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嗡地一下冲上来,而脑里却有缺氧的感觉,四肢冰凉,这只是一瞬间的事,下一瞬间她就晕厥了。
她看到了什么?那只是一瞬间,可这一瞬间的景像怕是无论何时她都无法忘掉。那是白小婷,穿白色连衣裙的白小婷,手电的光正好照到她那苍白而且毫无血色的脸上,更加突出那面部的僵硬,可是那僵硬的面部竟然还挂着一种诡异而且狠毒的笑。
初秋的夜安静而且祥和,凉风过处有几许冷瑟,深蓝色的苍穹,团团的烟色的云不紧不慢地向前慢慢流着,这些旧的建筑在冷清的月光下显得有几丝寂寥与落寞,不远处的那株木棉树,偶尔也随风飘落下几片叶子了。
栗小彦在微凉的夜风中缓缓醒来,她想了一下,然后确定自己是在白家的老宅里,自己怎么晕倒的呢?被吓得?看到什么了?白小婷?在楼房的大门里看到飘着的白小婷吗?小彦回头一看,那楼房的大门根本就是关得完好,好像从来没有人打开过,那么刚才是自己的幻觉?她甩了甩头,刻意使自己保持清醒,想起那天在顶楼白鹤翔痴痴傻傻的样子,想来也是幻觉的原因。一定不要相信幻觉,不能让别的任何力量支配自己。一向身体很好,怎么会晕倒的呢,看来以后工作需要注意一下,不然以后身休素质是越来越差了。
手电还在小彦手里拿着,她举起来对着楼房的大门照了一下,黑漆斑驳,两扇门合紧密,上边还挂了一把旧锁。锁?刚才没有的呀,她清楚记得门是一推就开的。现在怎么有锁了?难道还有别的人在?小彦环视了一下四周,树影婆娑,除了偶尔有浅唱的秋虫,整个院落静默着,根本没有别的人存在的可能。如此说来,自己刚才看到的真的是自己的幻觉了?幻觉?对,是幻觉。她站起身来,紧握着手电,试图靠近那扇门,可是即使她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刚才是自己的错觉,却再也没有勇气去碰那扇大门了。那方形的黑色门口如同一个危险的洞口,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把她吞噬,而且人不知鬼不觉。
小栗犹豫了一下,周围的安静显得非常不同寻常,好像在某个暗影的下面潜藏着虽时可以威胁到她的力量。大门口光凸凸的门楼,老旧的石粉墙,在暗淡的夜色中很突兀地显出一点点亮色来,一点点渗入人心地诡谲。
小栗有些胆怯了。
她下一步的动作是飞快地走向楼房一侧的楼梯,以最快的速度爬向顶楼,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种选择,按说每个死亡的案子皆与蝴蝶有关,她应该对那些花朵对那些花内蛰伏的蝴蝶有所畏惧才对,可是她此刻竟然下意识地选择了这里,仿佛只有那里才是安全的。究其原因,或许是来过两次对顶楼更熟悉些的缘故,也或者是顶楼更亮一些周围的景物也更加一目了然了。
总之,她很快就走到那些鲜花中间,那些夜来香的枝条不经修剪,长得非常茂盛,使顶楼的的边缘如南部地区的灌木丛,小号状的花朵在夜风的吹动中散出一阵阵异香,沁人心脾。
小彦经过一次晕倒和一次次的高度紧张,身心俱惫,到了顶楼的花坛边时,更有虚脱的感觉,她用食指的关节狠狠按了一下印堂穴,使自己尽量保持清醒,然后缓缓地坐到顶楼的地板上。
她需要休息一下,然后理一下自己的思绪,自己究竟来这里做什么来了。前两次过来,她都有一定的目的性,可这次却说不上来了,如果指望着找到线索,那么她完全可以在白天和同事们一块过来,那么是想得到一些灵异的暗示?可是两次了,她知道在这里只能遇到蝴蝶,而且蝴蝶并不会告诉她什么话。那么她是由前两次皆出乎意料的遇到一些人,那么这一次她也在寄希望于也来这里的人。比如佟铜,比如顾澄,比如杜文文,比如白鹤翔,哦,白鹤翔是不会来了。可是另外三个有可能再过来么,佟铜一直生活的很健康,而且已经刻意地避开这些事了,看来是不会过来了。杜文文和顾澄想来也没有再次过来的理由了。如此也就是说,今晚是不会有人来了的,即如此,她的下一步要丛哪里做起?她还有留在这里的必要吗?
