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洛璃忽然转向青衣,轻声问道:“那你还回去白驼山庄吗?我问过爹爹,他已同意将你正式收入门下。”
“替我谢谢你爹爹。”青衣微微一笑,却是将目光投向正在整理废墟的村民,“我想,已经不需要了。我会留下来。”
“你想通了?不再怨他们了吗?”洛璃望着微笑的青衣,心下不由地有些疑惑。青衣父亲的死,完颜洪烈是罪魁祸首,颜族村民却是帮凶。虽然青衣从来不说,洛璃却清楚她心中有气、有怨,这些年来一直不曾释怀。
“他们亦只是一时被钱财蒙蔽了心智,而且,他们也已为当年的错误决定付出了代价。”青衣轻叹一声,幽幽地道,“时隔多年,什么样的怨气都淡了。除去父亲,他们便同我的亲人一般,即便他们抛弃了我,我却做不到抛弃我的亲人。”
“晴儿,无需伤心,一切有我。”见青衣面露伤感之色,李毓不由地紧了紧握着青衣的手,沉声许诺。
洛璃垂首瞧了瞧青衣与李毓两人紧紧交握的手,随即轻抬起头望向湛蓝的天空。过了这么久,太阳早已升起,阳光有些刺目,洛璃不由地微微眯起眼睛,抬起右手,轻轻地挡在眼前。
看着青衣与李毓两人,不知怎么的,虽然不过短短时间不见,洛璃竟开始想念欧阳克。她想马上见到他,一刻都不想再等。
一念至此,洛璃便收回视线,浅笑着望向青衣,“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我也便不再多言。若你得空,不妨多来白驼山庄走走。”
知道洛璃这是要走,青衣心下有些不舍,却还是轻轻点头,低声嘱咐,“一路小心,保重。”
向青衣、李毓两人告辞,洛璃不再停留,展开身形,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山间密林中。
洛璃心里念着快些与欧阳克相见,轻功步伐施展到极致,速度自是极快。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洛璃便进了泉州城。如今天色大亮,城内已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常。洛璃亦不得不停下身形、慢下脚步,步行朝他们暂居的小院行去。
没有理会那些纷纷行礼的侍从,洛璃径直向后院靠近。远远地,她便看到欧阳克熟悉的身影正背负着手,静静立在湖边一棵柳树下。
大概是察觉到有人靠近,欧阳克转过身来,见是洛璃,唇角不由地勾起一抹愉悦的笑意。
“哥哥!”洛璃轻唤一声,已经足尖点地,身化轻风,扑入欧阳克怀里。她环住他的腰,脸靠在他胸前轻轻蹭了蹭。
欧阳克抱住洛璃,看着她难得的、略显孩子气的动作,心下觉得有些好笑的同时,还是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洛璃将头埋在欧阳克怀里,轻轻地摇摇头,却是不说话。过得许久,就在欧阳克以为她不会再回答的时候,洛璃忽然闷闷地开口,“想你了。”
听清洛璃的话,欧阳克心情大好,终是忍不住轻笑出声。他紧了紧手臂,取笑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为了青衣,早已将我忘在脑后。”
“哥哥!这怎么能比?”洛璃从欧阳克怀里抬起头,轻轻撇嘴,“你好好的在这里,青衣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是吗?”欧阳克暗叹一声,忽然抬起右手抚上洛璃的左颊,拇指指腹缓缓滑过她的眉,修长的手指轻轻插入她浓密的长发,轻声道,“你想救青衣,我当然支持。只是,我还是希望你的眼中只有我一人。”
说这些话的时候,欧阳克的额几乎抵上洛璃的,两人的脸已是靠得极近,呼吸可闻,气息交缠。
感受着欧阳克温热的气息,洛璃只觉得脸上发烧,想要撇开脸躲避欧阳克的目光,却发现身子被他扣在怀里,头又被他托住,根本无法动弹。
“哥哥…”洛璃动动唇,正欲说些什么,欧阳克微一倾身,已经撷取了她微启的唇瓣。
轻柔的碰触,浅浅的吸吮,欧阳克细细地吻着洛璃,辗转反复,似是要将她的味道深深地刻进自己的记忆,让自己的气息永远与她相融。
整个世界似乎都静了下来,眼前的垂柳、假山湖水尽皆远去,唇齿纠缠、气息交融间,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已不再重要。
不知过了多久,洛璃微微喘息着倚靠在欧阳克怀里,任由他抱着她随意地靠着旁边的柳树坐了,缓缓地闭上眼睛。
许久之后,欧阳克伸手捞起洛璃的一缕发丝,握在手上把玩着,开口问道:“青衣那边,没事了吧?”
