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黎修抿嘴不语。
莫怀道:“且明华公主此刻已是逸亲王妃,贸然询问反有不打自招之嫌…啊!”
话方出口一旁禾远狠狠一脚上去,莫怀避之不及,投去疑惑的眼神却接到卫黎修冷利若冰刃的目光。
蠢材!
禾远暗自腹诽,面上推笑:“陛下…”
“行了。”挥手打断,卫黎修回身眸中泛着幽深光芒,“此事我自有定论。”
* * * * * * * * * * *
“拜见陛下。”
恭谨施上一礼,玉簪箍着发鬓不显丝毫散乱,丝帛腰带系裙未见一分慌态。郛王静静打量面前女子,玩味一笑:“弟妹临危不乱果然大将之风。”
无华微微一笑,这些天来想得明白,两国交战,郛王是万万不会愿主将乱心的,何况此时此刻以郛王智慧也不会另挑穆国,自己是安全的,至少暂时如此。
“只因无华深信陛下乃圣明之君定能分清是非黑白。”
嗤笑一声,郛王忽而迫近她,目光犀利,如同鹫鹰审视自己的猎物,纵使无华也被逼的后退两步。
郛王打量着面前窘迫中仍不肯低了头去的少女,伸手拉住那细弱的手腕,在对方震惊的眼神中,肯定道:“那日…果然是你。”
脸色蓦地惨白了一分,无华轻轻抽回自己的手,无果,蹙眉道:“臣媳不知陛下所道为何,礼之所在,陛下还需自重。”
阴骛的神色紧盯无华,半晌,郛王松开手抚掌,笑道:“弟妹不愧女中豪杰,王弟好福气。”
转了转红了一圈的手腕,无华不作声,清灵双眸好似直透人心,转身离去,郛王素来优雅的声淡淡道:“弟妹不必过于忧心,王弟出征这段十日,孤自当派人照料王府内外。”
低头瞟了眼腕上红印,无华低眉不语。
“王妃。”
柔柔地声响在寂静堂内,无华抬起头绝色佳人,眉目带忧便入了眼。
“你是…翯岫?”
樱唇微微一扬,便似霁雪初开,翯岫盈盈一伏:“难得王妃记得下女名讳。”
眸掠过精致到毫无瑕疵的脸,无华微笑:“翯姑娘这般绝色女子,只怕任何人皆难忘怀。”脸色突而一沉,“听闻姑娘被令苑中禁足,又因何在此?”
绝色美颜快速闪过抹惊讶,却转瞬隐藏,“王妃与下女所想原来并不一样…”
片刻沉默。
翯岫扬起螓首,“王妃聪颖想必已然知晓下女乃王所赐,且…身负王命。”最后四字她说得极轻却像是一字一字重重砸出。
挑眉,想告诉自己牢头和囚犯已然异地而处?
“王妃休要误会,下女并无他意,此刻来是想表明下女之心。”看懂无华眉眼间一丝讽意,翯岫低首楚楚可怜,转眸间又带上三分羞涩,“下女身份低贱却愿以微薄之力,蝼蚁之命助王爷平安无事。”
“哦?”无华双目炯炯细细扫过那漾波秋水,“条件?”
翯岫似是惶恐之极急急屈膝跪在尘埃,“下女哪里敢提什么条件,只求王妃能容下女今后尽心服侍王爷王妃也就知足了。”
* * * * * * * * *
“公主,真的相信那翯岫之言么?”涟裳皱眉不解,“她要公主的亲笔信去寻王爷也不知有什么奸计其中,小姐怎能…”
“涟裳。”无华温和道:“这几日你送的汤药都是亲手煮的么?”
“阿?”不知无华为何突然有此一问,涟裳困惑道:“是,全是涟裳亲手所煎,无半点假手于人。”莫非?“公主,那药是否有所不妥?”
不答是,未曰否,无华但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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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地素来修罗场,儿郎来兮裹尸还。
夜色沉,月凉如霜。
墨发飞扬,撩起落叶飞花,足履轻踏,惊动栖鸟息兽。边塞地晚间寒,枝上染霜叶上带珠,嘀嗒嘀嗒,滴漏声入耳,令身披战甲的人双眉微微一动。
这些时日战事顺利非常,可心下…怎还是如此不舒服?
