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蕊仙本已在朱家躲藏十余年,必然对朱家小儿了解甚深,又与他身形相近,古墓幽暗,戴上面具几可以假乱真。她进了古墓之后,千方百计想将众人吓退,却反被沈浪识破,失手被擒。”

“沈浪此人智计高绝,的确不容小觑。”婠婠抿了抿唇,有些不确定地道,“至于武功,我没有见过他出手,不好判断。不过,看得出他内功修为已有所成,想来武功也该是顶尖的。”

“婠儿认识他?”王怜花收紧揽在婠婠腰上的手,轻垂下头凑近她耳侧,柔声问道。

婠婠顺势往后靠了靠,“在仁义山庄见过一次。”

“只见过一次,婠儿对他的评价便如此高么?”王怜花低叹一声,轻柔的语声在婠婠听来带着一丝莫名的寒意,“这次是没有机会了,下回见着,我定要好好认识讨教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这两只谈笑谈到一半,我扛不住想睡了,明天继续啊~~奔走


细思量再入沁阳

 

细细品味王怜花语中深意,婠婠心下闪过一丝了然,倒是有些疑惑惊讶起来。

她能听出他说话时的认真,那不似平日的玩笑之语。

抿了抿唇,婠婠没有接话,却是微微侧身,抬头向王怜花望去。

第一次见着王怜花是在药谷,王云梦带着他来寻莫尘颜履行交易。那时,婠婠便觉得他的相貌多随了王云梦,就一个男子而言,显得太过阴柔。

此刻再看他,若只单看五官,随着年龄渐长,原本柔和的脸部线条变得稍许硬朗了些,但整张脸看起来还是清雅俊秀犹如女子。不过,配上他的三分孩子气,三分书卷气,四分邪气,断不会让人错认了性别。

雪后初晴的浅金色阳光正斜斜映在他身上,给他的脸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竟是带着一种暖融融的质感,看的婠婠不自觉地有些恍惚。

似是察觉到了婠婠侧身转头的动作,王怜花微微低头,隐含笑意的双眸望定婠婠,“怎么了?”

轻轻摇了摇头,婠婠忽然展颜一笑,“王怜花,我发现我好像开始有些喜欢你了。”

王怜花微微一怔,似是有些意外,随即勾起唇角,清隽的眉目随着笑意缓缓张扬开来。他没有说什么,看着四下无人,径直抬手拉下掩住婠婠整张脸的兜帽,随即低头重重地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两人本就靠的极近,待婠婠发现王怜花的企图欲要避让时,他已经带着一脸得逞的笑意起身,紧接着帮婠婠再度戴上兜帽,并将她的身子扶正。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原本怒号的寒风亦在大雪停歇时不见,空阔无人的官道上只余下马蹄踏过积雪发出的声响。

这样的宁谧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婠婠便开了口,声音平和轻柔,听不出半点异样,竟似方才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一般。

“王怜花,金无望费尽周折将那些武林人士引入古墓,应该不是想杀光他们吧?这世间不缺聪明人,他的小把戏未必便无人看破。”

见婠婠岔开话题,王怜花亦没有再在之前的事上纠缠,“这位财使,倒是一个妙人儿,他做了许多,打的却是绑架勒索的主意。当然,那些名气不显、运气不好、抑或家世不佳的,便真个做鬼去了。”

“既然这样,他为何又要放弃?”婠婠抿唇一笑,状似无意地道,“据我在古墓所见,金无望与沈浪、朱七七一起,并不像有过冲突。以朱七七的身价,这位金银收藏家断无理由放过,若说沈浪与他是一伙,我更是不信。”

听婠婠提及沈浪,王怜花微微皱了皱眉,不确定她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却还是张口答道,“并不是他想放弃,而是他失败了。”

“怎么回事?”婠婠的声音稍稍提高了些,似是对此事非常感兴趣,“若说金无望能制服旁人,沈浪必不会轻易失手。你说他失败了,该不会是败在沈浪手里吧?”

“你说对了。”停了好一会儿,王怜花才闷闷地开口,“金无望用了‘神仙一日醉’,识破下毒之计、安然深入古墓的人几乎都着了道,只除了沈浪。他假作中计,引出了金无望,反将他擒住,救下了那一干人。”

“如此,沈浪怎么会说金无望是他朋友,那七人又怎么会被你所擒?”

