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铃儿惊愣,大哥已有多少年没出远门了?眯眼紧盯那信,实是好奇难耐,乘其不备一下子抽走信纸,上面只有简短一句:‘蔷薇绽于夏,今花期将过,幸得福城尚存一朵盛放枝头,君若有意惜花,则速至,休待花落空折枝!’未书落款,但这笔迹看了多年,如何认不出是燕昔的?燕哥哥让大哥去福城赏花?啥意思么?铃儿苦思冥想之际,秋大堡主难得有些发窘,抢回书信,目不斜视地回屋收拾去了。良久,铃儿才发现大哥已走得老远了,急忙跑着追赶上,嘴里还不停嚷嚷着:“等等我,大哥,带我一同去啊…”秋暝夜只作未闻,眼观鼻,鼻观心地朝前走去。

 

 

 

 

 

 

 

 

 

秋凉风疾催花落

 


“离源,你和铃儿姑娘究竟如何了?”“属下…”“豫庄的事她想来也帮了不少忙吧?”“…”“难得两情相悦,你们之间…又不似…”微顿改道,“你们之间亦未隔银河,你若有心,我可助你一臂之力。”“殿下?”“唉,离源你还是快些下定决心吧,休空留遗憾…”......斜山坡上,离源思绪烦乱,登高眺望,云浓卷似乌布覆天,秋至雨频,却多为绵绵细雨,但瞧这模样…“暴雨将倾啊,离少主怎还在此闲步?”娇声随香而至,铭烟窕窕行来,似花妩媚。


“郑…郑姑娘?”离源惊道:“姑娘怎么会在此地?”“离少主又怎么会在此呢?”铭烟掩口轻笑,顾盼生姿。“…”离源未语,她定是来寻燕昔,不该说周郡主才是,刚得知时还真吓了一跳!自己虽暂住‘望德宫’,但在其中走动总是多有不便,她想必也一样吧,故而才会在这近郊山坡遇上。


“离少主,听说后来你留在暮余山颇有些时日阿,那里的湖光山色领略的还好么?”见对方一脸苦恼,铭烟生了几分不忍,同样为情所累,何必多做为难?可…“铃儿她…她自个儿的事本不该我等多加干预,但其自幼被过度呵护,不知世道艰险,许多事,人…生来无奈…”“在下不会让铃儿受委屈的。”只要自己…自己有心,无事难成!“不会让铃儿受委屈?你以为这些可由你而定么?”铭烟摇首道:“那豫庄之事,又为何扯上了铃儿?”离源霎时褪尽了血色,煞白了脸,才立定的决心,显得那么脆弱,不堪一击。


铭烟不愿再刺激他,绕过他往上走,忍不住回首,见其独立风中萎顿异常,欲慰无言,只轻道了句:“你自个儿好生想想吧。”便叹息着离去。

福城近郊环山,隔雾远望,犹如一幅水墨画卷。土黄金衣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汉子,边站于茅草亭内欣赏着这幅山水画,边对亭外十个全身素雪,白巾蒙面人吩咐:“他们约定的时间就在一个时辰后,想来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偏首,看向为首者,“执雪,你可还有什么要问的?”“是。”执雪应声道:“那人多年来亦未探知其底,从以往诸事来看,怕非易与之辈,万一…”“哼!他又非三头六臂,若非这些年来处处小心,岂能容他活到今日!这次…简直是天助我也!‘降雪剑阵’的威力非小,又有执雪你在,量是无妨。”“可…与我们合作之人不是说了只要咱们的计划成功便可,休要在福城杀…”


“废话,他自然不希望那人死于此地,免得麻烦了!这个老狐狸当年就…你只需奉命行事便可,其它莫管!”执雪遂低头领命,一阵风刮过,亭内只余一人,那十人便如雪花瞬间消散了去,不留一丝痕迹。

 

唉,这回铭烟当真生气了呢。一知道自己给暝夜写了信,就跺脚往外跑。不过,若无看错那俏脸上的表情是…羞恼?“呵呵。”栖雁想起铭烟矛盾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大白天的,傻笑什么。”背后传来令人不悦的嗤鼻声。栖雁回身,预备好好再‘教导’一番,这个教训明显未受够的五皇子祁洛彬,却见祁洛暄与其一同缓缓走来,只得作罢,可惜有人还不识好歹…


