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了朝以后,上弦把依依留了下来。
待上弦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依依果然面有难色。
“陛下,有必要那么急吗?您才刚亲政,还年轻,这件事可以从长计议。而且,竟王殿下那里,你告诉他你的想法了吗?此事事关重大,他是皇夫,在情在理都应该先问问他的。”
对依依的说法,上弦很不以为然。
“问他干什么?这关他什么事?依依,难道你还以为我和他会有子嗣留下来吗?”
话一出口,上弦暗叫一声要糟,依依还不知道她现在身体很不好的事,如果被她听出破绽,少不得又要伤心一场。
“陛下,你现在还没有和皇夫大人……吗?周公之礼乃是……人伦常理,陛下你……”
依依自己也还是未婚的闺女,虽然觉得这很重要,一定要告诉上弦,可是说到这里实在是说不下去了。见依依想到别处去了,上弦偷偷松了口气。什么周公之礼,才不要呢,听说会很痛的。不过看依依脸红的样子,也很有趣,她心里促狭的想。
“依依,你的意思是说,只要竟王殿下也同意,你就会帮我了,对不对?”
哈,竟王殿下同意,他怎么可能不同意,他有什么立场不同意。
依依想了一下,说,
“如果竟王殿下同意,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得了她的支持,上弦又想起前些日子要她查的事。“依依,我前些日子请你帮我查的事有眉目了吗?”
依依摇了摇头,
“陛下,臣无能,有负陛下所托,到现在还是没什么线索。”
上弦也明白的,那件事隔得太久了,知情人都已经不在了吧,如果真是连依依都束手无策,也急不来了。怕只怕……“依依,我知道这事不好查,查不到也不怪你,可是,除了你以外,我还能拜托谁呢?如果你也不帮我,我一辈子都会不安心的。依依,你一定要帮我。”依依听出了她的怀疑,郑重地说,
“陛下,臣答应了陛下的事,一定会尽力去办的,只是,陛下答应了臣的事……”
“你放心,不管查出来的结果是什么样,我都不会再为难他,也不会为难自己的。依依,你不信我吗?”依依的眼神很是复杂,她看着上弦,好半天没有说话,末了,说了一句,
“陛下,臣以前也以为所有的真相都应该挖出来,摊在阳光下,所以才会去做捕快,后来才知道……秘密,有的时候还是永远是一个秘密比较好。”上弦明白她的意思,怎么会不明白呢。这位御史大人,明明是见多了人心最丑陋的一面,当捕快时破获的那几起惊天血案,哪一件不是惨绝人寰,当了御史,更是见多了贪官污吏欺压良民,却始终相信人性本善。萧默然在她心里,始终是个良善之人吧。不只,说不定在她心里,他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她这个女皇好呢。
其实,她何尝不想跟依依一样,相信萧默然不会再伤害她。那个人,不管她愿不愿承认,都是她的心上人呀。
明明该放手,明明该送他回竟国的,明明知道留他下来后患无穷,明明……
唉,明明是她放不下呀,说什么要留在身边就近监视,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也被羞辱,她当时似乎真的是这么想的呢,却原来是她太会骗人,把自己也骗过了。
不要,不要默然哥哥走,就算哭闹也好,耍无赖也好,只要能留住他不走,就都是好主意。这种龌龊念头,六岁那年他要回去复国的时候就有了吧。那个时候没有使出来,原来现在也还是不曾忘记,只不过手段更高明,更冠冕堂皇,更让他没有机会拒绝。如果她不是月尚的女皇,那么,就算是因此死在他手上,也不过是世间又多了一桩牡丹花下死的风流韵事吧。可惜,她是女皇,她背负着千千万万百姓的生计,若是被他斗垮……又会有连绵的战事,无主的孤魂吧。和他过招,她错不得,退不得,这一错一退,都是人命呀。她不是依依,所以永远也不能像依依那样,轻易的就对他毫不设防。就算他明明……也毫不怀疑他是出于好意,即使所有人都说他的不是,也理直气壮地为他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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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失误
送走了依依,上弦甩开杂念,专心的批起奏折来。
停下来喝茶的时候,才发现一直侍立在一旁的林公公满脸焦躁,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林公公,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告诉朕?”
