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悠悠不屑地说:“你这么大一人跟一小孩儿打架打输了,怎么,还想讹银子啊?”那男子也觉丢人脸涨得通红。他媳妇不干了,跑过来抱着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道:“把人打了个半死,还不知落下什么病根儿,就想这么走了,还有没有天理!你们是番邦人,难道就可以这么目无王法仗势欺人吗?”
周围人见状都起了同情心,纷纷说:“不管谁是谁非,人家都见血了,给几个钱就当花钱消灾呗。”有人点头:“瞧他们出手那样大方,又不缺这几个钱,给人家完了,这妇人瞧着挺可怜的。”甚至有人说:“他们不是大食来的商人么,从咱们这儿挣了那么多钱,赔几个医药费算什么!”
那妇人听众人如此说,哭得更大声了,嚷嚷着要请官府做主。
言悠悠知道碰上无赖刁民,头疼不已,这都什么事儿啊!
苏莱曼一脸冷漠看着,他再有钱,也不想当冤大头,明摆着欺他们是番邦人讹钱来着。
突然裴元出现了,一脸煞气不好惹的样子使得人群自动分开给他让路。他走到那男人身边,抬脚就踹了下去,只听咔嚓一声,那腿估计是折了。那男子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随即痛晕过去。那妇人吓得连哭都忘了。裴元像看蝼蚁一样看她,问:“你要不要去官府告我?”那妇人吓得话都不会说了,连连摇头。他把脸一沉,喝道:“那还不快滚!吵着本大爷,还想讨赏不成!”
那妇人在伙计帮忙下抬着她相公连滚带爬走了。
言悠悠在一旁都看呆了,觉得以前裴元待她实在是太好了,不给工钱算什么,至少她全须全尾地活着不是!听着众人开始一面倒地指责那妇人,说她不自量力,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敢大吵大闹,惊着贵人了吧?不由得感叹,人呐,还真是欺软怕硬呢。
就连历经风浪的苏莱曼,也对裴元强硬手段留下深刻印象,以至于接下来谈生意时态度有所转变,不敢随便得罪他了。
竟被辞退
言悠悠和苏莱曼送蒲希密回去,得到消息的蒲寿禄匆匆赶回来。蒲希密正在上药,眉飞色舞对言悠悠说:“那时他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捅的我胸口这会儿还疼呢,我气急,抄起板凳就砸了过去。这还是跟你学的,你不是拿盘子砸那个女人嘛…”蒲寿禄一听怒了,打架滋事,不知悔改,这还得了!脸色一沉,“来人,把这孽障拉下去,给我狠狠打!”跟他的小厮不敢不听,只得上来扯蒲希密的衣裳。
蒲希密甩手抽回袖子,梗着脖子说:“我自己走。”赌气在凳子上趴下。苏莱曼忙劝道:“蒲兄,阿丹受了伤,还没请大夫看过呢,你这一打,别把他打出个好歹来。孩子不听话,慢慢教就是了,他才来中国,还不懂规矩,难免会冲撞人…”蒲希密突然抬起头说:“苏莱曼叔叔,让他打,打死我好了。”蒲寿禄稍稍消下去的怒火腾地又窜上来,指着他对苏莱曼说:“你听听,你都听听,今儿我要不教训他,以后还不知怎么无法无天胡作非为呢!我辛苦大半生挣下的这一片家业将来说不定全要败在他手里!”冲小厮一瞪,“还不动手!”那小厮见他震怒,忙提起板子打了几下。
蒲寿禄嫌打得轻,亲自动手,边打边问:“知道错了吗?”蒲希密痛的连声吸气,嘴里却道:“我没错,打死我也没错!”言悠悠在一旁急的团团转,这傻缺,中二病又犯了,认个错会死啊,跟自己亲爹犟什么!这臭脾气活该被打。
果然蒲寿禄听了,越发来气,狠命敲了十来下,见他惨叫声越来越弱,面白如纸,似乎出气多入气少,有些慌了,忙扔下板子,一连声催着请大夫。
很快大夫来了,看病,抓药,熬药,乱成一团。苏莱曼陪着蒲寿禄,小声宽慰他。言悠悠见自己帮不上忙,只得先回去。路上见有人卖新鲜莲蓬,想起莲子是清热退火的,买了一些。第二天一大早将莲子剥出来,因莲子鲜嫩,莲心不怎么苦,便没费那个劲儿剔掉,和泡发好的银耳一起放在碗里,又放了冰糖,隔水炖熟。然后提着做好的炖莲子去看蒲希密。
