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禾远微笑道:“洛府有两位千金。”
此语出莫怀恍然大悟,立时偏首去看自家太子,后者一脸沉思低垂的眸流溢着深深的忧虑。
世人总难免为自己考量,原改回婚约已是万难,如今…
“难道不能拒了屺国?”莫怀思索,问道。
“不是不能。”卫黎修握紧拳,“只是这些年来之所以始终隐忍便因时机不到,我穆国虽国力日强却有诸多隐患未处,屺国百足之虫,何况…还有个居心叵测的郛国在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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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着的紫金炉升起烟雾袅袅,春风轻送薰得整个屋内充斥着浓郁的香气。
菱花静前,阮霏雨正端坐梳妆,黑发如瀑一般披洛,身后小丫环小心翼翼地打理着长发,用钗环将发挽起。
“咝!”
一声抽气,阮霏雨手抚上头,小丫环一惊即刻跪下,道:“夫人息怒。”
阮霏雨冷冷地扫她一眼,转过头也不理满屋胆颤的下人,一年纪颇大的嬷嬷正巧走进,见这幅光景转眸笑道:“你们这些手脚不麻利的又惹夫人不快了不是?还不都退下去。”
众人一听纷纷退下,那老嬷嬷走到阮霏雨身后,轻巧的替她将发挽好,捡了根白玉簪子插上富贵而典雅。
阮霏雨微微舒展眉峰,道:“终究是奶娘贴心。”
原来那老嬷嬷夫家姓刘原是阮霏雨奶娘,昔时阮霏雨因庶出在家不受看重,小妾之母早亡剩下个舅舅本是低下之人也不成器,唯有这刘氏对其尽心照料,陪嫁而来更是得阮霏雨亲厚。
刘氏听了一笑道:“那些小的到底年轻,小姐费不着为他们操心动气。”
这原是一语双关的话,阮霏雨听后冷笑道:“我本也想闭只眼算了,岂料有人就不知好歹起来。凝暇的婚事不顺,尊和两口子又出了这档事,若再留那心腹大患,我岂还有安枕之日?”顿了顿,问刘氏道:“近来还是一点风声都无么?”见之颔首,皱眉道:“不该啊,按说那边也该有消息了。”
刘氏也是机敏之人,沉吟道:“以老生看来多半不是没消息,而是让有心人压制住了。”
阮霏雨撸橹发,掠过狠冽道:“我倒看他们能瞒多久。”
刘氏四顾张望,低头小声道:“只是,夫人那边也不是好相与的,与虎谋皮是否不妥?”
美眸微眯,阮霏雨幽幽道:“别人不晓,奶娘还不晓么?我这辈子哪时不是在赌?”手中把玩着华贵金步摇,十足纯金镶着深海明珠灿灿生辉,低语喃喃:“我今日的一切原本就是这么谋得来的,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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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还有那只,小心,小心,那只白的要掉进湖里了!”
“啊!”被撞着的侍女没好气地抬头,“你…”却是一愣,披着绣着翠云的素净披风的少女温和朝她笑了笑,“无…无华小姐?”
“这…是怎么回事?”无华挑眉扫视素来打理整齐的花园一片凌乱的现状,还有十数只毛茸茸的团状物一蹦一跳四处乱窜。
“姐姐,你来得正好快看我的兔子!”娇小的人儿和兔子一起蹦跳着出来,脸上洋溢着欢笑。
“凝暇。”无华看着她献宝似的将一只雪白雪白的小东西捧到自己面前,不由摇头一叹,“你若喜欢买一两只也就是了,怎带回了这么多只?”
凝暇撇撇嘴道:“姐姐以为我又贪玩了对不对?才不是呢,我是在救它们。”
摸摸毛茸茸的小脑袋,无华状似疼宠的笑笑,却引得洛凝暇躁道:“姐姐不信?真的!有个黑心老板不知从哪儿抓来这么多可爱的小兔子要专作兔肉,所以…”
“所以你便全买了下来?”无华接口道。
重重点下头,洛凝暇宝贝地将怀中小白兔抱紧,噘嘴道:“这么可爱的东西都忍心杀了,他们真坏。”
看了眼垂下耳朵享受抚摸的毛球,无华只笑了笑不曾答话,是很可爱的动物,可是在那曾经的战途中,可爱的兔子类小动物也好,凶猛的野禽也好,甚至有毒的蛇也好,在他们眼中都一样只是食物,残忍么?
