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只怪自己当初年幼无知,以为自己的父亲乃铮铮豪杰定会护女儿周全。岂知正因他是三军统帅,是百姓可依靠的英雄,背负太多,所以…”笑得如同阳光般格外灿烂,以为可驱散晦暗,却不知光芒愈甚之处,阴影亦愈加清晰,“所以在大义之前他放弃了我这个女儿,呵呵,很伟大吧。”
“你真的遇到什么事都不会再哭了么?”“当然,我答应娘了。”“若你爹不要你了呢?”“我爹不会。”“哼,小丫头,我和你打个赌,就算我和任先生把你交到你爹手上,他亦会将你交还我们。”
“我不信!”“哦?那赌不赌?”“赌就赌,赌什么?”“赌什么?呵,看来你还不清楚呢!你若输了…”一字字恶毒似咒,“你便什么都没有了。”
......钨启韶,如今回想起来,我是否该感谢你让我早早认清世事真情呢?犹记那日爹痛苦之极的表情,透着深刻的悲哀。那一刻,才明白娘亲曾流露的哀绝,这世上最痛最痛的伤,是明知命运,却依旧不得不走下去的那份可悲,是怪无可怪,怨无可怨的无奈…“爹?你…你说什么?”“雁儿,你先跟他们去,至多半年,爹一定接你回来。”“…”悲伤无奈之言入耳,自己眸中最后一抹光彩也暗淡了下去。“雁…儿?”“我知道了。”喃喃低语。知道了什么?仅是此事么,还是更多?“爹绝不是牺牲你…”急切之极,却被打断。“我明白。”你只是舍小义,全大义,而我…就是被舍弃之物…......“任无影送你的那把匕首与此有关?”秦昕不愿再见她失神下去,状似随意地问道。
“嗯,算是吧。”栖雁醒过神来,悠笑道:“不过与其说‘送’,不如说‘还’更合适。”
“还?”“是啊。”栖雁颔首,见其难得露出讶异之色,心情略微好转,“那匕首本是我娘送我护身的呢…”
“这把匕首原是郡主之物。”箫吟从盒中小心取出看似有些古旧的匕首,“据闻是夫人娘家所传之物,名为‘鲮铢’削铁如泥。”“诶?那为何…”冰凝不解深具意义之物,怎会落在钨启,郡主又为何连提都不曾提过?
箫吟未答,将鲮铢慢慢抽拔出鞘,惊见上面仍残留着一抹干涸血迹,只是时间太久,已成棕色了。“这是血吗?”冰凝亦注意到了,不禁奇怪,送人东西,咳,该说是还人东西,怎么说也应擦擦干净吧?“嗯。”箫吟露出追思之色,幽幽道:“这血是郡主为我…”“这是郡主的血?!”未等其说完,冰凝便大叫道。“不是!”横她一眼,箫吟叹道:“这是现今占钨启国半壁江山的九王爷钨启韶之血。”
“你曾用那把鲮铢刺伤了九王爷钨启韶?”秦昕挑眉。“哎,那时他只是黄毛小儿,何况,我不是留下珍贵的祖传匕首做赔礼了?”摆摆手,栖雁理所当然道,似乎吃亏得是她。钨启韶…黄毛小儿?秦昕斜睨她,暗道:那时你连黄毛丫头都称不上吧?
察觉到他的目光,栖雁不甘心地瞪回去。两双美目,一清灵,一魅惑,对视半晌,气氛似变得奇异起来,两人同时生出了种从未有过的古怪感觉。“咳,咳。”栖雁轻咳打破静默的暖昧,“昕公子,你看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各自回去吧。”
“嗯,也好。”秦昕难得没有抬杠,唱反调,爽快颔首应承。两人遂转身,背对着分别步向自己的别苑,一样心事重重,皆未稍停步伐。
风沙卷尘的荒原,驻扎着许多帐篷,一个十二岁左右的瘦弱男孩浑身伤痕,匍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一旁牢头仍拿着粗长的鞭子往他身上抽去。“住手!”
