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藤原能信问:“请问裴公子是不是也在京城?”言悠悠这才明白他的目的,点头说:“他去年八月就回京城了。”藤原能信表示他想跟裴元见一面,问她能不能帮忙。言悠悠心道你倒精明,说:“他现在在宫中当值,不能随便出来,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他。”藤原能信本是猜测她跟裴元关系匪浅,这下越发肯定了,对她也客气起来,忙说:“不急不急,只要姑娘肯帮忙就行。”

快吃完时千钧和来兴找来了。言悠悠把来兴叫到一边,问:“你想不想赚钱?”来兴心说这还用问吗,他可是有一家老小要养活呢,点了点头。言悠悠指着里面说:“你也知道我会说番邦话,现在有东瀛人雇我当通事,领着他们在京城吃喝玩乐。我才来,人生地不熟,咱们合作,得的钱一人一半,如何?”来兴没想到跟着她还有这样的好事,那些东瀛人远渡重洋来京游玩必是有钱的,出手自然不会小气,活儿不累钱又多,忙不迭答应了。

言悠悠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这件事你不许告诉裴元。”来兴顿时左右为难,他既想挣钱,又不想违背裴元的吩咐。言悠悠诧异他竟然没有一口答应,说:“其实你告诉他也没什么,我又不是他什么人,想做什么还轮不到他来管。不过是不愿起争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你睁只眼闭只眼,咱们互利互惠,岂不是好?”上次裴元因为她多去找了几次徐佑,两人大过年的闹不快,她便留了个心眼,要让他知道她又去找徐佑帮忙,只怕又有得吵,干脆不让他知道。

来兴仍犹豫不决。言悠悠只好说:“得了得了,你不就是怕他怪罪你吗?他若问起来,有我呢。只是他若不问,你也不许提。”

当来兴不过带那些东瀛女人去了几个卖首饰裁衣赏的铺子便分得了五两银子时,财帛动人心,自然是倒向言悠悠这边,什么都没说。言悠悠则顺势收服了来兴,把他拉上自己的贼船,再也不怕他跟裴元打小报告了。

言悠悠和来兴忙了十来天,帮藤原来信在城东找到一栋三进的宅子,又帮他们搬了家,该添置的东西都添置了,能赚的钱都赚了,裴元就是知道也晚了。

藤原能信一心想见裴元,见言悠悠许久没动静,让姬妾送了她一套贵重的黄金首饰。言悠悠拿人手软,在裴元来钱粮胡同时,告诉他自己碰到了藤原能信,说他想见他。

裴元问:“什么时候的事儿?”他自从升了郎将,调到前朝值守后,便改成当四天班歇两天。言悠悠说:“前几天啊,我还帮他找房子了呢。”他有点责怪:“你怎么没跟我说?”言悠悠没好气说:“你不是在宫里吗?怎么跟你说?”他又问:“在哪儿碰到的?”言悠悠有点语塞,“就街上啊。”裴元追问不休:“哪条街?偏这么巧。”

言悠悠快编不下去,说:“他东瀛人,打眼嘛,老远就看到了。”裴元不大高兴,“你又出去乱跑,庙会上的教训还没受够?”言悠悠心道难道你要我整天关在屋里?说:“我带了来兴。”裴元说:“回头我派两个侍卫跟着你。”来兴只是小厮,动起手来只怕还不如千钧呢。言悠悠把脸一沉,“不要!我有千钧。”

“千钧是女流,力气虽大些,碰到真正的练家子——”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言悠悠突然发火:“我说了不要!”

气氛顿时一僵。

裴元冷冷看着她,问:“为什么不要?”言悠悠不说话。他又问:“你为什么要帮藤原能信找房子?”言悠悠不理他,站起来就走。裴元一把拽住她,“你缺钱,跟我说就是了,我不喜欢你出去抛头露面。”

言悠悠冷笑一声,“笑话,你不喜欢,我就要照做?你以为你是谁?”

“你非要激怒我是不是?”裴元气得双拳紧握,脸色铁青。

一阵无力划过言悠悠的心头,他根本没有明白她在气什么。“我缺钱,自会凭自己的本事去挣,为什么要你给?你把我当成什么?小妾抑或是外室?”