随手摘了片叶,放在唇下轻轻吹起,那曲本是战地之歌,合该气势万丈,威武不凡,由那嫩绿的叶吹出,却偏偏多了几分柔意,那人长发飞扬,金眸流光,本当意气风发,睥睨天下,只是眉宇间微微愁绪,点点牵挂,却恁地添了份本不属的温柔。
‘啪,啪,啪。’
有人走近,击掌而笑,曲音哑然而止,吹曲的人抬起头没好气地白了笑靥盈盈走近之人一眼。
来人全作不见,故自笑道:“人道情字能化百炼刚成绕指柔,有生之年能得见你这副模样,苍天待我不薄也。”
玩弄着手上叶子,鞨逸风嗤笑:“你又来了,我不是说了轻重间自有分寸,怎就不信?一首平常曲子也能拿来说事,‘智将’便是这般睿智的么?”
“我是怕你越陷越深却不自知。”吴昊喟叹:“如今看来果然如此。”上前拿过其手中叶,“寻常一曲也带思念之意,呵,你怕是已然相思深种了。”
相思?
鞨逸风不知为何突然想起,那日难得清闲带她闲逛,那个会脸红的书生,那把精致的扇,那灵韵自成的字,以及那短短一句诗…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轻狂。
当时只觉好笑,如今回想方觉惆怅。
“攸城那边有讯?”
有意打断淡愁氛围的话令吴昊挑眉,微微犹豫,还是将实情巨细告知。
听完,一阵静默,半晌,鞨逸风突然笑了笑:“如此岂非正中下怀?”
“你的意思?”
“意思?”鞨逸风奇怪道:“按先前所谋行事便可。”
张了张嘴,吴昊终究未曾多言。

昔时海棠香

“王妃近来外边的守卫越来越多了,奴婢担心莫不是王爷他…”
“胡说什么!”
弥雅方开口念叨几句便被涟裳竖眉喝断,弥雅瞅了眼气势日增的涟裳讥笑道:“涟裳妹妹如今得王妃庇护非同寻常了。”
“你!”涟裳早瞧这钉子不顺眼,以她想来如今远离穆国还怕千里外的毒妇就该早早下手将其除去,真不知公主为何还要留此祸患,但她素来佩服无华之智信其考量不敢妄动,只得哼一声作罢。
弥雅望向一言不发的无华,赔笑道:“王妃…”
“弥雅。”无华偏首微微一笑,说不尽的柔和,“这些年来多谢你伴我,照顾我冷暖起居。”
明明温和之极的话却令弥雅心中大是不安,见无华挥手只好躬身告退,踏出门却是心事重重,愁上眉梢。
“公主,您不会当真念什么旧情吧?”当此危难之时可别妇人之仁啊。
“我年幼失钴,再回洛府全是由她照料。”
“她别有用心。”
“我知道。”只是,终究还是相伴了那么多年。一道黯然悄然滑过,无华轻笑:“守卫确实日益加强了?”
涟裳低头:“是。”
“如此。”无华瞟了眼一旁搁置的小扇,“想必战事顺利非常了。”
“唉,战事顺利?”
若非战事顺利也无需这般防范逸亲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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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菁儿,你要去哪儿?”
头次作贼的千金小姐被逮个正着,徐菁无奈收回块跨出后院的脚小声道:“爹。”
冷冷目光扫过徐菁背上的小包袱,徐研忍气道:“回房去,以后没我的吩咐不准出来!”
头一撇,徐菁攥紧小手:“我不。”
“你…你说什么?”被忤逆之人气的胡子颤动。
“爹,你为何要害表哥?”咬了咬唇,下定决心般,“表哥和…他王妃并未私通外国,通敌卖国另有他人你我心知肚…”
啪!
话未完,一个响亮地巴掌将徐菁娇嫩的脸颊打得红肿,徐菁一手轻抚上去,含着泪满眼不敢置信望向素来疼宠自己的父亲。
“爹并未通敌叛国。”侧过脸,徐研半是恼怒半是无奈道:“此役我郛国已然必胜无疑,不过最后稍加利用罢了。”
“爹你身为国丈丞相,岂能因私忘公?”哽咽着,这些日子徐菁无意得知有心探究,也已明白自己家族与鞨逸风有所不容,只是女儿家心思终究带着几分浪漫柔情,将一切想的美好,不知世上有些事本来是死结。“战事非同小可,怎能妄为?”
