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怪石林立,姿态奇异,穿行其间,但见突兀峥嵘,参差峰峦,倒似刀山剑林,此时倍觉心惊。
无华一路边行,边按地势勉力移动些石块,知晓作用不大也只得望倪诩或是先前那人得以赶来。
风姚竖耳边行,边听她搬动石块的方位,数次动了动眉,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你怎会…”
方开口,已有两个黑衣人以凌厉身法闯入眼前,无华与风姚皆是神色一变,风姚更低声疑道:“这回的人倒是高明了不少。”
偏首,无华审时度势后,道:“此二人若你并未…嗯,也不过与你平手。”
风姚耸肩笑道:“可惜我已然失明。”
“既如此,我们不如休做无谓抵抗了吧?”声略高,无华一副认命的样子拍拍手,往黑衣人处行。
风姚颔首,跟其后,似赞同道:“正是,何必白费力气。”
两个黑衣人挑眉间,劲风突袭,风姚旋身,风驰电擎间掌风锐利扫过。
无华疾步后闪,眯着双眼牢牢锁视二人每个动作,从旁提点风姚。
刀泛凶光,杀气森然!
“左侧速避开云门,气户!”
清冷的声应刀劈风而响起,几乎同时云袖拂过,风姚英姿矫健,衣袂翻转间避开敌袭,脚下势力踢石块岩粒如雨花飞溅。
两黑衣人一惊,急急舞刀挡下。
风姚占了先机,连连快攻,那两人却也终于不敢再掉轻心,谨慎对敌,双方斗的难分难解,一边无华心知风姚久战必难以为继,心中焦急万分,却仍需保持沉着冷静,出言相助。
正是凶险时,一黑衣人忽而醒悟一般阴阴一笑,猛然出手却是袭向无华,无华避之不过,痛呼一声就着一旁斜坡跌滚下去。
风姚听动静,大急,却是分身不暇,慌乱中受了两刀,后退无路,一咬牙,索性拚力延斜坡滑下。
两黑衣人对视一眼,脚下施力踏石林而出,几点地,伴着滚落石砾便倾身追下。
无华费尽力气也不过勉强爬坐起来,空对几步外的风姚竟无法稍挪,眼见二黑衣人飞奔而下而风姚却是无力再敌,手缓缓收紧,暗道:莫非当真要玉石俱焚不可?
便是此时一辆轻便马车从斜坡下小道飞快驶来,车夫与一旁小厮见此情景显然一鄂,那黑衣人却是全无惧意冲下山坡便要逞凶。
“救人。”
轻轻二字飘出,那小厮飞身而起,两个黑衣人甚至不曾来得及作出反应,电光火石间便已身首两分,血不沾身,那小厮也不看无华、风姚一眼,回身对马车作揖施礼,听命之状。
喘着气,无华朝血流未止,步步艰辛走向自己相扶的风姚浅浅一笑,搀住对那伸向自己满是血污的手,回头遥望车中步下的男子,眉宇清朗,广袖长衫,大家气魄,丰唇微勾,走向自己,道:“一别不过数日,不料便在此重逢,姑娘可好?”
皱眉,无华竟一时想不起何处见过这人来,上方石林中又是骚动,隐见几个黑色身影四处张望。
“此处不便久留,姑娘与这位姑娘都身负重伤,还是快些上车与在下先往前方小镇再做计较。”见无华踌躇不动,那人笑了笑,拱手道:“当日救命之恩,感激不尽。”
无华这才认出,此人乃前几日溪边相救之人。
看上方人影晃动,后有追兵,看己方站立不稳,前无去路,倪诩又不知何时方到,终于叹了口气,道:“有劳。”拉着风姚上了马车,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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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蜿蜒着的血河,淌入泥土中。
瞧也不瞧最后扭动着,颤抖着的横七竖八的‘尸体’,猫眸,软剑指向头戴纱帽斗笠的男子,冷睨半晌确定其无敌意方道:“可曾见过一相貌清秀微显受弱的女子?”讶异有人以郛国钱币托人相询,唯恐有诈,让她一人在官道稍等,不过片刻,岂料…
“公子,小姐出事了么?”其身后涟裳满脸焦急。公子携小姐而去,几日后王爷方令自己去寻,好容易跟上,谁知一时大意使了郛国钱物令公子生疑,如今小姐若有万一岂非万死难赎?