思索着累索着,小彦有些忘我,渐渐地忽略了周围的一切。当然,也没有注意到在那排排的花木间,一个黑影越立越高,最后慢慢地立了起来,如一个正在飞快长大的植物,只是看起来它生长的速度有些匪夷所思。
经过一晚上的一惊一乍,小彦的反应明显慢了许多,她奇怪地盯着那个逐渐长大的物件,半天没有反应,等到那黑影长得人一样高的时候,她忽然觉出不对来,“啊”地一声惊叫,从地上爬了起来。身体一个趔趄,手电筒从手里脱落“啪”地一声掉到地上。
那黑影呆立当地,死死地盯住小彦不说话。然后慢慢地从花丛中走了出来,然而目光却从未移动分毫。
小彦渐渐地看清这是一个人,一个男人,而且竟是有些熟悉的,只是模糊的夜色使她看不清他的长像。
“小悠?”那男人走了出来,“小悠!”他的声音竟是充满着疼惜,小彦有些不知所措,他把她当然另一个人了。
小悠是谁?和这花有关?
“小悠,我就知道是你。果然——”他已经行至小彦身边,愣了一下,诧异地说“你不是小悠?”然后急急地从小彦身边逃开,对,是逃开。因为他离开时的样子给小彦的感觉就是在躲避,在逃。他对这里的环境好似非常熟悉,很快地跑下楼梯。
小彦猛地醒了过来,从地面上捡起手电筒拧亮了追了下去,院子里静寂一片,凉风飒飒,周围连活物都没见,又哪里来什么人影儿。她追出院子,门口的整条道上都是寂静的,根本无来往的人群。
手机响了,在人声嘈杂的背景下,队长刑彬爽朗大气:“小栗啊,大家一块聚聚吃饭呢,怎么到处找不到你呢,一下班就没影儿了,快点来吧,我在白记客家餐馆。”小彦答应着挂了电话,从巷子里一路走了出来,直到坐上出租车她都一直在思考那个男人是谁呢,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小悠又是谁?和白家有关系吗?白小婷、田穗儿、白鹤翔这一家三口,完完整整的,那么这小悠又是谁呢?是白家的下人?所以和外人(比如那个男人)有私通。或者白小婷死去的姐妹?比如她幻相中出现的那个飘来飘去的女子。还是曾经寄居在白家的客人?而那个男人是小悠的亲人。
那么小悠,该是一个女孩儿吧,她,现在还活着吗?
那个男人她终于来了,意思是她还活着?当然也不能避免地,他在等她的鬼魂?
毫无头绪,小彦发现每次来旧宅都有新的线索,可是每次的新线索不但不会给案子带来大的进展,反而使案子更加复杂,更加头绪繁复,无从下手。
那么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必须查出那个小悠,她到底是什么来历,和白家是什么关系。可是却又从何查起呢?那个相关的男人逃掉了,她虽然觉得是有印象的,可是却想不起他是谁,那么也无从寻找了。从白家查起?白家一家三口悉数死亡,死人还怎么会说话?那么必须从与白家相关的人查起了?那个小保姆,太年轻了,而且到白家没有多长时间,想来也不知道什么事的。那么还有谁呢?白家还有什么亲戚吗?李太太。对李太太是个关健,小彦心头一热,有些兴奋了。白家的死亡的某些现象表明,关健的人物是白太太,而且很多线索似乎都与白太太田穗儿有关,而与白太太过往密切的除了李太太还会有谁呢。
事不宜迟,明天就到李太太那里去,无论如何,都要问个清楚。小彦决定后,对司机说,不去白记客家菜馆了,因为等到她赶到的时候,可能他们差不多就结束了。而她也需要回家静下心来理清思路,以便在明天对李太太的问询中可以得出最有价值的线索。她想得有些兴奋了,却忽略了李太太,那个贵妇习气的李太太会不会以一种好好配合的态度了。
十六、报案的鹦鹉
李太太宁秋榆的态度比到上次并无好转。
她帮小彦开了门后就坐到钢琴前漫不经心地抚出简单的韵律,神色淡然。
“宁女士,我想知道有关白太太的一些事。”小彦自己坐到浅咖啡色的布艺沙发上,直截了当。
宁秋榆不说话,手下的动作丝毫未停。
“白太太死了,她们一家全死了。”小彦忽然有些生气,语气有些生硬了,看宁秋榆仍然没有什么反应,她加了一句,“所有的离奇死亡都和蝴蝶有关。”
宁秋榆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对着琴键想了一下,回过头对小彦笑了,语气还是那种平淡的漫不经心:“蝴蝶?呵,你们也以为是蝴蝶?”