“嗯。”洛璃应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思考了片刻,将青衣与李毓所说的话简要复述了一遍,随后轻声道,“只是,青衣恐怕是不会随我们回去白驼山庄了。”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欧阳克低头吻了吻洛璃额间,“对青衣来说,留在颜村,已是等于回到家一般,洛璃应该高兴才对。”
洛璃点点头,将头靠在欧阳克肩上。沉默了片刻,她忽然开口问道:“刚才进来,怎么没有看见爹爹?”
听得洛璃相问,欧阳克轻轻一笑,“山庄那边传来消息,叔叔已经先行回去了。”
“出了什么事?”洛璃直起身子,捉住欧阳克的手臂,急声问道。
“没什么大事,你别担心。”欧阳克环住洛璃肩膀,不以为意地轻声道,“黄药师与洪七公来了。”
洛璃微微一愣,眉间皱紧,失声叫道,“什么?可是为了黄蓉之事?”顿了顿,似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洛璃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接着开口,“只不过,我们亦是刚刚靠岸,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我们在海上耽搁了太长时间。”欧阳克笑着将洛璃重又揽进怀里,“那两人都是心智绝顶、武功高绝之辈,再加上心忧黄蓉,此时赶至白驼山亦不奇怪。”
“不对!”洛璃摇摇头,沉声道,“黄药师还好说,但是洪七公,我对自己的药一向很有自信,这一回,他想解毒都难,更何况是恢复武功?”
惩黄蓉终回山庄
“洛璃可不要小看了他。”欧阳克沉默了一会儿,终是轻声提醒道,“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并称‘五绝’,无一是简单之辈。而且,洛璃不要忘了,郭靖有《九阴真经》。”
“《九阴真经》?”洛璃面上闪过疑惑之色,“《九阴真经》当真有这般精妙?”
“据我所知,有。”欧阳克轻抬起手掌,任由洛璃的长发自指间滑落,随即又捉起她的手,“前些时日,叔叔已经将经文中的梵文总纲译成汉语,的确是博大精深。”
洛璃反手抓住欧阳克修长的手指,右手指尖轻轻刷过他掌缘的薄茧,慢悠悠地道:“哥哥,你也说了,那是梵文,你觉得是人人都会的吗?”
“我不过是说出一种可能性。”欧阳克轻轻一笑,却是对洛璃的反驳毫不在意,“说到底,经文即便再精妙,也不能用来解毒。洪七公现下究竟如何,待我们回去白驼山庄一看便知。”
洛璃点点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般轻蹙起眉,低声问道:“爹爹是独自一人走的吗?”
“南琴与黄姑娘都还在。”欧阳克笑意不减,眸中似是闪过一丝冷意,“南琴此刻多半还在生气,黄姑娘虽然比当年的吴子风好用,却是非常不配合,浪费了不少珍稀药材。”
“南琴比我幸运。能拿黄姑娘试药,药材浪费了就浪费了。”洛璃笑嘻嘻地窝进欧阳克怀里,“过会儿,我让人将我新近炼制的几种也送些过去,说什么我们亦不能亏待了她。”
察觉到洛璃的动作,欧阳克不觉莞尔失笑。他轻轻地揽住洛璃的腰,垂首笑看着她道,“你高兴就好。叔叔先行一步,却让我们在此暂住些时日,亦是这个意思。”
洛璃心下一暖,竟是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只静静地将头靠在欧阳克胸前。
黄蓉既然是黄药师的独女,即便她曾经对洛璃做过什么,洛璃与欧阳锋叔侄亦不便取她性命,毕竟洛璃如今完好无损。事实上,欧阳锋与黄药师、洪七公几人虽常常明争暗斗,更有二十五年一期的华山论剑,却从来不曾真个撕破面皮。
当日洛璃只是打伤黄蓉将她擒住,而不是直接打残打死,也是因为考虑到黄药师的存在。不过,如此简单便放过黄蓉,不说洛璃不愿意,欧阳锋与欧阳克亦不会答应。黄蓉不能杀,小惩一番却是没有丝毫问题。
“对了,哥哥。”脑海里纷乱地闪过这些念头,洛璃忽然自欧阳克怀里直起身子,“爹爹回去了,那闵蓝风再来的时候,我们怎么办?”