“栖雁郡主怎会走到这儿?平日早绕道而行了。”这儿?栖雁瞄瞄,原已近祁洛暄所住殿阁,未免尴尬平日自己确避开此处而行,今日因担忧铭烟识不得路,四处搜寻,谁料一时未觉竟走至此地…“呵,五皇子有所不知,其实我是来找树的。”闻言祁洛彬脸色咻变,咬牙看着她。“树?”一旁祁洛暄不解的看着二人。“是呀。”栖雁颔首道:“有道是功不可废。故而想找高耸入云的树练练轻功,可惜我那儿没有…”瞥眼祁洛彬,再抬头四顾,满意笑道:“幸好,这儿倒有不少。”正说着,一目无焦距,神情迷散之人走进三人视线。离源?栖雁挑眉,咳,不过她这个客人都擅自让铭烟住下,正主请个把人小住自是没旁人多嘴的份。“离源。”祁洛暄见栖雁并无异色索性大方唤他,离源方如梦初醒瞧向他们。


“你怎么了?”祁洛彬皱眉看着他,这个离源好像不太对劲?“没…没事,不过刚巧碰上郑姑娘…”“你遇上铭烟了?在哪儿?”栖雁奇道。“在城郊环山山腰处,大约一时辰前吧,怎么郑姑娘还未回来?”
栖雁摇首,她可能还赌着气呢,有些担忧地望天,瞧着大雨降至阿,铭烟…

 

“混蛋燕昔,不,是栖雁!反正…反正一样,都是大混蛋!”粉衫佳人立于山巅,对天大吼,排解心中不忿。可…可听到他要来,心中怎的依旧…隐隐期待?果然,刻在心底的人,便是不想,不看,仍是抹不去,忘不掉!当喜欢一个人成了习惯,当念着一个人已与呼吸一般,这个人便溶在了你的骨血中,与生命同在,只要活着,就不得不…爱…想明白了,反觉心中舒畅了几分,转身,还是回去吧,她想必也等急了…


走至半山,惊见地上躺着数个白衣人,浑身是血,周旁一片残迹,显是曾发生了激烈争斗。铭烟震惊之余,小心俯身探其鼻息,已然气绝!这是…究竟发生了什么?血迹未干,尸身犹温。


抬头四顾,难觅踪迹,起身欲不顾下山,突地‘嗦嗦’细声入耳,寻声悄步慢近,隐约见一人,有些眼熟,对了,他是…任无影!曾在‘望德宫’中远远见过,他怎会来此?联想至那些尸体…怕是不妙!蹲身藏于矮树丛中,屏息望其速离。

“雁郡主,急急忙忙的样子是要去哪儿啊?”
‘望德宫’宫门前,秦昕唤住了正要外出的栖雁。讨厌!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回身有些薄怒地瞪他,自己现在可没时间应付这人!


呵,不知她可曾留意,在自己面前她那副平静无波,温婉不变之态是越来越少了。秦昕心中莞尔,不过即使怒视也好,气恼也罢,自己宁可见到这样的她,至少这些情绪都是真实的,亦不愿瞧她有礼却…疏离…“雁郡主所往之处是否为近郊环山一带,若是,秦昕也正好要去那儿,不如同行可好?”


近郊环山一带?同行?栖雁眯眼,看来他早有准备,知道得…还不少…


“在下确实有是要办。”秦昕有些无辜,神光忽闪,“不过…要去那儿是要快些才好…”


“你此言何意?”栖雁颦眉。“没什么…”紧锁秀容,笑意慵懒,“不过刚得了个消息,那一带,今日怕是风急雨骤阿…”

“大哥,咱们快到了吧?”
福城近郊山脉上,铃儿边走,边第一百次开口问道。


“快了。”疾步而行,秋暝夜边答,边一百次后悔将其带来。“大哥大哥,你说燕哥哥是女的,是真的么?”“是。”第一百零一次后悔,秋暝夜叹道:“你已问过多次了。”“人家不敢相信嘛。”
燕哥哥居然是女的,天哪!这厢铃儿兀自惊叹不已,那厢秋暝夜却陷入自己的幽思。铭烟的笑,铭烟的悲,还有她的真心,真言一起袭上心头指责自己的狠心。那夜燕昔的话虽轻淡,对他而言却更胜雷鸣,震耳发聩。“暝夜,你看到了什么?不过是铭烟她夜半找我叙话罢了。可她多年的心意你不到吗?她多年的付出你看不到吗?你何不回堡转目四望,器皿摆设,花草树木哪样非她的心思?传信草鸮,避毒药蛊是否皆为她的心血?你可知,便是那晚她会来,亦为担忧秋枫堡安危的缘故?”


