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一个星期死去一个的话,那么佟铜会在这个星期离开?今天星期三了,如果明天她没去上班,同事们会不会想到找她?会不会想到去问佟铜?佟铜明天还在这个世界上吗?她真应在来的时候跟同事打个招呼的,是的,他们或许会笑她的疑神疑鬼,可那有什么关系呢?自己争什么气呀。
楼房的左侧是狭窄的水泥楼梯,同样洁净而且干燥。小彦定了定神,暗骂自己,做一个警察尽力破案尽可能减少生命的无辜逝去才是最重要的,怎能只想到自己呢!佟铜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她不能眼看着这个年轻的生命也无端地被惨杀而无动于衷。想到这里,她勇气陡增,拾级而上。
此时夕阳已隐去最后一丝光亮,就在小彦爬上楼梯,走近顶楼上那排鲜花时,天陡然暗了下来。
坛内争奇斗妍的群花间,那排在白天合为骨朵的夜来香在黄昏微凉的风中,徐徐地绽开花瓣。
异香扑鼻!
小彦静静地走向那排或浅紫或粉白的花朵,细细观赏。这是很美丽的小东西!说小东西是因为它的花朵比到其它的花种要小很多,但事实上,它要比同类的夜来香大了很多,是比其它地方养料充足的缘故?不可能啊,这样儿一个旧宅,是不可能有什么养料的。气候适合?或许是这里背阴,看不到阳光的时间较长的缘故吧。
中间的一朵此时已缓缓开放了,在一株花的顶部,比其它花朵的位置都要高些,花瓣呈粉红色,如一朵冶艳的桃花,却又释放着浓郁的香气。它的花瓣上有些揉捏的痕迹!细细瞧去,花托下的茎上果然有一道裂痕,像是曾以剪下嫁接长成的,难道这花真的如佟铜所说是他们摘下来游戏的花朵?
小彦缓缓地俯下身去,鼻子接近花朵,嗅着它浓烈的香气。更清楚地看到花瓣上的水分的缺失和那些掷来扔去留下的印痕。
难道一切的一切都是一朵花的报复?
如果是,这未免也太惨酷了。一朵花,三条人命!是的,是的,人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认为人类的生命必高贵于其它物种的生命,可即使万物平等,也不应该三命抵一命吧。
小彦决定跟自己赌一把,于是闭上眼睛默念:如果真是其它生灵的缘故,那请在我睁开眼时看到蝴蝶吧。如果不是,那我睁开眼后必将重新彻查这个案子,她不想让自己的直觉危害到自己的案子的认识,以至一味地错误下去。
此时,天已全黑,夜幕笼罩了整个小楼,周围的建筑开始模糊成一片。
缓缓地,小彦闭上眼睛,表情虔诚到全身心投入,对院子里的轻轻脚步声一无所察。
许久,她在心里默念着睁开眼睛,眼前的花朵微微颤抖了一下,像是要挣脱要飞去一般,并没有什么蝴蝶出现。她松了一口气,这时却猛然觉得身后有动静,准备回头时,一只手重重地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六、奇异的花朵
栗小彦回过头,触目是佟铜苍白而惊慌的脸,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只黑翼的蝴蝶正从那朵夜来香上振翅飞开。
天哪,真的有蝴蝶!
佟铜的额角已见汗了,紧张使他放在小彦肩膀上的手下意识地攥起来,小彦的肩膀被攥的生疼,狠狠地扳开佟铜的手,冲他叫了一嗓子:“喂!”以示提醒。佟铜恍然惊觉,于是忙不迭地道歉,黑蝴蝶就在这当儿消失了。
小彦与佟铜相顾无言,如果见到这只蝴蝶就意味着死亡的话,那么他们将面临相同的命运了。
相同的命运将两个本不熟悉的人牵扯到一起,小彦问:“你怎么想到这里找我的?”佟铜没说话,两人相互微笑了一下,紧紧地握了握手。
这时楼梯上又响起脚步声,小彦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手猛地一用力。佟铜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说:“我找来的同伴,壮胆儿的,哈哈!”他大声地笑起来,仿佛想以此驱散刚刚经历的那场心悸。
“没什么吧?该回去了!”楼梯上的人边走近边问话,这是一位五六十岁的老人。
“顾伯伯,怎么会是你!”待老人走近时,小彦惊喜地叫道。这老人竟是她朋友市报社会新闻版记者顾希的父亲顾澄。
“哦!你是——小彦!瞧我这记性!”顾澄拍拍脑袋爽朗地大笑。小彦和顾希逛街时见过顾澄,而后在报纸上又经常见到他的照片,这位原是法制报记者后来写些探案小说的老人在本城是非常有名望的。
据说老人的记忆力超常,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因为他和小彦只见过一面而已,而且这位公安分局的小警察可从来没什么照片出现在报纸上电视上,可以让他再多复习几遍。
“你和顾老师竟然认识?”佟铜诧异地问道。佟铜是做电视广告,业余爱好写点东西,就和顾澄认识了,而且相交不浅。
老人正待说话,注意力却被那排夜来香吸引了,急走几步,手已擎起那支最高的花朵。此时月亮已经升起来了,到处是白花花的光。顾澄凝视着那朵花,眼神里有一股热切,小彦与佟铜诧异着,不明所以。
“这是什么花?”顾澄语音低沉。
“夜来香啊,我们都这样叫它!”
