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棍的丧事办得特别简单,他本来就特立独行,朋友不算多。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最痛苦不过的,二老哭得很揪心,尤其是到头来,连个孙子也没给两位老人家留下。

我见到了大棍的前妻,穿着黑色的毛衣裙,一脸疲色,眼睛红红的,在灵堂前站了挺久,戴了一顶羊毛毡帽,压得很低,让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最后她和二老简单地打了声招呼,行色匆匆地离去了。
看得出来大棍前妻和大棍的爸妈不和,自始至终,他们的互动更多像宾客,而不是亲人。

自从大棍去世之后,我每天晚上都睡得很浅,即便是风吹窗子这样微小的动静,也能够把我吵醒。半夜醒来就再也睡不着,坐在床边想事情,想一些有的没有的,但更多的是想那些曾经有过现在却失去的东西。

杜少图很自责,我也很自责,看得出来陆优也很自责,因为大家的脸色都很差。在灵堂外面,我看见陆优一个人在那抽烟,皱着眉,一言不发,看上去活像老了十多岁。

我没法说出宽慰的话,现在谁都需要安慰。

他抬头看见我,问我:“里面差不多了么?”

我点点头。

他掐掉烟,走到大棍的爸妈前递了个白包,声音沉沉的:“叔叔阿姨,我对不住大棍。”

整个来龙去脉二老还不清楚,大棍的妈妈已经泣不成声,只有大棍的爸爸握着陆优的手,哆哆嗦嗦地说:“好孩子…”

陆优神情很阴郁,之后在和杜少图低声商量着什么。

这天丧事结束之后,大家都筋疲力尽了。杜少图把大棍的爸妈送到大棍租的单身公寓里暂时住着,因为大棍离婚之后,在北京买的那套房子已经卖了分家。

陆优开车送我回家,回到我的房子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问他要不要上去坐坐。他用疑惑的眼神看了我很久,最终还是同意了,上楼歇歇脚。

他坐在沙发里,我给他倒了杯水,问他:“大棍的爸妈你们打算怎么办?”

陆优抬头环顾这个房间,最后他的目光落在电视机柜上,那里摆着一个袖扣,银色的方框里嵌着蓝水晶,是他上次留下来的。

他似乎僵了一下,再回答说:“后天我开车送他们先回老家。这里地方不熟悉,他们住着也不舒服。以后定期去看看他们吧,也算是帮大棍尽点孝道。”

我说:“那你们要是去的话,也捎上我吧。”

“嗯。”

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我的肚子不适宜地叫起来。在这样安静的房间里,格外突兀,我有点难堪。
陆优抬头问:“饿了?”

“还行。”

他问:“我也有点饿,你这儿有什么吃的么?”

我说:“只有方便面。我烧点开水,泡碗面吧。”

他说:“我来吧,你锅有么?”

“有。”

他走到厨房里,打开煤气灶,拆了两包方便面,下锅开始煮。这个场景好熟悉啊,之前我们在“财满街”住的时候,他总是在厨房给我做饭,也是这样,右手掌勺,左手扶住锅柄,留个迷人的侧影给我。

面煮好的时候,陆优习惯性地洗了洗锅,回到客厅,“吃点东西吧。”

接着他愣住,轻声问我:“怎么哭了?”

我赶忙用手背擦了擦眼泪,低头说:“没什么。”

他的手机响了,接起来他喊了一声:“妈。”

用方言说了一句:“在朋友家里。”之后的对话我没有听清楚,似乎比较顾忌我,他看了我一眼,再拿着手机走到阳台上继续这个电话。

//你今天晚上留下来好吗?

我刚坐下要开始吃面,付安东给我打电话。

他问我:“怎么这么多天都没来公司,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说:“没什么事,有点伤风感冒。就请了几天假。”

付安东试探地问:“许深深,我听你声音不太对,你是怎么了?”