“我本想放了的,可又怕它们再被捉回来,就带回家了。”未曾发现无华沉默的凝暇顾自絮絮说着。
即便如此又怎样呢?无华暗道,不抓这些就是另一些,只要那店家以此为生总免不了有被拿下开刀的,店家也不过是在求存罢了。
“你突然买回这么多兔子小心一会儿吃教训。”
“我也是为了我们洛家啊。”洛凝暇低声道:“姐姐,不觉得近来我们家似乎格外不顺么?小侄子,就这么…嗯,所以我想做些善事能积福转运。”
看面前天真的笑脸,无华突然有种去撕破这种美好的残忍念头。积福转运?大恶已为,小善又有何用!
“可是这些个数确实是多了些。”洛凝暇挠挠头,忽得眸闪亮光望向无华,“姐姐不如你也养一只吧?”
“免了,我照顾不来。”无华淡淡拒绝。
“怎么会,有丫环在,根本不用姐姐费心的。”不死心的劝说。
正想再拒绝,眼角偏瞧见有一只不同那些洁白可爱小家伙的,全身皆黑灰的东西缩在一边草地,蹲下抱起,“就这只吧。”
“啊?”姐姐挑了只最丑的。
转身无华欲离,走出两步终压不住今日心中不断上窜的火苗,笑问:“凝暇,你不会吃兔肉对么?”
“唔?”逗弄着小兔子的人抬头不解的望去,下意识的点头,“自然。”
“那若是有朝一日你只能吃这些兔子,除了这些在无其他任何食物,你依旧不会吃么?”
“嗳?”清澈的双眸染上迷茫,意思是不吃就会死么?
无华却未等她的答案转身离去,只留下迷惑惶然的人呆呆倚风而立,看着微风扬起素清的披风,缓缓而去。
有善心不难,行善却难,只因,善良本是要有资格的。

再逢意料外

精雅的酒楼上人来人往,喧闹嘈杂,偏不过一墙之隔的暗室内却针落可闻。
“小姐,接着有何打算?”猫眸凝睇眼前低垂着的柔颊,映着一片精光。
“…”
“小姐,未忘我们用了整整五年光景方有今日,若当真让他人得尝所愿,岂非功亏一篑?”
“…”
“小姐不是曾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世上无不可用之人么?”
“…”
“小姐…”
“倪诩。”压抑的声打断俊美少年,“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似笑非笑的声响起,倪诩弯唇反问:“我想说什么,小姐不清楚么?”
洛无华抿抿唇却是未答。
“屺国与我们的国仇家恨,小姐未忘,我未忘,怎的那屺国大王子屺豫便忘了?”敛颜隐隐透着狠历,“这分明有人弄鬼!”转眸又带上一丝讽意,“以小姐之智不会不明吧?”
始终低垂眼眸的人抬起那一汪碧水,却未瞧眼前少年,似清澈无尘,偏又深不见底,“我自明了。”无华淡淡开口,唇际掠过一抹让人惊心的笑,“釜底抽薪好手段,原来是我一直小看了对手。”
“既然知晓,你还不速拟对策?”看似平常的话隐隐带着缕急切,见她又作沉思,倪诩耐不住性子道:“如今上上之策乃借它山之石,你当真不知,还是…”话中掺着不知名的情绪,“还是知而不为?”
无华心一怔,不知?哪里不知这个地步远非阴谋手段可解,如今上上之计是借太子之力,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只是…当真要这么做么?当真连修哥哥都要利用么?
“倪诩可知借这他山之石乃何意?”借此避过对方攻击,难免便要履行另一个婚约,“你之前可是反对的…”作修哥哥的妻子,自己可以么?无华喃喃对倪诩说,却更像是在对自己进行一轮新的考问。
撇过头,俊美少年狠狠咬唇,被咬出的鲜艳的唇色与亮泽的小麦肤色互称现出分诡色,那双水漾的猫眸却又隐藏着极深的无奈与一丝不易见的痛色。
“两权相害取其轻,小姐难道不知?”
许久,静默的屋中方响起一声混杂着悲苦,无奈,愤慨,以及浓浓讽刺的话,只是这讥讽却不知对人对己。
‘咚咚,咚,咚咚咚。’
节奏特别的敲击声响起,打破一瞬静默,两人对视一眼,倪诩起身转了转镶在墙上一幅山水画的画轴,暗门随即打开,一头戴丝帽,身穿绸衣商人模样的男子进屋,对二人行一礼。
倪诩皱了皱眉,道:“这时前来莫非有何要事?”