“他不会来了。”听得洛璃发问,欧阳克微微一愣,似是没有想到她会陡然转换话题。不过,他还是很快回过神来,“你与青衣相谈的时候,我和叔叔追上了闵蓝风,有些事我们已经与他谈妥。”
“你们都说了些什么?”洛璃双手环过欧阳克的脖颈,眼中闪过好奇之色,“以闵蓝风所言所行来看,此人可不简单。”
“各取所需罢了。”看着洛璃近在咫尺的娇颜,欧阳克环在她腰上的手不由地一紧,随即倾身堵上了她的唇。
比之刚才的轻咬浅吮,欧阳克的索取似是急促了些。他原本环在洛璃腰上的右掌缓缓上移,轻一抬手却是取下了洛璃用来绾发的簪子。
满头的青丝如瀑般滑落,散在洛璃肩头、背后,随风轻扬。欧阳克修长的手指毫无阻碍地插入洛璃发间,托住她的脑后。
洛璃轻轻闭起眼,下意识地收紧双臂,以便让自己与欧阳克更紧密地相贴。试探性地微启唇瓣回吻欧阳克,却不料被他湿热灵活的舌顺势侵入口中…
许久过后,欧阳克将微微喘息的洛璃揽在怀里,轻抚着她散落的发,继续道,“闵蓝风知道我们是为了《天魅秘典》的剩余部分,而他,除去想让洛璃担上族长的名号外,似乎还另有其他目的。”
洛璃深吸了几口气,缓缓地调匀自己的呼吸,随即略显疑惑地问道:“他难道没有说?”
“没有,只说来日去到苗疆自会知晓。”欧阳克皱了皱眉,轻叹一声,“闵蓝风此人极具心计,深知如何利用手上的筹码得到最大的利益。”
静静地靠在欧阳克怀里没有动弹,洛璃思索了片刻,这才缓缓地开口,“才智、武功、地位,闵蓝风一样不缺,他想做什么,难道还会做不到?”
“闵蓝风一直执着于让你当族长,洛璃可是对此疑惑不解?”见着洛璃点头,欧阳克不觉微微一笑,“洛璃有没有想过,对于一般的苗疆百族之人来说,断了传承百年的魅女重现,意味着什么?或者说,曾经带领苗疆百族盛极一时的魅女又意味着什么?”
“哥哥,你是说…闵蓝风要的,只不过是历代魅女积累下来的一种…‘势’?”洛璃眉间舒展,唇角亦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欧阳克笑意不减,赞同地点头,“也可以这么说。苗疆百族号称百族之多,百样人百样心,洛璃你的存在,便可以最大限度地整合人心。”
“闵蓝风在偷袭申普卓时,曾经说过自己所思所行,皆是为了百族着想。”洛璃唇角的笑意不由自主地加深了些,“当时,我还以为是他的推托之词,如今看来,他说的多半是实话。”
“你要这么说,也不错。闵蓝风的确是一个将复兴百族看成自己毕生目标的人,而这样的人,往往行事作风有些偏激。他为了自己心中所想,连同族之人都能杀。我们以后与他打交道,还需小心谨慎才是。”
说到这里,欧阳克抬头望了望天色,忽然笑道,“洛璃,昨晚一夜奔波,回来又过了这么久,难道你一点儿都不饿吗?”