“五年前,穆、屺一役素有战神之称当时威震四国的洛睿宇也没能逃过那一劫,可穆国不照旧赢了么?”而那个女人也赢了,以自己的能耐难道会输给个不懂政事的女子?自己自然会做得更好,不让郛国受损。
“爹…”
“不用再说了!”徐研冷道:“他与我徐家不能共存,对王也是祸害,断然留不得!”言罢,唤来侍从命人将徐菁带下好生看管。
徐研转身而去,未曾见到一个黑影闪过,掠进了徐菁绣楼。
* * * * * * * * * * *
“王妃。”
一众侍女侍从躬身行礼,这几日王府遭围,举止受控,不免每个人脸上都有些倦怠焦虑之色,无华随意挥了挥手屏退他们,揉揉额头正要进寝室歇息,眼角余光却偏偏瞟到一旁书房,一原本要告退的女官见状不动声色,脚下却不自觉望那儿移了几步,无华看在眼中,原本无意倒成了有意。
这女官与当日拦自己去见翯岫的是同一人,无华猜测她想必是某人心腹,如今这个时候难得沉得住气,只是…
无华乍似无关入房,却待那女官一退,便身影俏移至那人书房前,推门小心入内。
这书房她曾来过几回,都是或随或伴鞨逸风而来,除了整齐干净,藏书齐全外倒也无甚特别映像,若说特别…
倚窗放着低低海棠盆栽,淡淡幽香若有若无,墙上挂着自绘丹青,一株海棠独具神韵,一旁榻上薄毯,挂帘上的刺绣,直至一方砚台上的雕花…
无华蹙额,那人平日也不见得多喜海棠,怎这书房内竟如此布置?
笑菊欺梅。嫌蜂却蝶,压尽寒荄。月下精神,醉时风韵,红透香腮。 天工造化难猜。甚怪我、愁眉未开。故遣名花,凌霜带露,先送春来。
如此说来,那人确实曾赞誉海棠。
上前去轻抚柔嫩花瓣,无华不经意勾唇一笑,却在下一刻敛了笑意。海棠与枫树一般皆多产于天羽…有什么从脑中一闪而过。
你想知道么,我的过去?
他本是昔日王后宫女之子故而曾被遣天羽为质,想必…在那儿日子并不好过。
那女官是其心腹,自然不会无来由忌惮自己来此,这书房内平常的紧,可便是如此反倒怪异,像他这般的人又岂会当真坦荡到无所隐藏?手指慢慢描绘着墙上画中惟妙惟肖的海棠,忽而一阵轻响竟是书架左侧移了位。
如此平常,无华好笑,提步弯身入内。
里面并不像存放机密之处,陈旧的虎头鞋,断裂的笔,一方染血手绢,破损不堪的衣物,无华皱眉,这里更像是他存放过去记忆的地方。
偏首,密室最里处是一只铺着白祾缎海棠花纹的几案,无华一进此处便瞧见了,此物与之阴暗之所格格不入,那几案上只放着一只木盒,未锁,轻易掀开盒盖里头放着只香囊,微微颤抖的手将之拾起。
白色底上绣着碎花图案,清淡幽香似有不同,柔软的触觉却熟悉依旧,无华记得这个香囊,曾经伴随了自己许久的香囊,突然不见踪影也未留意,此刻却躺在自己掌心。解开丝带,无华突然觉得心跳得有些快,仿佛在等待一个等了很久的答案。
莫名的温柔,多余的体贴,戏谑的关怀,总是在危难时出现,明明是互相利用的关系,那人却偏偏给自己迷惑的假象——仿佛可以依靠。
香囊解开,里面的东西尽数倒在了纤弱的掌中,香草木料中不见了昔日细小梨花的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点点海棠杏红,细小金环隐在其中早已失去光泽,缓缓拨弄的手忽而一颤,那杏红花瓣下躺着细小金环,一对,成双。
* * * * * * * * * *
凤临四年,不过十一年前。
彼时,天羽赫赫第二大国,神之后裔,万人景仰。
彼时,穆国有帅,战神威名无人不晓,四国敬服。
虽是春末之期有神庇佑的天羽王宫中依旧百花盛开,风过处卷起落英飞舞,浓郁的香味伴随着丝竹鼓乐之声飘散开来,笑闹喧哗间可见非身份尊贵者不得进的大殿中莺歌燕舞山珍海味的盛宴…
看不尽繁华美景,听不绝奉承之音,又有谁知,这美轮美奂的王宫华阁内亦有人衣不御风,腹不裹食?