她的笑是那种仿如听到一些很好笑的事情,却也并不太感兴趣,只是礼貌性地表示一下自己的态度,这个女人。
“李克强先生的死亡也和蝴蝶有关,他临去前还打电话赞叹蝴蝶漂亮呢,你不信可以问杜文文。”小彦的被宁秋榆的态度弄得很窝火,话语间也锋利起来。
“强也和蝴蝶有关?”她神情间有些动容,却没有更多的话。
“宁女士,我想知道,白家和哪些人有过结吗?”小彦见机忙插话进来。
“哦,我们两家除了两个孩子来往多些,基本没什么交往的。”李太太把话堵得很死,不留丝毫余地,“而且,破案是你们警察份内的事,不要拿些没影儿的事搪塞了。”
李太太的话非常不客气,小彦心下不快,却还是尽量让自己和颜悦色着,她必须把重的事问出来,“那么,”小彦停顿一下,“小悠,你认识吧?”
宁秋榆正准备弹一只曲子,猛听到小彦的问话,一阵慌乱,手指猛然按到了琴键上,发出嗡地一声响。
“我乏了,改天再来吧。”宁秋榆起身送客,神色间甚是不悦。
“小悠_____”小彦还想再问。
“不认识。什么蝴蝶也不能成为你们推卸责任的理由吧。蝴蝶杀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进去了。你慢走。”宁秋榆已经在赶人了。
小彦站了起来,咬了一下唇,起身离开。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她听到宁秋榆发出一声轻叫,回头时,只见一只硕大的蝴蝶正翩然地掠过钢琴飞向窗外。
小彦立住步子,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宁秋榆摆了摆手,没有说话,她隐隐觉得四肢有些发软,浑身无力,开始有些担心了。
宁的冷淡让小彦没有办法帮她,停了一下,只好转身离开。宁秋榆在小彦带上门的那一刻,猛地回过头,张开嘴叫了一声“哎!”再也没声音了。想来是有些后悔没有留住她,可是留住了她又能对她讲什么呢?她不相信所有的离奇死亡与那些陈年旧事有关,当然更不认为和那些纤弱的生灵有关。蝴蝶,笑话,蝴蝶都会杀人了那蚂蚁还不上天啦。
可是,刚才哪儿来的蝴蝶呢,哪儿来那么奇怪的蝴蝶呢?她说不上来那蝴蝶奇怪在哪里,只是觉得它好像是有表情的。难道,难道——她不能让自己这么想下去,于是在小彦走到楼下的时候,已经可以听到那些杂乱,发泄的钢琴声了。
小彦听到这些琴声的时候,抬起头望了望宁秋榆家的窗子,然后拿起手机拨了电话过去,告诉了那位傲慢的宁女士警局的电话,让她有事随时和他们保持联络。
两天里相安无事。
之前局里对白太太离奇死亡一案成立了专案组,因为她的死法确是有些与众不同,因病致死的说法基本无法成立。而小彦却私下收集整理了从白小婷开始所有事关蝴蝶的死亡案的相关资料,忙得不可开交。
常常研究推论到深夜,异常地辛苦。于是这天早上就迟到了。
她进办公室的时候负责内勤的小李正给大家讲一个笑话:
有一天,警局接到一通电话,一个女声在电话里无比惊慌地说:“你要来救我…
快点…猫进来了…很危险!“警察很奇怪,问:”小姐——一只猫而己,怎么吓成这样儿了,你到底是谁?“那边回答:”我是鹦鹉!我是鹦鹉!“
办公室里的同事全笑了,小栗边打开办公桌的抽屉边笑,警局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不过倒是奇怪,你看啊,这鹦鹉报案还没说得过去,因为毕竟猫是攻击性的动物,是鹦鹉的天敌呢。可现在就稀奇了,你说什么动物会怕蝴蝶呢?”小李边喝水边漫不经心地评论。她口中无意吐出的“蝴蝶”两个字一下子把小彦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小李,你说刚才有人打电话来,是报案?”