“我怎么知道?这两人初时还争锋相对,后来不知怎的竟惺惺相惜、称兄道弟起来。沈浪非但没有追究金无望,反帮他在那七人面前掩饰。”王怜花轻哼了一声,显然是有些不高兴了,“至于那七人,本就没有与沈浪一起。沈浪从金无望处得了‘神仙一日醉’的解药,救了他们后便将他们先送出了古墓。待他们离开古墓,自是早已有人等在不远处了。”

似是没有发觉王怜花的不悦,婠婠柔声道,“这么说,我遇着沈浪的时候,他正好将人送走,准备与金无望一同离开么?”

这一回,王怜花连回答都省了,直接又是一声轻哼。

婠婠无声地笑了笑,忽然伸手扯了扯王怜花的衣袖,“王怜花,你真的以为金无望这般大张旗鼓,引得大批武林人士进入古墓,是为了绑架他们勒索赎金?”

“难道不是么?他被沈浪擒住时,自己承认了。”说到沈浪时,王怜花下意识地皱眉,“快活王手下四使之一的财使,若说不是为了银钱,又能有什么目的?”

“如若只是单纯为了钱财,什么方法不能用?”婠婠不赞同地轻轻摇头,“难道你不觉得金无望此等赚钱之法,实在是有些拙劣么?四使向来是快活王的左膀右臂,金无望既能得任财使,又怎会是简单之辈?”

想了想,婠婠提醒道,“据我从仁义山庄得来的消息,这几年,快活王在关外的势力越来越大,已有入侵中原武林的迹象。”

“好一招一箭双雕之计,只怪我被他财使之名所惑。”听得此言,王怜花稍一思索,便即明了婠婠语中之意,不由地有些感叹,“若此计成功,不仅可以大赚一笔,更重要的是,假以时日,进入古墓的武林人士只会越来越多,他要查探中原武林的底细,实是再容易不过。”

“正是如此。金无望初时也许真是为了起出墓中财物,但既然财物已失,为何不做点其他什么呢?”婠婠微微撇嘴,慢慢地道,“虽说传闻中财之使者的任务是为快活王整理并收集钱财,但究竟如何,又有谁知道呢?”

王怜花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沉声开口,“这般看来,不得不早做准备了。”

婠婠没有接口,微微抬头向前方望去,只觉得不再向之前那般入眼皆白,冰雪映着夕阳的余晖,折射出淡淡的橙红色,闪着晶亮的光芒。

过了许久,婠婠忽然轻声问道,“王怜花,你等了很久吧?”

其实,不用问婠婠也知道,若不是早已守在古墓附近,金无望出现时他又怎能马上得知?

那古墓的秘密,既然快活王知道,王云梦也必定知道,不然,她与王怜花也不可能提前将墓中财物运走。王怜花守在那里,多半是王云梦认为快活王总有一日会派人来取宝,便将墓地重新掩起,以期守株待兔。

王云梦,该是不会放弃给快活王找麻烦的。只是,却是不知道他们等了多久。

婠婠话音刚落,便清晰地感到王怜花揽在她腰上的手微微一顿,却是久久无声。便在她以为王怜花不会再回答的时候,他略显低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自五年前起出墓中财物,便没有断过人。不过,平日我并不在那里,只是时时留意罢了,若出了状况,也好在短时间内赶来。”

五年么?

说起来,她也是五年前离开药谷的。

想到方才王怜花那明显的一顿,婠婠不由地心下暗叹。

先前听他若无其事地提及快活王,她还以为他真的全然不在意。现在看来,又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

一念至此,婠婠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再没有开口问什么。

好在他们一边走,一边聊,已将路程行了大半,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沁阳城的城门便遥遥在望。

“婠儿。”控制着马匹向沁阳城缓步前行,王怜花轻轻地唤了一声,语气中已听不出丝毫异样,“我们在城内歇一晚,明日再回洛阳,好么?”

