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失明,却仿佛能看得见君无意的表情一般。
“无意!无意!”门外传来敲门声。
叶舫庭打开门,只见一个青年抱着好几个大盒子,满头大汗冲进来:“这些东西都是给你带去丰州的。”
“容老哥?这都是什么啊?”叶舫庭好奇打开一个,只见里面有十几个比她胳膊还粗的大白萝卜。
“带这么多白萝卜干嘛?我家将军又不是兔子,丰州也不闹饥荒——”叶舫庭瞪大眼睛。
“这不是萝卜,是雪参。”青年擦擦汗,漂亮的桃花眼里有些委屈。
“噗——”叶舫庭差点没喷出口水来,雪参一只值万金,她吃喝玩乐长安城,也没有真正见过这传说中的玩意儿,容家富甲天下,出手就是这么大的雪参,恐怕这几盒东西买下半个洛阳城也不成问题了。
“姐夫。”君无意苦笑:“这些东西我用不上。”
“你的伤还没好,要去那么远的冀州——得好好补才行。”容弈着急起来:“我不知道怎么让你姐姐消消气…”他苦恼的揉头:“前几天我去买木头时遇到一个雕刻的老师傅,一时聊得投机就把时间忘了,不知道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你姐姐三天不理我。”
叶舫庭连连叹气,这么迷糊的男人,搁哪个夫人都要气坏。
“容老哥,我家将军是去丰州,不是冀州!”叶舫庭跳起来敲他的脑袋:“而且,我家将军是被贬发配,不是嫁到塞外去和亲!”她把盒子一个个打开,吃、穿、用…什么都齐全了,连夜壶也没落下——
君无意在生活上一向朴素,吃住都与兵士们在一起,这些东西恐怕是一件也用不上。
“是丰州,不是冀州啊?”容弈一脸迷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对了,还有东西…有人让我捎件东西到将军府!”
他把身上都摸遍了,愣是找不到——
“是不是这个?”叶舫庭无语的从他脚边捡起一个很小的药包。
“是这个!是这个!”容弈的桃花眼里如释重负,只见叶舫庭毫不客气的已抽出药包上扎的东西:“有张字条——”
“苏不同…”叶舫庭展开字条来,噗地一声:“哈哈,苏同什么时候改名了?”
苏长衫原本懒懒的靠在窗前,闻言侧过头来。
“苏不同,听说你瞎了,大白天也能睡大觉了,越来越懒实在不像话,快给老子治好了…”叶舫庭念着信,君无意眸子里渐渐现出惊喜,苍白的脸上也浮起希望的红云。
“不是有人在耍你吧?”叶舫庭不放心的问。
“可靠吗?”君无意已站了起来。
“…”苏长衫一头黑线:“不可靠。”
君无意眸子一黯,却听苏长衫没好气的说:“但一定能治好。”
世上出手一定能治好人的,没有几个;世上叫他苏不同的,就只有一个——逍遥神医门的沈祝,难得心情好出手治人,但苏郎是该荣幸,还是还该无语?
沈神医有两种人不治的铁规矩。
——美人不治,好人不治。
看来,苏长衫在神医眼中,不仅形象极差,人品也差。
“是给苏同治眼睛的药吗?”容弈这才反应过来:“是一个童子交给我的,说是别人托他的…”他很好心的把雪参的盒子抱起来:“这些雪参苏同也一起吃。”
“容老哥,你干了件好事!”叶舫庭高兴得一跳三尺高,指着他:“我家将军一定会在墨如姐姐面前替你说话的!”
容弈转过头,看到君无意原本黯淡的眸子里希望的光华,知道叶舫庭肯定没有说错,顿时高兴起来。
“按那头猪写的说明去煎药。”苏长衫朝叶舫庭道。
“猪?”叶舫庭不解的歪着头,这才意识到苏同又在使唤她了:“干嘛使唤我去跑腿?”
“你不去,难道要我一个瞎子去吗?”苏长衫好整以暇的悠闲回她一句:“或者让容弈去。”
“算了!还是我去。”叶舫庭看到桃花眼的迷糊大王,抓紧手里的宝贝药。
“我也去。”君无意快步走到叶舫庭跟前。
容弈赶紧把小舅子拦下:“你的伤还没好,我去帮忙就行…”他恳求的拉拉君无意的胳膊:“不然,让你姐姐知道,又要不理我让我受苦了。”
他知道君无意向来最见不得别人受罪。
一转眼,容弈和叶舫庭已经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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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声渐渐零落。
窗棂上飘上了一些红色的落叶,苏长衫将它们轻轻拂去,背对着君无意:“你当日真的是战败?”