“陛下,您还记得兆阳宫的姚福贵吗?”
“记得呀,姚公公是看着朕长大的长辈,朕怎么会不记得呢?”林公公不等她说完,就跪了下去,
“既是如此,求陛下饶姚福贵一命。”
上弦大吃一惊,忙站起身来扶林公公,
“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公公并不起身,仍然跪着回话,
“姚福贵的老母亲重病,需要雪莲配药,那东西岂是我们这样的小小内侍能用得起的,他没有办法,便把陛下以前赏赐给他的东西送出宫去当了,本想着治好了母亲的病,再去赎回来。不成想那配了雪莲的药虽然能救命,却断不得,一断就要死人。姚福贵便没有钱去赎那些东西。如今过了期限,当铺的主人把东西转手。这事被皇夫大人知晓了,说是要治他私相传递的罪,打二十板。姚福贵怎么可能经得起,这二十板下去,断无活命,求陛下饶了他吧。”
二十板,这二十板下去,哪里还有活命?上弦一急,忍不住大叫了出来,
“竟王殿下在哪里?快,朕要摆架。”
到了萧默然的乾宁宫,内侍却说他正在沐浴,上弦也顾不得这许多,一个人闯了进去。
赤宫地底埋有温泉,所以每处宫里都有浴室,上弦闯进去后,只看见一座屏风,绕过屏风,便是雾气弥漫的浴池了。
雾气之中,那位美人双目微阖,靠在池边,肩露在外面,可以看见他的若隐若现的锁骨,长长的黑发散入水中,似是睡着了。
可是上弦却明白他一定是醒着的,他内力深厚,断不会不知道她闯进来了。果然,他慢慢的睁开了眼,对她微微一笑,“弦儿,你是要下来和我一起洗吗?”
他这一笑,直似有万千风情,上弦原本急得快要烧起来的心,竟然狂跳了起来。
“殿下……”她只说出口了两个字,萧默然就从水中站了起来。上弦看到他结实的胸膛,脸刷的一下红了,赶紧转过身去。
刚才她看见了……他胸口上有一个小小的伤疤,那是为了救她而留下的。她胸口也有一个很相像的疤呢,在攻打寒塘关的时候受的箭伤。
上弦听见身后有淅淅梭梭布料摩擦的声音,以为萧默然已经穿好衣服了,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连忙转过身去。可是萧默然只是随意的遮住了下身,上身仍然不着寸缕,上弦又吓得转了回去。
萧默然走了过来,从后面抱住了上弦,低下头来,在上弦耳边呢喃,
“弦儿,来和我一起洗吧。”
边说边轻轻地解开了上弦的衣带。上弦按住他想要剥掉她衣服的手,用尽全力平稳的说,
“殿下,姚公公……”
萧默然没有给她机会,他反手抓住了上弦按住他的手,将她紧紧地箍在怀里,顺势舔弄她的耳垂,上弦后面要说的话,都变成了一阵阵战栗。
“殿下……殿下……”
她神思散乱,怎么也找不到该说的话,出口的都是这样无意义的呼唤。越是急,越是乱,半天也没有把想说的话说出口,可是人命关天呐,怎么办?到了后来,她的呼唤中已经带有哭腔了。
萧默然此时已然情动,没有止住渴,她那些无意义的呢喃全变成了火上浇油。可是,听见她似乎要哭,还是硬压了下来。
“弦儿,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萧默然停止了动作,稍稍松了紧紧箍住她的手,让她略定了定心神。
上弦知道他现在衣冠不整,也不敢转身面对他,好不容易找回了该说的话,
“殿下,兆阳宫的姚公公会把宫里的东西送出宫去,是先来问过朕的,朕也同意了,请殿下收回成命。姚公公已经年过半百,受不了板子的。”
萧默然半天都没有说话。
上弦也明白,这样的谎话是骗不过他的,更加不敢回过头去看他的反应。
就在这样的静默快让上弦绝望的时候,萧默然开口了,
“弦儿,私相传递可大可小,今天是姚公公为了母亲治病拿出去几个玩意,明天又会有张公公李公公拿出去几幅字画,再过几天,谁要是偷偷拿走你的皇玺,或者把月尚的地图卖给西边和北边那几国,你说,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听到他终于开口说话,上弦心里升起了一线希望,看来姚公公命不该绝。通常,萧默然会耐着性子跟她讲道理,就表示他认为她这次是初犯,会给她一次机会。
上弦压下心中的狂喜,静下心来等他发落。萧默然替她系好衣带,柔声问道,
“弦儿,你今天的折子批完了吗?”