作者有话要说:555。我这杯具的速度。。。

 


花厅玲珑美人图

 

当晚,婠婠与王怜花便在沁阳城内歇了下来,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大早,婠婠与王怜花用了早餐,便不再停留,径直出了沁阳城,往洛阳行进。

此时,婠婠已取回前去古墓之前寄在客栈的马匹,倒是不用再与王怜花共乘一骑了。王怜花虽面露不渝之色,却也拿她没有办法。

两人骑着马,路上说着一些毫无意义的闲话,很快便远离了沁阳。

天终是放了晴,没有再像前几日那般大风大雪。不过,风雪停歇,却是更冷了。官道上的积雪虽已有人清理过,但地面还是结起了薄薄的冰层,比起往常难走了许多。

王怜花的绯色披风仍然裹在婠婠身上,他自己仅只着了一袭绯色长衫。因着路面结冰的缘故,两人控制着马匹缓步前行,并不敢放任它们奔跑。

“婠儿。”王怜花轻唤了一声,微笑着问道,“怎么没见流夜回来?”

“此去洛阳拜访王夫人,带着它难免累赘。”似笑非笑地瞥了王怜花一眼,婠婠柔声答道,“我让它送完信便留在那里,不用再回来了。”

“这样也好,不然的话,我可能都不知该如何招待它。”似是没有发觉婠婠语中隐含的揶揄,王怜花兀自笑得若无其事,便如方才的刺探之语不是他说的一般。停顿了一会儿,他又接着道,“婠儿昨日让流夜去的茶楼,似乎并不是天莲商号所属的产业。”

“天莲商号是做生意的,那些掌柜伙计可没有寻人的本事,更何况是带着朱家小儿去见朱家老头。”婠婠微勾起唇角,却是故意将王怜花想知道的东西忽略过去,答得滴水不漏。

“好婠儿,你知道我要问什么。”王怜花忽然敛起笑容,巴巴地望向婠婠,那瞬间垮下的脸、微垂的唇角、隐含委屈与期待的眼神,像极了一个愿望得不到满足的孩子,“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也只知道你有个天莲商号,其他的,你都没有告诉过我。”

“你想知道什么?”听着王怜花毫无道理的指控,婠婠心下不觉有些好笑,而她也确实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任由唇角的笑意缓缓加深,“你既然知道昨晚流夜最后进了茶楼,便应该清楚那家茶楼唤作‘停云’。”

“婠儿又在打哑谜。”王怜花低叹了一声,“婠儿该知道,这样的话是骗不到我的。若‘停云楼’真是普通的茶楼,当我先前什么也没说。”

“告诉你也无妨。”婠婠终是忍不住轻笑出声,“那‘停云楼’,可不就是补天阁的据点么?”

“哦?”王怜花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心想看看婠婠面上表情,分辨她所言的真假,奈何她整张脸都掩在宽大的兜帽里,看不真切,“原来婠儿将朱家小儿的事托给了补天阁么?我却不知他们除去买卖情报人命之外,还做寻人护送的生意,婠儿确定没有找错人?”

“若换了旁人,自是不行。不过,我与补天阁的关系一向不错,这点小事,他们不会在意的。”婠婠语气平和,似是根本没有听出王怜花话中的质疑。

“小事?”王怜花微微挑眉,“婠儿,你老实告诉我,补天阁到底是不会在意,还是不敢在意?”

婠婠心下一讶,“你怎会生出这种想法?”

“我猜对了么?”王怜花笑得很得意,“我方才说过,我们已认识很多年了,婠儿觉得我会像旁人那般一点儿都不了解你么?婠儿是补天阁的主人吧?”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不许说谎。”

像是听到了极有趣好玩的事,婠婠忽然笑出声来,笑声里含着明显的愉悦,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怎么也停不下来,引得王怜花一脸讶异莫名地向她看过来。

半晌过后,婠婠终是止住了笑,抬起右手轻拭眼下,擦去方才笑出的泪珠,“王怜花,我已经很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作为回报,我可以告诉你,我并不是补天阁的阁主。”

王怜花定定地瞧了婠婠许久,竟是没有再多问什么,而是缓缓地点了点头,低声道,“我明白了。”

婠婠微微一怔,不知王怜花是真明白,还是假作明白。不过,听他之前所言,应该是已经知道了她与补天阁的关系。

知道便知道吧,横竖这回出来,也没想过要隐瞒什么。能从她的话中猜到多少,全凭各人本事。

严格意义上来说,在这件事情上,她似乎一直说的都是真话,不管是在仁义山庄,还是刚刚在王怜花面前。所不同的大概是王怜花猜到了真相,而仁义山庄众人想岔了。

沉默了一会儿,婠婠微笑着接口,“既然你都明白了,那就走吧。”