蒲希密休息了一晚上,脸色好了些,没昨天那么吓人,正眯着眼趴在床上,见她来了,看着她手里的提盒,半抬起身子问是什么。
言悠悠盛出小半碗,说:“莲子,吃过没?好吃着呢,快尝尝。”
他就着言悠悠的手吃了一口,说:“还行,有股清香,再甜点就好。”言悠悠摇头,她就没见过不爱吃甜食的阿拉伯人。旁边伺候的小厮忙接过她手里的碗,说:“我来吧。”喂他把一碗炖莲子都吃了。
和蒲希密又聊了几句,叮嘱他好好养伤,出来时有人拦住她,说蒲寿禄有请。她去时,蒲寿禄正对一个掌柜模样的人发脾气,口里快速说着什么,脸色很不好。她正不知是进去好还是回去好,蒲寿禄发现了她,挥挥手让那掌柜下去,调整了下气息说:“出了点急事,我得赶过去处理。言先生,谢谢你来看希密,也谢谢你教他中文。眼下希密受了伤,可能没办法继续跟你学习了。”言悠悠这几天一直以书生装示人,他还以为她是男子呢。
言悠悠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辞退了?不等她说话,蒲寿禄已经急匆匆走了。她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茫然若失离开了蒲宅。等到街上,被火辣辣的太阳一照,猛地想起还没给钱呢!她教了两天的课,还帮忙打了一架,束脩总要给的吧!有这么光棍地辞退人的嘛!
垂头丧气回去,院子里碰见丁秀才。丁秀才正搬了把椅子坐在树下看书,只是看的连连犯困,手里的书都掉地上了。他一见言悠悠,瞌睡立马不翼而飞,装模作样站起来,用脚挡住地上的书,笑眯眯说:“言姑娘,你回来了?瞧你这天天早出晚归的样子,忙什么呢?”言悠悠没心思聊天,敷衍道:“不忙什么。”丁秀才一双豆丁眼从她头发丝直看到脚后跟,最后停在她一张俏生生的脸蛋上,慢悠悠说:“不忙什么,还穿成这样啊?”良家女子哪会做这打扮!
他那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的言悠悠很不舒服,心想你管我穿成什么样,关你什么事,横了他一眼,摔门进去了。
她这一眼却叫丁秀才魂飞天外,回味不已,以为她在抛媚眼勾引自己,开始盘算怎么把她弄到手。
言悠悠唉声叹气倒在床上。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先是被迫给人当丫头,免费的;紧接着给人当先生,还是免费的,还得倒贴纸墨钱!她把剩下的银子倒出来数了数,只剩不到十五两了。这才几天啊,就花了七两,就算扣除房租,也花了五两。五两都够小户人家过一个月的了。她想了想,没买什么啊,也没吃什么好东西啊,怎么就花了这么多?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大手大脚乱花钱了。可是再节省,她也得吃喝啊,得赶紧想办法挣钱才是。她还想把那宝石头箍赎回来呢。
想起还剩了几个莲蓬,她忙跳起来去泡银耳,再将莲子剥了,趁着炖莲子的工夫,跑去买了鲜牛奶和鸡蛋,满头是汗做起了双皮奶,忙的连午饭都没好好吃。做完瞅着正是下午茶时间,提着去明湖客栈找姬玛联络感情去了。
客栈伙计已认得她,也不盘问,直接放她进去。进门便看见顺子,正坐在那儿跟人侃大山呢。她走过去,“哟,你怎么在这儿蹲着?”顺子见她提着食盒,凑上去闻了闻,“悠悠姐,什么好吃的,这么香?”言悠悠推了下他,笑骂:“狗鼻子。”他直起身子嘻嘻一笑,指着远处说:“少爷在哪儿,我便在哪儿呗。”
言悠悠凑过身子,见裴元跟苏莱曼正坐在那儿说话呢。裴元感官敏锐,立刻察觉到有人看他,侧头见是她,顿了一下才收回目光。苏莱曼见他异样,慢了一拍也发现言悠悠了,说:“是言姑娘啊,是来找姬玛的吧。”喊来一个伙计,让他去请姬玛下来,又冲言悠悠招手。言悠悠忙过去,微笑着打招呼:“苏莱曼先生,下午好。”又看了裴元一眼,说:“裴公子,你好。”态度却是冷淡多了。