“逸公子,逸公子!”提着灯笼的宫女急得满头是汗。
今日天羽王设宴迎接穆国战神,着实热闹非凡,这小宫女年纪尚轻抵不住心中好奇便去凑了热闹,谁知回来却发觉理应由她照顾的‘客人’却不见了踪影。
天羽王宫内松外紧那郛国质子年幼想来绝无可能出逃,只是…万一有个万一,她这小宫女吃罪不起啊!
穿过海棠林,绕过马房,小宫女不顾汗水侵湿了衣衫,快步而行。
海棠树旁,马房矮木门下一个至多十一岁的少年屈身蹲着,听到那越行越远的声,露出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冷笑,会担心自己的也只有这个身份低微的宫女了吧,?连她所忧也不过自己受牵连罢了,在这天羽王宫中自己的命又算得了什么?
春末本该微热之际,他却怕冷一般环抱自己,小小的身体微微发颤,削瘦的脸不自然的潮红着。饶是如此,那双淡金的眸却依旧澈亮,坐倒在地,仰望远处灯火阑珊。
穆国战神?
不过也是一届穆国臣子,却得此尊礼厚待。
自己纵然郛国王族,尚不及侍从,犹如蝼蚁。
总有一日,总有一日,自己也要万人臣服!
总有一日,自己要傲视这天下,要将所有加给自己的屈辱加倍奉还!
一瞬间,电闪般的光掠过金眸,一瞬后,黯淡更甚。
背上被天羽二王子踩出的印记还未消褪,又复上了金枝玉叶九公主的鞭痕…残羹冷菜,破衣旧衫,犹记那宫女瞧见自己负伤而归的话。
我说小公子,你就不能不去招惹王子、公主殿下们么?唉,你的衣衫布料都是有限的,坏了只得我来补,可怜奴婢的眼睛…
嘴角讽刺的弧度愈深,若不是心有不甘,只怕早就忍不下去了,这猪狗不如的日子…
“笑得真难看。”暗沉的马房内,忽而响起清脆的童音。
“谁?!”少年色厉内茬'绷紧了身子。
从几匹骏马后伸出个园园的脑袋,原该清秀可爱的粉脸上染了污迹东一块黑,西一块灰倒显得有几分滑稽。
“你是谁?”满脸防备。
黑亮的眸转了转,“这是你的么?”
“…”摇头。
“这儿归你管么?”
“…”咬唇
“那你管我。”
哼一声,转过头去,少年正自慰不与小丫头计较,一阵刺痛胳膊却被拉了过去。
“你究竟做什么?!”怒吼。
“弄痛你了?”小小声:“对不起,我见哥哥你受伤了,所以想替你上药,谁料…”
“用不着,你一边…”话未完,手臂裸露的部分敷上层滑滑的东西,一阵清凉,疼痛竟然霎时减轻了许多,少年瞪圆了双眼。
女孩摆了摆手中小瓷瓶,笑道:“很管用吧?”
“…”倔强的不应声,柔柔的温热的小手却把那瓶塞到了自己手中。
“你也是偷跑出来的?”
“…”
“我也是呢。”
“…”自己根本没回答么,自说自话的家伙。
“我是来看小马的,你也是么?”
“…”
女孩不管对方不言不语拉着他的手走进,指着马厩内一匹白色小马,道:“很可爱吧?”
“不仅可爱,还很金贵呢。”少年笑了,全是讥讽:“这一匹雪驹不知比我的性命贵重多少。”
女孩侧目,看着全身散发着敌意,讥讽,自嘲,厌恶气息的少年,忽而也笑了,仿佛雨后第一缕阳光温暖人心:“我娘说,人必自轻,而后人轻之,人必自贱而后人贱之。”
少年怒视女孩,瞧她衣衫非富即贵,蜜罐里长大,众人呵护哪里懂得黑暗的颜色!
女孩却是不理,随地捡起块石头:“你可曾听闻一个故事?曾有个穷乡里的人到城镇去,手中只有一块黑色的石头,那本是路边可见的寻常石头,只是那人家乡太穷实在没什么好东西,这样一色的石头打圆便成了宝物。那人极是宝贝这石头藏着掖着,久了,城里头人好奇便想出钱买,那人不肯,出钱的人反越来越多,价钱也越来越高,终成了真正价值千金的宝物。”
少年没回过神,眨眨眼,听那女孩说:“人必自轻,而后人轻之,人必自贱而后人贱之,是故,人必自夸而后人夸之,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顿一顿,微笑,“小哥哥,你觉得自己是石头,还是珍宝?”