突然一稚嫩脆声响起。牢头不由自主地停住了手,抬头只见自家小主子领了个满身灰尘的小丫头走近,适才出声的定然是她。因一时看不出其身份,牢头亦未敢多言,躬身退到一侧。“呵,我说到现在还学不乖,莫非等着你那大英雄爹爹来救你不成?”钨启韶悠哉戏弄道。
瞥了他眼,雁儿一言不发,走上前去扶起比她高得多的男孩,淡淡道:“我已答应了娘亲要好好活下去,就算这世上只余我一人,我亦会尽全力,靠自己努力活着的。”皱眉看着男孩身上的大小伤口,顿了顿,道:“钨启韶,我打赌输了你一回,你可敢再赌一回?”“哦?赌什么?”颇有几分兴味。“就赌我能不能让你这高高在上的九王子也受点伤。”“凭你自己?”语调不掩讥笑。“敢是不敢?”“好。”
少年钨启韶已显露霸者的豪气,命人抬上各式兵器,道:“你选一样吧,我空手以对,你若能伤我半分…”拇指点点那男孩,“这家伙就归你,可如果不能,你在这儿的半年便要做我的奴隶,怎样?”“好。”“不行啊!”男孩在旁急道:“小妹妹算了吧,你…啊!”话未完,又挨了一鞭。
“命运呢,必握于己手方可,所以无论多么渺小的机会,我亦不弃…”轻轻启唇,雁儿回首,直直瞧着男孩道:“你叫什么名字?”“箫…吟…”展颜冲其一笑,“箫吟是么?我知道了,从今后你便是我的人了。”音刚落,随手拿起把巨刀向钨启韶砍去,无奈年幼力弱,刀身不住晃动着,即便对方不出手,亦有握之不住的势头。似猫逗老鼠般戏耍了良久,钨启韶许是腻了,抬手振飞了她手中的巨刀,雁儿顺势跌坐在泥地上,狼狈万分。“呵,怎样,服了吗?”钨启韶笑道。雁儿低着头,即使不去看也能猜到,那人脸上的笑,定与那日自己重回至其手时一般得意。小手早慢慢伸进衣袖,握住藏于其中的鲮铢,在他笑得最欢时,雁儿暗道,娘,保佑女儿!提起全身所有力气,猛得爬起,刺向钨启韶。钨启韶不备其突袭,急忙闪身避过,可鲮铢锋利非常,依旧割破了宽袖,左手手臂处刹时染上了点点猩红,似梅花临冬而放,分外夺目!
“所以,郡主她是为了救你,才伤得那钨启韶?”“嗯。”箫吟颔首,亦从那日起自己便只认一主,虽然她从未将自己当作奴仆…
“你们都没睡呢?”突闻其声,二人不由看向门处,见栖雁微笑跨过门槛,冰凝上前异常激动地抱住她,哭道:“呜…郡主…你…你可回来了…”栖雁不禁纳闷,刚才一进门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对,今个儿…这是…怎么了?
无奈一边安抚冰凝,一边将询问眼神递向箫吟。岂料后者也只是怔怔看着她,那目光使栖雁忆起了自己获胜后,单膝下跪,誓言永世效忠的男孩。一场赌,我失了曾能全心依靠的父亲,第二场赌,却得了你,总算也不错呢,箫吟…
缘深缘浅人莫叹
“若我能保阁下不死,阁下可愿,诺我一事?”“…我女儿栖雁也在此阵中,待阵破后,我要你将她平安送至其父身边,但绝不得利用她为人质威胁我夫君,阁下能否办到?”“…雁儿便拜托于你了。”......任无影慢慢踱回行馆,气韵如月华般清冷高贵的蓝色倩影,似倚风而现。
兰寒月,若知最后是那般结果,你可还会费尽心机逼我立下毒誓?“我今对天盟誓,必护送兰寒月之女栖雁至其父之手,保其无恙,决不乘机扣其为质,否则我之主必断肠而亡。”当年…虽不算违誓,可…终究有些不安啊,韶王爷…“大人!”
蓦得从路旁窜出名武将,便是曾将锦盒交于任无影的那人。
任无影左顾右盼确定并无他人,走向他,疑惑道:“你怎么在此?”脸色蜡黄的武将带着威严的笑笑道:“我一早便在此候着了,对了不知大人与周郡主谈得如何?”“谈?”任无影苦笑道:“我无须多言,她已通晓一切,亦已决定一切,再不允我多言。”
“那么说她是拒绝了?”武将皱眉道:“兰家的冤仇,她自个儿的苦楚,竟当真不在意了吗?”