“夜来香的花朵有这么大吗?”
“好像没有。”
顾澄沉吟不语,犹豫片刻,用手掐去了那朵最高的花。他的动作很突然,小彦和佟铜回过神来想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
“顾老师,那朵花摘不得的!它会——”小彦捏了佟铜的手一下,佟铜的叫喊方才嘎然而止。是的,即然现在一点眉目都没有,他们有什么理由让老人跟着平白的担心呢,反正已经是掐下来了,接下来只有维护好老人的安全了。
“它会怎么样?有危险吗?不会,二十年前,我就见过这么一朵花!也拿回去了做了标本了!”顾老先生倒是一脸镇静,超人的记忆力让他确定这朵花和二十年前的那朵是极为酷似的。
“二十年前,你确定它有什么突出的特征吗?”小彦好奇地追问,她的眼神也热切起来,或许老人知道的情况会给离奇死亡的一连串案件一个解决的契机。
“它的花开得很大,比普通夜来香的花大了一半,这有些异常。其它还有很多不同,不过最重要的是它是六瓣,你见过六瓣的夜来香吗,夜来香通常是五瓣的。”
“真的?”小彦和佟铜同时感兴趣地围过去察看,老人安慈镇定的情绪已渐渐地感染他们的情绪,他们已不像初时那般惊慌恐惧了。
“走,我们回去吧!天已经很晚了,这边班车又少。还是快点回去吧。”
“哦,顾伯伯,二十年前那朵花你是在哪儿发现的?”小彦追问着。而佟铜则在角落里碰到一只旧盆,里边有些雨水的存积,他顺手拿了洒在那排花上。
“一场火灾现场。如果没记错的话,好像就是这里吧。白家的塑胶厂失火,除了房子好像其它地方全烧坏了。我赶来这里采访,就捡到了那朵奇异的花。大火过后,它竟然丝毫不损——”
两人扶着顾澄,三人紧靠着走了下来,然后走了出去。
七、他是凶手吗
星期四下午下班后,栗小彦和佟铜如约聚到顾澄家里。
顾澄从书房里拿一本标本夹出来,翻开其中一页指给他们看,果然花是六瓣的,花瓣是夜来香的形状,但却大了很多。对比已压制在玻璃板下的顾澄昨天新摘的那朵,形状竟是一模一样儿的。
顾澄看了看两双期待的眼睛,开始缓缓地讲起二十年前他捡到这朵花的场景。
当时,计划经济宏观调控下的市场经济刚刚开始萌芽,在这座城里,白家的塑胶厂在为数不多的私营企业里一枝独秀。白家是本城最富有的人家,建起了两层的小楼,用起了汽车,各种家用电器一应俱全,一直是市民们羡慕甚至妒忌的对象。但正当白家的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白厂长在酒桌上心肌梗塞死掉了。他留学归来的儿子白鹤翔接手塑胶厂没多久,一场大火把厂子烧得精光,白家一下子一无所有了。
这场大火起得蹊跷,消防队查不出厂里有违反消防安全的设施,厂里也没有谁误引了火源。有人说是有人故意纵火,但没有人能确切这一点。公安局几次派人来查,但一直未果。顾澄作为当时法制报的记者,曾很敬业地几次细查火灾现场,结果发现了一朵奇异的花朵,但没有人把它当做一个证物来看,因为它实在证明不了什么。只有顾澄觉得奇怪,于是悄悄留下这朵花,心底里有一丝希望,可以等到以后的日子遇到相关的线索,谁知这一等就是二十年。
顾澄讲完当时的情景,大家看着这两朵酷似的花朵,谁也没说一句话。花是一样的,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一场离奇的大火,三起离奇的命案。这里面究竟有什么联系?