“对呀,说是蝴蝶来了呢,多奇怪的电话,一只蝴蝶也吓成这样,这不成心吗?”小李说着又笑起来,没当做一回事的漫不经心着,而小彦却在她话音落时飞快地冲出办公室,立即不见踪影儿了。
一甩车门坐进的士,她边指给司机方向,边按宁秋榆家的电话号码,心里暗自祈祷着,自己能够早一步赶到宁秋榆那里,可是电话响了很久,依然没有人接。小彦固执地一遍又一遍按着那几个数字,终于通了,没有人说话,电话里传来呯呯啪啪的声音,和一些呜呜的含混不清的惨叫。小彦的心一下子提了上来。
车开的飞快,但因为警局与李家距离的客观限制,小彦赶到李家已是一刻钟之后了。因为是上班时间,整个小区都奇特的安静,小彦再次拨李太太宁秋榆的电话,仍然是占线的忙音,想来是刚才打通的那一次,话筒被拿起来至今没有放回去的原因。看来电话是联系不到了,她直接冲上李家所在那栋楼,虽然宁秋榆之前几次提醒她,来访前一定要预约,可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些虚礼了。
在李家的门口,她意外地看到了杜文文,这位高挑细致的姑娘此刻已急出眼泪了,她拍着门喊:“阿姨,你在不在里面啊,我是文文,你开一下门。阿姨!阿姨!”额角清晰可见的是细密的晶莹汗珠。
“啊,栗姐,你看我阿姨她是怎么了,她打通我的手机却不说话,里边还——还有一些怪声,好像是惨叫,我一直问阿姨也不说话,我挂了再打回去手机没有人接,电话一直不通了。”原还在眼睛里打转的眼泪在见到小彦后一涌而出,说话间已见哽噎了。
小彦拍了拍杜文文的肩以示安慰,然后贴到门上听了一下,里面没有任何声响,安静得如同压根就没有人一样。
破门而入,不能再有丝毫犹豫了。
楼下物业的保安这时也赶了上来,问明情况后协力撬开防盗门,撞开房门。大家全都站到门口愣住了。
写字台上的电话线拉到地上,话筒扔在一边发出细小却刺耳的声音,屋里一片凌乱。
在离开钢琴到茶几的方向地上,宁秋榆的俯身爬在那里,姿式很奇怪,两只手掌展开十指地按在地板上,一只手前伸,好像要抓取什么东西一样。两只脚辛苦地蹬着地,仿佛做过异常艰苦的挣扎,然而此刻却是安静的。奇怪的是衣服上冒着淡淡的烟,好像是是烫衣服时,熨斗的温度过高,把衣服烫焦了。
小彦第一个回过神儿来冲了进去。
宁秋榆的身子俯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她伸出手去想把她扳过来,手初一碰到宁的身体,立即惊叫出声,弹了回来,那身体竟如一块高温的金属,发烫的木碳,狠狠地灼伤她的手指。
杜文文看了看小彦,没有说话,反而果断地从沙发上拿来一靠垫,裹在手上去翻动宁秋榆的面部,边轻声叫着:“阿姨,我是文文!”宁秋榆没有任何回答,一个保安走上去探了一下宁的鼻息,低沉地说了句:“已经断气了。”杜文文咬住嘴唇不说话,眼睛如断线的珠子般掉了下来。
老法医林仰之在接到小彦的电话十二分钟后赶到李太太家,随行的还有队长刑彬和干警小王等。在林仰之的指挥下,几名干警协力翻过宁秋榆的身子,可看到的景相让大家全都惊呆了。
宁的面部此刻仍是完好的,但下边的衣服已经开始慢慢地烧焦,皮肤结成虬结的疤痕,已经很难与衣服分开了。烧伤最严重的是地方是双手十指,皮肤呈皮革状、焦黑色,部分是灰白色,手腕也是,现在全身上下似乎仅头部好一点儿,不仅面部完好,连头发都是光滑润泽的,看起来没有任何损伤。
大家屏息静气,林仰之蹲在尸体旁边不发一言。小彦忽然浅浅地惊叫一声,问:“怎么会这样?”她指着宁秋榆颈部的皮肤给林仰之看,林仰之不发一言。
他早就看到了,但是他说不出来这是为什么。
从来没有一种烧伤可以如此感染,就像一只虫子走动在皮肤的下面,走到哪里,哪里就烧伤了。他忽然想起那天白太太尸体被一片片凌迟的样子,心底一寒。
刚刚颈部的皮肤还是完好的,一会儿后已起了很多的小水泡、疱皮很厚、基点潮红有出血点,然后慢慢地发黑,发焦,一会儿工夫,颈上也是烧伤的疤痕虬结了。当然同样地,不消说那张完好的面部在一刻后也是面目全飞了。
就这样一堆干警和保安看着宁秋榆一点点变成烧焦的干尸,却束手无策。
恐惧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肆虐,压力一点点增加下来,使人不堪重负。
杜文文终于控制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语调凄怆。
从烧伤的情况来看,是从手指开始的,而从尸体所处的地理位置看,她从钢琴边爬过来,琴盖打开着,当是在钢琴的琴键上灼伤了手指,小彦很快走到钢琴前,小心地轻触了一个琴键,然后又抚摸了一下,接着把整只手放到上面,可是,没有,那钢琴和室内正常温度没什么区别,也就是说压根和钢琴无关。屋子里其它的家具也是非常完好,压根没有任何灼伤,那么,是什么原因竟使一个人在正常完好的环境里莫名其妙地烧死了呢?
