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黄药师思及黄蓉眉宇间的疲惫倦怠,不由地点了点头。正欲跟着欧阳锋进内,黄药师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人忽然抱住,回身一看,却正对上黄蓉带着哀求的眼睛,“爹,我不要进去…”
“爹爹,黄姑娘莫不是嫌弃这里简陋,比不上桃花岛,这才不愿意进去吧?”洛璃逗弄着怀中的小狐狸,状似无意地开口。
“洛璃休得胡说。”欧阳锋状似生气地喝止洛璃,沉声道,“黄岛主天纵奇才,爹爹比之他亦多有不如,他的爱女,又怎会是如此浅薄之辈?”
听出欧阳锋语中隐含的暗讽,黄药师脸色微变,却是发作不得。他转向黄蓉,低声开口,“蓉儿,我们进去。”
“爹!他们…”黄蓉眼圈一红,差点又掉下泪来。她略一撇嘴,忽然指向洛璃所在的方向,开口欲要说些什么。
“好了,蓉儿,你不必再多言。”不待黄蓉说完,黄药师便抬手打断了她,“这事就此揭过,你以后都不许再提。”
黄药师聪明绝顶,一向心计过人,欧阳锋先行独自回来,他又怎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含义?他虽然护短,平素又视礼教为无物,却也不是会无理取闹之人。
黄蓉所做之事,黄药师已从洪七公口中尽皆得知。若洛璃只是个普通人,那么,黄蓉即便杀了她,亦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惜她却有个与他齐名的爹。
虽然心下明白黄蓉此番定是吃了苦头,但是,她身上却是完好无损,不见一丝伤痕,黄药师即便有心为她与欧阳锋理论一番,亦是找不到半点借口。因此,将此事当作小孩子家不懂事玩闹,就此揭过便是最好的选择。想来,欧阳锋也是这个意思。
“爹,你怎么…”黄蓉仍有些不情愿,待看到黄药师面上阴沉的表情,终是闭口不言。
若换了以前,黄蓉多半会不依不饶,定要黄药师带着她离开才罢休。这些时日,虽说黄蓉受了不少罪,却也将她乖张骄纵的性子磨去不少。
此刻有了黄药师在身边,黄蓉惶惶不安的感觉终于被压了下去。同时,她也发现了洪七公的存在,忽而又想到黄药师会来白驼山庄寻她,必是受了洪七公的通知。洪七公在此地,那么,另一人又去了哪里?
无数念头在脑中纷纷闪过,黄蓉依然没有找出让自己满意的答案。想了想,她松开黄药师的手臂,加紧几步靠近了洪七公。
“七公,你身上的伤,如今可是已经好了?”黄蓉一边与洪七公并肩前进,一边轻声问道。
“如你所见,七公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见着黄蓉平安,洪七公心下喜悦,连带着说话的语调也有些轻快起来。
“七公,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听得此言,再细细看了看洪七公的面色,黄蓉亦猜出他的毒并未解去。她伸手扶住洪七公的胳膊,心下有些黯然,“你一定会长命百岁。”
“傻蓉儿,七公如今已经想通了。”洪七公笑看了黄蓉一眼,“生死由命,何必执着?”
黄蓉轻垂下头,沉默了片刻,终是低声问道:“七公,你怎么会与我爹在一块儿?”
“你与那女娃子离开后没几日,我与靖儿也离开了荒岛。”洪七公轻叹一声,平静地叙述道,“我们运气不错,第三日便遇上了你爹爹。据他说,老顽童挑的那艘船根本不及完工,浪头一打便会散开。”
黄蓉点点头,心下却是明白黄药师这般急着出岛,必是因为发现了那艘船不见,担心她的安危。暂时将这些事情抛开,她终是问出了自己目前最想知道的事,“七公,你与靖哥哥一起遇上我爹,那靖哥哥人呢?”

 

青梅竹马未婚妻

听清黄蓉的话,洪七公脸色微变,欲言又止,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直到黄蓉接连催促了好几声,洪七公这才好似下定了决心般低叹一声,“我们刚上岸不久,便遇上了靖儿在大漠的熟人,靖儿…与他们一起回大漠去了。”
黄蓉一愣,随即扯动唇角勉强笑笑,却掩饰不住她的心神不宁,“七公,你在与蓉儿开玩笑吗?靖哥哥,他怎么会这般抛下蓉儿独自离去?”