在意?片刻前铿铿之言犹在耳际。“知道了,又怎样呢?已发生的事,便可重来了?已造成的伤,便可消去了?已逝去的人…”语调微露悲悼,“已逝去的人,便可复生了么?”“公道?!我要它做甚?没有它,我过去十多年一样活的自在舒心…”
摇摇头,任无影瞥了眼武将叹息道:“王爷,这次怕要失算。”“哦?”武将拧眉肃穆而思,她果然…“如此,那我们…”任无影微笑道:“是麻烦了些,不过别忘了还有楚家。”楚家么?可…“依眼下情形二皇子似有意娶楚家之女为妃,那…”武将仍是忧心忡忡,时间不多了阿。
“那也无妨,人性…总是贪婪的。”
亭阁玉阶,着碎花短襦,下系丝绸长裙,轻盈婀娜的娟秀佳人缓缓而行,轻薄的纱罗与长长裙摆拖延身后。“小姐…”跟与其后的小峨潸然欲泣之态,有些哽咽得唤她。楚暮荷却似未闻,瞧亦未向她瞧上一眼,径自提裙跨入屋内,才用不咸不淡的语气悠道:“小峨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改日我会替你选个好夫婿…”“郡主!”
小峨立时跪下凄声道:“小峨自小伺候您,您别赶小峨走,刚才的事小峨决不会说出…”“小峨!”
楚暮荷高声冷道:“刚才?你若要活下去,最好记住刚才我们一直呆在房中,哪儿都没去,更不曾听到什么。”“郡主?”小峨惊愕道。“唉…”弯腰轻柔扶起她,楚暮荷幽叹道:“天下无不散之席,小峨,你我主仆一场,我定会为你觅个好归宿,你先下去吧。”小峨无法,最后用哀求的眼神望了她眼,见其丝毫不为所动,只得退下。
待其离开,楚暮荷方显悲色,思及半个时辰前无意听到的对话。
“你说钨启使者有意与我们合作?”“是,将军。可如今二皇子他…”
“哎,就算暮莞当真作了皇子妃,甚至成了皇后又如何,想想秦家!前车有鉴,自家财大势大,才是最重要的…”“这么说来,将军是预备答应钨启了?”“我来之前已与大哥商议过,全看他们能给出什么条件了…”......二哥你们难道看不出二皇子也好,秦世子也罢,甚至那周家郡主都非常人。你们这般贪心不足,妄自尊大,楚家早晚要亡!覆巢之下,岂存安卵?小峨,你他日便知,我这也是为你好…
古玩名器,精瓷玉婉,缎垫绸袱,便是暂住之所,亦妆点得华贵典雅,舒适之极。
“呵,燕昔就是周栖雁,随影这回你也没料到吧?”此间主人灿笑明媚,万物不敢争辉。
瞥了眼近来心情似乎格外愉快的秦昕,深蓝眸瞳浮现忧色,抿唇道:“更危险。”
“更危险?”秦昕笑瞅他,“你似乎很讨厌她呢?是因为兰暮?”兰暮的眼眸也是兰的,昔年正因如此才会收养随影,可是时其已将至疯癫,跟与其旁自是饱受折磨。那时他嘴里动不动念叨的也就兰寒月了吧,爱屋及乌,恨屋亦及乌,随影会不喜栖雁也是应该的。“不是。”简短有力,无半分犹疑。“那是?”秦昕不解。
咚咚,两声敲门声打断了二人,门外小瞳叫唤道:“公子?”随影眨眼间消失无踪,秦昕笑着摇首道:“进来。”呵,随影还真不爱见人,想小瞳明知他在,何须回避?“公子。”小瞳进屋,合上门,禀道:“假冒我们夕影门的人有眉目了。”
“哦?”秦昕笑容中带上几分关注,道:“总算有了?是何许人也?”“据幽魄大半年来多方察探,加之仔细检查了上回豫庄冒充我们欺骗晔公子之人的尸首,可大致推测,那群人多半不是中原人。”“不是中原人?”托起一枚吊挂于墙上的玉璜,秦昕随问道。
“是。”小瞳知道往往主子的语气听起来愈漫不经心,侍奉说话就愈要小心,遂谨慎言道:“嗯,他们…极有可能来自钨启。”“钨启?”秦昕笑意更浓,只是再不复先前明灿,反有冻死人的冷意,“区区小国,自己纷争未断,就敢找上门来,好,真好。”语至尾处,轻柔之极,那枚犹如拳大的玉璜,却应声化为粉末。“属下立即在命人细细查来,不放过蛛丝马迹。”知主子动怒,小瞳急忙躬身道。主子什么时候起如此憎恶钨启了?自己怎么一点儿也不知?
