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祝不屑一顾,“只要你能想到的,苏不同就能用无赖的方法给你对付过去。”
“承蒙夸奖,沈猪。”苏长衫和气地回敬道。
“沈…猪?”叶舫庭正在吃瓜子,顿时将一个瓜子壳喷了出来,笑出了眼泪,“猪!哈哈!沈猪,你的名字取得真好啊!”
沈祝的脸顿时黑比锅底。
只见西门暮拿出一把优美的折扇,扇着风,很好心地说:“我这个人,向来最不欲与人为难。”
他生得奇丑矮小,吊眼角歪嘴,却拿着风雅俊美之极的折扇,让人在觉得滑稽的同时,也在强烈的对比中觉得震撼,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你和沈祝是朋友,我就把这个出题的机会让给沈祝了。”西门暮用扇子风雅地指。
唐小糖差点没一头栽倒——沈祝平生最痛恨别人拿他的名字和某种动物相提并论,这招借刀杀人,西门暮比吕昭阴损多了。
看着沈祝桃花面上阴霾阵阵,叶舫庭在心里叫了声苦。
“哦,西门的好意我却之不恭。”沈祝指着君无意,动作中有些不耐烦,“这次是你带人上山,才害我们的房子被烧,要治伤的人不是你,是他,所以我的题目出给他,只要他受我三箭。”
“不行。”苏长衫斩钉截铁地说。却见君无意抬起头,声音如金石掷地,“可以。”
苏长衫正要发作,沈祝已经将弓拿了出来,“一言九鼎。”
“准备好了。”沈祝拈弓搭箭,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君无意坐在树下,双腿不能动弹,也无逃避躲闪的意思,长箭挟风而至,直指他的头颅!
叶舫庭一声惊呼,只见长箭射中君无意的头顶,却是将他的一根头发钉在树上。沈祝的箭法之神准让人目瞪口呆,君无意纹丝不动,从容胆色也让逍遥神医门中人震惊。
一连三箭,都对准头颅要害,每箭发出之时,视线所及,让人几乎确信君无意的脑袋必然被射穿。从始至终,君无意眸子清定地直视长箭,丝毫未动。
三箭射毕,沈祝收箭道:“好胆色。”
君无意微微一笑,“好箭法。”
“如此年轻就生了白发,可见人间之苦。”沈祝很没有气质地翻白眼,“何必要治这腿?双腿行走是为自由,山上的松树和鹿,也比你快活得多。”
叶舫庭定睛看,才发现,三箭射中的竟是三根白头发!
只剩最后一个了,眼见胜利在望的唐小糖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十分小人得志,立刻正色。只见她摸着戚鬼鬼的头,柔声哄道:“鬼鬼,你的题不要出得太难,否则小糖姐姐下山了,谁来管你的饮食起居?谁给你做好吃的?”
鬼鬼皱着包子脸,声音稚气可爱,“如果你不炸掉我的房子,我的起居本来没什么问题;做好吃的也不劳你,我想吃泻药时会自己配。”
噗!叶舫庭顿时被雷得外焦里嫩,粉嘟嘟的包子娃娃,说起话来却是毒舌啊毒舌。
只听戚鬼鬼一拍小脑袋,“小糖姐姐,你提醒了我!”
他笑得天真无邪,但所有的大人都觉得一阵寒气从脊背上爬上来。
“苏那个谁,你只要给我做一碗汤,就算过关了。”鬼鬼可爱地吮着手指头。
“下厨?苏同?”叶舫庭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做得好不好吃,都不要紧。”戚鬼鬼很宽宏大量地说,“我是很好说话的,只要一碗随便什么汤。不过,这碗汤我们几个都要吃,我爱吃甜的,要汤尝起来甜;西门暮爱吃咸的,要汤尝起来成;吕昭爱吃苦的,要汤尝起来苦;唐小糖爱吃酸的,要汤尝起来酸;沈祝爱吃辣的,要汤尝起来辣。”
“我先声明,汤就是一碗汤,不能分隔开。”戚鬼鬼补充道,“也不能有其他的味道,比如想吃甜的人,就只能尝到甜味。”
叶舫庭捂脸哀叹。世上苏同不会做的事情就只有生孩子和下厨两件而已,为什么刚好撞在死穴上呢?要苏某做出一碗正常的、让人能平静喝下去的汤都难比登天,更何况要做出会变味的汤?