心烦意燥
裴元语塞,半晌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换了个柔和些的说法:“你这样成日往外跑,就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怕有什么用?我首先得养活自己啊。”言悠悠绷着脸,顿了顿又说:“你帮我我很感激,可是救急不救穷,我手脚俱全,总不能事事都靠你。”

裴元又不是傻子,知道她在顾虑什么,却觉得不过是些阿堵物罢了,她成日在外面奔波劳累赚的那点子钱,还不够他打赏下人的,不以为然地说:“靠我又怎样?又不是养不起你。”

言悠悠蓦地转过脸看他,心寒地想,他不过拿她当个玩物罢了,全然没有为自己想过,幸好没有跟他牵扯太深,用力吸了口气说:“你说的对,男女授受不亲,还是注意点好。你常来这里,被街坊邻居看在眼里,已经有不少人在背后议论我了。以后没事,咱们还是避着些吧。”

裴元阴沉着脸怒道:“你这是要跟我断了来往?”

言悠悠没什么表情说:“不敢,裴公子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岂敢忘恩负义?来日若有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过你我孤男寡女,未免惹人闲话,还是少来往的好。有什么吩咐,差人说一声便可。”

原来这一切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她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心上!裴元顿时又恼又恨,只觉颜面大失,气得口不择言:“你以为你是谁?不知哪里来的贱民,水性杨花,不知廉耻,当本大爷稀罕你?本大爷瞎了眼,才会救你这个白眼狼!”

言悠悠被他左一句水性杨花又一句不知廉耻骂的火冒三丈,意欲分辩,却想起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忍着气说:“民女粗鄙无礼,不敢污了公子贵眼,这就走。”说完跑回房,把门一关。这地方不能住了!

裴元见她走了,越发暴跳如雷,冲过去踹了一下,直把那门踹得摇摇欲坠,落下许多灰来。观竹见闹得不可开交,裴元还欲再踹,忙抱住他说:“二爷,仔细踹疼了脚。”裴元犹不解气,还在说:“给我把这门拆了,看她能躲到哪里去!”观竹赔笑说:“又不是来砸场子,哪有拆人家门的道理。二爷消消气,奴才给您倒杯茶润润嗓子。”哄着裴元出来。裴元被外面冷风一吹,头脑冷静下来,甚觉丢脸,心烦意燥走了。

言悠悠趴在床上委屈的直掉泪,听见千钧在外面拍门喊她,擦干眼泪打开门说:“快去收拾东西,咱们宁可露宿街头也不要寄人篱下!”千钧见她把衣裳首饰搬出来,一股脑儿塞进箱子里,知道不是闹着玩儿。她见裴元动不动就骂人踹门凶得很,自是站在自己姑娘这边,忙去收拾杂物。

来兴见千钧走进走出搬东西,问:“你干什么呢?”千钧闷头闷脑往前走,说:“搬家!”难得没有结巴。来兴大惊,“好端端的搬什么家!”裴元和言悠悠大吵一架的事他自是知道,今儿吵明儿说不定就和好了。她们要真赌气搬走了,回头二爷还不得生吃了他!也顾不得许多,跑到上房隔着门说:“姑娘,二爷他不过是在气头上,过两天就没事了,您可别意气用事啊。”

言悠悠哼道:“意气用事?在这里看人眼睛鼻子过日子,行动受限,当我很自在么!”来兴不解说:“可是这宅子好歹是您自己的,您要搬了,住哪儿?租人家屋子住,不是更不自在吗?”说的言悠悠愣了,停下手里正在打包的活儿,走出来问:“什么这宅子是我的?不是你家二爷的吗?”

来兴说:“不是您托我家二爷买的吗?听观竹说,您还给了他三千两银子呢。”

言悠悠心头猛地一震,说:“你去把观竹叫来,我有话问他。”来兴以为她想支开自己,答应一声,守在那儿就是不动。言悠悠只得说:“行了,我不会跑了的。”又高声对千钧说:“先不搬,把东西都放回去。”千钧也不知她为什么改了主意,只好照做。来兴见她这般,只得骑马去了趟侯府。

没过多久观竹来了,把裴元收了她钱却给她置宅子一事说了,又说:“我从没见二爷对哪个姑娘这么上心过,得了点什么便巴巴地给姑娘送来。也只有姑娘敢跟我们二爷这么吵,换了别人,早没命了。偏二爷拿姑娘没辙,可见是真心喜欢姑娘才会如此。姑娘也该为二爷想想才是,在宫里当值累了这么些天,好容易来了,兴高采烈的,偏姑娘一盆冷水浇下来,换谁都得生气呐。”