“十年前你肯以命护铃儿周全,多年来你能担下秋枫堡上下生计,如今一个对你情深至此的女子,暝夜,你却怯步了么?”手抚上胸口,那里放着自己送与她,她珍藏多年,最后扔于尘埃的钢石匕首,铭烟,你可愿再予我一次机会,一次就好!天愈加阴暗,分明申时方过却犹如深夜,一条电龙划空而过,雷鸣轰响,山亦似抖,两人各自醒过神来。“大哥,是不是快下雨了,应该不会很快吧?”吞吞口水,铃儿皱着小脸,抱着一丝丝希望问向秋暝夜。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阿!“所以刚才不一直让你快走?”摇摇头,秋暝夜一把抱起铃儿,提气踏空,疾速跃行。


突然,半山腰上似跌下团粉色之物,远远瞟到,就使他的心猛地一紧!什么都来不及思量便匆匆赶至,在离之一丈远的时候,秋暝夜颤抖着放下铃儿,几乎是呆愣着连脚都动不了。


直至铃儿上前蹲下,托起满身是血,气息奄奄之人,大吼道:“铭…铭烟姐姐!”他才如疯了一半,冲过去,拨开铃儿,紧紧搂着铭烟,感受着她的冰凉,将内息源源不断地输进她体内。


良久,铭烟终于张开了眼,涣散的眸努力聚集焦距,慢慢得认出了他,苍白的脸,沾血的唇,却勾起了一个笑容,凄美到了极致,“暝…暝夜你来了?我好高兴,一直…一直以来,都是我追着你,跟着你,你…你终于来找我了么?”“铭烟,别说了,休息一下,啊?”难以忍受她继续这样,喘气艰难地说着断断续续的话,暝夜柔声道。“这…是你第一次用温柔的语气说话和…我…说话呢,可惜…却…是我最后一次听到了…”


“不会的!”秋暝夜大叫,却透着比伤重者更深的绝望,“我…我带你去找燕昔,对…燕昔一定能治好你的!”“燕…昔?”铭烟的眸子忽然有了一丝光彩,不知想到了什么,“对了,你…你快带…我去…去见她。”“好。”不疑有他,秋暝夜横抱起她用尽内力,纵身狂奔,铃儿还未从这状况中缓过来,只木木地跟与其后。

她…她对自己而言,究竟是什么呢?看着身旁被大雨淋湿的清丽秀绝之容,秦昕有些恍惚地想。


玩物么?曾以为是的,可…听到她的往事会有酸意,见不得她待自己平淡无谓,激怒了她却又感不适,一得知上次行刺的白衣人在这儿出没,晓其欲来此地,便马上去宫门那儿候着…如此,依旧认为她是玩物的话,未免有些太自欺欺人了。可若不是玩物又是什么呢?是不知道,还是不愿承认?忧心于内,栖雁全未注意秦昕多次深沉地盯着自己。他说那些白衣人可能来了此地?那些人武功不低,尤其是为首那人…剑气逼人!况且,他们会来此,必有阴谋!铭烟你…万万不要有事…


栖雁虽明白天从来不随人愿,只是当红衣男子抱着被雨浸透的娇躯出现在她面前时,仍呆滞刹那。血化开染红了原本粉色的衣衫,那红半点不亚于男子,甚至更红更艳。“铭…烟?!”告诉自己要冷静,可…可伸手欲把她脉搏,那手却偏偏不听使唤得不断颤动着。


突地自己的左手被人握住,秦昕轻道:“别忘了,你是神医燕昔。”热气拂耳吹散了些冷意,栖雁终镇定心魂,右手按住铭烟脉搏,凝神细断,但…真气已泻,原神将散,竟是救无可救!“燕…燕昔?”铭烟双眼微睁,躺在秋暝夜怀中,伸出手摸索摆动。栖雁连忙握上她的手,“铭烟我…我在这…”“你…你在就…好…”一口鲜血从嘴中溢出,再张口却是无音可发。秋暝夜望向栖雁,却见她只怔怔瞧着铭烟,脸上带着绝望的悲色。知其无救,悲痛欲绝,铁铮铮的硬汉竟落下一滴泪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铭烟似被这泪惊到,半阖的眼眸看向他,摇了摇头,又对以内息灌其穴位的栖雁近乎露出个了然的笑,如晓自己已然无救!拽着栖雁的手,食指轻动,在其掌心一遍一遍不知写些什么。


“兰?”栖雁悲问。她却含笑点头,最后望了眼铭夜,似要将他记得清楚些,再清楚些,终乏力无奈地缓缓闭上双目。
“铭烟?”秋暝夜轻唤,“你睡了么?”栖雁动了动唇,未言一字。她知铭烟已气绝而亡,却又觉得眼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一梦,或许…或许梦醒了,铭烟又会像往昔一般与自己嬉闹。对,这…这一定只是个梦!栖雁一步一步往后退,猛地转身飞奔而去,她要离开这里,不见到这一幕,那噩梦就会快些醒来!