上弦哪里敢再撒谎,又不敢说没批完,这句话竟是不知该如何答才好。
萧默然见她答不上来,也知道她是还没有批完了,
“弦儿,批折子是你的职责,你以后只管做你分内的事就好,我身为皇夫,这宫中的杂事乃是我的职司,你无需让自己身陷其中。”
“殿下,那姚公公呢?”
上弦听他说了半天,也没发话放过姚公公,实在是按捺不住,救人如救火,他们在这里闲话家常的时候,也许姚公公已经毙于杖下了。
“我待会儿会传话下去,让打轻一点,不会真的伤了他的性命,只是这皮肉之苦,却是免不了的。先说好,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若是以后谁再敢私相传递,被我捉到证据,你也不许来说情,我也不想再听,记下了吗?”上弦知道以萧默然的脾气,这样已是最好的结果,她自己没有批完奏折,气势已先逊了一筹,见萧默然如此决定,也不好再说什么。
得了萧默然的允诺,她也急着回去批没批完的折子,匆匆告辞离去。
临去之前,瞟见萧默然胸口的那道伤痕,一直到回了琼华殿,还有些怔仲。
等上弦走了以后,萧默然才慢条斯理的穿好衣服。
想到刚才上弦的反应,不禁心情大好。
正是所谓关心则乱。
本来,他这个皇夫在宫里也不过是个摆设,说要打姚福贵二十板,如果她当机立断传下口谕,说不准打,根本就没人会理会他的命令。偏偏她一听姚福贵要被打,就方寸大乱,竟然跑来求他。连他在沐浴都顾不得了,就这样闯了进来。
她闯了进来。萧默然一想到她看到他胸口那伤痕时的表情,忍不住微笑了出来。只要有这道伤痕在,她就永远也飞不出他的手掌心吧。好像今天,他只三言两语就从她手中接管了整个赤宫。
多情自苦,以前,一个月晨曦可以让她方寸大乱,如今,她还是没有吸取教训,连兆阳宫的一个奴才都可以让她失了常态。人命关天吗?从来也没有哪个所谓的好皇帝是把这句话当真的,就只有她,会那么傻。想要把每一个人都护得周全,到头来不过是苦了自己。要做盛世明君?倒是想看看她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不过,这也得看她是不是能斗得过他了。
那个教唆自己主子放血的好奴才,这一次就饶了他的狗命,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整治他。想他萧默然要谁死,从来不会编不出正大光明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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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储君(一)
当上弦批完了奏折,才想明白自己今天办了什么傻事。一听到姚公公要挨板子,林公公明明是求她饶命,她不自己作主,却跑去求萧默然。
皇夫,他本来只是名字叫皇夫的阶下囚,能做主的也不过是一日三餐该吃什么。她今天去求他的事,现在只怕是已经传开了,宫里的这些内侍,再也不会当他是阶下囚了。
他这个皇夫,从今天开始,就是真的赤宫之主了。
如今木已成舟,再也没有后悔药好吃了。
罢了,反正她也没纳妃,不愁他会仗着手中的权力党同伐异,排除异己。她索性将错就错,就让他当了这个赤宫之主又如何,他也还是被关在这里,既不得干政,又不能出去。
她不是输不起的人,事以至此再悔恨也没用,与其想那些没用的,不如想以后怎么办。这样转念一想,她马上就接受了现实。若是,让依依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很高兴吧。她总是以为成了婚,就应该好好相处,之前再多的恩怨情仇都该一笔勾销。
想到这里,上弦又想起今天看到的那道伤疤。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是看得清清楚楚,他的身体很美的,只除了那道疤。