少年伸手接过石头远远抛出,再回眸两人相视而笑。
一阵脚步,人声由远而近逐渐响了起来。
女孩看两眼,发觉不是来找自己的,笑道:“看来是关心你的人来了。”
少年冷眼望去,灯笼下翠衣华裳,绝色美人,却是天羽五公主,撇撇嘴咕哝:“她不过想嫁我哥才做出这样来。”
女孩不清楚来者是谁,但那排长也知是富贵之人,眼动了动,“如此说来那漂亮姐姐就要做你嫂嫂了,不就是家人了?”
少年滑过不屑神色,转眼却是灵光一现,离此返家说不定这便是契机!她,这丫头莫非有意提点我?
回过头,女孩一脸灿笑,天真浪漫,摆着手:“如此,小哥哥,我们就此别过。”
心咻然一动,待自己清醒时,已然将生母留下的唯一一对金环中的一个放在了满脸不解的人手中。
“算是…药费。”别扭的答话。
女孩盈盈一笑,“也好,两不相欠。”
少年脸色一沉,却是头不回的离去,留女孩马厩中不知说错了什么。
“小姐。”待等少年随众人离去,寻她的人才来到。
摸摸鼻子,女孩迎上去乖巧道:“倪伯伯。”
“小姐,你在此做甚,弄得这么脏。”倪勇不赞同摇头:“可是末将作保洛帅才带小姐来的,小姐可别害我。”
“呵呵。”低头撒娇。
“小姐,到底在此做甚。”
“没有啊,见了头倔驴,生病还逞强,于是无华就将娘告诉无华的故事讲给他听。”
“倔驴?”倪勇抓抓头,这天羽王的马厩中皆是千里宝马,哪来的驴子?
夜风吹过,曾经,海棠微香环绕间,一夜恬静。

连环今夕断(上)

手里拢着轻轻两个金环,若有若无的香气撩拨着仿佛…那人一般。手蓦然收紧,无华快步退出这个藏着曾经过往的密室,似乎…怕自己迷失其中。
常言道: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莫说王族便是平常百姓也是如此,无华鄢可忘礼僭越?
你真的多心了。
桃源幽谷夜谈,防备相助似真似假。
我虽非君子还不至于…时候不早,歇息吧。
洞房花烛夜,似戏弄似体贴。
王爷若有所打算本该早早知会于我,免得无华不‘小心’坏了王爷的大事,毕竟你我‘夫妻’么。
你认为今日之局乃我所设?
遭人设局后的试探,被误解的不甘愤恨。
还有那一日,那一日…
爱则愿其生,恨则愿其死,所以所谓复仇最好的办法不就是使自己活得好的不能再好么?只有这样,方能使自己的仇家尝到无尽的苦痛。拿自己陪葬,无华,不值啊…
与那人相识后的点滴似走马灯般不受控制的一一掠过,无华脚下步子不停,推门回房,素白玲珑小扇跃入眼帘,深深一叹,上前,轻轻持起扇栟。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心中烦躁,有什么如丝缠绕难解,难弃难休…
“公主。”低低的声骤然升起令无华一惊,黑夜中人影一闪。
“仲旋,你…”话未完,声一顿,无华不敢置信地瞧见从仲旋后小步挪出的人,“徐小姐?!”惊疑的目光从徐菁身上移向仲旋,再重移回徐菁,不解困惑。
“是我让…”徐菁不知该如何称呼眼前这人,咬着樱唇,“表哥他恐怕要出事,你…你帮帮他吧。”
哭笑不得,无华奇怪在此时还能有这般心境,徐菁竟平三言两语随一个身份不明、心怀叵测,居心难料的人走?
徐菁见无华不吭声,却会错意,“我知你不信我,我…我爹他是不对,可我真心要帮表哥的!”
见那人比花娇的少女如此急切,无华心神一动,微笑:“徐小姐,此话从何而起?无华如今被禁自己府中难得徐小姐信得过无华,无华又哪里有反过来不信小姐的道理?”
“你,王妃你别装了,你派人来我徐府不就是因为猜到是我爹陷害你们的么?”徐菁低头,怯懦道:“我爹是不对,我本不知原来他与你穆国的仇家联手要害你和…表哥的。”顿了顿,终是自己父亲,徐菁仍不住辩驳:“只是这不全赖我爹爹,都是那个女人不好,这次的主意也是她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