却听苏长衫说:“好,明天早上做。”
“你确定要自己动手?”叶舫庭瞪大眼睛。
“我不做,你做得出来吗?”苏长衫闲闲地说,一句话顿时让叶舫庭垂头丧气。

三 行路

苏长衫架起从废墟里找出的煮药的大锅,身边堆着辣椒、黄连等一堆东西。
西门暮心惊胆战地看着半夜升起炊烟。“鬼鬼,他不是要用毒破坏我们的味觉吧?”
“他没那本事。”沈祝哼了一声,客观且实事求是地说。
“苏郎做的汤好喝吗?”唐小糖问。
“我负责任地告诉你,”叶舫庭很讲义气地指出,“你还是直接吃泻药来得痛快”
锅里热火朝天地煮着,苏长衫拍拍衣襟上的灰站起来,“唐小糖,你有空别闲着,早点动手给君无意医腿。”
“治腿得有一味药引,”唐小糖摊摊手,“山上没有。”她的神色并不像在开玩笑,“这味药引名为‘流水’,已经绝迹江湖一百三十年,天下也只有一处府邸还有留存。”
“在哪里?”叶舫庭急忙司。
“这家人抠门出了名,子孙们都发过誓不把奇珍异宝给外人。《医行罕记》
里记载,近百年有千余名医术高明者前往求药,三百二十位高手前往盗药,都无功而返。”唐小糖同情地看着他们。
苏长衫的表情有微妙的变化,“洛阳容家?”
难题发生了戏剧性的转折。某个闲人边煮汤,一边开始乒乒乓乓地劈木头。
“他在干什么?砍柴?”唐小糖不耻下问。
“也许每个人表达心情愉快的方式都不同。”叶舫庭摊摊手。
“懒人从不会浪费力气。”沈祝哼了一声,“就算要表达心情愉快,也只会舒服地直接睡觉。”
事实证明,沈祝的判断是对的。
苏长衫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不出两个时辰,一张暂新的轮椅被众人围住。
轮椅不稀奇,但能折叠起来夹在胳膊下的轮椅,神医们都是第一次见到。
“能折叠的轮椅!”唐小糖好奇地凑上去,“我能不能坐坐?”
“这是给不能走路的人坐的。”苏长衫看了她眼。
但他话音刚落,唐小糖已经抢过轮椅展开来,一屁股坐上去,左拍拍,右拍拍,“不错不错。”
见苏长衫和叶舫庭都无言地鄙视着她,唐小糖扭过头去,却恰好撞到君无意无奈含笑的眼神,腹背受敌,她终于不得不苦闷地让出位子。
“没有轮椅,行动终归是不方便。”苏长衫将君无意抱起来放在轮椅上,“高度应该正好。”
叶舫庭瞪着苏长衫,发现他实在很奇怪。之前摔轮椅的是他,现在重新做轮椅的也是他。在绝境中他不给君无意一寸余地,强硬逼仄,现在希望近在咫尺,他反而大度了。
“唐小糖,你的字画——”废墟里传来吕昭洪亮的声音。他舍不得那些被埋下的灵丹妙药,一直在废墟里翻找,竟然给他找出了几卷字画。
“小叶,去帮我拿来。”唐小糖因为坐不到轮椅,正在忧郁地望天,有气无力地指挥叶舫庭。
叶舫庭哪有不帮的道理,立刻跑过去把那些破破烂烂的纸卷抱过来。惋惜地将烂了的纸卷翻开来,叶舫庭“呀”了一声,“好漂亮的书法。”
“我写的。”唐小糖这才来了精神。
“厉害。”叶舫庭竖起大拇指。
“那是当然。”唐小糖得意地正要继续说,沈祝皱着眉头朝叶舫庭道,“唐小糖一说起那些神仙难认的书法就会变成话痨,你还挑起这个话头,烦不烦?”
逍遥神医门中的老老少少都用眼神支持沈祝的结论。
唐小糖的自尊心大受伤害,一把拉起叶舫庭,“你们这些没鉴赏眼光的家伙!小叶,我们到别处去看书法,不理他们。
星光之下,两个女孩子趴着看书法。
叶舫庭不学无术,不知道字到底好在哪里,或者坏在哪里,唐小糖说的她全都觉得有点道理,只是半夜她困得开始打瞌睡了。
“其实男人也像书法哦。”唐小糖推推她,“拿你家那个将军来说,就是一幅漂亮的楷书。”
叶舫庭睡意全无,“你在说我家将军?”
