心中记下太子的话,而后又亲自奉了茶来。
等了差不多有大半个时辰,皇后才慢吞吞从内殿踱步出来。听到动静,太子抬眸看去,就见不惑之年的皇后一脸疲惫慵懒之态。
只窥了一眼,太子便平静收回目光。
陪着一起披阅奏折至深夜是唬人的,但欠觉疲惫犯困,倒也不假。太子是经事之人,自然想得出来昨儿皇上在坤宁宫是怎样一番翻云覆雨。
心中想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太子面上什么都不显。见皇后出来,他则带着妻子一起起身恭迎。
绯霞领着另外一个宫娥又奉了新茶来。
太子太子妃接过新茶,给皇后敬上。皇上懒洋洋接过去,只意思着抿了一口后,就搁在了一边。
唐细垂头立在阶下,等着皇后训话。
皇后瞧着没什么精神,话也说的有气无力:“太子如今娶了新妇,东宫有了女主人,子嗣的事儿得提上日程。太子也二十好几了,膝下再无子嗣,怕朝中那些老臣也不会放过你。”
“魏王不过年长你一岁,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下月齐王也娶新妇,你们可别还落了齐王齐王妃后程。”
太子抱手,爽朗应答:“母后教训得是,儿臣与细儿知道该怎么做。”
见唐细只垂着脑袋立在一边,也不说话,身上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半点落落大方的气质都没有……皇后有些怒从心起。
“你呢?”皇后突然拔高音量,质问。
太子轻蹙了下眉,暂时没说话。
唐细被皇后突如其来的发难、质问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忙就回话说:“回母后的话,儿臣也将母后方才说的话记在心里了。”
“既是记在心里,就好好去做。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走?”皇后有点没事挑事。
太子脸色难看,抱手:“儿臣告辞。”
唐细也学着太子的样子,福礼道别:“儿臣告退。”
太子却没立即走,只漠着张脸,脸上表情严肃。他冷眉冷眼望着皇后,到底护着自己妻子几分,维护着说:
“若太子妃真做错了事,母后责罚儿臣无话可说。可若是太子妃无错,请恕儿臣不孝之罪也得护着她几分。子嗣的事,儿臣与太子妃会放在心上,若是一年后还没怀上,母后大可过问此事,儿臣不会说什么。只是,希望这一年内,太子妃再来坤宁宫请安的时候,母后莫要再拿此事为难她。”
“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太子的圣贤书都是怎么读的?你敢这么对本宫说话,你是否也敢这么对你父皇说话?”皇后气得身上那股子疲惫劲儿早没了,“你还只是太子,你父皇如今也还身强体壮,日后的事儿,谁也说不好。”
大有威胁太子的意思,但太子不在意。
再难听的话他都听过,再委屈的事儿他也受过。如今这些,又算得什么呢?
太子不欲再多言,只抱手告辞:“儿臣告退。”
母子俩吵,而且还是为了她吵,唐细杵在一旁,有些懵。但她插不上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就只能安静如鸡呆着了。
等出了坤宁宫大门,又坐上肩舆往慈宁宫去的时候,唐细鼓足勇气向一旁的太子请罪:“都是我不好。”
皇后生气,太子也生气。所以,方才出了坤宁宫,太子脸色一直十分难看。
心里想着事儿,自然忽略了身边的人。直到她甜甜软软的声音响在耳畔,太子才将思绪从远方拉回。
见身边的人低眉顺眼,一副犯了大错的样子,太子手覆了过去。
“你有何错?”
唐细说:“惹殿下和母后不和,是我的错。”
太子温声宽慰:“孤与母后之间的事颇为复杂,与你无关。母后今天其实也不是挑你的错,她是看孤不顺眼。所以,你也不必将她方才的话放在心上。”
唐细认真点了点头。
到了慈宁宫,又是另外一番氛围。太后这里欢迎她,气氛好,唐细自然也能放松一些。
太后鼓着嘴巴说:“这么晚才来,是不是皇后为难你了?”
唐细也深谙为人处事的道理,即便皇后真为难了,她也不能实话实说。所以,只能对太后说假话。
“没有。是留在母后那里,多说了几句话。”又笑着朝太后撒娇,“到您这儿正好,还赶得上一顿饭。也不知道,皇祖母您留不留客?”