君无意清隽的眸子如雨洗过,知道没有任何事能瞒得住他。
“连我都会怀疑的事,以皇上的猜忌心,未必不会想到你是故意要放阿史那永羿走。”苏长衫手心一动,红叶在他掌中被碾碎成血一般的鲜艳:“——你这是给自己的颈上悬了一把随时见血的利剑。万一阿史那永羿再有入侵中原的举动,皇上第一个就会杀了你。”
君无意微笑摇头:“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赌人心有信,山河有情。”
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黄尘车马道,此去经年。
(《妙手往返》完)

【心向往之】

一 庸医

这个江湖中,才华出众的人,脾气往往也有些怪异。
碧潭边,清歌余韵悠然回荡。
逍遥神医门在江湖中数百年都是个神秘的传奇,不给任何门派面子,不给任何病人好脸色,治与不治全看心情一一就是世人对他们全部的了解。
叶舫庭耳边传来一声颇有磁性但不耐烦的“哼”,眼前景物突然全部倒置过来,她意识到,自己竟被人将双脚拎起!
“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叶舫庭大叫。但她也只说出了这几个字,憋红了脸拼命喊出的话顿时被自动消音——她的哑穴被点了。
无所谓耸肩的背影像提着打来的野味样,拎着拼命挣扎的叶舫庭向山上走去。
君无意双腿没有知觉,整个人缓缓下沉,碎冰融化在他苍白的手臂上,阳光包围着水中飘起的衣带,涟漪一圈圈美若绮梦,温水在他修长的腿上轻轻拍打着,给人一种安详的错觉。
苏长衫已反身一头跳入水中!
潭中水温冰火两重,只有在日出融冰的时刻,有炷香的工夫水是温的。
抓住渐渐失力的手臂,苏长衫用力将君无意托出水面,向岸边游去。周围的水已渐渐开始由温变烫。水温升高易引起窒息,随着水流向后划动,二人终于看到岸在咫尺。
苏长衫用尽力气带着君无意脱离水面,脚上突然一阵灼烧,他痛得一缩,才发现脚掌被烫出了几个水泡。只要再晚半刻,他们就会被沸腾的潭水活活煮熟。
“君无意!”苏长衫顾不得自己也受了内伤,将呛水的君无意翻过来,搁在自己的膝盖上。
“咳咳…”后背被拍打数次,君无意终于咳出几口水。
苏长衫见他缓过气来,肺里的呛水应该也口土出了不少,才停下掌中的动作,“觉得怎么样?”
君无意刚要说话,却突然痛苦地弯曲身体。
苏长衫神色骤然一变,“怎么了?”
君无意说不出话来,垂在地上的左手一把抓紧了碎石草叶,攀在苏长衫胳膊上的右手,几乎要生生按进布衣内的血肉中。他全身都遏制不住地颤抖,整个人如同在暴风雨中。
“腿上…”用尽气力喊出两个字,声音已被剧痛打碎得嘶哑。
此言一出,苏长衫先是愕然,随后——“你的腿有知觉了!”苏长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遥远,君无意模模糊糊地分辨着这句话的意思,只觉得一阵温暖的内力从后背传来,他钝痛之中用尽全力抬头。
“你的腿有知觉了!”苏长衫大喝。
君无意终于明白过来这几个字的意思,腿上传来的剧痛…是知觉。
“你忍着点儿,我马上背你去找人。”苏长衫的眼中也难掩焦急,君无意兰意志是何等强硬,若不是痛苦到极点,绝不会有这样的反应。
剧痛宛若希望的刀锋,一次次割裂四肢百骸,君无意的神智却始终清醒着.只是汗水将苏长衫的脊背全部浸湿。
空谷暗香叠翠,鸟鸣也有几许焦急。突然,前面的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窣声,苏长衫脚步顿,只见一只小鹿嚼着青草探出头来,好奇地看着他们。
苏长衫不知是该好笑还是该失望。
脚下突然一个踉跄,苏长衫使用轻功“一呜惊人”也受了内伤,加上未痊愈的手臂伤口又被震裂,体力也消耗得极厉害。
“你的伤…”君无意嘶声。
“不能停,必须尽快找到沈祝。”苏长衫毫不犹豫地截断他的话。
奇迹,一定与潭水有关。
在冰与烫之间,温的潭水,也许原本就有不为人知的治疗功效。
但这知觉能持续多久,是福是祸,只有神医知道。
“舫庭,在哪…”君无意迷迷糊糊中问。
“被抓走了。”
感觉到背上的紧张,苏长衫立刻道:“放心,我很快就能找到他们!”