那人将近而立却显然对倪诩有所畏惧,不由讷讷。
无华心知倪诩略有迁怒之嫌,一笑道:“秦老板此时来必定有事。”
那人脸上微微泛红,作揖道:“小姐,玩笑了。”见倪诩缓了脸色,暗道终使小姐厉害,正了正色,道:“并非属下有意打搅小姐与公子商谈要事,只是酒楼中正在生的事与洛府有关,是故…”
“洛府?”无华单眉微挑,这个时候阮霏雨与洛睿翔会允洛府生事?
在无华的眼神示意下,秦姓老板禀道:“那洛家二公子刚与一众执绔子弟相争,高价买下了个女子。”
“洛尊和?”无华支额,发丝微扬,自从他夫妻失和,阮霏雨又处置了妍儿,他便有些颓废荒诞起来,只没料到竟在此时做出这事来。不在意的,无华半调侃道:“那女子能引咱洛二公子出手想必绝色。”
“确实,天羽女子名不虚传。”秦老板笑道。
无华却是凝神,问道:“天羽的女子?”
“你还未知,郛国送了批天羽的貌美奴隶来我穆国贩卖,共也不过二十人,还要送去王都,看狄城也算穆国繁华之地才肯先出售五人,名门望族,巨富豪商争相出价,可谓奇货可居。”倪诩觑了眼平日还算精明一见洛无华就开始犯傻的某人,接过话来答道。
姓秦的老板摸摸鼻子,他只是敬畏小姐罢了,公子何必给他脸色。
无华微微沉吟,道:“倪诩,你上去瞧瞧可有不妥。”
“不妥?”倪诩狠声道:“你管洛家有何不妥,当前大事等着应对,你还…”
“并非洛家,此事可能事关穆国。”无华直直看着他道,“总之,你还是去探上一探吧。”
倪诩满肚子不乐意,更有许多话未言完,可被那双水一样的双眸凝视着,动了动唇偏说不出话来,只哼了一声,撩袍踏步而出。
“小姐。”见素来凛然不可犯的公子终无奈听言而去,秦老板吞吞口水对眼前青丝披肩,素衣单薄的小姐又敬佩了几分,斟酌了下小心问道:“公子说眼前有大事,小姐…遇上什么麻烦了么?”见无华不答,挺胸作保道:“属下也知自己无用,可若有用得上的地方小姐尽管开口无不相从。”
对着一身商人气息却言语浩然坦荡的人,无华轻笑道:“秦老板客气了,将此‘如意楼’办成狄城最大的酒楼以便我们收集讯息已是不易了,更别提秦老板能在狄城将生意做大,如今连王都亦有了分店。”
秦老板赧颜道:“当初秦芜全家皆因战乱而亡,若非洛帅拼得一死救下危城也无秦某苟延至今,家业全毁只留下狄城一间破酒家,能有今日多得小姐与公子的指点。”
无华始终淡淡脸色,微微笑颜,不因提起自己的父亲而有所动,自己的父亲自己知晓为国尽忠致死不悔,只是偶尔夜深人静,午夜梦回智亦会思明如爹爹最后应该明了,那山河草木遭毁,那百姓万民受难,那十二万将士血尽,非因敌由,实为己故,爹爹纵然无悔又可有不甘?可会遗憾壮志尤未愁?可会亦有恨…
“小姐?”秦芜不知无华为何默然不语,开口相询。
无华离座,起身道:“时辰不早,我先行回府,你转告倪诩下次再商谈好了。”毕竟倪诩所要的答复今日自己给不了,不如整整思绪,再作决断。
秦芜颔首领命,引无华出了暗室还欲相送,却被无华回绝道:“这路我早已熟了,秦老板执意相送反倒引人注目。”只得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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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华之言原本不错,‘如意楼’共分三层,布局别致,顶楼为极有身份的达官贵族方可入,有专门的红漆楼梯,扶手乃名匠巧功从三楼阁台长长斜铺落地,是为狄城一景,二楼乃一般富贵之人云集之所,有一旋梯通大门处,底层龙鼠混杂,嘈嚷不休。
那暗室介于二三楼之间特别隔音所至,安静异常,只需一个转弯便可从一般无人使用的抖斜破旧小梯而下直通大街,转交的另一边是堆砌杂物所在,阴暗窒闷往常无人,但…世间还有个偏偏。
无华刚至拐角便听得堆在另一边走道的废弃大木箱后传来说话声,本欲速离,却在下一刻硬生生停住了脚,再开口的声很低很沉却直直钻入无华耳中,那声她只听过一回,从不刻意回想,甚至有意遗忘,可偏偏只轻轻一个‘好’字随风入耳却有如雷鸣!