“光华内敛的楷书,一笔一画端庄优美,有绝而不离的坚韧,有不易察觉的深广。”唐小糖捏着地上的草尖,“像不像你家将军?”
“像。”叶舫庭用力点头,崇拜地看着她。
“苏郎嘛,是自由的行书,才情流动,至性至情,既不会潦草难认伤人心,也不会严谨端方而至于无趣,风流意境误过多少红颜?”
叶舫庭睁大眼睛。
“还有沈祝。”唐小糖恨铁不成钢地“嗤”了一声,“此人天性就潦草,是我行我素的草书,是非对错都不如自由地书写来得重要,自由简直就是他的生命。”
“唐小糖!”叶舫庭仰视她,“你是真正的大才女!”
唐小糖的模样清甜,笑起来露出两颗兔牙更加娇俏,星光密密编织在她的长辫子上,很是美丽。
叶舫庭突然凑近她,小声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家将军?”
“你家将军固然比苏郎长得多几分姿色,但要论俊美,沈祝也不差。”唐小糖用手支着下巴想了想。
叶舫庭哇哇抗议,“才不是!我家将军比沈猪那家伙好看多了!”
“他看上去似乎有很多责任,可我唯一的责任是快乐。”唐小糖低声嘟哝道。
“我家将军的性情很温和,对谁都好!”叶舫庭拍着胸脯。
“对所有人都温和,也就意味着对某一个人不够温柔,因为女人在他身上很难感受到自己的特别之处。”唐小糖苦恼地说,“女孩子都宁可找一个有情趣的男子吧,像苏郎那样的。”
“不是吧?”叶舫庭睁大眼,有些失望。
唐小糖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道:“你厚此薄彼。”
“苏同从来就不缺女孩子喜欢。”叶舫庭捶地,“你调戏了我家将军,却不对他负责!”
天明之时,众人被一阵敲锅的声音吵醒。
苏长衫一手拿着锅,一手拿着汤勺敲出震耳欲聋的破锣声,“汤做好了,起来尝吧。”
吕昭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凑到锅跟前,“老夫什么苦味没有闻到,这真的是苦汤?”
苏长衫闲适的样子有十足的自信,而且将尝汤的勺子也准备好了,递给吕昭一只,“一试便知。”
吕昭将信将疑地尝了一口,老脸立刻抽搐。
“怎么样?”西门暮凑了过来。
“苦…苦啊…”吕昭丢下汤向不远处的小溪冲刺而去,显然被折磨得求生不能。
“真的是苦汤?”西门暮摇着扇子,“可我要喝咸的。”
“你喝,就是咸的。”苏长衫闲闲地说。
西门暮尝了一口,顿时脸色在瞬间变化了几种颜色,“你…你放了多少盐?”话音刚落,他也朝小溪冲去。
原本都不相信苏长衫能做出多味汤的人,都愣住了。
戚鬼鬼立刻好奇心大起地蹦过来,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口汤喝下去,顿时噗的一声,“好难喝…怎么有这么难喝的甜汤!”随之呕吐不止。
“沈祝。”苏长衫点名了。
有了前车之鉴,沈祝警惕地踌躇再三,终于敌不过好奇尝了一点,顿时被辣得 阵剧烈咳嗽!
“唐小糖。”苏长衫继续点名。
唐小糖小心翼翼地踱到锅前面,伸出手指往汤里 蘸。
“你不怕脏?”苏长衫睨她。
“你这锅汤还会有人要喝?”唐小糖瞪他,悲壮地将蘸了汤的手指放在唇边。
一队乌鸦飞过。
唐小糖环顾四周,“淡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又集体集中在苏长衫身上。
苏长衫没有完成这道难题,唐小糖没有喝上酸汤,所以沈祝和唐小糖必须下山去。
逍遥神医门中,犯错的门人会被罚下山,下山的时间长短根据过错的大小而定,这就是世上每隔多年,就会出现位悬壶济世的神医的原因。
“真不知道苏同的汤是怎么做的,其他人都尝出了不同的味道,只有小糖尝起来是没有味道的,奇怪啊奇怪。”叶舫庭百思不得其解。
沈祝轻轻地哼了一声。
叶舫庭很快又开心地嗑起了瓜子,“你和小糖正好跟我们起去洛阳,找到容老哥要药引,治好我家将军的腿再上山来,不是正好吗?”