曾经娘她自尽身亡,可自己只能在巨石后一动不动,只能亲眼看着她胸口染血,死在自己跟前。


曾经以为爹会护佑自己,却在转眼间被拱手送出,那时的无力悲哀犹在昨日。


所以,自己用尽心力,铭…烟…只知自己学什么都快,却不知有段时日自己几乎整夜不睡,看医书通宵达旦,修武学不知其倦,以为练好了武艺,习精了医术,便能护自己与身边人无恙,可…


可十五年后的今日,自己…自己却…还是一样无力!如当年一般毫无办法,就这样眼睁睁地瞧着重要的人在自己眼前慢慢死去!怎样也抓不住,留不住…神医燕昔?呵,简直是天大的笑话!秦昕攀上山顶,见其立于崖边,月白银衫上沾着丝丝血红,覆海淹山之雨降下,天是湿的,地是湿的,她…整个人都是湿的…衣裙紧缚玲珑曲线,乌发似漂水墨绸竖直贴在身上,水滴滴从上渗落,可一切都浸淹于水,偏偏…偏偏那双眼却是干涸的,不盛半滴泪珠,清澈的…只余空茫…


缓缓走近,伸手抚上她的双肩,秦昕轻轻地将她从悬崖边带了回来,托起螓首,直直望进清眸里,“怎么?莫不是你想随她同去?”殷红的唇被贝齿紧紧咬住,渗出点点血丝,掌下的身躯亦在微微抖动着,可…可栖雁却似未曾听到他的话,丢了灵魂般无知无觉,眸中映不出这世上一木一草,亦…无他的存在…


曾有过的刺心之感再现,甚至愈重了几分,秦昕咻然怒气勃生,低头狠狠吻上红唇,尝到点点血腥味,却是愈发用力地吸吮,辗转反侧,将她唇上的血一一舔尽!口中鼻下充斥着陌生的气息,栖雁终在这几令人窒息的掠夺中回神,当下反射地出掌,欲逼开他。孰料秦昕竟不闪不避,硬生生受下击于胸膛的一掌!栖雁微鄂,他反勾唇得寸进尺的继续攻城掠地,餍足后才离开,却依然拥着她。粗喘着气,栖雁觉得疲惫到连愤怒的力气也丧失了,耳边却响起那人魔魅的声音。


“你为何不哭?”为何不哭?十五年前,钨启韶亦曾这般问过。为什么呢?因为自己答应了娘亲不再落泪;因为在爹无奈悲哀地做出抉择时,自己明白了泪水无用;因为…因为这是多年来自己…早已无泪…“满天的雨水还不够吗?”秦昕再度开口,使她迷惑,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等其有所反应,秦昕猛地出手制住她穴位,动弹不得,只听他在耳边低语:“呵,带你去个地方。”

“殿下?”看着从雨中一步步走下山来的祁洛暄,离源不解,殿下不是去寻周郡主了吗?


得知周郡主来此,殿下忧心前来,谁知…低头看一眼倚在自己怀中,不断抽泣着的铃儿,谁知一来便见秋暝夜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浑身是血的郑铭烟,一旁铃儿伏地哀泣不已,原来…原来是郑姑娘她…听闻周郡主独自跑开,殿下遂上山找她,这会儿怎么…“离源,秋堡主呢?”祁洛暄低眸看不清神色。“抱着郑姑娘先离开了。”该是为她准备后事吧,唉…自己若晚些离开或许就…


“嗯,那我们也下山去吧。”离源颔首扶起铃儿,缓行下坡。走至弯角,祁洛暄回首瞟望远处山颠,她…她会没事吧?有那人陪着的话…天知道看到他们亲密的一幕自己有多心痛!天知道自己多希望此时此刻伴着她,慰着她的人是自己!可…自己既不能若旭日般一直映耀,温暖她,倒不如便不为她照亮…习惯了光,再失去,那时的黑暗才是最难忍受的…