太后斜眼睥睨着人,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话都叫你说了,哀家能说不吗?”又热心张罗,“便是你们不来用午膳,哀家也是要打发人去皇后那里请了。”转身对伺候在身边的宫娥道,“快,摆饭,把太子和太子妃爱吃的都端上来。”
一时间,慈宁宫里人进人出,十分热闹。
饭后,唐细陪着太后去殿外院子里散步消食。回来后,太后去午休,唐细则陪着太子一起下棋。
一盘棋对峙完,恰好太后也醒了,二人则又陪着一道喝了茶吃了点心,两人是踩着日落回东宫去的。
太子虽说有三天婚嫁,但也不会日日宅在内院。从慈宁宫回来后,便去了前头书房,打算用晚膳的时候再回后院来。
唐细今天累了一天,想着终于可以小憩一会儿了。可才准备进内殿去睡会儿,就有小太监踩着细碎的步子来回话:
“娘娘,高奉仪林奉仪来请暮安了。”
唐细头疼,只能又坐了回去,吩咐道:“那让她们进来吧。”
秋意一旁小声提醒:“奇怪了,郭昭训没来。”
唐细知道秋意是好心提醒,不过,这是东宫外殿,这里伺候着的还有皇后的人,唐细望了她一眼,暗示她不要多嘴乱说话。
东宫如今侍奉的奴仆可谓是有些杂乱,除了本来就留在这里的老人外,唐细也从陆府带了近二十个。另外,还有太后赏的六个,皇后赏的四个。
陆府和太后给的人,唐细是信任的。但皇后赏的人……唐细其实并不觉得皇后给她人是体恤她,反而觉得皇后是派了眼线在她身边盯着。
偏是皇后赏的,不能随便安置。若是随便打发去了外头,皇后肯定会找茬。
但安置在内殿做细活,就得时时刻刻戒备着了。
此事还没跟太子商议过,唐细原想的也是等过些日子再提这件事。而且,怕还不太好提。
皇后太子虽有嫌隙,但毕竟是亲母子,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就连皇后打发来东宫伺候太子的高、林二位奉仪,太子也是好好招待了。
所以,另外安置皇后派来的人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
值得庆幸的是,好歹陆府给她的亲信也有几个,另外还有太后的人在。若真有什么事,太后那边也会第一时间知晓。
唐细正思忖着,外头高奉仪林奉仪来了。
见到二位,唐细不由微压了下眉。早上二人打扮得花枝招展来请安,现在却是穿戴得随意敷衍,想来早上是做给太子看的,而眼下这般穿戴的随意不考究,多半是针对她的了。
唐细虽然温柔小意又善良,但从小是跟着父亲行过商做过生意算过账的。所以,其实她温软的外表下,也有一颗颇为有些城府的心。
她不好事,但若是别人真找上门来了,她也会一一小心应对。
心中思虑奔腾而过,面上却依旧笑得温柔恬静。等二位奉仪给她请过安了,唐细才开口说话:
“瞧两位的穿戴,似是已经要更衣睡觉的样子,怎么突然来本宫这里了?”唐细说的话有些发难,但语气却是极为温柔,极好的,“其实不必晨昏定省,在本宫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
高、林二位奉仪本来穿戴随意敷衍,是仗着自己是皇后的人,故意发难这个太子妃的。可方一进来,话还没说两句呢,便被太子妃言语间“骂”了,二人心中更是熊熊燃烧起一团火焰来。
太子在,她们自然不敢多言多语。可太子不在,她们倒也可以嚣张一些。
高奉仪性子急,不能被激,一激就上头。
“娘娘这么说,可就是骂妾了。您是太子妃娘娘,妾等给您晨昏定省,那是礼数。若不来,回头娘娘可得挑妾的不是了。”
话说的倒是人话,可态度就不太好了。
可不管她说什么,不管她是什么态度,唐细始终是和软的。
“你们都是太子跟前的老人了,虽位份低了些,但左右是服侍太子的人。我虽是太子妃,但才来不过一两日,日后倒还好需要请教你们的地方。方才说的话,本宫也没有骂你们的意思。你们是母后赐入东宫的,本宫知道,所以,这才想着要体恤你们一些。”
“晨昏定省虽说是规矩,但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你们日后,早上或者晚上,来一次即可。”
高奉仪听唐细这个太子妃话有几分真诚,态度又好,她素来是爽快的性子,眼瞧着就要拍胸脯应下然后跟太子妃一个阵营称姐道妹了。还是那边林奉仪眼疾嘴快,在高奉仪说话前抢着开了口。
“娘娘体恤妾等,实乃是妾的福气。”林奉仪细声细气的,有几分病病娇娇的姿态,回完唐细的话后,似是怕高奉仪说多错多会坏事一样,她立即直切此次过来的主题,说:
“娘娘今儿这番话,妾回去后会亲转告郭昭训姐姐知晓的。昭训姐姐听了,想必也会十分感念娘娘。”
郭昭训都不在这儿,却突然提起她来。唐细眉心一动,心下多少猜度到二人此来的意图。
于是唐细笑着问:“郭昭训怎么没一起来?”