这般似随意至有些懒洋洋却又暗藏万般锐利的声音她曾听过,即使隔着那宽厚的木箱她仍能感觉到那人威慑之力,犹如曾经拂尘寺外,梨花树下…
无华知道自己最好立时离去,那人虽只有一面之缘,但仅这一面之缘便险些要了自己一命,何况在穆国仅次王都的狄城最大最豪华酒家内,不坐雅室,不登舞阁,却独独挑了堆积杂物的废弃过道想来所行绝非告人之事,可双脚自有意识般立地不动。
“邱…已被…选中。”
“只…巨商…是否…”
断续入耳是个娇嘀的女声,无华锁了眉梢,暗道自己所料看来不错,早知便不用倪诩前去了,接着只听低沉的声,嗤了句:“这何须问?”
他和此事有关,那他应是…
无华一个激灵,终于挪动脚步却是向后退去,太危险,此情,此景,此…人!
没想退了两步,那箱后的动静骤然大了起来,一声惊啼,接着娇喘连连,无华先时诧异后反冷静下来,看来他定是已知箱外有人才演这出春戏,眸一转,索性不再刻意隐藏,做出打搅他人好事的惊羞之态,低头轻呼一声,便掩面后转欲急奔而去。
谁知便是这一声轻得不能再轻友恰到好处的呼声却使箱后的动作遽然停下,掌风扫过那原本破旧的箱柜塌倒,电光间,无华便瞧见仍是那张易了容的脸出现在眼前,似笑非笑,随后步出的女子艳美异常,双颊泛红,眸若秋水泛波,那人眼中一双淡金的眸却清明不沾半点情绪,只紧紧锁视本欲退离之人。
二人对视,四目相接,皆是刹那间百般心思,明明眼前纤弱女子双眸沉静几乎不见底,他却偏窥出其中百般戒备,千般疑虑,瞳眸闪过,轻笑一声,头不回随意甩手挥退背后佳人,轻笑一声,道:“人生何处不相逢。”俯身向前,似审视又似在隐藏什么情绪般,开口似威胁又似玩笑,“这可是第二回了,姑娘总是出其不意。”

前路何茫茫

“这可是第二回了,姑娘总是出其不意。”那人说的随意,忽而半似戏谑道:“看来又被姑娘知晓了,这回又该如何是好呢?”
此言乍听似威胁,无华不知怎的觉出分欲试探她的反应一般的单纯兴味来,实在连自己都不敢相信故无华并未作答。
那人也不恼,仍好兴致道:“拂尘寺不便生事,此地又如何?”
明摆着的挑衅,洛无华敛去假装的色彩,淡淡笑道:“若说出其不意该是阁下。”不闪不避的对视那锐利的双眸,柔语藏锋,“此处乃是穆国。”
那男子却不为所动,扬起唇角, “姑娘说得不错此地是穆国,此处是穆国狄城最大的酒楼。”狭长的双目中透着无华看不懂的光辉,他一字一句道:“既然如此又为何素来不出闺房的洛府大小姐却会在此?”
好比一声惊雷贯晴空,震得鸟纷飞,花魂散。
无华一僵,想不到今日方不过二面的人居然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上回自己为避开麻烦匆匆而去,不是未曾考虑他能从拂尘寺那边得晓自己的身份,可打探一名素不相识的大家小姐毕竟引人注目,那境地他亦应不望人知,一月来并无讯息她以为从此再无交集,哪知晓对方竟早已探得自己身份!
“萍水相逢,初相识。”无华按耐住情绪,微露疑惑,“阁下未必太过费心。”
那人听了低头似笑了笑,眼中闪过一抹怪异的色彩,在无华捕捉到前复又原态,道:“称不得费心,数日前姑娘不是才在大庭广众之下由贵国殿下贴身侍从护卫着招摇过市么?”
原来那日如针的目光是他!