“吃饭了!三位柯南先生!”顾希清脆的喊声惊起大家的沉思,“一步一步来,有线索才能有突破,你们现在想破脑袋也没有用。”
“嗯,对!顾伯伯,二十年前的那些关于火灾的报道您还放着吧?能不能复印一份给我?”小彦认真地问。
“没问题!希呀,把我书框最下面那个文件夹最底上那些旧报纸复印给小彦!好了好了!都不说了,吃饭了!”
小彦与佟铜推脱不掉,只好留下来吃饭,一时其乐融融,略过不提。
小彦连续几日颇为忙碌,直到周日那天才得时间,因为在报纸上看不到比顾澄讲述的更详细更多的内容,她想联系一下原来知道白家情况的老邻居,于是这晚她又来到了顾家。
不巧的是顾澄应邀去了另一个城市讲课,家里只剩下顾希和顾伯母。小彦便在顾希的房间里玩了很大一会儿,这俩视工作为生命的好朋友彼此空闲下来,呆在一起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这么一讲时间就慢慢过去了,独自回家不太安全,当夜,小彦便留在了顾希家里。
“小彦,你认为凶手是谁?”这是顾希第二天早上和小彦讲的第一句话。
“是——花吧!三条人命是因为他们掐掉了花朵并且玩弄了它,而二十年前的火灾也可能是触怒了那朵花吧!”这结论听起来像神话一样,但这实在是栗小彦唯一能下的结论,但她看着顾希一脸成竹在胸的样子又忐忑了,“难道你有别的解释?”
“你打一个电话,佟铜!”顾希仍是成竹在胸的样子,语气里有着不容置疑的信心。
“喂!佟先生!对!是我。我没什么事,向你问好而已!”小彦依照顾希的意思拨过佟铜的电话。然后诧异地看着顾希,不知道她在耍什么把戏。
“凶手就是他!”顾希轻轻地说出,语气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却又无比肯定。
“怎么会?理由呢?”小彦接受不了顾希的结论,毕竟她和佟铜经历过相同的心境,有着深入的交流。
“你别激动!听我给你分析!”顾希依然沉稳而安静,“你所谓的那朵妖异的花是谁指点你去的?”“佟铜!可是——”
“不用可是,先听我讲。说四人玩了请鬼游戏的是谁?”
“佟铜!”
“说黑色蝴蝶和这些离奇案子有关的是谁?”
“是我先注意到蝴蝶的,佟铜只是跟我反应了事实情况而已。而且我们共同在旧宅见到蝴蝶的。”
“蝴蝶到处都是,夜晚的蝴蝶也没什么奇怪,你们惊动了花下蛰伏的蝴蝶,它自然要飞走了。现在的问题是,谁一直引异你把案件往灵异方向想的?就是佟铜!他为什么要转移你对案件关注的目光?因为——他自己就是凶手!”顾希的结论下得斩钉截铁,让小彦的心跟着一沉。
“可二十年前的火灾,他才多大,而且他和白家有什么仇恨呢?”
“二十年前的事不用搅到一块来,你不要糊涂得像我爸一样,因为一朵花就怀疑火灾发生得灵异不凡了。可能事实的情况是那火根本就是工厂员工失误造成的,公安局没查出来而已。”顾希说完话拿起牙刷去刷牙,边走边漫不经心地说:“还有一点,如他所说,做游戏的其它三人每星期死一个,那么上周该是轮到他佟铜了吧。可事实上呢?就在刚刚你打过他的电话,而他还很健康对不对?可是今天已经是又一周的星期一了!”顾希自顾自地在水笼头旁刷牙,情绪平静得不能再平静。
而小彦心里却是波涛汹涌,她发现把所有的情况摆出来,事实和顾希的结论竟是非常接近的。今天是星期一的早晨,而且自己给他过电话,他真的还活着,而且很健康很正常。
难道凶手真的会是佟铜?
他为什么要杀人?他用的什么手法?每个案件中蝴蝶的迹像都是他留下的?他通过什么方式营造了那些诡异的假象呢?