“蓉儿,你一向聪明伶俐,怎么却对靖儿这么死心眼儿?”洪七公瞧了黄蓉一眼,眸中极快地闪过一丝莫名之色,“老叫花这回多半坏了人家姑娘姻缘——这笔糊涂账,你们还是自己算吧,老叫花再不想管。”
“七公,你在说什么?”黄蓉心念急转,她本就聪明,如今再一联系洪七公神色,心下立时有了猜测,竟是在瞬间面色煞白,“蓉儿怎么听不懂?”
洪七公与黄蓉说话虽有压低声音,但在场的人皆是内功修为有成,自是耳力惊人,是以洪七公与黄蓉两人的对话并没有逃出他们耳内。洛璃、欧阳锋与欧阳克并未将他们谈话的内容放在心上,黄药师却是听一句,脸色便难看一分。
听到此处,黄药师再也忍不住。他冷哼一声,打断了洪七公欲要出口的解释,沉声道:“蓉儿,到爹爹身边来。”
黄蓉瞧了面沉如水的黄药师一眼,犹豫了片刻,终是对郭靖的挂念占了上风。她轻咬下唇,抓紧洪七公的衣袖,缓缓地摇了摇头,随后重又将请求的目光投向洪七公,“七公,到底是怎么回事?求你告诉蓉儿吧。”
“蓉儿,以后再不许提那个傻小子!”黄药师低喝一声,紧接着向洪七公抱拳道,“七兄,此事我自会处理,望你不要插手。”
“这个自然,本是你的家务事,虽说靖儿是我徒弟,我亦不会偏袒与他。”洪七公点点头,轻轻拍拍黄蓉的手背,和声对她道,“蓉儿,听你爹爹的话,过去吧。”
“七公…”黄蓉松开扯住洪七公衣袖的手,停下脚步来回打量着洪七公与黄药师两人。想起连日来所受的害怕不安,此刻最想见的郭靖不在,问及洪七公,他又语焉不详,黄药师甚至直接不让她再提郭靖,黄蓉不由地悲从中来,更觉委屈。
黄蓉自小在桃花岛长大,黄药师对她一向关爱有加,宠爱异常,根本不曾受过什么委屈。此次被洛璃擒住,被秦南琴试药,已是身心俱疲,急需安慰。
只是现下无论是洪七公还是黄药师,都未曾过问她的遭遇,这让她觉得他们两人其实并不关心她。尤其听到黄药师还对她大小声,黄蓉不由自主地心里一堵,竟是不再顾及洛璃等人在场,郁积的委屈怨气瞬间爆发。
“爹!七公!你们为何都不告诉蓉儿?”黄蓉提高声音,略带沙哑的嗓音在安静的回廊里显得格外清晰,“爹,你不让我提靖哥哥,偏又不告诉我实情,叫我如何心服?七公,蓉儿平素最是敬重你不过,如今你拿话敷衍蓉儿,却又是为何?”
黄蓉这一停步,跟她并肩而行的洪七公、以及他们身后的黄药师亦理所当然地停了下来。走在前面的洛璃、欧阳锋、欧阳克三人发觉黄蓉几人的情形,也俱转身驻足而立,静静地看着,并不打算出声相劝。
“你那靖哥哥,怕是早已将你忘得一干二净!”黄药师轻哼一声,冷冷的视线直逼黄蓉,“你知不知道,他在大漠还有一个威风的称号——金刀驸马?”
“金刀驸马?”黄蓉楞楞地重复,双眼无意识地望着黄药师,“爹,你莫不是为了让我离开靖哥哥,骗我吧?”
黄药师看了黄蓉半晌,竟是什么也没有说,兀自转过脸去。黄蓉见着黄药师的动作,心下不由地更是乱如麻。她略有些茫然地将视线转向洪七公,“七公?”
洪七公暗叹一声,抬眼瞧了黄药师一眼,终是低声开口,“女娃儿唤作华筝,一起来的还有她的兄长拖雷。此次,两人似是带来了靖儿母亲的消息,靖儿听完便一脸担忧地向我与你爹爹告辞。我问他,他也不言语,只说到时会来寻你。”
听得洪七公所言,黄蓉一时竟有些恍惚。她知道郭靖自小在大漠长大,却从来不曾听他说起过华筝,如今乍一得知他有个青梅竹马、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却如何接受得了?
一时间,她忽略了洪七公口中关于郭靖母亲的话,只道郭靖跟着未婚妻回了大漠,想要怀疑,思及黄药师与洪七公所言,又由不得她不信。思潮如涌,万千念头席卷而过,却是再难平复黄蓉心中的酸涩不甘气恼。
那边,欧阳锋见场面一时安静了下来,也便不好再沉默。似是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般淡淡一笑,欧阳锋轻声提议道:“黄兄、七兄,我等已在外耽搁许久,若再这般下去,怕是所有人都要怪我招待不周。我们何不先行进内,再议其他?”