那样的疤,她身上也有一个,只不过,她的是为了保护整个月尚,而他的只是为了要保护一个人。若是以前,她不会明白那是怎样的痛苦。就连三伏天,也还是会奇寒彻骨,冷得连觉都睡不好,即使睡着了,也会冷醒。胸口会突然莫名其妙的疼起来,好像心被谁挖走了一样。
当他受这苦痛的时候,她年纪尚小,也不懂究竟是怎样的煎熬,如今,这一切她自己也经历一遍,才总算明白了。可惜,等她明白了,他却变了。不懂,不懂,当初拼了性命不要,也要保护的人,为什么可以说下杀手,就下杀手。
其实,他要做的事,她从来也不懂吧,不过是,以前认定了他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好,而现在,又认定了他做的都是为了算计她。
偏偏这样的认定似乎又常常动摇,所以才会一有风吹草动,她就想也不想跑去求他,她的心,始终不愿意承认那个人已经是敌人了,始终固执的奢望,他,还是会保护她。
看来,危险的不是他,而是她自己的心。无欲则刚,她明白的,遗憾的是,她有了欲望。也许,依依说得对,成婚了,就应该好好相处。她本来就没有几年好活了,何必……
他为什么会变,为什么要置她于死地,这种事情,又何必问呢?已经过去了。如今,要和他白头偕老,是绝无可能了,就这几年,至少她该努力和他相敬如宾。
她有心,他无意,遇上这种事,又有什么法子呢?说到底,他没有喜欢上她,并不是他的错呀。她其实也算幸运,还可以仗着手中兵权将他强留了下来,想要快乐,就得知足。
没错,既然知道人生苦短,何必为难自己。上弦决定再也不管萧默然是什么心意,反正她永远也猜不到。她既然不能阻止自己喜欢上他,就不用强自克制了,以后只管……见招拆招吧。
想通了这一点,上弦觉得心情好多了。只是胸口,又疼了起来。没关系的,上弦告诉自己,这只是受过箭伤的后遗症。
和萧默然一起用过晚膳,上弦决定听从依依的建议,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他。
“殿下,朕打算立晨曦为储君。”
乍听见这个消息,萧默然仍然是一贯的神色不变,略想了想,便说,
“立储之事,现在提会不会早了一点?弦儿你才刚亲政,我们也才刚大婚。”
这句话若是早一点听他说,上弦也许根本不会听,也不会跟他解释什么。不过,现在的上弦,想法已经变了,
“殿下说的虽然有理,但是,国无储君,终究不是一件好事。况且,殿下应该也明白的,朕可能不能为月尚留下子嗣了。”
上弦凝视着他的眼睛,当她说自己不能留下子嗣的时候,他的眉头皱了一下,
“弦儿,你老实告诉我,要现在就立晨曦为储君,是不是为了让他搬回宫里来陪你?”
上弦心里打了一个突,萧默然会要她老实说什么事情的时候,一定是她又犯了什么错,要责罚她了。转念一想,他现在已经不能再对她怎么样了,就算她是有私心,这件事又不会有什么妨害,她不必心虚的。今天的她不想与他为难,所以,虽然他问得无礼,她也决定照实回答。
“朕的确是想让晨曦搬回宫里来,不过,反正早晚也是立他为储君,殿下应该不会反对吧。”
不立他,还能立谁呢?
萧默然并没有责怪她,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从来也没有听过他叹气的上弦听得呆住了。他,也会叹气的吗?她还以为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令尊贵的竟王殿下叹息呢。
萧默然站起身来,走到坐着的上弦身旁,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你听谁说你不能留下子嗣的?胡说。你身子已经慢慢好起来了,只要以后一日三餐按时用,夜里早点休息……伤总是会好的。我们……自然会有子嗣,不要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
上弦听他说完,也不想再说什么了,事到如今,何必捏着鼻子哄眼睛呢?他们会有子嗣?怎么可能。她虽然不通情事,却也知道,每日就这样与他和衣而卧,是变不出什么子嗣来的。他以为她是三岁的小孩子,随便哄两句,她就信吗?