一连串的问题如缠乱的麻,一时半刻间,小彦无法理出它的头绪来。
八、紫焰魅影
整个上午,栗小彦心神不宁。
这段时间除了那白小婷和陈帆的两桩离奇死亡,并没有什么大案,所以工作并不忙。大家在闲谈时偶尔也讨论一下这两起案子,因为虽然对外宣称的是死者本人身体健康原因造成异常死亡,可分局内部知道这案件的离奇之处,因为法医的鉴定结果实在是太奇怪了,一个在宿舍里无端端溺水,一个在卧室里肌肉坏死,这样的死法真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小彦默不作声地整理相关案件的卷宗,心里却暗暗思考着什么样的方法可以这种方式致人死亡。或者确切一点儿说她是在思考佟铜用什么样的方法致二者这样死亡。
小彦意识到自己又不自觉地把凶手联系到佟铜身上时,用指甲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还是犯这样的毛病,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要客观看待问题,可还是受别人观点的影响。
佟铜会是凶手吗?
她调了佟铜的资料,而且已经细阅了三遍了。她没有办法再看第四遍,因为他的经历简单到她已经可以熟练背诵了。根本就找不出他有杀人的动机,她不得不把佟铜暂且放在一边。
山重水复,毫无头绪。
顾澄的电话如及时雨般,在这个时刻很适合地打了进来。他刚刚下了飞机回到家。
“顾伯伯,您终于回来了!”小彦如在黑暗里见到一盏灯,内心的喜悦溢于言表。
“哈哈,不敢不回来啊,如果按你的想法,见过蝴蝶的人每周都要死一个,那我老头子可不想客死异乡啊!”顾澄的语气里有着不尽的爽朗,小彦就喜欢老人这一点,他是文人,却不见文人的谨小慎微,反而是大气磅礴的,给人一种安全感,一种支柱感。
“顾伯伯,您认为我应该从哪里做起,山复水复,没有路了呀。”小彦有一些不自禁地撒娇,她的语气和她身上那身警服有点不合谐,但任谁听过顾澄的声音都可以理解这种类于小女儿的撒娇是自然而然的。顾澄有着那种长辈的宽和及对小辈了宠爱。
“遇山开路、遇水造桥,山穷水尽都没有关系,那山重水复还有什么好头疼的,拐个弯之后说不定就柳暗花明了呢。”顾澄的语气轻松而且乐观,给了小彦无限的勇气。
“我认为还是应该从死者身上下手,毕竟现在找线索才是最重要的,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顾澄的语气斩钉截铁。
“可是,”小彦迟疑了一下,“可是,已经找不出什么线索了哦。”
“深挖死者生前的朋友和亲人,具体到每一件事。”顾澄迟疑了一下,“当然,蝴蝶也是重要的线索,对蝴蝶和那些奇异的花朵一定要多过问。”
“明白!顾伯伯再见!”小彦对案子重新充满信心,有些意气风发了。
然而事情并不是想象得那么乐观,遍查了女小婷和陈帆的好友,提供的所有消息都平常不过,于案子没有任何帮助。
陈帆处在单亲家庭,而且她的母亲陈霓衫常年在国外,女儿去世她都没有回来,现在更加没有办法联系到她。白小婷的母亲田穗儿因为失女悲伤过度,身体甚为虚弱,白鹤翔送她去了北戴河療养,还没有回来,所以白小婷无法从死者家属这边得到更多更确切的消息。
潜意识里觉得白小婷家的旧宅是个线索,周六下午小彦孤身又去了那里。如果看见过蝴蝶的都得死,那还不如做点事,时间越靠近周末,小彦反而更涌起更多的无畏来。
路上堵车,到达市效的巴士站台时,已很晚了,这样灰暗的天色,一个孤身女子造访一栋久无人住的老宅,是很需要勇气的一件事。按说做了六年警察,虽然没办过很大的刑事案件,胆量却一定会大过一般的女子的。比如这们的夜晚,这样的偏僻的地方,这样古老的房子,她都是去过的。可这一次,栗小彦隐隐觉得有些不同寻常,身上的毛孔扩张着,皮肤有些发紧。
破损的柏油路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废弃的塑胶厂死寂着,这晚的天上的云很厚很沉,低低地压在头顶上,但因为有风,飘浮移动的速度并不慢,所以时不时会有些月光透出来,给周围的建筑制造些明明暗暗的暧昩效果。
转过塑胶厂,就是白家的老宅了。月亮恰在这时躲进云层,周围一片漆黑,小彦闭了一下眼,以便自己更快地看清周围的景物。风从前方掠来,飞快地穿过小彦单薄的衣衫,冰凉入骨,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睁开眼睛。正好处在白家大门的位置,如合着某种神秘的节奏般,月亮在云的空隙里晃了一下眼,门上残留的一块木板在小彦睁开眼及月亮眨眼的一刹那,“啪”地掉了下来。
周围布满莫名的压力,小彦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向主楼移去。还是干燥的泥土地面,在黑暗的的笼罩下反而显得白花花的,小彦就暴露在白花花的地面上。右手紧紧攥着衣袋里的手机,拇指轻抚在数字“1”上,“1”是警局报案电话在她手机里的编号,她想无论出现什么情况,她总还是有时间按下这一个数字的,那么她就不至于死得悄无声息,连尸骨也化在这个旧宅子里了。
凶手会给她按下这个号码的时间吗?应该会,即使被突然被打昏,她的手指也会很顺理成章地按下那个号码的。可是如果那凶手不是人呢??如果那凶手有诡异的超自然的力量呢?