此后,婠婠与王怜花都没有再提及补天阁,而是随意聊了起来。因着王怜花曾经跟随莫尘颜学习医毒之道一年,婠婠在药谷也没有少学这些,他们说话的内容多与药理相关。

这般行了大半日,及至黄昏时分,两人终于进了洛阳城。在王怜花的指引下,婠婠与他一起停在了城内一座庄院前。眼看着王怜花下了马,上前敲着那扇黑漆大门,婠婠亦翻身下马,步上台阶,站到了王怜花身侧。

片刻后,门开,从里面闪出一个黑衣大汉,看清是王怜花,当即行了一礼,口称“公子”,让开了道路。王怜花淡淡地扫了那大汉一眼,也不说话,径直牵过婠婠的手,迈步进了庄院。至于他们骑乘的两匹马,自有人负责喂食清洗照看。

入门之后,乃是一条青石板路,地上积雪已扫得干干净净,两旁种着些灌木花草,上面还积着冰雪,只有几株白梅,开得正艳。抬眼望去,只觉得里面庭院深深,宅院一重接着一重,气派宏伟。

婠婠仍戴着兜帽,由王怜花牵着进了内院。迎面不时走过黑衣大汉、白衣少女,俱是向王怜花行了一礼后,便将探究的目光投向婠婠。即使走远了,她也能感觉到背后那些极具侵略性的视线。

“咦?”一声柔柔的轻咦传入婠婠耳内,她下意识地抬眼望去,便见一个身穿白衣、容颜极美、眼波娇媚入骨的少女盈盈而来,语笑嫣然,“公子回来了么?这位是——”

王怜花扫了身侧的婠婠一眼,却是没有回答少女的疑问,“染香,母亲可在?”

名唤染香的白衣少女自婠婠身上收回视线,对着王怜花柔媚一笑,“夫人在倚琴阁。”

“请她到花厅来,便说有客到访。”王怜花点了点,吩咐了一声,便即拉着婠婠继续向前行去。

这一回,走出没有多远,王怜花便将婠婠引进了花厅。未及坐下,便有两名白衣少女奉上了香茗,躬身行了一礼后退了出去。

见婠婠不急着坐下,反而被墙上一幅彩画吸引了注意力,王怜花不禁提醒了一句,“婠儿稍坐片刻,倚琴阁在西苑,离这边有些远。”

“不急。”婠婠摇摇头,视线却不曾从画上移开。

那是幅着色的彩画,画很大,画的是夜半。

凄清幽秘的月色,淡淡地笼罩着整幅画面,一条崎岖、狭小的道路,自画的左下方伸展出来,曲折地经过画幅中央,消失于迷蒙的夜色之中。

道路两旁,危岩高耸,苍郁的绿色树木,满布着山岩上部,下面是沉重的灰褐色的岩石,泥土左面的岩石后,露出了半堵红墙,一堵飞檐,像是丛林古刹,又像是深山中的神秘庄院。

右面的山岩后,却露出了半条人影,乌发如云,明眸流波,画的是个绝妙少女,像是在躲藏,又像是在窥探。

飞檐下,也有个女子,同样的美丽,同样的年轻,身躯半旋,像是要走出来,又像是要走进去。

第三个女子,站在曲折的道路中央,侧着头,露着半边脸,像是要回头窥望,又像是在躲避檐下女子的目光。

三个女子都是异常的美丽,只是眉字问又都带着一分说不出的沉郁之态,像是幽怨,又像是怀恨。像是在逃避,又像是在期待。

这虽然是一幅死的图画,但整个画面却都像是活的。

画幅中的三个女子,每个人似乎都有着他们的独特思想,独特行为,每个人似乎都正要去做——或是正在做一件奇特的事。

看画的人虽然不知道她们要做什么事,但只要凝注画面半晌,心头便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惊栗,一丝寒意…

这三个女子,虽然年龄有些不对,但不妨碍婠婠认出其中的两个,路中央的女子正是王怜花的母亲王云梦;飞檐下的女子,赫然便是如今身在药谷的莫尘颜;那山岩后的少女,婠婠却是没有见过。

想了想,婠婠轻抬起手,指向那画中山岩后露出半条身影的少女,轻声询问王怜花,“她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彩图的内容的描述那段,引自原文,特此说明。

 


女儿心思最难测

 

“这位夫人昔日可是大大的有名。”王怜花顺着婠婠手指的方向望去,看着那画上的绝色少女轻皱起眉,“婠儿可听说过四川唐门?”