萧默然本来也没打算让她说话,又接着说了下去,
“想让晨曦搬回来陪你,就立储好了……那些老臣不会反对的,他们只怕我,对晨曦绝不会有异议。内阁的辅臣们……不会为难你,你明天只管提出来,不用担心。他以太子监国,也可以为你分担一些,让你安心调养身体,别再胡思乱想。”他……他竟然会这么说,啊,她该怎么办。明明知道他说的都是骗人的,他哪里会真的在乎她的身体能不能好。可是,听了他的话,她还是好高兴,好想就这样被他抱在怀里,永远不要放开。
也许是知道她的心意,萧默然就这样抱着她,许久,没有松开手。
夜里,上弦怎么也睡不着。
脑中纷纷乱乱,一忽儿想到今天批完奏折以后,去看姚公公,他头发都花白了,被打得血肉模糊,见了她却还对她说什么他会被打是犯了规矩,要她不要因为这件事跟萧默然置气。
想当年萧默然专权之时,宫里的内侍,除了姚公公,林公公这几位老人,谁会把她这个毫无实权,说不准哪天被废的女皇放在眼里。如今她夺回了皇位,却忘了他们的好处,连姚公公的老母亲病重,无钱医治都不知道,还让他挨了这顿板子。
自己眼前的人都护不到,还奢谈什么要护住月尚?其实,她很没用吧。
一忽儿又想到萧默然胸前的伤痕。若是没有他舍命相救,她早已尘归尘土归土了吧,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和他斗法。早知道她会挡他的路,他是不是已经后悔当初曾救过她?以前年少无知,不懂为何林先生总说,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如今总算明白了,却巴不得永远都不明白。
叫她不要与萧默然置气吗,她哪里有这个资格?她与萧默然之间,该怎么样,那里是她能做得了主的?他可以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不得超生,就像他当初送她上战场,又设下毒计要置她于死地,一想到他要除掉她,她就觉得天塌地陷,只想远远逃走,再也不要回来了。他也能让她上到天堂,好比今天,他随口欺哄她两句,就让她欢欣无限,快要飞上了天去。
一忽儿又想到父皇和母皇,当初为什么要立自己为储君呢?明明是晨曦更好。学问也好,武功也好,都是他更出色,就连容貌都是他更为俊美。她这个做姐姐的,除了比他大一岁,就没有任何别的长处了。父皇本来一直是想立晨曦为储君的,只有母皇,总是说废长立幼,亡国之道。母皇还总说她以后一定会是盛世明君,说她能保护整个月尚。她自己怎么就没看出来她有什么盛世明君的样子?
说什么盛世明君,连兆阳宫里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都护不周全,还怎么指望她保护整个月尚?一向英明睿智,目光如炬的母皇,这次也看走眼了吧。
到头来,她留不下子嗣,还是要立晨曦为储君,兜了个大圈子,又回到原地。
明天,在早朝上提出来,立了晨曦为储君,她也就安心了吧,就算马上就死,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她本来不是非要当这个皇帝不可得,如果当初是立晨曦为储君,她也会尽心尽力辅佐他。如果只是月尚的长公主,就不会挡萧默然的路,不会让他痛下杀手了吧。如果当初,他没有回月尚来,而是留在竟国当他的国君……,虽然离他千山万水,她会想念,却好过现在虽然被他抱在怀里,却要猜他什么时候又会暗算她吧。如果……原来这就是所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弦儿,等你长大以后愿意当女皇吗?”
那天,一向忙碌很少有空陪她的母皇,在她从尚书房回来以后,专程着人把她叫进了琼华殿。
那是她第一次进琼华殿,常常是很严肃的母皇那天很温柔,只是她听不明白母皇问的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弦儿,怎么了?你不愿意吗?”
母皇还是好温柔的笑着问她。
她那时根本就不太明白女皇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是,母皇也是一位女皇,可是母皇总是让她有点害怕,她小女孩的心里模模糊糊觉得,父皇比母皇可亲很多。如果当女皇就是要变成母皇这样的人,她……不愿意。因为母皇在笑,所以她大着胆子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