黄药师扫了黄蓉一眼,径直绕过她向前行去。洪七公拍拍黄蓉肩膀,也即抬步跟上,同时低声道,“走吧,蓉儿。”
黄蓉望着黄药师的背影,似是忽然下定了某种决心,“爹,我要去大漠寻靖哥哥问个明白,不然,即便是死,我也不会瞑目。”
说着,黄蓉转过身便欲离去。黄药师身影一闪,已经出现在黄蓉身侧,捉住黄蓉手臂,沉声喝道,“不准去!”
“爹,我一定要去。”黄蓉直直望着黄药师隐含怒气的脸,面露坚定之色,平静地道。
“你…”黄药师神色几经变幻,眸中极快地闪过一丝挣扎,随即转向欧阳锋,“欧阳兄,小女顽劣,见笑了。如今情况,我还是不再多作打扰,欧阳兄恕罪。”
“无妨。”欧阳锋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笑道,“小孩子家淘气,黄兄好好管教便是。若是有暇,不妨多来白驼山走走,多年来黄兄身手必是长进不少,可惜此次却是没有机会与你切磋一番。”
“欧阳兄何必心急?”黄药师面上露出一丝淡笑,“眼看华山论剑之期相近,还怕没有机会吗?”
“如此,到时我便在华山之巅恭候黄兄。”欧阳锋笑意不减,抱拳回道。
黄药师点点头,便即转向黄蓉,“蓉儿,你与我一起回桃花岛,没有我的允许,不得离开岛上半步。”
话音未落,黄药师不等黄蓉答话,已经一指朝她点出。黄蓉面上惊慌各半,眼看着黄药师一指点来,却是根本无力阻止。
将昏睡过去的黄蓉抱起,黄药师告罪一声,便即离开了白驼山庄,想来是带着黄蓉回去桃花岛了。
对于郭靖这个木讷傻气的女婿,黄药师本就不喜。洪七公桃花岛求亲时,若不是意外丛生、机缘巧合,他压根不会说出将黄蓉许配给郭靖的话。他虽性情古怪,视礼教为无物,却也不是会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同意的事,自是不好反悔。
原本他以为郭靖虽则憨直愚钝,对黄蓉总还一往情深,谁曾想半途竟然冒出一个未婚妻。黄药师自己便是一个极其痴情之人,先妻过世之后这么多年仍然念念不忘,用情至深,自是见不得郭靖有了未婚妻子,还来招惹黄蓉。
听得华筝自承是郭靖未婚妻时,若不是心念黄蓉安危,又有洪七公在旁相劝,黄药师怕是当场便会发作,直接结果了郭靖。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一掌将郭靖击得重伤。
先前听黄蓉一直询问郭靖的去向,黄药师心下已是极不舒服。黄蓉说要去大漠找郭靖,他哪肯同意?当下,他便决定即便是将黄蓉困在桃花岛上一辈子,亦不会放她去大漠。
黄药师带着黄蓉走了,洪七公收回视线,也即向欧阳锋告辞道,“老毒物,你这里老叫花住着不习惯。既然蓉儿平安,黄老邪也已先走一步,老叫花也便告辞了。”
“七兄,请留步。”欧阳锋叫住欲转身离开的洪七公,笑着道,“如今洛璃已然赶回,七兄不妨多留些时日。”
洪七公看了洛璃一眼,几不可查地皱皱眉,略显疑惑地道,“什么意思?”
“七兄身上余毒未清。”欧阳锋也不废话,直接道,“你身上毒素的情况,还是洛璃最了解,若由她来配置解药,兴许还能解去。”
闻言,洪七公一时有些不信,待见到欧阳锋面上表情不似作伪,思及自己此时亦没有让他觊觎之物,心下不由地更是不解,“这却是为何?”