见上道了,林奉仪这才笑着答说
:“昭训姐姐与妾和高奉仪不一样,她和殿下有很深厚的交情。若说一句她是殿下的青梅竹马,也不为过的。方才来的时候,妾和高奉仪有去昭训姐姐那一趟,但……”
“但怎么?”唐细问。
林奉仪这才勉勉强强开了口说:“但听伺候在她屋里的秋叶说,她去前头书房找殿下去了。”
第29章 第029章
林奉仪这才勉勉强强开了口说:“但听伺候在她屋里的秋叶说, 她去前头书房找殿下去了。”
说出郭昭训此刻的去处,这才是高林二位奉仪此来的目的。目的达到了,两位奉仪也就不再说话,只安安静静等着太子妃娘娘的发落。
太子妃是从定安侯府陆家出嫁的, 算是太后的娘家人。而郭昭训, 她是淑妃的娘家侄女,是淑妃的人。若是太子妃和郭昭训杠上,也就算是淑妃和太后杠上, 到时候,她们二位在皇后那里也好交差。
早在太子妃入东宫前,高奉仪林奉仪就商量好了, 等太子妃嫁进来后, 就要挑拨她和郭昭训的关系。其实早上的时候, 她们二人有怂恿过郭昭训找太子妃的茬,可郭昭训不上道。
既然怂恿郭昭训无用, 那就只能改变策略怂恿太子妃了。
高奉仪林奉仪的心思,唐细是看出来了的。她无心与她们周旋,她昨儿夜里实在太累, 今儿又起得早, 现在很想躺着睡觉。
所以,唐细听后一点反应都没有:“既是伺候殿下去了,那不来本宫这里请安也情有可原。”
见没上道, 急性子的高奉仪立即急道:“可您是太子妃娘娘, 她不过一个小小的昭训。不得您的允许, 她竟然私下里偷偷去见殿下,这是在挑战您的威严,在给您下马威!”
像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话倒完后,林奉仪清了下嗓子。高奉仪这才意识到,她似乎过于心急了些。讪讪的,撇了撇嘴,她垂下了脑袋。
林奉仪尽力挽救:“妾和高妹妹虽与郭姐姐相处时间长一些,但如今既然娘娘您是东宫的女主人,妾等的心自是知道该向着谁。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妾跟高妹妹都觉得,此事该告知娘娘您。”
“至于娘娘您怎么做决定,妾等是没资格干涉的。”
高奉仪努力点头,表示自己赞同林奉仪的话。
二人一番话说下来,唐细基本上已经摸清楚了二人的性子。高奉仪爽言快语,性子颇急了些,其实城府不深,是那种很容易给别人做枪当靶子的人。而林奉仪,瞧着病病娇娇的,倒有几分心思,话也说得漂亮、含蓄,滴水不漏。
若说要提防,唐细觉得她日后倒是该提防着这个林奉仪一些。
唐细笑容和软,闻声感激道:“本宫初来乍到,幸得你们有心相助。你们的心意,本宫领了,日后去母后那里,本宫也定会替你们美言几句。”
“至于郭昭训,她是淑妃的侄女,本宫听说太子殿下打小与淑妃关系不错,想来与这个郭昭训也有几分交情在。有些事情,虽说得依着礼法做事,但礼法之外也有人情在的,本宫不便插手。”
“可是娘娘……”高奉仪急切的才开了口,就被林奉仪眼神劝退了。
高奉仪闭了嘴。
林奉仪识趣告退:“妾不打搅娘娘了,妾告退。”高奉仪学着林奉仪说话,把她说的重复了一遍。
高奉仪林奉仪离开后,唐细如释重负般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来。
喊了秋意来,说:“你注意着时辰,我去内殿休息会儿,两刻钟之后定要叫醒我。”秋意应下。
因为不是该休息的时间,唐细不敢睡得太沉。但就算只是闭目养神,养了两刻钟时间,她也觉得精神头好了许多。
披衣起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渐渐晚了。黛青色的天边,一轮细细的月牙垂挂,春意香浓,唐细再凝神细细打量这东宫内院的正殿,无端觉得自己倒是有些适应这里了。