青山苍碧,一只松鼠从大树上倏地跳下,带落几颗松子。
叶舫庭正像一个布袋般被倒挂在树上,几只松鼠在她的脚板上蹦来蹦去,痒得她直想骂人。
高高的树枝上,传说中的神医正在研究一只鸟窝,幼乌们张着嘴嗷嗷待哺,他很没有气质地丢了一颗松子进去,幼鸟欢天喜地地用绒黄色的小嘴接住,立刻被硬的松子哽得眼泪汪汪。
看着没品的神医欺负弱小,被点了哑穴的叶舫庭拼命用蹬动的脚丫子鄙视他。
“鸟儿试药的效果不好。”神医直摇头,“看来还是要用人试药才行。”
一颗松子扔向叶舫庭,用这种倒挂的姿势,松子可以很顺利地扔进试验品的嘴里。
突然,拴着叶舫庭双脚的绳子猛然断开,松子和叶舫庭一起掉下树来!叶舫庭吓得大叫,只是根本发不出声音。
她没有摔在地上,而是被人稳稳接住,苏长衫只说了两个字,“救人。”
叶舫庭愤怒地抬头朝大树上看去,只见乌窝边露出一个头,“哦?你们从潭里上来了?”
茂密的树叶间,一张俊脸水盈盈地生出满园春色——面若桃花,世上竞真有人当得起这个词!
“要是你把名字改成苏不同,我就考虑破例治人。”沈祝潇洒地从树上跳下来。
苏长衫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不讲义气啊…唉!”沈祝连连摇头,指着君无意,“要是换了立场,哪怕我要他把名字改成‘君有意’,他也定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他是他,我是我。”苏长衫一拂衣袖。
“果然是苏不同啊,脾气一点也没改。”沈祝恨铁不成钢地叹道。
“竟然有人不会被沈祝骗到。”只听一个娇糯的声音传来, 个蓝衣少女背着草药走过来,两条长辫子和鬓角微微卷曲的发丝衬得她俏皮可爱。
“就算苏同答应了他改名字,”少女朝叶舫庭眨眨眼,“你猜他会怎么说?”
“我是考虑救人,没有说一定救人。”她学着沈祝颇有磁性但带点不耐烦的声音,惟妙惟肖,“至于本大神医考虑的结果,就是不救。”
说完,她笑呵呵地望向沈祝。
只听沈祝面不改色地回答:“既然知道,何必啰嗦。”
没想到世上还有比苏同更加我行我素的人物,叶舫庭真有一把掐死这个神医的冲动。如果说苏同的自信只是欠扁,那沈祝的恶劣简直是找死。
“教人不一定要找沈祝啊,逍遥神医门中不止他一个大夫。”只见少女笑吟吟地解开叶舫庭的哑穴,似乎和她一见如故。
叶舫庭终于能开口了,立刻喊:“姐姐——”
“别叫我姐姐。”少女不满地瞪她一眼,“你多大?”
“十七了。”叶舫庭瞪大眼。
“哪月生的?”
“十月初六。”
“我十二月初三生的。”少女似平很高兴叶舫庭比她大,“叫我的名字,唐小糖。”
唐小糖的清稚中有两分娇糯,眉目动人明媚;叶舫庭因为模样生得天真帅气,看上去其实更小一些。
“怎么…不信我?”唐小糖将草药放下,晃到苏长衫面前,眉眼狡黠似小狐狸般。
苏长衫顿了一顿。
他身后的君无意靠在大树旁,密密的树叶把阳光打碎在清雅的白衣间,流着汗水的苍白脸色又仿佛皑皑雪山被晒化时的坚强与脆弱。唐小糖蹲下来左看右看,半晌,叶舫庭终于忍不住了,“唐小糖,救人啊!”