“ 天到晚吃不停的人懂什么?”沈祝不耐烦地说,“你以后干脆叫‘叶不停’好了。”
“本大小姐不要叫这个名字!”叶舫庭抗议这个外号,“猪!你才是沈猪!”
“他们又在吵架了。”唐小糖摊摊手。
苏长衫显然对于吵架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没有兴趣,倒是君无意关心地看向不远处的小溪边,摇摇头。
“山下可能在通缉我们,你的腿太惹眼了。”苏长衫沉吟道。
“我有好办法,”唐小糖笑得无辜无邪,“绝对能——瞒、天、过、海!”

四 流水

洛阳。
城门口走来行五人,守卫将他们拦住,“干什么的?”
身穿粗布衣的年轻男子一身农民装束,托了托背上的人,“我是城外的木工,我娘子生病了,要进城抓药。”
守卫看了看他身上背着的女人,女人畏寒般全身都裹着毯子,露出的手臂很苍白,的确是生了病的样子。
“这几个又是什么人?”守卫皱着眉头看了看身后的两男一女,两个男人都长得清秀,还有一个身材不小的女人,脸上不知是出了痘还是生了麻风,难堪地低着头。
“这是我娘子娘家人。”年轻男子富有磁性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他身后的小个子俊秀男人暗暗捏了他把,苦着脸朝守卫低声说:“大哥,我大姐生了水痘,把二姐都给传染了,您行个方便。”说话间往守卫手中塞了锭银子。
守卫拿了银子,又听到“水痘”,立刻厌恶地挥挥手,“快走快走!
大路上卷起一阵沙尘,只见数百个壮丁被铁链拴着,跌跌撞撞地往前走,领头者在马背上喝道:“拖快点!”
旁边一个士兵拿皮鞭狠狠抽打壮丁,“磨蹭什么!耽误了东都的工事,你们有十个脑袋也赔不起!”
“官爷,我们已经三天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有身体弱些的壮丁支持不住,虚弱地哀求。
士兵鞭抽在说话者的脸上,那人顿时滚倒在尘土里。
被青年背着的“娘子”浑身一僵,白暂的手背上凸现出青筋。旁边出水痘的女人暗暗压了压他的手,一颖石子朝打人的士兵飞了过去。
“今天完不成工,就别想吃饭,连水也没得喝!”士兵朝倒在地上的壮丁踢了一脚,“起来!”话音未落,他突然“哎哟”一声摸着后脑勺大叫,“谁?谁在偷袭老子?”
四周的百姓都在行路,一切如常。
受伤的壮丁满脸是血,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在士兵大声的喝骂中,队伍向前行进而去。
路边,几个便衣士兵互相对了 个眼色,悄悄消失在墙角处。
洛阳百姓脸上都写满恐惧和愤怒。一个屠夫将刀狠狠砍在猪肉上,“不停地抓人,我家兄弟四个已经被抓去了三个,有一个已经死在了工地上,这样下去,日子没法过了!”
旁边的老人哭天抢地,“皇上修东都洛阳,已经抓光了我的儿子,连十三岁的孙子也被抓走了,不知道哪天会活活累死…”
“听说瓦岗军就要打到洛阳来了!”有人恐惧地道,“不是劳役,就是战乱,还有没有一天太平日子过?”
冬雨阵阵凉人心口,几人冲进一间破庙内。
年轻人将背上的“娘子”放下来,揭去给他裹着头的布巾,一边叶舫庭正在抖身上的雨水,抬头惊艳道:“将军,你穿女装也很好看!”
君无意这些天来清减许多,但修长的身材穿着女子的布裙,还是有些不伦不类,若没有裹着全身的毯子,绝难以瞒天过海。
唐小糖一脸大功告成的得意,“小叶,快看我——风流唐公子。”
她学着苏长衫气定神闲的样子踱了几步,凑到君无意身边,“美人,给唐少爷笑一个。”
“瞧你那样儿。”沈祝打开她的爪子。
叶舫庭笑得喘不过气来,“你们看苏同,他的粉掉了!痘也掉了!”