我说:“感冒了当然声音不对,不和你说了,我是病人要多休息。”

“你不说清楚,我今天晚上就来你家。”

我叹了口气:“真的没什么,心情不太好而已。”

“你想起什么了?”这个问题真是直指心尖,付安东对我真是了如指掌,什么他都知道。

我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或许是大棍的突然去世,让我更加觉得人事无常,更加想要一份安定,这个时候陆优出现了,他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件事都让人不可回避地想起了昨天,想起曾经有过的美好时光,让我想再一次尝一尝许久未有的温暖。

付安东很久没有听到我的答复,他轻声很犹豫地问:“想起陆优了?”

我不想承认,不想承认我确实想起了他。因为那时候有多喜欢他,后来就有多痛苦。我心里是怨恨他的,这种怨恨形成一道屏障,自我保护让我远离过去。

我说:“不算,想起很多事。”

付安东怒了,“许深深,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

我没有出声。

电话里有沉沉的叹气和沉默,过了一会,付安东无力地说:“我他妈的还能做什么?”

我说:“阿东,今天真的挺累的。我们改天再说好么?”

付安东说:“随你,早点休息吧。”说完,他先把电话挂了。

我挂了电话,抬头发现陆优靠着阳台门在看我,他好像在那站了挺久,等到我电话收线,才坐到桌旁,没有回头,只说了一句:“吃面吧。”

确实是有点饿了,把面吃完,他去洗了个碗,我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胡乱地换着台。

客厅里的时钟指着11点半的时候,陆优坐到我身边。

他揉了揉额角:“不早了,你去睡吧,我先走了。”起身,拿起外套往玄关走。

我出声叫住他:“陆优。”

他顿住脚步。

“…你今天晚上留下来好吗?”

他站在那里,很久很久,最后说:“明天还要上班,都早点睡吧。”

我说:“可是我睡不着。”

他转身过来,看着我,“你是想要我留下来,还是随便谁留下来都可以?”

我笑了,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付安东来不了,你不可以留下来吗?”

他深深地看着我,好像在辨别我说的是真是假,最后说:“不可以。”接着带上门离开。

这天晚上陆优没有走。他的车停在楼下一直没有发动。大概到早上5点多的时候才离开。

//他们会不会是…有了啊

49.
同事们开始陆续离开北京回老家过年。大棍的父母离开北京之前,我们请他们吃个中饭。大棍在河北人,就定在全聚德吃顿烤鸭。

我办了些年货,提过去给两位老人。

不过几日,杜少图瘦了一圈。他出去接了个电话,然后和我说:“陆优家里有事,中午来不了了。”
我问:“什么事?”

“不清楚,大概他妈的老毛病又要检查了吧。”

“他妈有什么老毛病?”我卷了块烤鸭递给大棍妈妈,转过头回杜少图。

他说:“糖尿病,你不知道么?他爸去世之后没多久查出来的。湖南那边吃得比较油腻,后来陆优就把他妈接过来住了。”

我一愣:“他爸去世了?”

杜少图说:“你俩已经不熟到这个程度了么?已经好久的事了,你出国没多久,他爸就确诊肝癌晚期,没撑多久。”

我挺疑惑的:“我出国没多久…那不是5年前?”

“对啊。你怎么完全不知道?”

我喝了口可乐:“他又没和我说,我怎么知道。”

一顿饭很快吃完,之后我和杜少图送两位老人去火车站搭火车回去。大棍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两人已经近六十,走路躬着背,回头还向我们道谢,听着真不是滋味。

下午回到办公室,张丘压低了声音和我说:“许经理,和你说个八卦。”

“嗯?”

“有同事今天中午在第三医院见着陆总监和吴莎。”

我向他重复了一句:“今天中午?”

“对啊”,张丘神秘地说:“我听投行部的同事说,今天上午陆总监和吴莎都请了假,后来就有人在医院见到了他们。”

他顿了一下,别有深意地说:“你说,他们会不会是…有了啊?”

我一口水差点没 来,这个猜测真是挺有想象力的:“不至于吧?”