苏莱曼指着对面座位让她坐下,说:“姬玛很快下来。”言悠悠看了眼裴元,他可是认为自己不配跟他坐一起的。苏莱曼见状忙说:“不要紧,我跟裴公子公事已经谈完了。你们不是也认识吗?你坐,等会儿我还有事要跟你说。”言悠悠又瞟了裴元一眼,见他没反应,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毫不客气坐下。
很快姬玛来了,言悠悠忙把双皮奶和炖莲子拿出来放在她跟前。姬玛指着炖莲子说:“啊,这个是什么?颜色像牛奶一样,白白的。”言悠悠说:“是新鲜莲子,这个时候吃最嫩最甜,不过好吃是好吃,剥起来却要人命,你看我指甲。”说着伸出双手给她看。姬玛忙抱着她的手亲了一下,感动地说谢谢,又问起蒲希密打架一事。她绘声绘色说了,听的姬玛十分兴奋,说:“没想到你看起来娇娇弱弱,胆子这么大,还敢跟人动手。”言悠悠忙否认:“哪有,我一直在跑,她一直在后面追好不好。”坚决不承认自己打架,她可是淑女!两人并排坐着,两颗脑袋凑在一起,唧唧咕咕一直说个不停。
苏莱曼见了直摇头,对裴元无奈地说:“女人啊!”裴元盯着言悠悠看了好几眼,这才站起来,跟他告辞。言悠悠丝毫没发觉他离开,犹在跟姬玛描述蒲希密挨打一事。苏莱曼过来打断她们说:“好了好了,再说下去天都要黑了。言姑娘,我和姬玛准备去看阿丹,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吗?”因言悠悠是蒲希密的老师,苏莱曼才会特地有此一问。
言悠悠忙摇头,说她上午去过了。她才不想再见蒲寿禄呢,想起被辞她就恼火!
苏莱曼只得算了,和姬玛上楼换衣服准备礼物去了。
言悠悠出来,却在转弯处碰到裴元跟顺子,像是专程在等她似的。顺子热情地跟她打招呼:“悠悠姐,回去呢?你住哪儿,远不远?”言悠悠随便比划了一下,“不远,就前面。”裴元突然说:“那一起走吧。”不紧不慢跟着。他突然这么和颜悦色,言悠悠才不会傻到认为他对自己有意思,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停下来,双手抱胸,一脸防备的姿态,“你有什么事就直说。”
“我需要一个会说大食话的通事。”裴元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说道。
言悠悠先是了然,继而疑惑,他在泉州有那么多铺子伙计,就没有一个会说大食话的?不过工作找上门,没有推拒的道理,何况她现在正失业,想了想问:“你要通事干嘛?”
裴元没好气说:“还能杀人放火?当然是谈生意了!”
言悠悠半信半疑看着他,“正当生意?”
敢情在她心里自己专干杀人放火的!裴元瞪了她一眼,不耐烦问:“你到底干不干?”她一门心思巴着苏莱曼两口子,不就是缺钱么!
“你先告诉我你做什么生意!”
“跟大食人还能做什么生意?不是茶叶就是绸缎。你怎么这么多话?”
言悠悠看着他直皱眉,问:“为什么是我?”
裴元眼角跳了跳,耐着性子说:“听说你最好。”
言悠悠从认识他到现在,总算听到他说一句人话了,顿时受宠若惊,忙说:“不敢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裴元面无表情瞪着她,转身就走。
言悠悠也不装模作样拿乔了,忙问:“工钱怎么算?”
裴元回头,斜睨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跟上。
乱打一气
言悠悠直到爬上马车还晕晕乎乎的,问:“你要带我去哪儿?”正在一边假寐的裴元嫌弃地看着她身上穿的学子服,说:“卖了。”言悠悠立即怒目而视。他紧接着吐出一句:“就你这不男不女的样儿,卖了都没人要。”言悠悠气得想咬他一口,我不男不女?你才阴阳怪气、刻薄恶毒呢!离他坐得远远的,发誓再搭理他自己就…就…,就了半天想出个自挂东南枝——嗯,代价好像有点大呢!