言悠悠不语,心里却是五味杂陈,思绪万千。以裴元恶劣的性子对她能做到如此,可谓是难得了,偏偏这份好里夹杂些许可恶。比如明明是给她买的宅子,偏不说,故意耍着她玩儿,真是叫人欢喜也不是,气恼也不是,弄的她连主意也没了。

裴元沉着脸回了自己住的行思院,下人见他脸色不好,全都战战兢兢小心伺候着。傍晚大丫头玉珠进来,见屋里黑漆漆的,一点声响都不闻,也不知他睡了没有,轻轻喊了声“二爷”,半天才听见他翻身,忙说:“老爷打发人来请二爷过去吃饭。”

“不去。”

玉珠绞了热毛巾给他擦脸,柔声说:“前儿见太医来咱们府上,听说是老爷身子不大好。”裴元眉毛一皱,问:“老爷怎么了?”玉珠忙说:“奴婢不在前头伺候,不知具体情况。”裴元只得打起精神去了前厅。

不但安平侯裴迪在,连裴卓和裴睿也在,见裴元来了,只裴睿站起来叫了声“二哥”。裴元胡乱应了声,当着裴迪的面,再不情愿也得冲裴卓喊“大哥”。裴卓受完他的礼,这才笑道:“二弟来了,快坐,三弟也别傻站着。”

裴迪看着三个比自己还高的儿子,甚是高兴,说:“都坐下都坐下,咱们父子好久没在一起吃饭了。卓儿,你在太子殿下手下办事还顺利吧?”裴卓忙站起来回话:“太子殿下仁慈,儿子受益颇多。”裴迪点头,问裴元:“你在宫里一切可好?”裴元答:“甚好。”又问裴睿:“你书读得怎么样了?最近忙着,也没工夫考你。”裴睿是小儿子,最受宠爱,嘻嘻笑道:“书院的老师让儿子明年下场试试。”裴迪笑了,“看来是进益了。为父可指望着你考个功名回来,好给咱们祖上增光添彩呢。”裴睿作揖,“儿子尽量。”

把裴迪逗笑了,说:“看到你们一个个长大成人,裴家后继有人,为父老怀甚慰。拿酒来,今儿我们父子要把酒言欢。”裴元诧异,今儿父亲怎么这么反常?他可不是那种能跟儿子喝酒聊心事的父亲,看来是有话说。果然三杯酒下肚,裴迪说:“你们都大了,我也管不了那许多。只有一点,无论什么时候什么立场你们都不能忘了自己姓裴,万不可自相残杀。”说着眼睛看着裴卓和裴元。

裴元知道父亲大概是从哪儿听到了一些风声,敲打他们呢。自从在泉州跟裴卓决裂后,兄弟两人的关系降至冰点,过年都没说过一句话。三兄弟都站起来,齐声说:“儿子谨遵父亲教诲。”

裴迪满意地点头,说:“我老了,最近颇觉精力不济,只盼着你们兄弟同心,有所出息,莫丢裴家列祖列宗的脸才是。”三兄弟忙说:“儿子不敢。”

裴卓说:“父亲年富力强,正当壮年,正是为国效力的时候,怎么说起这些丧气话来?弄的儿子们心里跟着难过,该罚酒一杯才是。”

裴迪有些名士脾气,不但不以为忤,还笑道:“好好,为父自饮一杯。”裴卓最清楚他的脾气性情,说:“光是饮酒甚是无趣,也要有个什么助兴才好,不如咱们来行令吧?”裴元听到这个就头疼,抢先道:“投壶吧。”裴迪不说话。裴卓看了他一眼,说:“投壶地方摆不开,再说大晚上的,父亲眼睛也不好使啊。还是换个别的吧,依我说,令官随意指定席上一件东西,或诗或词或曲不拘做个什么,岂不有趣?不但打发了时间,做的东西抄录下来,传出去也是一桩美谈。”

裴迪说:“这个好,玩乐的同时又考较了你们功课,一举两得。”

裴元恨得牙根痒,这不是成心要他出丑嘛,说:“父亲,儿子不喜读书,您是知道的,还是先回去了。”裴卓忙拉住他,笑道:“咱们自家兄弟玩乐,便是不会,多喝杯酒就是了,谁还取笑你不成!”裴迪最是附庸风雅,人一少就没意思了,说:“你大哥说的是,作诗你不会,喝酒也不会?”裴元只得坐下,被刻意刁难的裴卓灌了一肚子酒。