“望闻问切。”唐小糖很严肃地给了她一个“我很有医德”的眼神。
只听沈祝“嗤”了一声,“你望够了美人之后,还要闻一闻声音,问一问心跳?”
“既然知道,何必哕唆。”唐小糖用一模一样的话回了过去。
叶舫庭眼前一黑!
这两个神医,简直是不一样的古怪,一样的变态!
“只怕你望够了之后,他已疼得昏死过去,你闻不到声音了。”沈祝哈哈笑。
唐小糖将小手搭向君无意的脉搏,“踝骨与筋脉尽断裂…被潭中温水浸泡过?这可就像把人错骨的双腿用铁锤再打折一样疼,也能忍着一声不吭,还生得如此隽雅。”她轻佻地捏了捏君无意的下巴,呵呵笑道,“你要是让某人亲一下,我就给你治腿,怎样?”
君无意戎马十年,未曾想到被一个稚龄少女如此调戏,当下不知是该发怒还是该苦笑。
“你…你不要为难人啊!”叶舫庭苦着脸拼命拉住唐小糖,“我家将军是没有一点情趣的人!他不像苏同风流,不会以身相许报答你的!”
“就是听沈祝说过苏郎风流,”唐小糖似乎很奇怪她的反应,“我的意思,本来就是让苏同亲他一下。”
噗!叶舫庭一口口水喷了出来。
苏长衫黑着脸沉声道:“救人。”
唐小糖摊摊手,好整以暇地露出一个明媚的天使笑容和“不是我不救,是你不配合”的无辜眼神。
僵持中,叶舫庭急得满头大汗,突然一脚踹在苏长衫的膝盖穴位上。苏长衫哪里料到叶舫庭会在背后袭击他,顿时向前扑倒。
“亲到了!亲到了!”叶舫庭跺脚大喊,“唐小糖,你要守信用,快给我家将军治腿!”
旁边的沈祝桃花面一愣,顿时笑得前合后仰,捶胸顿足!
只见苏长衫扑倒在树下,脸正好贴在君无意的脚背上——唐小糖只说了要亲一下,并没有说要亲哪里。

二 难题

唐小糖连扎了好几针,叶舫庭在一旁看得眼睛也不敢眨一下。
沈祝啧啧称赞,“施针越来越熟练了…唐小糖对这样的美男子,怎么忍心不尽全力?可是,她是在全力施麻药,不是在接骨啊!”
听到他的话,唐小糖很是无辜地抬起头,“将腿麻醉,就不会痛了,不是最简单的止疼方法吗?”
苏长衫的脸色一凛。
君无意双腿现在的状况,是绝不能轻易用麻药的,否则很容易再回到全无知觉的状态。
“沈祝!”苏长衫猛然回头,“你给我…”
沈祝原本笑得欢,突然一愣,扶住直直向他倒来的苏长衫。
“苏同!”其他三人先后惊呼。叶舫庭冲了过去,急道:“苏同怎么了!
是…是被我踹的?”
以她的武功,踹了他一下,怎么会…沈祝眯起桃花眼,“受了这么重的内伤,苏同这家伙,还像没事人一样…只见君无意脸色大变,挣扎着要起来,正在施针的唐小糖停了手,他这么大的动作,不再次伤了自己才怪呢,于是她一针扎向君无意的睡穴。
她无辜地眨眨眼,“沈祝,又倒了一个。”
“交给你了。”沈祝像扛布袋一样把苏长衫扛在肩上。
状况乱成这样,叶舫庭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沈祝仿佛还嫌不够似的火上浇油,“还剩一个活的。”
“怎么处理?”唐小糖笑得人畜无害。
“你炼药不是还差五万根头发做药引吗?数数够不够。”沈祝大手一挥。
扑通!叶舫庭也倒了。
苏长衫是被一阵浓烟呛醒的。
只听一声惨号,沈祝应该是烫到手了,龇牙咧嘴地往一个直冒青烟的丹炉里泼水,俊颜皱成一团。苏长衫咳着坐起来,冲到丹炉前面把人推开,“拿沙来,炉子起火不能用水灭。”
“笨蛋,谁说我的炉子起火了?”沈祝继续用力地扇烟,“我这是在用烟熏药。有的药要用火熬,有的要用水煮,有的要用烟熏,你懂不懂医…”他话音未落,只听隔壁传来轰然声巨响!