“你明白就好。”秦昕拍拍手中粉尘,微思沉吟,“你可调查一番来此路上的那帮刺客,我怀疑他们与这事有关。”确实,那些刺客武功古怪不像是中原的,又极有规矩,不似普通匪类…主子果然英明!
小瞳佩服地领命道:“是,属下定不辱命。”
“栖雁郡主。”望德宫占地不下千里,内有广厦万间,庭院辽阔,绿荫芳菲,石山溪流,应有尽有。可在如此宽敞之所,却还总能遇上极力回避之人。
“二殿下?”栖雁回首对上黝黑亮眸,透着点点忧愁,还有…担心?“你近来可好?”祁洛暄静静注视着眼前人,洒脱如旧,似无异常,但那抹隐隐散发出得孤寂空茫却更浓了几分,是因为任无影的关系么?那日宴席上便觉出有所不对,原来任无影竟与周夫人之死有关!那么她…他在为自己担忧么?是知晓了任无影之事?栖雁释然一笑,“自然是好。”
“是么?那就好…我…”“二皇兄!”祁洛彬大吼着飞奔而来,“离木找你呢,好像有事。”“哦?”祁络暄皱眉,对栖雁道:“如此,我先行一步。”栖雁微笑道:“二殿下请便。”五皇子祁洛彬却没有随他一起离开,在抬头瞪了栖雁许久后,故意带着不屑,粗声粗气道:“我讨厌你.”
“我知道。”无半丝窘迫,栖雁悠笑道:“彼此彼此。”祁洛彬眼瞪得更大,略平了平气道:“可…可我二哥他喜欢你。”神情微暗,栖雁轻道:“我…也知道。”“你知道?”
祁洛彬不忿地高声道:“你知道什么?我二皇兄他以往便是天大的事都应对从容,从来没像最近这么萎靡,这么…”“所以呢?”栖雁冷淡地打断,“五殿下想要我怎么做?嫁于二皇子吗?”
“我二皇兄有什么不好的?”
祁洛彬不服道:“你做他的皇妃又不吃亏,若是担心周家也大可不必,我二哥这人重情得很,决不会…”“呵,我本来一直觉得五殿下年岁虽小,任性于外,但实则通达世事未必在二皇子之下。”栖雁浅笑睨视他,只是那笑意却未入眼。祁洛彬心中一惊,她…她竟看得出自己平日是…假装的?“可今日看来,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不过故意装出大人样来罢了。”此言一出,祁洛彬立时从惊疑变为羞恼,一张小脸通红得皱成一团,“你…你说谁是小孩子?”
“就是某个自以为是的小鬼了。”“你!”祁洛彬气急,平日众人见他无不恭谨,父皇兄长皆宠爱得紧,几时受过这等气来?
当下真得露出孩子脾气,右拳凝气挥出,却被只柔软的纤手轻易抵住动弹不得,气恼愈重,大叫道:“你快放开本皇子!”栖雁四处瞟瞟,唇角上扬,拎着他飞身而起,置于周旁一棵参天古木上,再独自跃下。
“你…”祁洛彬向下瞅瞅,只觉目眩,距离太高,凭他之能怕难以自行用轻功回到地面。
“我?”栖雁笑得灿烂,“我不正是按皇子您的吩咐‘放开’您了么?”