“自然听过。”婠婠右手指腹缓缓覆上画中女子的眉眼,“据传,唐门暗器天下第一,制毒与轻功亦是一绝。若是中了唐门暗器,没有他们的独门解药、或者独门心法解毒,便只能看着伤口溃烂,慢慢等死。她莫不是姓唐?”

“唐心语,当年唐门最出色的核心弟子之一。江湖传言,她本不姓唐,乃是门主收养的义女。”王怜花微微点头,沉声道,“但凡唐门子弟,必严守家规,以家族为重,未获家族允许,不得在江湖行走,偏只这唐心语例外。”

“她也不过是任性自私了一回,顺着自己心意罢了。”王怜花说出唐心语这个名字的同时,婠婠已将关于她的资料在心里过了一遍。

由于时隔多年,婠婠一直都只知唐心语其人,而不知她究竟是何种模样。方才见着这张彩画时,思及十几年前名满天下、不相上下的三名女子,她已有些怀疑,如今得王怜花肯定,心下亦不由地生出一丝莫名的思绪。

白皙莹润的指尖轻轻地划过少女的眉眼,婠婠眸中流光微转,幽幽地道,“其实,她还是幸运的。唐门并不是非她不可,否则纵使她自废武功,被逐出唐门,也未必便能如愿。”

“她原本极可能继任门主之位,为了一个沈天君,值得么?”王怜花眉间皱紧,语气有些不解,有些质疑,更多的却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嫉恨。

“王怜花,你不懂。”婠婠轻叹一声,竟似也被牵动了情绪,喃喃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你不懂,我想你也不想懂…”

若是师尊没有仙逝,若是师尊不止她一个关门弟子,若是子陵能给她哪怕一丝的希望,也许她也会任性自私一回,天涯海角随着他去了。那时的她,情窦初开、年少轻狂,子陵又是第一个让她心动的男子,说不得真能如唐心语这般,做出不管不顾的事来。

蜀中唐门一向神秘,更兼独来独往,行事诡秘,亦正亦邪,江湖之人害怕唐门的暗器与毒药,又无法窥得唐门真实面目,便一直将他们划为邪派,敬而远之。唐心语经唐门门主允许,在外行走历练两年,虽得江湖众人称一声“唐仙子”,却也只比婠婠“魔门妖女”的名声好一些而已。

本来两年之后,唐心语便要返回唐门。只不过,两年的时间实在有些长了,长到足以让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从萍水相逢到相知相爱,即使他们一个是唐门最杰出的弟子,一个是人人景仰的大侠。

唐心语知道,唐门门规严苛,必不会同意与外人联姻,回去唐门只怕再也无法出来,便不自觉地延迟了返回的时间。门主见她迟迟不归,理所当然地派人来寻,她与沈天君的事自是瞒不住。随之而来的便是门主震怒,亲自寻来,欲要击杀沈天君,捉回唐心语。

没有人清楚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唐心语自废武功,沈天君重伤,随后唐门便宣布将唐心语逐出门墙,此后是死是活与唐门一概无关。

实际上,人人都道唐门门主此举实则是成全了唐心语,原本还质疑她身份的人因为她被逐出唐门全数闭了嘴。沈天君确实没有负她,之后两人结为夫妇也成了自然而然的事。

可惜红颜多薄命,唐心语死去已有十五六年。听说,她是为人所杀,却不知是何人下的手。

唐心语与沈天君的身份差异,其实与婠婠跟徐子陵有些相似,他们最大的不同在于唐沈两相情愿,而婠婠与子陵,却是婠婠有情,子陵无意。

这才是让婠婠心下感慨的真正原因。

不过,婠婠根本没有机会沉浸在忽如其来的叹息里,她说王怜花“不懂”的话音还未落地,王怜花已伸手按住她的双肩,将她的身子转过来面对着他,一手除下她的帽子,勾起她的下巴,幽深的眸中晦涩不明,语声阴沉,一字一顿地道,“那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