在洪七公想来,他曾经擒走洛璃,以至于差点让黄蓉废去她的武学根基,此时与欧阳锋的仇怨已经结下。欧阳锋不趁着他余毒未清、重伤未愈之时落井下石已是难得,万没想到他会说出帮他解毒的话。
洪七公兀自在那边猜测,欧阳锋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只吩咐了洛璃一声,便即转身先行离开。
洛璃望着欧阳锋渐行渐远的背影,与欧阳克对视了一眼,随即微笑着转向洪七公,“七公,爹爹做事一向是兴之所至,无需执着于理由。七公放心在庄里住下,洛璃必会尽力而为。”
欧阳锋忽然让她帮洪七公解毒的原因,洛璃亦想不出来。不过,在荒岛上时,对她多有照顾的人是郭靖,但是,洛璃心下明白,若不是得了洪七公的吩咐,以郭靖的性子,有些细节他必不会想到。
洛璃一向不喜欠人恩惠,洪七公虽将她擒去,一直伤害她的却是黄蓉。是以此次相救与他,洛璃心里倒是不排斥。

 


想方设法巧解毒

应欧阳锋的要求,以及洪七公本身内心里亦是希望能够解去身上余毒,彻底治愈内伤,恢复昔日的功力,怀着这样的心思,洪七公也不再急着离开白驼山庄。
这一日,欧阳锋约了洪七公,便由洛璃为他诊断身上余毒情况,以便凭此为据炼制解药。当然,欧阳克亦在边上旁观。
洛璃右手食指与中指轻搭在洪七公腕上,眉间越皱越紧。许久之后,她收回手,却是仍然一言不发。
欧阳锋扫了神色平静的洪七公一眼,随后转向眉间轻蹙、似是有什么难解之题的洛璃,低声开口,“洛璃,情况怎么样?”
洛璃略显为难地瞧了瞧洪七公,轻咬下唇,却是缓缓地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洪七公见此,不以为意地淡淡一笑,眼中亦是一片平静,“女娃儿,此事七公早已看开。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不必如此为难。”
“七公身上多种毒素混合,现下已是复杂难辨,若要仔细辨明,还需时间。”洛璃思索了片刻,缓缓地道,“在洛璃看来,这毒素内施药石之力,外辅针灸之功,兴许可以解去。只是…”
“只是什么?”洪七公轻咳一声,低声追问,“女娃儿,你但说无妨。对七公来说,能解毒已是幸甚,其他的皆无所谓。”
洛璃瞧了洪七公半晌,想起在海上遇着暴风雨时,洪七公配合黄蓉出言试探她,她一时气不过,便让他吃下多种毒药。这些毒素相互克制转化,虽短期内止住了毒素的蔓延,实际上却是中毒至深,几乎无药可解。
洪七公如今的情况,说起来洛璃也有责任,不过,她从来不曾后悔当日的做法。只是,如今欧阳锋让她帮洪七公解毒,洛璃给他搭过脉后,才知道事情的棘手程度。
想了想,洛璃终是决定实话实说,“七公中毒已超过三个月,在荒岛上时,虽机缘巧合服食百年珍珠得以遏制毒素扩散,却未能完全解毒。如今毒素早已深入脏腑,经络皆受腐蚀破坏,即便此刻解了毒,亦再难逆转。”
听得此言,洪七公还未出声,欧阳锋已几不可查地皱皱眉,沉声问道:“洛璃,你的意思是说,洪前辈这一身功力,已是恢复无望?”
欧阳锋对洪七公能否恢复武功的事,似乎看得比洪七公本人还重。洛璃虽然有些疑惑,却还是老实地点点头,“经脉受损太过严重,即便通过灵药温养,也不太可能再恢复如初。事实上,若不是七公内功修为极高,亦撑不到今日。”
原本听到身上毒素有望解去时,洪七公心里还存了希望,如今得知自己多半会一身功力尽去,不由地眼中一黯,多了些许感伤。
不过,洪七公毕竟是当世顶尖人物,心智坚定,加之前先已想得明白透彻,感概只在一瞬,很快便回过神来,“无妨。原本老叫花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现下解毒有望,已是向天借的命。老叫花,知足了。”
闻得此言,洛璃不由地眉间舒展,淡淡而笑,“如此,便请七公安心在庄里暂住,待洛璃思考几日,准备些药材,即着手为七公配置解药。”
洪七公点点头,再一看洛璃几人,明显是有话要谈的模样,洪七公也便知趣地起身告辞离去。
将视线自洪七公背影收回,洛璃轻蹙起眉,望向欧阳锋问道:“爹爹,你为何定要我救七公?”