不知是不是不赶时间,马车晃晃悠悠走了许久,最后停在一座灯火辉煌的院落前。此时天已昏暗,暑气消褪,门前一片莺声笑语。言悠悠一开始没在意,待进去看见几个衣着轻薄搔首弄姿的年轻女子,这才反应过来,不满地瞪着前面的裴元,竟然带她来逛青\\\\\\\\楼,她可是良家女子好不好——虽然她很好奇古代青\\\\\\\\楼是什么样子。
大厅装修之精美奢华自不用说,一路走来,所见女子个个花容月貌温柔可人,或清丽或美艳,或丰腴或纤细,可谓品种齐全。越往上走越安静,偶尔传出一阵箫声,和着琴音,不像来到妓\\\\\\\\院,反像到了哪个深宅大院。
裴元见她一双眼睛滴溜溜到处乱转,差点撞到人,扯了她一下,“看路!”言悠悠忙吐了吐舌头。裴元骂道:“你长眼睛干什么的!”言悠悠冲他背影龇了下牙。他在三楼一间房前停下,看了眼门上悬挂的木牌,确认没走错地方,这才推门进去。言悠悠一见傻眼了,里面是一间开阔的敞厅,两溜坐着的全是大食商人,除了主位那个。裴元冲主人拱手,笑道:“听说程兄也在,特上来拜会。”程明忙站起来,说:“原来是裴兄,幸会幸会。”忙使人加座。
原来是不请自来!言悠悠低声问:“你跟他很熟吗?”裴元瞟了程明一眼,说:“刚认识。”言悠悠无语,不熟你还来!裴元却不管这些,叮嘱她:“跟紧了,别到处乱走,要你来不是来乱逛的。”他先跟程明寒暄一番:“听说程兄在此设宴,不打扰吧?”程明忙说没事儿,指着那些大食商人说:“不是什么正经宴会,借送行的名目玩乐罢了,待会儿自有人陪着。这些远渡重洋来的商人,海上估计憋狠了,最喜欢这个。”
果然,很快女子们鱼贯而入,那些大食商人开始坐不住了,个个温香软玉抱满怀,猴急的都开始上下其手了。那些女子们常年接待这些海外商人,颇有几个会说大食话的,顿时劝酒声行令声娇笑声充斥着整个房间,场面甚是不雅。不过众目睽睽之下,还是有分寸,真要做什么,自然是另要房间行事。人一多,程明便顾不上他们,告罪一声忙去了。
裴元站在那里冷眼旁观,在一个头戴棕色帽子的大食商人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见他身旁的妓\\\\\\\\女起身倒酒,半路拦住她,递了块银子过去,说:“我想跟他做生意。”下巴冲那大食商人点了点。那妓\\\\\\\\女了然,知道要自己帮腔,笑着接过银子。他又拉住言悠悠吩咐几句,这才走过去,装作相熟的样子跟那□□说话,又用蹩脚的大食话跟那大食商人套近乎。
这时该言悠悠上场了,她指着裴元用大食话说他是程明的朋友。那商人见她说一口流利的大食话,顿时来了兴趣,介绍自己说叫伊萨,又问裴元做什么生意。裴元忙说:“绸缎。”言悠悠翻译的同时瞟了他一眼,她怎么不知道他还做绸缎生意?那妓\\\\\\\\女也是精乖的人,忙用大食话说:“我这朋友的绸缎又好又便宜。”她大食话仅到这个程度,“绸缎”两字还是指着自己身上衣服代替的。
伊萨却不怎么动心,摇头说:“我们过几天就要走,货都进的差不多了。”裴元指着那妓\\\\\\\\女身上的衣服摆手,意思说不好,指了指自己说:“官造,十二两银子一匹。”言悠悠顿时为怎么翻译“官造”两字绞尽脑汁,最后用“官府制造”代替。伊萨却是听懂了,眼睛一亮,将信将疑看着他。裴元自信一笑,说:“我在泉州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光洋货街上就有五间铺子,没的为几匹绸缎骗你。你要不信,亲自来看一看货,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接着说了一个地址,正是城东裴宅。
言悠悠忙问人要了纸笔,上面大食文下面中文,写明地址递给那妓\\\\\\\\女。那妓\\\\\\\\女娇笑一声,将纸条塞进他胸口,一行人开始喝酒谈笑。
裴元暗赞她机灵,如法炮制,又留下两张纸条。他怕引人注目,带着言悠悠撤了。大食商人爱抱团,只要有一个人来看货,不愁其他人不知道。
路上言悠悠不解地问:“你不是有铺子吗?要卖绸缎派个懂行的掌柜去谈不就好了?”干嘛不顾身份亲自上阵,还不请自来,偷偷摸摸弄的跟做贼似的!裴元却是瞪了她一眼,“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言悠悠翻了个白眼,自动缩到角落里待着去了,得,敢情是侯府公子当久了,体验生活来了。