那头戴斗笠的男子似乎微微有些惊讶地打量面前两人,视线在涟裳身上一顿,却很快被焦虑掩过,拱手道:“公子的朋友与在下的…友人一同逃遁去了,却不知…”
前面一片山林,如何知所在何方?
倪诩身形一动轻巧跃上亭顶,眺望片刻,一身不吭携涟裳飞跃而去,那男子呆了呆,不敢迟疑紧跟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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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轱轳飞转,微微有些拥挤的马车内,风姚调理了气息,耳听得另两人套着客气。
“上回与姑娘辞别后,在下得遇家人总算否极泰来。”那人眉眼带笑:“说来多亏姑娘相救,方能侥幸捡回一命。”
无华瞬时想到自己如何把这人抛下不顾扬长而去的一幕,面上不动声色:“公子福泽深厚,今日多谢相助。”
“举手之劳,不过投桃报李。”那人忽而想到什么,好笑道:“上回走得匆忙竟不曾问姑娘芳名,此刻请教不知是否冒昧?”
洛无华微笑道:“江湖女子不拘小节,我姓水,不知公子?”
那人从善如流:“水姑娘叫我阿七便是。”
洛无华道:“七公子说笑了。”
那七公子瞧了瞧风姚,眼一转,无华竟觉得这本有大家风范的人霎时有些像狐狸。
“不知这位是水姑娘的朋友么?可惜上次那位义士不曾得见。”语气万分惋惜诚恳。
不待风姚开口,洛无华无限唏吁道:“实不相瞒,这位乃是家姐,只因家中立处江湖惹了不少仇家,她…”满是痛心地瞟了瞟风姚双目,见那七公子会意,续道:“她远赴求医多时,我放心不下故而避开仇家耳目匆忙前来。”也算解释了上回救人不曾到底,送佛不曾至西的缘由,“不料见面不多时,就遭仇家来袭,多蒙公子相救。”
七公子颔首,怅然叹息一声。
一旁风姚已是听得目瞪口呆,她素来为人磊落不屑机谋心计,虽知洛无华厉害,但听她这般不带一丝波动的扯谎却是头一回。
也幸而她双目失明,否则亲眼见其面不改色,神情至诚,届时震惊之色必定隐藏不住。
花开自两生
满眼满目的黑色,仿佛永远没有尽头。忽而,一道光束照来,提裙狂奔,可那束光却渐渐化成一个人影,依然恬静,依然与世无争,安然的,若有若无的笑…
惊得连退数步,背后突然晃过无数个人影,双目含冤,面色狰狞,伴随无数血色…
你们已经死了,死了!——想大叫,却仿佛被勒住脖子般无法开口。
‘所谓一动不如一静,动易失足,静则万无一失。’
‘想握在手中的东西太多,而一个人真正能掌控的又太少,所以,霏雨,人切不可过贪,只有懂得放下些什么,你才能握住真正所欲之物。’
谁?
谁在耳边柔柔低语,却仿佛魔咒般搅得自己头痛欲裂?
是你!
回头,对着那柔和的身影,狠狠道:“你已经死了,呵,你已经死了,死了!!”
“夫人,夫人?!”
阮霏雨迷茫睁眼,才发觉已是一头的冷汗,一旁洛睿翔满脸的担忧,夹杂着两分惊疑。
“你说谁死了?”
“死…”阮霏雨一阵心惊,“我说谁死了么?”
“是啊。”洛睿翔颔首,举袖小心替其拭汗,“你在梦中大喊,是…做恶梦了么?”
转过闪烁不定的眸,阮霏雨点了点头,勉强笑道:“我梦见你替我杀了一个魔鬼,可他却怎么也死不了…”扑入那宽广的胸膛,呢喃,“我好害怕,真的,好怕。”
“只是个梦。”拥紧自己的妻子,洛睿翔却闪过一刹茫然。
“你会永远保护我的,是不是?”
“自然。”
“睿翔,你…可曾后悔娶我?”