二人诧异抬头,他们头顶的梁椽也开始晃动…苏长衫把拉起沈祝,阻止了神医对他数百斤重的炉子和里面的药不离不弃的深情。两人刚冲到门外,身后的房子轰然倒塌。
不只是间,连在一起的四间房子都在爆炸声中壮烈毁灭在烟尘里。
唐小糖满头灰地背着君无意从烟尘里冲出来,叶舫庭跟在她身后。
砖瓦破裂倒塌,尘土飞扬,一时十分壮观。
“你把房子炸了!”沈祝怒道。房子是一回事,里面的灵丹妙药不知道有多少。
“是你房间的浓烟飘进来,才引起爆炸的!”唐小糖毫不示弱,喘着气把人交给苏长衫,“你背着!”
君无意的腿仍然无法动弹,但皮肤上已没有因剧痛渗出的冷汗,可以看出,唐小糖的针至少是止痛了。苏长衫探向他的脉搏,怔了一下。
“不要看扁神医的医术!除了不痛之外,我的针没有任何的副作用!”唐小糖显然丢了包袱,要轻装上阵地转身吵架了,“姓沈的!你明知道我在练紫雪菡萏,竟然还弄出烟来,爆炸的罪魁祸首就是你!”
“我怎么知道你在炼紫雪菡萏。”沈祝也恼,“我说…”
“哇哇…我们的房子没了!”小孩子跳脚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争吵。
叶舫庭抬头一看,只见面前不知何时聚集了三个人, 个看上去不过八岁的粉嫩嫩的孩童,一个额头上长了一块拳头大的青斑的老人,一个吊眼角的矮子。
“烧了大家的房子,按老规矩办。”吊眼矮子长得奇丑,穿得却极风雅,手里把折扇轻摇。
“按规矩。”小孩用力地拍巴掌赞成。
“就按规矩吧。”青斑老人浊重地叹了一声。
叶舫庭好奇地看着这几个长得奇奇怪怪的人,不知他们说的规矩到底是什么。
苏长衫掸掸衣袖,“‘怒手菩萨’西门暮,‘毒手阎王’吕昭,‘妙手鬼门’
戚鬼鬼,‘玉手拈花’唐小糖,‘怪手白骨’沈祝——今日竟能一次见到逍遥神医门的五位高人。”
“这个小子竟认识我们每一个!”西门暮挠挠头,再看苏长衫时,眼中的神色便有些不一样。
苏长衫清闲地继续说:“逍遥神医门中,但凡有人犯错,就要为其他人做一件事,无论要求有多难,也要做到,否则就得下山去。”
戚鬼鬼跳了起来,“你连这也知道!是不是沈祝告诉你的?”
沈祝颇具磁性的声音里有些不耐烦,“我才没那么闲。”
苏长衫见司之广,让逍遥神医门中众人 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诧异不已。
“这次的事情既然因我而起,你们提出什么要求,由我来做。”
他平和的语气中,却有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好狂妄的小子。”吕昭年纪最大,脾气却最急,只见他气势汹汹地跳了过来,“老夫这道题,就给你了!简单得很,只要把废墟里的灵丹妙药拣出来,一颗也不能少!”
“那废墟中的药 共是多少颗?”苏长衫问。
“是…”吕昭瞪着倒塌的烂瓦,顿时被问住了,梗着脖子随口编道,“是…七百颗。”
被砸碎摔烂的灵丹妙药不计其数,就算能找出来七十颗完整的,也是难上加难。
苏长衫却很认真地踱到废墟上,左右翻了片刻,拾起一个还未打破的瓷瓶,倒出来,里面是三颗药。
他把三颗药交给吕昭,“找到了。”
吕昭瞪大眼睛,“老夫说过少一颗都不行!”
“少一颗的确不行,但我少了六百九十七颗。”苏长衫面不改色地说。
“苏不同,你果然是个无赖!哈哈!”沈祝捶胸顿足地竖起大拇指,“不过,你无赖得很好!”
连倚树而坐的君无意也摇头苦笑,阳光叠翠下可见他气质清隽,不经意间也自成风景。
“到你了!”唐小糖得意地指着西门暮,“快出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