苏长衫无语地露出“我不待见你们”的表情,语气平平地对君无意道:“现在朝廷局势如何,都与你无关,不要自作多情。”
君无意默默地侧过头去,庙外的雨溅起泥泞,一个~个水窝在雨帘中旋转。
沈祝叼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一根草叶,闻言哈哈笑道:“娘子,刚才你的脉搏过快,是心急动怒了吧?且不说你现在是朝廷秘密通缉的要犯,单你这双腿…”
苏长衫沉声道:“我今夜就去容府。”
“容府一定被人暗中监视,不可轻举妄动。”君无意不赞同。
“我会小心的。”苏长衫将毛毯盖在他冰凉的膝盖上,“毕竟是洛阳豪门,朝廷对容家多少会有所顾忌;而且既然是秘密通缉我们,就算有人监视,也不敢放开手脚,我的武功应付得来。”
“我也去!”唐小糖凑上前来。
“不必。”苏长衫干脆地说。
“可是你认得‘流水’吗?”唐小糖无辜地眨巴着眼睛,“‘流水’是我们神医门取的药名,容府虽然的确有这种药,可是不叫这个名字。不用看我,我——不——会——告诉你的。”
一前一后两个身影,消失在薄暮中。
天渐黄昏,破庙外传来轻轻的沙沙声,又仿佛只是风扫落叶的声音。
沈祝吐掉嘴里的草叶,“谁?”
一个人影从破庙后面磨磨蹭蹭地出来,执剑跪倒。
叶舫庭刚为君无意换好衣服,赶紧用毯子将君无意重新裹好,然后探出头来看清来者的面孔,她顿时失声道:“张统领?”
在张统领身后,数百士兵迅速集结成队。
“将军!皇上命左右两翊卫军兵分二十路,在长安、洛阳、川蜀、无锡等地搜寻将军多日,圣旨有命,务必保将军平安回朝。”张统领深深磕下头去。
叶舫庭警惕地将张统领拉到一边,低声问:“皇帝老儿派了这么多人,在各地找寻我家将军?”
“贼流四起,朝无大将,皇上日夜思念君将军。”张统领欣喜地说,“桂公公说皇上夜不能眠,直叹息‘若君将军在朝,朕心可安矣,。这句话第二天就传遍了朝堂,皇上免了将军的罪,朝中秘密派出的军队都以保护君将军的安全为首要任务。”见叶舫庭将信将疑,张统领又加了一句,“皇上说丰州的风波罪在苏状元,杀人劫狱,都与君将军无关。”
“*@¥%#…”叶舫庭将一声骂低低压了下去。
“叶不停。”沈祝轻轻哼了 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叶舫庭发现庙中已经没有了君无意的人影,轮椅也不见了!
“我家将军人呢?”叶舫庭愕然。
“你没有看到,庙有后门?”沈祝摊摊手。
容府,大门紧闭。
雨虽停了,夜幕却沉沉地黑着,空气中充满湿漉漉的腐木味道。苏长衫干二唐小糖悄无声息地跃上屋顶。
苏长衫顿了片刻,一种莫名的不安袭上他的心头。四周悄无声息,他定了定神,带着唐小糖向府内亮着灯的卧房行去。
云层中挤出一弯惨白的淡月,黯淡的光线里,一双阴冷的眼睛正冷笑着看他们的背影。
房间里的蜡烛还燃着,容弈正裹在被子里熟睡。
“容弈…”苏长衫把被子掀开 角,推推他的肩膀。容弈迷迷糊糊睁卉眼,顿时吓了一跳,“你…你是谁?”
“别出声。”苏长衫示意他噤声。
容弈被突然出现在床前的丑女吓得睡意全无,定下扑扑直跳的心脏,揉着眼睛看了又看。
“你…你是苏同!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容弈下巴都差点掉下来,风度翩翩的苏郎竟扮成个出水痘的丑女,身后还跟着一个俊秀的少年。
苏长衫用最简单的话把来意说明。
容弈想了想,抚着胸口道:“没问题,没问题,幸好这药容府上有…爹把家里的宝贝都传给了我和随心,这件事,我原本应该和随心商量一下的,但既然是无意要用,她定会同意的!”他赶紧穿着睡袍爬起来,“随心不在家,我得先找找药放在哪里。”
他抓头挠耳地想了半天,急得团团转, “可是放在哪里,我还真不知道…”
苏长衫头疼地扶额,这个容公子是出了名的迷糊大王。
翻开墙中暗隔,容弈把里面的东西都搬出来,稀世金玉古玩花瓶都被他摆在地上,可就是找不到像药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