“前段时间他们投行部不是加班特别严重么,总到半夜。”

我点头:“对啊。”

“吴莎也跟着一块加班到那个点,按理说实习生不用这么拼的吧,而且还总是陆总监送她回去的。”

“你怎么知道?”

“有一次我和女朋友看完电影,折回来路过,正好见着他俩出去啊。”

我说:“哦…”

张丘言之凿凿:“他俩吧,肯定有问题。一个有钱,一个长那么漂亮。”

我打断他:“今年的考核结果,你统计完了没有?”

他一拍脑袋:“还没…我现在就去。”

陆优下午没有回来,吴莎也是。

我下班前即将要走的时候,麦克过来告诉我说吴莎让他帮忙临时给请个病假。

我挺好奇:“她怎么了?”

麦克估计也是听说了陆优和吴莎的绯闻,闷闷道:“好像是病了。”

“那明天能来吗?”

他叹了口气说:“她说可以的。”

“好。”

提着包回家,下电梯的时候,正好碰见陆优从电梯里出来。他看样子确实是家里有事,眼睛里有红血丝,胡子也没顾得上刮,看上去既疲惫又不修边幅。

我问他:“下班的点你还回公司?”

他点头:“有个案子明天要上会,今天把材料再过一遍。中午你们怎么样?”

“吃了顿饭,把大棍爸妈送到火车站。”我再补上一句:“听杜少图说你家有事,要紧么?”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还行吧。”

我从包里把袖扣拿给他:“这个给你。”

他接过去的时候,明显僵了一下,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叹了口气,“你先忙吧,我回去了。”

//阿东,我想找个对象结婚

50.
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公司办公楼的底楼大厅里开始挂上灯笼,用大红色的气球扎了个大大的福字。
许多在国外的同学这个时候也回国了,手机响个不停,有各种同学聚会,一场接着一场,从小学到大学,有时候组织者一个短信过来,我总是连名字都很难记起来。

我参加的没几场,因为都大同小异,26岁未婚的女人在同学聚会上已经成了少数派,要被关照围观的那群人。都没开口,就有许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主动给我介绍对象;若是一笑而过,就会有人告诉我应该提高求偶意识,若是特别主动,就会有人给我分析到现在单身的原因。

或许她们愿意围观我的生活,是因为这样能够有幸福感,对比出真知。

公司的同事也都逐渐进入休假期,只有投行部的战士们,赶在证监会放假之前要把案子做出来,没日没夜的加班。我不只一次听到同事说陆优的行事风格很严谨,任何材料都事无巨细,底下干活的人叫苦不迭,估计全投行部就只有吴莎受得了他。

付安东问我过年要不要来串个门的时候,我怀疑他脑袋被门夹了。从我爸出事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爸爸,前一脚还是一块喝酒吃饭的老战友,后一脚怎么就撇清关系翻身上位,我估计这辈子都没法想明白。

我顺口问了他一声:“你今年带刘希回去见见家长么?”

他显然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还早着呢。”想了想,再补上一句:“那,你过年打算怎么过?”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突然就低了下来,听着有点心虚。

“我正在看呢,可能去成都转转。”我想起来林佑大概是今年过年在四川办婚礼,如果过去可以顺道喝杯喜酒。

“哦。那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准,到时候再看。”

付安东想了想,终于绕回到老话题:“上礼拜那天晚上你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有点无聊。”

他直接问:“那天晚上你和陆优在一块吧?”

饭馆里多是成双成对的,到处都打着“年夜饭火热预订”的广告,火红火红的,看着让人刺眼。
我有点泄气地趴桌上:“阿东,我想找个对象结婚。”

对面那位惊得差点没把下巴掉下来,“啊?”

我说:“我想结婚,你觉得…”在脑海里一个一个过滤通讯录上的未婚男士,最后一个也没留下,“算了,也没有合适的。”

付安东眼神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怎么突然这么想?”