小彦暗骂了自己一下,又胡思乱想了,一个自小受唯物主义熏陶的知识女性怎能这般疑神疑鬼呢?鬼?鬼是什么样?来无踪去无影,来去都如一阵风,还可以偶尔弄点小动静,偶尔扮扮人形?哪有什么鬼!自己吓自己罢了。
小彦定了定神儿,向前迈了一大步。
忽然,楼房下层的大门吱吱呀呀地响了起来,打开了一下,又合上了,然后又打开,又合上。小彦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心跳到了一个极致的速度,如果再快一点儿就会心肌梗塞的感觉。可是事实非逼着测试她的心理承受力。那扇门关上后,黑漆漆的屋里忽然跳动出一个火苗,门烁了一下又熄来了,蓝色偏紫的火焰如同鬼魂喷出的火焰。火焰从房间内慢慢靠近门口,如一双眼睛,看到了小彦这个猎物,于是一步步地靠上来。
小彦意识有些模糊,更紧地握住手机,望着黑洞洞的大门口,她没有勇气退回去。回头间,是楼房左侧的楼梯,于是她飞快跑过去沿楼梯上去,楼顶上会亮一些吧,那些花木她见过一次,还亲切些,不致于如楼下的诡异的鬼火般骇人。
花木再怎么样都是植物,植物的鬼魂也不过是蝴蝶了。蝴蝶?这个无意见闯入她脑际的词语使她骇然一震。心悸,为什么?难道今晚是蝴蝶对她的了断?可是一只蝴蝶任它怎么本事又如何能杀得了她,除非她可以化为人形,比她高大,比她能打?可是蝴蝶变成人有可能吗?越来越胡思乱想了。
这一刻,小彦自嘲着自己的胡思乱想。下一刻,她的脑子里瞬时空白。因为就在她爬完最后一级楼梯,走上楼顶时。抬眼看去,那排花木的中间,竟然俏生生地立了一个白衣的女子。
九、致命妖娆
突然看到的情况让栗小彦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这晚的气氛远比上次阴森,仿佛周围危机四伏,随时随地任何一点小响动都有可能致她于死地。
不能认输!
她闭了一下眼睛,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张开眼向白色身影望去。白色柔纱的裙裾在风中微微荡漾,那是个曼妙的背影,长长的头发垂在背后,丝绸般柔滑。这,是人吗?还是漂亮女鬼?蝴蝶的化身?她就要转过头来,给自己看一张血肉模糊、狰狞恐怖的脸?
想些什么呢!亏自己还是警察呢!世界上没有鬼!世界上没有鬼!这世界根本就没有鬼!自己吓自己罢了!栗小彦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但是那个白色背影始终没有转过身来,站立如一尊雕像,或者是虔诚地做祷告的修女。时间越长,小彦越觉得沉闷,或许不管她长成什么样,转过身来也就是一刹那的事,惊吓远不比现在这般耗着人等那些自以为将要出现的恐怖更让人难以承受了。如果她再不转头,小彦对自己说,怕是还没等到她带来的惊吓,自己先要崩溃了。
不行,不能再这样自己吓自己。该来的总是要来的,那么就早一点儿来吧。决心已下,胸中立刻生出些破釜沉舟的勇气来。她朝着那个背影迎了上去,尽力让自己的步伐坚定起来。
在靠近背影的那一刻,背影倏地转过身来。不期然地,栗小彦和那女子,各自发出一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