一只浅粉色的小蝴蝶从窗口翩然地闪了一下,慢慢地飞进来,然后绕着小彦起舞,许久不曾离开。
到底想怎么样?一只蝴蝶,已经六条人命了,你还想怎样,小彦心中蓦地腾起一股怒火,下意识地便手便去抓那只蝴蝶。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它的反应竟是一点儿也不灵敏的。
那只蝴蝶就在她挥手间摔落地上,挣扎着扇了两下翅膀,死掉了。
屋子里一片寂静,连杜文文都停止了哭泣,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栗小彦,她竟然杀死了蝴蝶?
十七、神秘的粉蝴蝶
一连好几天,栗小彦心神不宁的,仿佛走到哪里都有什么跟着她,晚上回到公寓的时候,常常莫名地害怕。
难道和那只死掉的小蝴蝶有关?她不是成心的呀。根本就是不小心碰到了它,原没有想过伤害它的,谁知蝴蝶的生命竟是这般脆弱。她越是阻止自己去想就越是忍不住要想,睡眠的质量直线下降了,有一天在电话里不小心和顾希提起,说止不定哪一天自己莫名其妙地就没了呢。顾希就上了心,当天晚上拎一大包换洗的衣服和牙刷毛巾之类的东西搬来了。虽然在小彦看来,多一人并不会有太大的帮助,但还是忍不住感动。这姐们儿,忒铁了。
整天忙于各自工作的两个好朋友好不容易有机会呆在一起,自然有说不完的话,从社会到生活到爱情到未来的婚姻,无所不谈,但两人都有些刻意地回避工作,因为一提及工作就不可避免地要提到蝴蝶死亡案。这样一直到夜深人静,两人都有些困意了,顾希的话渐渐地少了起来,到最后除了均匀的呼吸不再发出声音。
小彦的住处在小区的最里边,比较偏僻些,平时她很喜欢这里的安静,而这时静寂替代了安静,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小彦慢慢地清醒起来,或者警醒起来。
很配合小彦的直觉,外边的门轻轻地响了一下,像是昆虫之类的东西狠狠撞击。小彦的心蓦地缩紧,紧张到几乎窒息。她用手掐了顾希一下,使她保持清醒。
两人的手紧紧地握着,屏息听着外边的动静,手心渐渐潮湿。防盗门嘎嘎吱吱地细细响着,声音不大,但在二人听来却声声响在耳际。仿佛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某种物件正从铁门里挤过来,挤过来,一点点地。
然后它在门后停了一下,开始靠近卧室。
顾希啪地打开灯,整个房间顿时一片白亮,亮得刺眼。小彦和顾希已经坐了起来,靠着床头,紧紧地盯着卧室的门,许久没有声息。小彦正准备躺下继续睡时,被顾希拉住了,她指了指门边,小彦立时惊呆了。那门下的缝隙里始映出一个影儿,外屋没有开灯,怎么会有黑影儿的。恐惧让她不能思维,只是傻傻地盯着那黑影一点点的长大增长。
顾希特意从睡衣领里取出那只挂在颈上的玉佛,跳下床向门口走去。小彦急得去拉她,却没有抓住。她绕过那个黑影儿,向门后靠去。在门后停下来吐了一口气,手抓住门柄猛地一拧向后一拉。
小彦下意识地一声惊叫,然后才发现客厅里什么都没有。沙发,茶几,饮水机,水杯等安安静静地呆在那里,没有丝毫变化,顾希小心地走过去,打开了室内灯的开关。客厅里亮了起来,仍然是什么都没有。可是就在小彦和顾希准备转身回卧室的时候,她们看见一只蝴蝶正从窗口展翅飞开,一只粉白色的蝴蝶,不太大,也没有特别突出之处。
二人相视,互相间目光交换。都没有说话,走回去睡了。
整夜,二人的睡眠很浅,却也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