昏昏沉沉回去的路上,又碰上了黄氏那个侄女黄落英。


纷纷登场
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裴元喝多了,头昏脑涨,浑身燥热,没有直接回行思院,而是到花园里吹风散酒。夜晚天气虽冷,已不像寒冬腊月那样冻的人骨头疼,风也收了锐气,吹在脸上像杨柳拂过,早没了刺痛感。春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来临了。

裴元吹着轻柔的夜风,有一瞬间的感慨。忽地打了个酒嗝,满身酒气上涌,他踉跄了一下,忙扶住岸边的一棵树。脚下的石子滚进湖里,发出噗的一声轻响,月光下泛起阵阵涟漪。忽听的对面亭子传出一道娇斥:“是谁?”裴元不理,寻了块石头坐下。

黄落英晚上睡不着,见月色好出来走走。想起自己虽为翰林之女,却是家境清寒,费尽心机在众姊妹中脱颖而出,这才让姑妈看中带她进安平侯府。哪知两个月过去,越发前途未卜。她连裴元的面都没见过几次,姑妈也没个具体安排,就这么不清不楚吊着她,日子过得甚是煎熬。正想对月伤怀一番,忽然听见奇怪声响。丫头绿绮有些害怕,小声说:“小姐,可别碰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咱们还是回去吧。”

黄落英横了她一眼,“自家园子,还能有鬼不成!”提着灯笼过桥来看究竟。见树下有个黑影,拿灯照了一照,认出是裴元,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二爷,你怎么睡在这里?”

裴元打了个盹,好受了些,挥手让她走开。

黄落英闻到他身上的酒气,灵机一动,天赐我也,她正愁不知怎么接近他呢。把灯笼交给绿绮,凑过去说:“二爷,我扶你回去睡吧。”裴元只是喝多了心口堵得难受,意识还是有的,知道她是谁,厌恶地说:“滚!”黄落英恍若未闻,撑着他胳膊想扶他起来。裴元喝醉了反应迟钝,一时竟推不开她。黄落英没想到他身子这般沉重,使出全身力气,不但没把他扶起来,反而把自己带倒了,两人一起跌在地上。

绿绮想过来帮忙,黄落英使了个眼色。她突然明白过来,忙把手缩回,退后几步,远远站着。裴元吃痛清醒了些,骂道:“贱人,你干什么?”挣扎着要爬起来。黄落英见他如此,心想这样好的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拼得名声不要,也要把事情定下。把心一横,装作扶裴元,却是引着他往水边去,故意绊了他一下,两人身子一歪,双双掉进了湖里。

冰凉的湖水涌上来,裴元立马酒醒了大半。绿绮适时大叫:“快来人啊,我们小姐和二爷掉水里了!快来人啊,我们小姐和二爷掉水里了!”生怕别人不知道掉水里的人是谁似的。

守园的下人仆妇忙赶过来,七手八脚把裴元和绿绮救上来。裴元半醉半醒,浑身湿淋淋的,正在那里骂人。黄落英冻的脸白唇青,浑身发抖,见人来了,这才装作昏死过去。

好一通忙乱,众人把裴元送回去。玉珠得知他落水,忙让他去泡热水澡,又亲自煮了姜汤喂他喝下。裴元身强体壮,第二天醒来只有点头疼,没什么大碍。黄落英就惨了,一介弱质女流,伤风受寒,当晚便发起烧来,在床上躺了好些天。

安平侯府经过昨晚一番热闹,流言四起,什么版本都有,说黄落英勾引裴元的有,说裴元霸王硬上弓的有,说两人半夜私会的也有,说的绘声绘色,如亲眼所见一般。黄落英名声尽毁,裴元亦是处在风口浪尖上。

裴元头疼不已,他明明记得自己坐在岸边,怎么会掉进水里?一定是黄落英那贱人捣的鬼。玉珠进来说:“二爷,黄夫人来了。”裴元脸色大变,他还没找她们黄家算账呢,竟敢来兴师问罪!玉珠小心说:“二爷,你真要娶黄小姐?”那个黄落英这么算计二爷,心术不正又厉害,娶回来哪有她们这些下人好日子过?