我长叹了口气,“我即将要步入27了。”

即便不想正视,但已经往三字头上靠了,提到这个数字突然有种失落感袭面而来,身边的人一个两个三个都摆脱单身,我的心态有点失衡。

和付安东分手的时候我叮嘱他:“有合适的男士,介绍一下吧。”

公司在正式放假前组织全体同事吃一次散伙饭,在一家日式烧烤自助餐厅,装点得像居酒屋,榻榻米和木格滑动门,台上还有人在唱日本歌曲。

一想到要放假了,所有人都甩开了尽情吃喝,场面很混乱。

//看样子陆总监挺招人的啊

年轻的投行部未婚男青年麦克,不知道是真的喝高了,还是借酒示爱,在酒馆中央的小台子上唱了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整首歌且不论他的调有没有在线上,但他的目光很聚焦,一直放在吴莎身上。

结束之后,麦克握着话筒深情款款地说:“我想借这个机会,问问看一个人的心意。”

本来居酒屋的光线就暗,这样昏黄错落的灯光下,台上青涩的麦克也显得浪漫绅士。

这样的情景,让我想起了刘柏书,想起他当年十佳歌手复赛时候的样子,想起我们的大学时代。隔了这么久,我都记不清楚刘柏书的五官,记不清楚复赛时候他唱的歌曲,还有他穿了什么说了什么,那些细节都模糊了,只大概记得炫目的舞台上他抱了我一下,即便不是那么心动也确实让我惊讶然后欣喜了一番。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女孩子都会这样,希望能够得到男孩子大声宣告对她的喜爱,这算是“浪漫”的定义吧。

台下吴莎盘腿坐在榻榻米上,旁边是陆优。她抬头看着麦克有点不知所措,麦克一脸痴情地看着她。
众人都在起哄,让吴莎登台给麦克一个拥抱。

吴莎忙不迭地摆手拒绝,嘴里推托道:“不要开我玩笑啦。”

麦克在台上僵了挺久,终于发现怕是等不到美人心,脸上表情有点讪讪,一时尴尬,却找不到合适的台阶下。

同事们也明白麦克的境地,有人开始圆场:“帅哥唱完了,美女怎么的也得来一首吧。”

众人附和道:“对啊对啊,年会上唱得多好听,再来一个。”

吴莎今天却笃定了不上台,任众人怎么劝都没有离开桌子半步,婉拒道:“今天真不行,感冒了,嗓子不舒服。”

大家看没有效果也失了兴趣,最终不了了之。

麦克刚毕业,年轻气盛,这样受了挫,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下台没多久就找借口匆匆离席了。

张丘坏笑地和我低声说:“就说吴莎喜欢陆总监,太明显了啊。”

我顺着他的意思,转头看了看陆优他们那桌。这个烧烤店的桌子小,一个小隔间只能坐四个人。他们那桌坐着吴莎、陆优和投行部另外两个同事,吴莎在和陆优低声说些什么,她的侧脸挺漂亮。

我拿了一个软壳蟹手卷,对张丘说:“你还挺关注他们。”

张丘问我:“要不要点一壶清酒?”

“好啊。”

张丘故作神秘的说:“你知不知道吴莎为什么来我们公司做实习?”

我喝了口清酒,“哎,你别和我说是因为陆总监,这个太假了。”

张丘摆手说:“真的,你别不信。就是那时候我们一块去B大的宣讲会,她就是在宣讲会上听了陆总监的发言才来的。我真怀疑她那个时候就喜欢陆总了,因为那次宣讲会真的办得挺好的,效果很好。”

我笑:“你怎么知道?”

张丘说:“面试的时候我问她为什么想来我们公司,她这么说的啊。”

我意味深长的说:“哦~~原来是这样。看样子陆总监挺招人的啊…”

//你也新年快乐

散伙饭吃完了大家就各自散伙回家过年了,我临走前去和几个领导拜个早年,正好碰上付安东还在和一群领导推杯换盏,里面就有他爸。

我觉得付叔叔舆论控制得挺不错,进公司这么久没有人和我说“付安东是他儿子”这个八卦。不知道大家是都“心知肚明表过不提”还是压根不知道这件事。

付叔叔看到我也挺意外,我说:“我来敬领导一杯,拜个早年。”

我的领导孙总笑着说:“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部门的美女,小许。”孙总再冲我笑:“小许,既然要拜早年,那这么多领导你就喝一杯?”