“原本,我与洪七公、黄药师等人齐名,武功亦是伯仲之间。我与他们面上客气,却时常想着压他们一头,而他们,确实是好对手。”欧阳锋将视线投向门外洪七公离去的方向,笑道,“如今我得《九阴真经》所助,受益颇多,已隐隐有了突破之感,想来,待到了华山论剑之日,便能沟通三大丹田,实现真气大循环。”
见洛璃依然面露疑惑之色,欧阳克微微一笑,插口道:“洛璃,叔叔的意思,大概是不想失去洪七公这个好对手。”
“克儿说得不错。”欧阳锋赞同地点头,缓缓地道,“若换了以前,我必不会救他。只是如今,我自觉真气冲击任督二脉在即,一旦成功,便是境界上的差距。而洪七公,是不多的、最有可能达到同等境界的人物之一。”
“这便是所谓的高处不胜寒?”洛璃了然地点点头,展颜而笑。她思索了片刻,轻声开口,“若用凝淬丸温养经脉,再加上《九阴真经》,七公的武功倒有几分恢复的希望。”
“洪七公知道经文?”闻言,欧阳锋微微皱眉,不过随即,他又似想到了什么般露出恍然之色,“郭靖是他徒弟,会将经文说与他听亦不奇怪。”
顿了顿,欧阳锋接着道:“凝淬丸是我让你与克儿防身之用,太过于贵重。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凝淬丸的话,叔叔交予我之后,我还未曾用过。”欧阳克瞧了瞧苦思冥想的洛璃,轻笑道,“若实在无法可想,洛璃用我的便是。”
“不用,我想到办法了。”洛璃轻轻抬眼,唇角含笑,“我可以用那条灵蛇的血液为主药,辅以温和养气的药材,炼制出代替凝淬丸的药。虽然比不上凝淬丸的效果直接显著,但胜在量多,应该勉强可以达到要求。”
“如此甚好。洛璃,这些时日,你便多费些心。”欧阳锋微微点头,对洛璃的提议似是非常满意,“洪七公这一生自诩正义,想不到如今却要欠我们人情,当真有些可笑。”
“个人有个人的活法,却是勉强不得。”洛璃笑意不减,轻声道,“七公为人,洛璃一向还是佩服的,此番救他,倒是偿还了他岛上维护之恩。”
听洛璃说到恩情,欧阳克思及她对黄蓉所做之事,不由地面露疑惑之色,“洪七公将你擒去,以至于让你几次身临险境,洛璃不怪他吗?”
“被他擒住是技不如人,怨不得谁。”洛璃唇角的笑意逐渐加深,“再说,我也给他下了药。如今七公余毒未清,重伤未愈,武功几近全废,亦是我的缘故。我们,扯平了。”
洛璃与人相处的逻辑,欧阳克一直不太明白。以前只觉得她对无关之人皆不放在心上,做事亦是凭着喜好。此刻看来,她竟还是有恩必报。
不过,这些无关紧要,只要洛璃喜欢,他一向都会顺着她。一念至此,欧阳克也便不再执着于洛璃对洪七公的态度。他将视线自洛璃身上收回,唇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转向欧阳锋轻声道:“叔叔,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曾向你提及。”
见着欧阳克面上表情,欧阳锋别有深意地瞧了洛璃一眼,心下已隐约明了欧阳克所为何事,“什么事?你说。”
欧阳克眼底闪过温柔之色,“我想过些时日,便与洛璃成亲,还望叔叔成全。”
“哥哥!”不等欧阳锋答话,洛璃已经面色微红地自座位上站起,似嗔似羞地道,“现下我们说的是关于七公解毒的事,你这都说到哪里去了?”
“解毒的事不是说完了吗?”欧阳克笑看着洛璃染上绯红的脸,柔声提醒,“当日在船上,洛璃可是已经答应我了,如今便是想反悔,休想我会同意。”
欧阳克不说船上还好,他一提及,洛璃不由地想起当日情景,原本只是微红的脸刷的一下红及耳根。她轻垂下头,低声轻喃,“我又没说不同意…哥哥你忽然说出来,我只是觉得有些意外…”
欧阳锋满面笑意地来回打量两人,心道他们终是走到了一起,此事他原本就乐见其成,在桃花岛时甚至还推了一把,自是不会反对。
感受到欧阳克询问的目光,当下,欧阳锋亦不再作壁上观,“既然你们两人都没有意见,我亦不会反对。只是,华山论剑之期将近,此事怕是还需压后。”
“叔叔答应便好。”听得欧阳锋同意,欧阳克心下大喜,“其他的,我们可以慢慢商量。”
欧阳锋点点头,笑着转向洛璃,“洛璃,你的意见呢?”
“爹爹决定便是。”洛璃轻轻撇过头,避开欧阳锋与欧阳克两人的视线,面上的红霞一直不曾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