“殿下有无差人过来递话?”唐细忽然问身边的宫娥。
算着时辰,也该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临走前,他又是跟自己说好了处理点手头上的政务就回来的,可已经这么晚了……
不由得又想到小憩之前高林二位奉仪的话来,唐细垂下眸子,心中有事,面上却不显,也不说话。
旁边宫娥回道:“回娘娘的话,不曾。”
唐细点点头:“本宫知道了。”
太子不回来,她也不好吩咐宫人们摆饭,只能等着。回了内殿,随意捡了本书靠在贵妃榻上看,却有些心不在焉。
秋意见天色很晚了,怕主子饿着,端了小厨房新做出来的糕点来正准备给主子送去,就见一袭月白锦袍长身玉立的太子殿下负手踏了进来。
见状,秋意忙将端着的糕点搁在一旁案几上,小碎步过去请安:“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殿里伺候的宫女也都跪了下来。
“都起来吧。”太子唤起,而后问,“太子妃呢?”
秋意垂着头回:“娘娘在内殿。”
太子目光在案几上的小碟子糕点上落了一圈后,直接亲自伸过手去端着进了内殿。唐细靠在榻上翻书,心思不在,她目光有些涣散。太子进内殿,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下意识弯了下唇,算是露出个笑来。
殿内自也有伺候的宫娥,见太子来了,忙请安。
听到了宫女们请安的声音,唐细这才匆匆拉回自己已经飘远了的思绪。
起身穿鞋,疾步朝太子走去。
可身子还没弯下去,就被太子扶起来了。
太子先自己坐下来,之后,点了点身边的位置:“你也坐。”言罢,他将手上端着的糕点搁在炕上的案几上。
唐细目光在糕点上溜了一圈,然后望向对面的太子,笑容温柔:“殿下是饿了吗?马上就摆饭,可以开晚膳了。”
说罢,她要下榻去外头吩咐。
太子却拦住了她:“孤有话与你说。”拦下了人后,抬眸看向内殿伺候的宫女,“你们都退出去,吩咐下去,外殿晚膳可以摆起来了。”
“是。”宫女们应下后鱼贯退出。
唐细眨了下眼,心中猜度着他会跟自己说什么。
等殿内只剩下夫妻二人后,太子这才与她解释说:“孤来晚了些,是姜神医找孤有事,耽误了。”
唐细不信。
虽然看出高林二位奉仪有挑拨之意,但她心中也明白,必然是那郭昭训真的去前头找太子了。如若不然,两位奉仪不可能会信心满满跑来告诉她。
唐细心里想的是太子撒谎,但嘴上说出来的话却是别的。
“可是说的殿下中毒一事?”她满眼的关心,表情也颇为严肃,“怎么样?神医可找到了解毒的办法?”
太子黑漆漆如古井般幽深的眸子盯着对面的人看,片刻不离:“不过有些进展,具体的解毒方法,还没有。”
唐细就配合的做出很失望的表情来。
太子笑说:“其实太子妃已经帮孤解了毒,孤如今的身子与从前也无二样。只是这种毒实在太奇特,姜神医也是怕孤眼下没事日后有事,这才急于研究出结果来。你……倒是不必担
心孤。”
唐细知道郭昭训去了太子书房,太子也知道郭昭训去找他的事儿太子妃已经知道了。此刻二人都在等着,等着对方先开口提出来。
唐细犹豫了挺久,其实是想问一问的。但每次话到了嘴边她就打退堂鼓,最后给咽了回去。
她始终都是个识趣懂事的人,她早在知道太子身份的时候就知道太子这辈子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虽然太子说允许她吃醋,但身为太子妃,她也知道,自己没资格吃醋。
同时也有些自卑,人家是青梅竹马,打小的交情,她不过是半道挤过来的。何况,如果不是太子中毒失了记忆流落榆桐,也轮不到她做这个太子妃。
如今太子费心筹谋让她做太子妃,已经是对她莫大的恩赐了,她又还敢奢求什么呢?