“…”祁洛彬气竭。“呵,怎样?认个错,我便放你下来?”“哼!”“唉…”栖雁不再逗弄他,正色叹道:“其实你亦该想得明白,无论我喜不喜欢你皇兄,我们都无甚结果,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日后两相生厌,苦苦纠缠,倒不如现在了断,无需有朝一日去学那秋风,徒悲画扇。”话完,见其已无了适才暴躁,陷入深思,提足拔地,临空旋身,将之带回。一回地上,祁洛彬立马推开抱着他的栖雁,脸上血色更深,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飞速跑开。看着人影消失处被卷起的尘烟,再抬头瞄瞄古木高枝,栖雁喃喃自语道:“唔,轻功已有此造诣,怎会自己下不来呢?”“呵,欺负小孩子还有理了,羞是不羞?”娇媚之声伴着蔷薇芬香飘来,粉衣佳人从天而降。
栖雁微显讶异,却不掩惊喜之色,“铭烟你怎会来此?”“自是来看看燕昔女装是何模样的了。”盼了十多年,总算等到这家伙肯穿女装,怎能不来瞧瞧?凤眸不停地来回打量栖雁,突地伸手捏住雪玉双颊,“哼!有副好皮囊,就是好,扮什么像什么。”以前扮神医风度翩翩,这会儿…老天真不公平!“呵呵,哪儿来的装啊。”栖雁干脆借势倚在铭烟身上,娇声道:“人家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嘛。”猛地一把推开她,铭烟搓搓竖起的鸡皮疙瘩,恶心道:“少来!给我好好说话!”斜觑她眼,“瞧你这样想来没事,哼!枉费我还急冲冲赶…”觉出自己说漏了话,噤声,撇了头去。
栖雁却上前,轻轻拥住她。“喂?”铭烟怪声道。谢谢你呢,铭烟。其实你会来…是因为担心我吧?自幼有你相伴,真好…
“离木,你找我何事?”一进所住的寝宫正殿,祁洛暄就开口对离木问道,听得后者两根眉毛直打结。“我…”啥时找过二殿下了?见其迷惑之态,祁洛暄也拧起了双眉。二人互视半晌,一般糊涂。恰逢祁洛彬铩羽而归,一道凌厉视线立时杀去,祁洛暄高声唤住,刚瞧见他二人,就蹑手蹑脚欲退出门外的小弟,道:“五弟,你不是说离木有事找我么?唔?”
“呃…”今个儿怎么那么倒霉?!吃力不讨好!“殿下!”这时,有一人未经通报便自行迈入殿内,行上一礼。“离源?”“哥?”祁洛暄和离木不觉诧异,离源只负责在江湖上打探收集消息,有时替朝廷处理些无法在明面上解决之事。虽非机密之极,但若无必要,不会在如今情形下来此才是。祁洛彬眼珠一转,拽过离源,喜道:“皇兄,先前我一时着急说错了,应是离源找你才对,那个…离源有什么事你赶紧和我皇兄说阿,我就不打搅你们先走了。”说着一溜烟跑了,祁洛暄无奈一叹,对离源道:“你此时来此必有要事,究竟为何?”
离源拱手禀道:“殿下,属下后又乔装留于暮余山下,多番细探,始知豫庄之事可能别有蹊跷。”“哦?”祁洛暄疑道。豫庄之事累多人丧命,秦亲王五子秦晔亦亡于内,以为其乃自作自受,竟还有隐情么?“嗯,据属下推断,这其中怕涉及钨启国人。”“什么?”钨…启?
暮余山此刻正是最美的时节,火红的枫叶早已掩盖了血污,若晚霞,若火烧云般艳美动人。
一红衣青年挺立枫树下,身侧橙衣少女拉着他的衣袖像在央求什么,两人穿着气韵与此情此景浑然融合,前者似枫所化,后者犹如秋之精灵。“大哥,你别怪我了啦!”铃儿可怜兮兮地说:“那个…豫庄的事被查出来也是好事么。”自己偷偷帮源大哥查这事,大哥好像很生气呢。
瞟一眼爱若性命的小妹,秋暝夜默思,曾经年少气盛招惹仇家,险些害着小妹与自己命丧黄泉。从此对其关怀无微不至,燕昔、铭烟也特别宠爱她,使她无忧长大,无虑度日,不识人心险恶,如今想来这是否错了?铃儿她太过天真,偏又身处复杂之地,秋枫堡少与外人接触,但…今时不比往昔,况且又有一离源…“大哥?”见其不应声,铃儿仰头,水汪汪的双眼瞅着他。“唉,下次不可。”无奈一叹,秋暝夜终是无法对这唯一的胞妹硬气心肠。
“呵呵,就知道大哥你最好了。”铃儿开心地跳起抱住他。“庄主,您的信。”正当两人嬉闹时,远处走来一名侍从,将封信笺递于秋暝夜。
秋暝夜阅完表情不定,色微变,眼蒙雾,似在凝神思索些什么。“大哥,谁的啊?”铃儿不解问道,踮起脚费力瞄向书信。秋暝夜未答其言,突而眼神清明,似作了决定,淡淡吩咐道:“让人准备一下,我即刻要出次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