我笑说:“我酒量不行,等会把领导们吓着了,我过年都不踏实了。”

付安东也笑:“我正愁手上这杯酒没由头喝,正好美女过来,那我替她一块敬领导吧。深深今年给我们部门发了不少奖金啊,我真得好好谢谢她。”

大家被他逗乐了,笑道:“那怎么能让小许敬咱们呢?咱们应该敬小许,明年奖金就指望你了。”

付叔叔拿了杯酒先和我碰了碰:“小许啊,辛苦了,新年快乐。”

他的脸上挂着官方的领导笑容,看得我有点唏嘘,差点拿不稳杯子,只好仰头把酒喝完,再提了包匆匆离开。

顺着楼梯往下右转,我撞上了吴莎和陆优。

吴莎手中拿了个礼盒正准备送给他,大概是新年礼物。看到我她有点吃惊,但也只能尴尬地打招呼:“许经理。”

我真是不想撞破这一幕,特别想从旁边离开当作“我没看见你们,你们也没看见我”。

陆优也打了声招呼:“你现在才出来?”

我点头:“嗯,和孙总他们再喝了一点。”

吴莎脸有点红:“那许经理怎么回去?”

我说:“打车回去,我家离这儿近。那要不然我先走了,拜拜。”一口气说完,就快步向出口走,一直走到大厦外,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闹市区打车不容易,反正住得近,我沿着人行道慢慢散步回去。北京是个大都市,到了年底,北漂的年轻人大多出城回自己家乡,所以反而年味不那么浓了。

路过附近一家驴肉火烧的店,我进去买了两个精肉火烧。我和付安东都特别喜欢吃这个,付安东一气儿可以吃5个,再喝上一碗热腾腾的驴杂汤,冬天里最舒畅了。高中的时候,我爸下班接我回家,经常带我特意去后海对面的一家火烧店,捎上几个回家,第二天早上在微波炉里叮一下当早饭吃。

出来再走了几步,身后有喇叭声,转头看见陆优的车在我身后。

他摇下车窗,“没打着车?”

“反正挺近的,我走路回家。”

他说:“我送你回去吧。”

我朝车里看了看,没有吴莎。打开车门坐在副驾座,看见车后座放着一个礼盒,是吴莎刚才要送给他的新年礼物。

我随口问他:“你们的实习生呢?”

他看着我手里的纸袋:“她先走了。你手里的是什么?好像挺香的。”

“驴肉火烧,你要吗?”

他颔首:“晚上没怎么吃饱。”

我递了一个给他,开玩笑说:“秀色可餐吧。”

陆优一怔,“嗯?”

“没什么,开玩笑。”

“你…过年怎么过?”

我吃着火烧,回答他:“去成都过。你呢,回湖南么?”

他点头:“要回去一趟。成都有亲戚?”

“有朋友在那,一直想去成都,正好有假,过去玩一玩。”

住的地方离居酒屋确实很近,开车大约15分钟,很快就到了,我让陆优在小区门口靠边停:“我去买点水果,你就在前面停好了。”

和他简单地告别,“谢谢你了,新年快乐。”拉开车门,准备要走。

他叫住我:“深深。”

“嗯?”

陆优顿了一下,片刻之后说:“你也新年快乐。”

//我家被人偷了

买了点橙子和酸奶,回到住所,打开灯,眼前的景象让我吓了一跳:客厅里一片混乱,茶几上的材料被翻得一蹋糊涂,地上是我的行李箱,被打开过。

我走到卧房,衣橱也被翻过,一片狼藉:手提电脑、相机、ipad全被偷了。

从小到大没见过这种场面,公寓像是被洗劫过一样,每个角落都被翻过。我慌了神,赶紧从包里摸手机想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