“原来如此,穆国国法明定,他国者入穆国皆需文书,阁下为了入我穆国当真煞费苦心。”所谓的天羽奴隶商队看来不过是一道正大光明的护身符。
自己不过提了提那日所见,她竟联想至此?男子不由又添了几分欣赏,嘴上却道:“哪比得姑娘的苦心,堂堂洛家小姐,不但时时掩饰,更出入酒楼阴暗之地,想来不是好玩吧?不知外人得知会怎么想?”
无华一凛,道:“想来略有头脑之徒皆不会听信心怀叵测的奸细之言。”
“奸细?”男子收了笑,“姑娘何意?”
“没什么,我只是好奇此番二十名绝色女奴当真全是天羽之人?”
买卖奴隶不上大雅之堂,却能降低防心,亡国之奴怎事仇敌,当然前提是那些真的全是天羽之人。世人皆知天羽之人相貌出众,但相貌出众的并非天羽之人,遣本国细作混入其中,再以奇货可居之态卖与他国机要府邸,别说他国了,便是一同被卖的天羽女子也不知端的,实在是好计谋,好手段。
“姑娘果真聪慧过人。”男子轻轻喟叹:“难道却不知慧极自伤?”
无华直直看着他,那人又笑道:“休要误会,在下并无意威胁姑娘,只惋惜姑娘一片为国赤诚却遭人陷害,许不日远嫁,从此犹如风筝断线生死不由了。”
“阁下消息灵通的几乎见疑了。”无华挑眉,不将心中的惊骇现一分于表。
男子玩弄着手指,漫不经心道:“姑娘现有两条路,一听命远嫁,只怕凶多吉少,二么,呵,贵国修太子似也是多情之人,倒算如意郎君,恐姑娘别有计较也未必愿意。”见无华虽压抑终显一抹怒色,忽得伸手撑在无其身后墙上将之围在自己的胸膛与石墙之间,“这两条路,一条走不得,一条不愿走,不如在下给姑娘另指第三路如何?”
第三条路?
无华狐疑的上瞟至今不露真面之人,正欲开口,上头却隐隐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人皱皱眉不满道:“每回都有人打搅。”转眸一笑,道:“如此他日再详谈。”
话音落,无华只觉一阵微风拂面,四下空空全无影踪。
临近的脚步声略显焦躁,无华抬头,倪诩望见她显是松了口气,一个纵身跃下,环顾四周,问道:“适才有人?”
知晓其功力深厚,况且也无隐瞒必要,无华颔首,“确实。”看着他眉头拢起,不愿此时平增其扰,无华岔开话题:“你来追我何事?”
倪诩明知她用心,还是顺着道:“我方才上去看了看,的确,那所谓天羽奴隶可能别有名目,洛尊和出价本不算最高,最后却依旧得抱美人归。”不屑道:“分明有人有心安插,他枉自平日盘算不断,竟连这亦不觉。”看了看无华的脸色,“要‘提醒’他么?”
不论如何洛家总是穆国重臣多少机密其中,总不能让他国得去。
无华低头,想了会,还是道:“不必。”袖中素手纤纤拢。
这两条路,一条走不得,一条不愿走,不如在下给姑娘另指第三路如何?
就让我看看你是何方神明,能指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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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出‘如意楼’,往回走,天仍是晴空万里,溪水依旧清澈见底。
无华自失一笑,天道无情,不为桀兴,不因纣亡,哪里又能为个人心绪而变,所谓天为人泣而雨下,怕也只存于诗人笔下。
不远处洛府隐隐而现,依旧是气势磅礴的存在不曾因易主而变,深吸口气,无华欲加快步伐,却被人拦住,仰首,挑眉,拦路人家仆装扮,却是上好衣料制成,恭谨有礼,却显不卑不伉。
“无华小姐,我家主人请您前往一聚。”
“你家主人?”无华适时表现这一分惶恐,二分无措,“我并不认识怎好冒然前往,何况时辰不早,我亦该回去了。”
说着想走,那人却是不让,“我家主人小姐不但认识还极为熟念。”拦路人边说,边拿出枚玉佩给无华看过。
“这是…”无华伸手欲拿那人却已收回,俯首作出‘请’的姿势,指向一旁马车。
踌躇了下,无华终于还是踏上马车,随之而去。
望着描金朱漆,锦缎帷幔的车顶,耳边响着外面轮子辘辘的低响,无华一路暗忖,真的是那人么?怎么可能,那人怎会到狄城,若真来又怎会毫无声响消息?连修哥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