“嗯?”陡然听到这个问题,洛璃有些愣怔,待回过神来,想起欧阳克话中内容,更觉得腹中空空如也。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来瞧瞧欧阳克,洛璃老实地点点头,“饿。”
看着洛璃的模样,欧阳克不觉轻笑出声。他揽着洛璃自地上起身,改而牵起她的手,“走吧。”
任由欧阳克牵着,走过后院那条长长的石子小径,片刻后,洛璃与欧阳克便进入了偏厅。
坐下没多久,便有仆从陆续送了吃食来。摆上桌子的有三碟子制作精致的小点心,一碟五个晶莹剔透的水晶包,一碟六个排成两排做成淡粉色荷花状的糯米糕,以及一碟叠得整整齐齐的切成片状的桂花糕。此外,还有一碗还冒着袅袅热气的粥。
洛璃执起筷子,夹起一个糯米糕看了许久,竟是有些犹豫要不要将它放入口中吃掉。说实话,做得如此精致漂亮的点心,洛璃还是第一次见到,似乎,这些点心做来只是为了让人欣赏把玩,而不是吃掉。
“怎么了?你不是说饿了吗?”欧阳克轻轻地将那个青花瓷的小碗推到洛璃眼前,笑道,“这些东西,都是前面那家酒楼做的。来,先喝点粥。”
洛璃看了看眼前的小碗,将夹在筷子上的糯米糕重又放入碟子里,随即轻轻拿起搁在碗内的汤匙。
缓缓地舀起浅浅的一匙放入口中,洛璃顿时觉得一股暖暖的清甜在舌尖弥漫开来,细细地感受了一下,清甜里似乎还夹杂着特殊的清香。
是了,如今正是桂花飘香的时节,这粥里,可不就是添加了碾碎的桂花吗?轻轻一笑,洛璃放下汤匙,执起筷子,夹起一只水晶包轻轻地咬了一口。
“怎么样?好吃吗?”欧阳克微笑着看向洛璃,轻声问道。
“很不错。”洛璃浅笑着点头,“江南的小吃,的确别有一番风味。”
“洛璃喜欢,不妨多吃一些。”欧阳克伸手捏起一片桂花糕,轻轻地放入口中,“我们也不急着回白驼山庄,这些时日,我们便在这泉州城里四下看看。”
“好。”洛璃笑眯眯地答应,忽然又像是想到什么般轻声开口,“先前那个小二,将泉州城一顿好夸,我倒要看看它是否真的名副其实。”
此后,洛璃与欧阳克便在泉州城暂时住了下来。每日里不是外出游玩,便是在小院里喝茶聊天、下棋切磋,偶尔,还会去正在重建的颜村看看青衣。
秦南琴还是每日侍弄毒蛇毒物,研究欧阳锋交给她的毒药毒方。除去有想不明白的去询问洛璃,她大部分时候倒是同黄蓉在一起。
这样近乎悠闲惬意的日子过了将近半个月,洛璃与欧阳克都知道时间不能再拖,便收拾了行装,带着秦南琴与黄蓉等人转回白驼山庄。
一路上,洛璃与欧阳克并没有刻意减慢速度。只不过,欧阳锋走的时候是独自一人上路,原本他从白驼山庄带出来的侍从以及蛇群,都要带回去。是以,两人的行程并不快。
待洛璃与欧阳克抵达白驼山,已经是一月过后。白驼山庄门外,得到消息的欧阳锋早已等在那里,除此之外,还有两个意料之中的人——东邪黄药师,以及北丐洪七公。
黄药师本就面色不佳,一见洛璃与欧阳克的身影,面上更是难看了几分。他扫视了洛璃与欧阳克背后几眼,紧接着冷冷地望向欧阳锋,“欧阳兄,你说小女一直与令嫒、令侄在一起,如今,令嫒与令侄在此,却不知小女在何处?”
“黄兄稍安勿躁。”欧阳锋淡笑着望向洛璃与欧阳克,“此事还需问过克儿与洛璃。”
抵山庄父女相见
与欧阳锋询问的目光对接,欧阳克微微一笑,似是没有看到黄药师愈见阴沉的脸色,牵起洛璃的手行至欧阳锋身前,轻声道:“叔叔,洛璃想早些见你,我们先行了一步。黄姑娘与南琴还在后面,不多时便能到。”
照理来说,有黄药师与洪七公两人在,欧阳克与洛璃至少要行个礼。只是此刻,不管是黄药师、洪七公本人,还是欧阳克与洛璃,似乎都将这件事遗忘了。而欧阳峰,居然也没有开口提醒。
“黄兄,这下你可放心了吧?”欧阳锋示意洛璃与欧阳克站到自己身后,随即笑看向黄药师,“蓉儿既是黄兄的爱女,虽说洛璃不懂事,将她请了回来,但我白驼山庄上下俱对她以礼相待,怎会为难与她?”
“如此,倒是黄某人小题大作,错怪了欧阳兄?”黄药师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犹疑之色,面上似是缓和了些。
“你我几十年的交情,难道我还不了解黄兄吗?黄兄心系爱女安危,我等都能理解。”欧阳锋笑意不减,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外面风大,尤其七兄还有旧伤未愈,不如我们进去等候,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欧阳兄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不见着蓉儿,我心里委实难安。”黄药师犹豫了片刻,终是拒绝了欧阳锋的提议。他瞧了站在他身侧、一直不曾开口的洪七公一眼,忽然沉声道,“七兄,我一人在此等候便是,你与欧阳兄先行进去吧。”
“不用了,老叫花还撑得住。”洪七公用打狗棒拄着地,轻咳了一声,低声道,“此事老叫花也有责任,需得看到蓉儿完好,我才能心安。”
那边,洛璃打量着洪七公略有些萎靡的神色,以及他面上隐隐的青黑之色,便知他的情况并不容乐观。虽然相比在孤岛时,他的气色好了些,但明显仍是余毒未清。
此刻听了他所言,洛璃不由地心下微怒,不及细想便已插口:“七公这是何意?难道七公的不安,便是肯定洛璃必会伤害黄姑娘吗?”