洛睿翔一顿,方笑道:“尽说傻话,没有你在旁鼓舞焉有今日的振国将军?世上再无我夫人这般旺夫之命了。”
“可,可你却不若从前快乐了。”阮霏雨如入梦魇般,无神喃喃,圈紧身旁的人急急索取保证:“睿翔,便是我们不曾…相遇,便是我们只若一般夫妇般在成亲之日方见对方,你我依旧会是恩爱夫妻对不对?你…你依旧会爱我,对不对?”
“怎么突然说这些。”洛睿翔一怔,而后回避似的笑了笑,“傻瓜,可你我之间本就有比他人多的缘分啊。”低头凝望着妻子,双目灼灼,“你我相遇是上苍恩赐,那段时光,霏雨,那段时光让我觉得此生再无憾事。”
“我…也是。”低头,将脸完全埋入温暖怀中,心却一直沉入冰湖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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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纱帐内,两名妙龄少女并肩而眠,好比闺房好友,只是…
“如此说来你是他的救命恩人?”风姚了解般点头,斜倚着,双手插胸,“既如此,为何你还需如此防备他。”
“不是防备。”洛无华半阖着目,折腾一日已然昏昏欲睡,却不得不强打精神应付,“只是不信任罢了。”
“为何不信?”风姚挑眉。
“为何要信?”无华拉了拉被子。
“你是他的救命恩人。”说出事实。
“这只能证明我做了好事。”十恶不赦之人也许也会有恩人,那又如何?“未必人人以德报德,否则何来恩将仇报?”
“他今日也救了你我。”
“举手之劳。”他自己说的。“何况他也不曾自报家门。”
“哈,你还是在防范他。”
“莫非你要我去告知他你的身份?”洛无华不解。
“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难道有麻烦的只是自己不成?
“既如此何必多言。”闭目,转身,摆明早点休息的意思。
被窝中,风姚也慢慢滑了进去,良久才道:“说来我也不该信你才对。”嘟着嘴,兀自疑惑,“怎么老是忘了这一点呢?”
万籁俱寂,连风也悄悄刮过,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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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姑娘,睡得可安好?”
客店大堂内,横七竖八的方桌前,七公子抖抖衣衫,入座,高雅的好似在自家花厅。
洛无华扶着风姚坐下,看着桌上清雅干净的白粥小菜,点头致谢道:“都好,多谢七公子费心了。”
七公子微笑替两位少女布菜,风姚毫不客气的欲用银针试过,令极有修养的七公子嘴角一阵抽搐。
心知是自己昨晚那一番言论的后果,无华拿过银针,有些僵硬地微笑:“家姐历经磨难,失礼处还望海涵。”
七公子恢复原貌,颔首。
静静吃着早点,才发觉隔壁几桌的人闲谈竟是从来未断,从谁家闺女出嫁了。谁家的狗咬了人,到…
“洛大将军保家卫国这么多年,英雄两字可真是当之无愧了!”
“可不是,没有洛将军多年辛劳,说不得屺国早就…”
“小点声,这里可是边境,少不得有些外人。”
“怕什么,如今咱穆国国力日强,也算扬眉吐气了,哪用像从前那般战战兢兢。”
“嘿,不过洛将军近日被调回王都,这一带将领也换了人,莫非…”
“莫非什么!洛将军如今是国丈,调回王都正是重用,要我说现在就期盼王后快点生个太子也好举国欢庆一下。”
“呵呵,正是正是。”
“哈哈哈…”
“越是国之边境,山野穷乡越不乏关心国事之人。”七公子饮了口茶,一脸闲话家常,抬头却瞧见洛无华微微泛白的脸:“水姑娘怎么了,身体不适么?”
“无事。”摇了摇头,暗自责怪自己去了郛国一趟忍耐之功竟有所退步,忽略总是乘机晃出的某个人影,洛无华夹了块酱菜嚼咽下去,“七公子说的是,身居边境更易感受到国之强弱的利弊,战争之苦也体会最深,故而对国事远比富贵水乡的人要挂心的多。”
“所谓国家其实乃‘家国’。”风姚喝着粥,“保家卫国,其实不过护的是‘家’,许多‘家’合着就是‘国’了。”想了想,有些无奈般道:“其实又何必呢?征战夺人城地,其实那些地本是不动的,又哪里能真正夺了过来?千秋万世,呵,从来真正千秋万世的只有那山那水罢了。”
此言出,无华与七公子俱是一怔,半晌,眼见风姚那碗粥见了底,七公子方道:“姑娘高论佩服。”
风姚只撇撇嘴:“这粥还有么?”