唐细永远不是那种会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的人,自己想得通了,她就心情好起来。过日子嘛,就得难得糊涂些,这样才能快乐。
“虽然姜神医说殿下眼下无碍,但殿下是金贵之人,还是得万事小心。”她关心他,认真说,“若是有用得着妾的地方,殿下一定要说。”
太子面上笑容淡淡:“太子妃便是孤的救命良药。”
唐细也笑:“能救殿下,是妾的荣幸。”
彼此间有一瞬间的沉默,太子斟酌了下,还是直接开口问:“你就没什么别的事情想问孤的?”
把内殿伺候的人打发走,留下二人独处,就是怕她面薄不肯说。若是这种情况下还不问,太子多半是要生气了。
夫妻间最忌讳的便是离心,她心中有疑惑,若是不问,便是对他的不信任。
唐细也是聪明人,本来已经没打算问了,但听太子最后这一句话里有话。她眨了下眼睛,倒是犹犹豫豫问了一句:
“郭昭训去找殿下了?”
果然她还是在意的!
太子心中不由腹诽:小丫头果然能藏事儿,他早知道她不是看起来的那么单纯柔弱小鸟依人。
就算是小鸟,那也是一只聪明的小鸟。
太子道:“那两位来跟太子妃说的?”
唐细就知道整个东宫就不可能没有他没安插眼线的地方,忽又有些庆幸,好在她刚刚是提了郭昭训,不然太子心中怕是要念叨她有事不禀、对他不上心了。同时,唐细也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日后行事,定要一再三思才能后行。
唐细点头说:“高奉仪林奉仪来请安,无意间提起了郭昭训。知道她是去了前殿找太子,妾也不好追究什么。”
太子却说:“规矩还是得有,没得你的允许她擅自往前殿去找孤,的确是对你的不敬。该罚的,还是得罚。”
唐细得了太子的话,正愁着要怎么罚郭昭训才算合理,那边太子又说:“不过,念在她是关心孤身上毒的情况,寻了医典古籍上的案例才去前殿找的孤,罚的时候可以酌情考虑。”
唐细先是惊讶太子中毒一事郭昭训竟然也知道,紧接着,又犹豫:“既然郭昭训是为了殿下身子的事去找的殿下,那该是有功而无过。若是妾罚了她,会不会不好?”
太子却道:“一码归一码,她身为低等姬妾不给太子妃请安反而是擅自做主去找孤,的确有错。太子妃不罚,皇后知道了,也得从中寻事。”
搬出皇后来,唐细便知道太子的用意了。
高林二位是皇后的人,她们肯定会想办法把此事说与皇后听。到时候,若是皇后知道了她明知郭昭训有错却不罚,会以为她心向着郭淑妃,肯定会借机挑她的刺儿训斥她。
所以,为了皇后没机会挑刺,只能让郭昭训吃些苦头了。
只是……怎么罚,这个力度得掌握好。
心里想着这个事儿,一顿饭吃的都有些心不在焉。吃完饭后又沐了浴换了睡袍,她坐在窗边继续权衡利弊。
才入东宫就遇上这么棘手的事儿,她有些不敢轻易拿主意。
她时刻记着临进宫前陆府的祖母和母亲与她说的话,宫里之事皆无小事,走错一步都不行。
太子更完衣入内殿来,见人还挨在窗边发呆。他拧了下眉,直接大步朝她走来。挨着坐下后,长臂一绕便将人揽入了怀中。
唐细惊得回神,却对上那双漂亮又令人心生畏惧的眸子。
“别想了。”太子说,“你不是想知道早上孤问你那个问题的答案吗?孤现在就告诉你。”
说罢,他直接将人抱起来往床榻去。
看着秀雅挺俊的男人,抱起一个成年女子来跟抱着一个小鸡仔一样轻松。他身为太子,自然是从小习武强身,唐细不止一次领略过他的厉害,自然羞得双手捂着脸,不敢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