“老叫花不是这个意思。”洪七公面上的尴尬一闪即逝,急咳了两声,“七公看得出来,女娃子你一向很有分寸,是七公心急说错了话。”
“洛璃,你怎可如此跟洪前辈说话?”欧阳锋轻斥了洛璃一句,随即转向洪七公,“七兄恕罪。家教不严,洛璃让我宠坏了,还请七兄多担待一些。”
“老毒物,你有一个好女儿啊。”洪七公摇摇头,却是没有说什么,只这般低低叹道。
“七兄谬赞。”欧阳锋状似无意地回了一句,却不曾掩饰面上的喜色。他抬眼朝山下瞧了一眼,笑道,“既然黄兄与七兄皆决定在此等候,这天下亦没有让客人站在门外的道理,我等便一起等其他人上山吧。”
此后,便没有人再开口,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只余下风吹过山间林木,枝叶摩擦所发出的“沙沙”声。洛璃与欧阳克相携立在欧阳锋身后,面色平静地静待秦南琴与黄蓉到来。
正如欧阳克所言,他们与秦南琴相距并没有多远。不过半盏茶的时间,秦南琴与黄蓉两人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同时出现的还有秦南琴怀中抱着的一只白色小狐狸。
“蓉儿!”黄药师见着黄蓉,一个闪身已经来到黄蓉身前,“你没事吧?”
“爹?”黄蓉略有些不信地睁大眼睛,伸出手轻轻扯住黄药师的衣袖,眼里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爹!”
似是终于确认了黄药师的存在,黄蓉拖着鼻音唤了一声,整个人扑进黄药师怀里,眸中的水珠却是再也忍不住,顺着她消瘦苍白的面颊缓缓滑落。
自她被洛璃擒住带到船上开始,黄蓉便觉得自己如活在人间炼狱一般。秦南琴的炼毒之术系初学,用药剂量的控制上或多或少会出现一些偏差,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黄蓉甚至觉得自己好几次都已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
这些日子以来,黄蓉几乎没有安静地睡过觉。以往极其简单的事,竟然也变成不可能。每日里,她都要忍受着深入骨髓的麻痒、痛楚,看着自己的皮肤青色、蓝色、黑色来回转换,甚至长出斑斓的花纹,黄蓉觉得恐惧的同时,有时候竟会想不如死了算了。
黄蓉不知道秦南琴在药里添加了什么,无论怎样的痛苦,她都会清醒着感受身上的每一丝变化。她甚至怀疑,被强行灌了秦南琴的药后,她的感觉亦被无限地放大了。
这些时日,每一天对她来说都是煎熬,如今想起来,她还是会不寒而栗。即便这几天秦南琴没有再给她下药,她仍然不敢睡去,有数的几次意识淡去,也在噩梦中惊醒。若要说这世上真有生不如死的滋味存在,那么,她觉得这便是。
微微颤抖着紧靠在黄药师怀里,黄蓉失声痛哭,似是要将连日来的不安恐惧委屈一股脑儿宣泄出来。黄药师轻轻地拍着黄蓉的后背,亦是没有再开口多言。
秦南琴瞧了黄药师父女两人一眼,径直绕过他们,朝欧阳锋的方向行去。刚走出两步,小狐狸已经欢叫一声,闪电般冲向洛璃。秦南琴瞧了瞧窜回洛璃怀里的踏雪,便即望向欧阳锋行了一礼,“师父。”
“路上辛苦了。”欧阳锋虚扶起秦南琴,微笑着吩咐道,“南琴,你先下去休息片刻。晚些时候,蛇群便有你负责带回蛇园安置。”
知道欧阳锋是不想让她卷入眼前这场是非,秦南琴没有说什么,便即应了一声,依言在庄内一个仆妇的带领下进了庄。
此时,黄药师亦带着黄蓉行了过来。欧阳锋看了他们父女一眼,笑道:“黄兄,蓉儿他们已是平安归来,如今可以进庄歇息片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