那七公子又是一愣,而后璀然一笑道:“在下这就亲自去给姑娘添。”说着起身而去,原本立在其身后的小厮也连忙跟了上去。
无华抚额,无奈笑道:“真是语出惊人啊,姐姐。”
重重咬音在后两字上令风姚一抖,放下碗筷:“难得吃个安生饭,这下我没胃口了。”
洛无华皱眉,正色道:“只是你适才说的那话虽然有理,可也不全对,国强民安,这土地上洒满了无数百姓辛劳的汗水来耕种它,洒满了无数英雄的热血来保护它,难道便是能任人掠夺的么?”
风姚出生凤族,就其看来这天下只是天下,穆国也好,屺国、郛国也罢都无甚区别,听了洛无华这话,一时倒也答不上话来,垂目道:“我无法如你这般想,也说不得对错,不过这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却是真理,只不过…如今天下确不到合之时…”
后面的话极轻只有与之相邻的无华听见,见其神色极是笃定,竟不似猜轮,不禁疑惑,正欲开口相问,却见那七公子已端着碗走来,便止了话头,还想提醒风姚,谁知她已然端坐,若非知其目盲就其如此敏锐,还当真看不出。
七公子走来将粥递给风姚,后者却蹙眉不接,无华浅笑:“姐姐饱了,这碗给我吧。”说着拿了过去,半途顿了顿,让那粥的香味全飘入了风姚的鼻子里。
* * * * * * * * * * * * * *
那个丫头此刻应该已然寻到他们了。
一边提着笔飞快的批阅奏折,一边跳动着旁的思绪,一心两用,鞨逸风却是无半点力有不殆。
唔,穆善百草,到了那边…应该能寻到治愈她的良方,应该能吧…
笔下不停,他不曾颤栗于千军万马,不曾忧心与生死之争,他不畏此纷乱之时耗五成功力替其压制毒性,不惧千山万水能忍得一时放手让其远离,可…却不曾敢稍稍问自己,如果…如果没有良方呢?
如果,这世间没有‘静质’‘梦生’的解药呢?
朱红染开在金帛上,有人能操控别人的性命,却掌控不得自己所珍视的人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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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恩心切’的七公子自发去采购医治风姚双目的药材,两名少女留在客房修身养息。
背对日华,风姚突然发问:“你不愿洛家得民心?”
闻言,额发垂落一片阴影,洛无华侧目,不答。
风姚低头,又问:“还是…你不愿洛将军得民心?”
“没有。”许久,无华才启唇。
“双目不能视物,其实反而能‘看’的更为清楚。”风姚摇头一笑,再听到那些闲言洛睿翔的言谈后,有一瞬洛无华改变了呼吸深浅。
“你曾说过,恨是刻骨,铭心,伤入五脏,痛入六腑,却依旧抛不掉,忘不了,舍不去,才知恨到极处入髓透心,融血般游全身,生不能弃,死不得脱。”
无华微微一怔,时隔多日她竟记得一字不差。
“我想了很久。”风姚有些苦恼的样子,“可仍旧不能明白为何一个人可以恨得这么深,不过今日我总算明白一点,你恨的人是就是振国大将军洛睿翔,或者说你恨得是你二叔那家人吧?”
双目失明,风姚自不可能瞧见洛无华徒然失温的眸,可正如她所言失明的人有着更敏锐地感觉,所以她立时察觉到了周身气息压抑,却仍旧问:“为何?”
擦肩只顷刻
为何?
风姚执意相问,洛无华却并未作答,只顾左右而言他:“躺下。”
“啊?”
“那七公子身份不明立场不明难以托付,得设法拖延等援。”
“等援?”风姚一愣,忽而挑眉:“你设法与你的人联络了?”
“不错,但可能需要些时日。”无华半扶着风姚躺下,展颜:“为了避免麻烦,这些日子我可怜被仇家所害的‘姐姐’最好一直躺着歇息。”见风姚有意反驳,笑着又添了一句:“那日出手相助我们的是姐姐的朋友吧,你也想早日与他相会,对吧?”