一路再也无话,不等到她住的巷口,言悠悠忙不迭跳下车。小巷昏暗无光,一片漆黑,她一路小跑着回去,哪知大门锁上了,拍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丁秀才站在那里,透过院子的光见她发丝凌乱气喘吁吁的娇弱样儿,不由得有些呆了,借着夜色的掩护,伸手在她不断起伏的胸\\前摸了一把,口里调笑道:“怎么跑的这么急,后面莫不是有鬼追你?”若是个知情识趣的,定会横他一眼笑骂“还不是你这只急色鬼”;若是胆小害羞的,定是敢怒不敢言,咬牙忍了;便是嚷出来,顶多纳她作妾便是,反正她孤身一人无依无靠,谁还会为她出头不成,因此丁秀才根本就不怕,
言悠悠被轻薄,登时大怒,二话不说抄起门闩就打,一边打一边大骂:“你个老流氓,死色狼,敢占姑奶奶便宜!也不睁大你狗眼看看,姑奶奶是谁!我今儿要不把你打趴下,姑奶奶就不姓言!”丁秀才挨了几下想去抢门闩,哪知胳膊被言悠悠狠狠咬了一口,肉都差点咬下来,痛的惨叫一声,顿时松手,立即又被一顿疾风骤雨式暴打,只好放弃抵抗,抱头鼠窜,大喊救命。
“你还敢喊救命!”言悠悠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扔了过去,刚好扔了个正着,直扔的丁秀才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抱着腰嗷嗷叫唤。秀才娘子听到动静忙跑出来,见言悠悠正提了桶水正往丁秀才身上浇,忙扑上去,厉声尖叫:“你做什么!”言悠悠扔下木桶,拍了拍手说:“我给老色狼降降火,省得他动不动就调戏大姑娘小媳妇。秀才娘子,我替你管教相公呢,你还不谢谢我?”
秀才娘子又气又怒,气的是丁秀才竟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来,怒的言悠悠竟下此狠手把人打成这样,恨声说:“好个心狠手辣的小娘子,都快把人打死了,还要我谢你!你要不给我个交代,我跟你没完!”说着冲进厨房拿了把菜刀出来。言悠悠却不奉陪了,转身就走。
这时丁家几个小孩冲上来,对着她又是踢又是打,哭着叫着:“你打我爹爹,你打我爹爹!”言悠悠对丁秀才可以往死里打,拿这几个孩子却是没办法。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何况两个大的,一个七岁,一个八岁,愤怒下力气很不小,她着实挨了几下,吃痛下把脸一变,凶神恶煞说:“再打,我一个个把你们扔进井里淹死。”吓住他们后,这才开门进了屋。
一家子把她恨成这样,丁家是再不能住了。她快速收拾了个包裹出来,趁丁娘子张罗请大夫丁家乱成一团之际溜了。笑话,她把人打成这样,再待下去,丁家还不知怎么对付她呢,老虎凳辣椒水都有可能。
外面又黑又静,时不时听见几声虫鸣狗吠声,言悠悠觉得自己像只孤魂野鬼,被整个世界排斥在外。她在街上游荡了会儿,觉得没意思,振作起精神,往裴宅方向走去。她现在替裴元做事,要他帮忙解决住处也是应该的嘛。
刚敲了下门,门便从里面打开了。裴元见是她,讶道:“怎么是你?”言悠悠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黑夜,他在等人还是又准备出去?狐疑地看着他,问:“顺子呢?”裴元说不在,晚上有事,他早把他打发回家了,皱眉看她,“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她晃了晃手里的包袱,“借宿。”裴元不耐烦地“啧”了声,好半晌问:“你又怎么了?”
“被人调戏。”
裴元挑眉,“没了?”这也太不像她了吧?
言悠悠顿了顿,小声说:“把人打残了。”
裴元抚着额头不知说什么好,这是怕被打躲出来了?真不知是同情她还是同情那个调戏她的人,冷着声音说:“今晚不行,你去住客栈吧。”说着就要关门。
言悠悠忙用身体抵住门,可怜兮兮哀求道:“这么晚了,客栈早关门了,你就让我住一晚吧。”裴元把着门不松手,今晚实在不是好时机。两人拉锯着,言悠悠怒了,“别忘了我才帮了你好大的忙,你就这么叫人寒心?还没过河就拆桥?你不要我继续帮你搞定那些大食商人吗?”裴元不为所动,扯开她砰的把门关上了。
言悠悠愤怒地瞪着大门,半晌怏怏地在台阶上坐下,双手抱膝,只觉自己凄凉无比,忍不住长叹一声:“唉,我苏三好命苦哇!”竖着食指和中指比划完,突然来了兴致,掐着嗓子摇头晃脑唱道:“受逼迫去捡柴泪如雨下,病恹恹身无力难以挣扎,我好比花未开,风吹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