山间悬挂白练,凌空而出,喷涌飞泻,激流奔腾,溅起水气如烟,蒸腾而上。


秦昕搂着穴道未解的栖雁,稳立于瀑布中一块岩石上。在这儿,闭目,鼻息皆为水围,睁眼,水柱飞溅至眼眶中,睫毛上,似要将之洗刷一清,分不清哪些是从外涌入,哪些为从内流出。


“怎样这不错吧?”温热贴上耳廓,呢喃之音传入,“在这儿纵使嚎啕大哭,也无所觉。”


有些哽咽,栖雁却犹自倔道:“我答应过一人,再也不哭,便不会落一滴泪!”可早已干竭多年的眼为何有些湿润,亦被这无穷无尽的水浸湿了么?“答应过一人?是你娘吧?”秦昕嗤道:“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脸上的水又多了些,这次似乎有点温热,是泪吗?不会,自己早不会哭了不是吗?!泉水冰凉,背后紧紧环着自己的怀抱有些暖意,竟让自己…想依靠…定是今日太累之故,累得什么都不想,只想闭目,就这样在这里睡去,不再醒来…

 

 

 

 

 

 

 

 

 

展翅欲待逆风翔

 


再次睁眼,入目的是淡黄纱帐,素绸软被,栖雁觉得头有些微微发痛,这是…自己的厢房?


冰凝双手捧着替换衣裳推开门,见她坐起,欣喜地跑至床边。“郡主,你醒了?”“嗯。”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冰凝,我昨日…”“郡主您不记得啦?昨日铭烟姑娘她…”铭烟!对了,昨日…昨日铭烟她…这何不只是一梦?手轻轻抚过绸被,几日前她还与自己同睡此处,嬉笑玩闹。现在,却…也不知暝夜他如今何在,铭烟的死对他的打击一定很大,还有铃儿她何时经过这等风波?自己昨日岂能什么都不管转身便跑了呢?栖雁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总以为自己足够坚强理智,谁料…


理理发,对镜梳妆,眼红得厉害,结果最后终究是哭了么?“没事的。”瞧她顾影蹙眉,冰凝慰解,“想哭就哭其实挺好的。”受到一个白眼,急道:“真的!谁说哭就不坚强了?不落泪只是在压抑自己的感情罢了。真正的坚强合该是,摔倒了,哭完了,再不畏不惧继续走下去。”是…这样么?那…娘要自己休再落泪,是否亦是让自己坚强,而不是…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可也是这个意思?忆起昨日那人过分的逾礼之举,不自觉地抚上唇,那儿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哼!自己哪会在意这种小事!放下手,栖雁近乎恶狠狠地想。何况,如今也无时计较这些,铭烟…起身换上干净的衣衫,还是先去找暝夜吧,至于其它…星眸染上片阴影,之后再一一解决!


拉开门,赫然见箫吟伫立门外,满脸疲惫之色,莫不是守了整晚?“郡主,您…您还好吧?”箫吟支吾为难道:“昨晚秦世子他…”秦昕?栖雁疑惑地瞅瞅他,递目冰凝以示询问。冰凝垂首,“昨夜是秦世子送您回来的,那会郡主浑身湿透…我们担心极了…”看到秦世子抱着失去知觉的郡主,箫吟差点儿就要拔剑相向了呢,“但他说你好好睡一觉便可,所以…”


“是吗?”淡淡悠言,跨步欲出,背后冰凝的声音却又响起,“郡…主?”


“还有何事?”“昨夜,秦世子的脸色,也不大好呢…”栖雁步微顿,终未回首,无言踏步而去。

“这么说那些白衣刺客,除了为首者已然死绝?”秦昕斜靠在藤木椅上懒洋洋道。


“是,我们人已仔细探查过,共九个,全用弯刀,并无持阔剑之人。”“唔,看得出被什么武功所杀么?”能杀得了这些人…不简单啊…“出手的人可能不只一个,不过…”小瞳踯躅了下,瞧主子神色如常,续道:“大多人似都死于‘离尘剑’下。”“离尘剑?”秦昕挑眉,‘离尘剑’非真剑,乃以气御指,以指为剑,以剑气杀人的指法,二十年前‘无尘公子’曾以此名闻江湖,而这昔日的‘无尘公子’便是…呵,这下事情倒有趣了,就不知她…“公…子,您还好吧?”昨个儿主子回来时脸色太吓人了,也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