于是,从见面起几乎没占上风的风姚只得再次妥协,躺在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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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
某七公子正两手提着两大包药,后头跟着身手不凡的小厮却一步上前,假着要帮主子提拎,附耳却道:“似乎有人盯上咱们了。”
“哦?”眼一转,不动半分神色,唇角悄悄上扬。
本来想着快些回去的七公子来了精神,兜了七八的大圈后,假意不小心推倒了前面的汉子,那汉子跌得不巧撞倒了一旁的挑夫,扁担一晃一斜,可巧旁边正是个贩鸡蛋的大婶,霎时满地皆是蛋清与黄中透红的蛋黄。
好蛋。
七公子心中夸赞,新鲜,定是才下的。转眼间人却已在茶楼上占据了风景绝好的位子,恰巧将下方的骚动收入眼底,哭天喊地的大婶,不依不饶的挑夫,嘴笨委屈的汉子,吵吵嚷嚷的人群,以及人群中完全忽视这场骚乱踮脚前顾后盼的二人。
“客官要茶么?”后面小二谄笑着问坐在最好的位子上却不叫点心不喊茶的公子。
紧跟的小厮正要喝斥,那七公子气定神闲的靠椅背一坐,微笑:“既来之则安之,上壶花茶,再来两盘此处的特色点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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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此作甚?”柳眉倒竖,压低声,雍容装束的贵妇仿若见到污秽般满目鄙陋。
“外甥女如今好风光。”来人两鬓苍白,黄皱的脸皮笑肉不笑的模样,鼻上一颗黑痣随之跳了跳。
“你…”
贵妇眼见怒火上冲,突而又平息下来,杏红发亮的绸衫一抖,扶着黑木雕的椅子就着软垫坐下,轻轻摩挲金镂的指套:“舅舅忘了自己身上这套官服是如何穿上的了?”朱红的唇的勾起优雅弧度,“我能让你穿上便能让你脱下来!”
“阮霏雨!你…”
“并且。”打断他的咒骂,阮霏雨冷道:“我能让你失去不只是这件衣服,这顶官帽,我若愿意可以让你消失得干干净净,就好似…重来不曾有过你这个人一般。”
“呵呵。”那人气势立刻矮了下去,讪讪道:“外甥女何必动怒,舅舅不过与你开个玩笑。”见她不屑一顾的神情,揣度着试探,“何况舅舅也没白拿你这一顶官帽,这一身衣裳不是?这些年来可也为你出了不少力啊。”
“住口!”阮霏雨狠狠道,四处张望了下,斥责:“武咏,你道这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武咏道:“不是御赐洛家的王都府邸么?你放心这门外有你的贴心嬷嬷守着,我这回来一则述职,二则拜望侄女侄女婿,于情于理都是再合不过。”
“混帐!这是什么时候有的你来胡闹,此时你不守在越州…”
“哼!一说这个我就来气,这么些年你非要我呆在那个边境越州穷乡僻壤,那么多富贵宝地给了外头人!”
“我自有我的用意。”要不看他还有点用处又不知当年就里,自己焉会留其性命?
“我知道,你就欺负我老实。”见她果真要发怒,才道:“别急不就追查那屺王子下落么,你放心我交代了都是家里人妥贴得很,见找了便有咱们训练的高手拿下,死活不论!”
“那…你来王都作甚?”想起自己还有其他人布置在那儿,略略放心,阮霏雨皱眉问。
“这…”武咏忽而跪倒在地,“外甥女这回你可得救你大表侄啊?”
“大表侄?”想起那个被自己安置在军里做副将鼠眼猴腮的表侄子,没好气道:“这回又闯什么祸了?”
“说是强抢民女,贪赃枉法,害人性命,这都是那些贱民冤枉啊…”
阮霏雨揉了揉额头,只觉一时疼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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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叶落而知秋,看来此番‘王后’回去要对付洛家该是不难。”吴昊整理着手中卷帛,似乎颇为满意的样子。
“这世间没有那么多的‘巧合’。”某人嗤笑:“若是巧合,也是花了五年经历精心布置的巧合。”
洛家若在势盛之时,姻亲有点过失又算得了什么?那么多罪行尤其是一朝一夕的事,引而不发方能克敌制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