裴元恨恨不已,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不一会儿,一个小丫头来传话:“太太请二爷过去一趟。”裴元知道是黄家姑嫂联手逼婚来了,他不愿意的事谁也别想逼他就范!一时也没好主意,只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对玉珠说:“就说我不在,进宫当值去了。”带上观竹从后门一溜烟走了。

主仆立在街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观竹问:“二爷,咱们去哪儿?”总不能就这么遛大街啊。裴元想去钱粮胡同,却想起跟言悠悠吵架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越发烦躁,半天说:“去魏王府。”

三皇子楚朗倒在家,见他来了,说:“总算想起我了,你小子守个宫门守的影儿都没了。”裴元摸着肚子说:“有什么吃的没?我还没吃早饭呢。”楚朗让人上茶上饭,问:“怎么了这是?饭都没吃,逃难来了?”裴元苦笑道:“差不多。”把昨晚发生的事简单说了。楚朗说:“嗐,我当什么事呢,不过是个女人,娶回家就是了,喜欢就多看几眼,不喜欢就扔在那儿。”裴元心道,说的容易,我又不是你,天塌下来有个当皇帝的老子顶着。黄家倒好办,不理就完了,就怕黄氏在他爹耳边吹枕头风,逼着他娶黄落英。别说明媒正娶了,就是纳妾他都不愿意。

裴元叹道:“我可能要在你这儿先避避风头。”楚朗大手一挥,说:“想住多久住多久,空屋子有的是。你来了,我也不无聊了。”见他心情不好,说:“咱们也别在屋里闷着,出去逛逛。”裴元提不起精神,说:“逛什么?青楼我可不敢再去了啊。”楚朗呵呵一笑,“哪能呢,要不去城外骑马?”裴元抬头看了看外面,“这么大的风,出去骑马?”楚朗说:“外面的风刮得很大吗?我早起还没出过房门呢。”推开窗户听见呼呼的风声,只得作罢。过了会儿又说:“干坐着有什么意思,也得干点什么才好。”裴元哪有玩乐的心思,歪坐着不动。

楚朗忽想起一事,问:“上次宋里护送东西进京,搭的一个人的船,那人叫什么?”裴元知道他指的是押送十万两金子那回,说:“叫程明,是泉州的大商人。”楚朗说:“前儿宋里说他得罪了什么人,求到他那里,我不好直接出面,你得空问问什么事,看能不能趁机收为己用。”裴元答应一声。说起程明,他想起藤原能信来,说:“我在泉州认识个东瀛人,他这回来了京城,说要见我,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楚朗来了兴趣,“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东瀛人呢,反正今儿没事,走,瞧瞧去。”两人在太白楼要了个雅间。等了半天藤原能信匆匆赶来,操着生疏的中国话赔罪:“在下来晚了,死罪死罪。”怪腔怪调引得楚朗笑起来。他身边跟着的通事忙低声纠正:“是恕罪,不是死罪。”又抱歉说:“我们主人中国话说的不大好,二位见笑了。”

裴元忙表示没事,介绍说:“这是我们三皇子。”藤原能信和裴元身份类似,是东瀛国的王侯贵族,没想到楚朗身份这般尊贵,竟是大周国最受宠的皇子,准备的礼物顿时拿不出手,忙客套一番,自我介绍说自己所在的藤原家族是东瀛国最显赫的家族之一。楚朗好奇问起东瀛国风土人情,他详细说了,又说东瀛国盛产白银和刀具,听的楚朗眼睛一亮。一行人边吃边聊,倒也热络。楚朗问:“藤原公子在大周生活还好吧?有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藤原能信也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再见这个三皇子,也不客套了,说:“我们在大周只能待三个月,很快就要回去了。不知殿下能不能让我们待久一点?我们来一趟大周国很不容易,光是准备都不止三个月。”楚朗做出为难的样子,“这是朝廷规定的,我也没办法。”见藤原能信露出失望的神色,又说:“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不一定能成。”藤原能信见他答应帮忙,忙举杯笑道:“不管成不成,在下都感念殿下的恩德。”

几人酒足饭饱,临别前藤原能信奉上给楚朗的礼物,因没礼单,楚朗也不知送的什么,笑纳了。藤原能信对裴元说因不知三殿下驾临,准备不足,改日再将礼物奉上时,裴元丝毫不以为意,倒是问起他跟言悠悠是怎么遇上的。藤原能信说:“我初来乍到,想找一个当地通事,鸿胪寺的一个大人便举荐了言姑娘,一见之下没想到竟是认识的。请你转告言姑娘,就说我多谢她帮忙。”裴元忙问:“鸿胪寺那个大人,他可是姓徐?”藤原能信回头问那通事,那通事点头说:“我听到大家都叫他徐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