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为姿玉为骨

 

“原来那个一直隐在暗处的人便是你。”缓缓地向王怜花走近,婠婠眸中闪过一丝恍然,“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一开始。”王怜花笑得异常愉悦,默认了自己一直在暗中窥探的事实。他一手牵过婠婠,一手轻轻抬起,温热的指腹覆上她的脸颊,声音轻柔,“玖儿应当还记得,这张脸,还是我做的呢。”

王怜花这样的碰触,并不会让婠婠觉得讨厌。事实上,在药谷与他朝夕相处的那一年,他们有太多类似的肢体接触,虽然当时两人的年纪都不大。不过,即使如今时隔多年,习惯还是这般让人难以抗拒。

所以,当王怜花的指尖滑向她的耳后,婠婠心下微微一惊,忽然明白他的意图,身形一晃后退时已来不及。

“我以真面目来见玖儿,玖儿却戴着面具,忒有失公平。”王怜花语中含着明显的笑意,指间犹自捏着一张薄如蝉翼的膜状物。

感受着瞬间扑面而来的微微凉意,婠婠心知自己的真实面容已暴露在王怜花眼前。原本,她又戴面具又覆面纱,为的也不过是戏弄仁义山庄众人,倒也不怕让人看见。

只是,王怜花的这般举动,却不能这么算了。

“你这人…现下可满意了么?”婠婠幽幽一叹,放下方才被王怜花摘去面具时,下意识抚在脸上的手,抬眼望向王怜花,嗔道,“你想要回面具,跟我说一声,我取下来还你便是,何必这般争抢?”

“玖儿,你知我不是这个意思——”说话间,王怜花对上婠婠露出真容的脸,忽然便怔住了,浑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早在药谷时,王怜花是见过婠婠的。刚才看到她灿若晨星,溢满灵气的眼睛时,他便知道她的姿容绝对不会差。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世间真的会存在那种无法用言语来描绘的美丽。

似乎在她面前,所有的语言都是匮乏的。

便是秋水为姿玉为骨,冰雪为肌月为神亦不足以形容万一。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已淡去,天地间只剩下婠婠清浅的笑颜、绝世的风华。

如若仁义山庄的那些人看到这一幕,定不会再生出诸如遗憾惋惜的情绪。只因婠婠面具下容颜,绝对配得上那双似乎蕴集了世间所有钟灵之气的瞳眸。

时间缓缓地在两人之间流逝,婠婠只浅浅地笑着,王怜花定定地看着婠婠没有说话。不过,王怜花平日里毕竟见惯了美女,其母王云梦更是风华绝代、妖娆不可方物,是以他失神了片刻后,也便恢复了平静。

“我本以为这世间再没有比母亲更美的人了,却不想玖儿竟还胜过她几分。”王怜花唇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上前了两步靠近婠婠,将手上的人皮面具递到她眼前,“我忽然觉得,玖儿还是戴上面具的好。”

“现下后悔了么?”婠婠接过面具,笑意不变,“你想让我戴,我便偏不如你意。”

“玖儿的决定,我又怎会反对?”王怜花扫了一眼趴在不远处的流夜,重又牵起婠婠的手,将她带往石室深处的石桌旁,“你我多年未见,今日能在此地相逢,我可高兴得很,玖儿说什么便是什么。”

任由王怜花引着她在石桌旁坐定,婠婠瞧着对面王怜花的喜形于色,终是缓缓地加深了笑意,柔声开口,“以后,你便叫我婠婠吧。”

王怜花微微一愣,随即笑着点头,依着婠婠的要求改了口,“婠儿。”停顿了一会儿,他又轻声问道,“是莫师父的意思么?”

“你知道?”婠婠微微挑眉,没有纠正王怜花似乎有些过于亲昵的称呼。

“我听母亲说起过,莫师父性子淡漠,药谷一脉规矩甚多,有一条便是出了药谷,便不能再提药谷与莫师父之名。”

“你说的不错。”婠婠点头,却是莞尔一笑,“不过,不能提药谷与师父的名号,并不意味着不能提自己的名字。是我临出药谷前,禀明师父改的名。”

出得药谷,便不得再提跟药谷有关的一切。除了这一点,莫尘颜当时还说,若是回到药谷,便还是她药谷一脉。

这各中深意,婠婠还是明白的。

前一条,出了药谷,荣华富贵、权势滔天、行善积德也好,为非作歹、仇敌遍天下也好,都与药谷无关。莫尘颜不喜麻烦,而不管是善名还是恶名,皆是麻烦,所以她不欲婠婠顶着她与药谷的名号做事。

只不过,说到底莫尘颜是一个骨子里还是极其护短的人,所以才有了下面的一条。不管婠婠在外面惹下了什么麻烦,得罪了什么人,只要回了药谷,她仍然会护得她周全。

药谷、莫尘颜与江采月在脑中一一闪过,婠婠面上亦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怀念的笑意。

“婠儿可是想到莫师父与江师姐了?”王怜花笑了笑,“若得了空,回去看看也便是了。”

婠婠回过神来,轻轻地摇了摇头。在“玖儿”身份的麻烦解决之前,她并不想回药谷。

收起心思,婠婠看向王怜花,“说说你吧,你怎么会在此处?我猜,你跟着沈浪一伙人时间不短了。”

“婠儿说对了。”王怜花将手肘支在石桌上,前臂竖起,下巴抵着交叉的十指,饶有兴趣地望着婠婠,“他们一进古墓,便在我的眼皮底下。至于其他的,婠儿不妨再猜猜。”

“我才不管你们之间的破事儿。”婠婠微一撇嘴,忽然问道,“那高山青可真有财宝秘笈留下?”

王怜花微眯起眼,“婠儿想要?”

“我想要,你便会给么?”金不换果然不敢骗她,沈浪说的也没错。财宝秘笈的确有,却早已被人捷足先登。

“自然。只要婠儿开口,我将它们全数奉上又如何?”

“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婠婠看了笑眯眯的王怜花半晌,似是在辨别他话中的真实性,“王夫人若知道了,不定会责罚你败家哩。”

“你又不是她,怎知她要责罚我?指不定她还求之不得。”说到王云梦,王怜花面上的笑意淡了些,“说起她,婠儿想不想去拜访讨教一番?”

“你怕她。”敏锐地感觉到王怜花细微的情绪变化,婠婠思前想后,居然得出了这么一个离奇的结论。

王怜花几乎从来没有说起过他的母亲,即便是提起,用的称呼也一直是母亲。虽然婠婠一直只有师尊,不曾感受过父母亲情,但也知道王云梦与王怜花母子这样的情况,绝对称不上正常。

“也许你说的对。”王怜花敛起笑容,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不过,婠儿可以放心,因为莫师父的关系,她绝对不敢动你。”

婠婠一怔,却是不曾想到王怜花竟会在她面前承认,以她对他的了解,即使她真的说中了,他也定会顾左右而言他。

可是,王怜花居然在她面前承认了他怕他的母亲。

这,又说明了什么?

暗自将疑惑压下,婠婠微笑着点了点头,“我确实对王夫人神交已久。此番有了机会,我自是不会放过。”

见婠婠答应,王怜花似乎很高兴。他轻轻握住婠婠的手,拉着她起身,笑意柔和,“那么,我们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对婠婠的容貌,现在可满意了?

 


迷魂摄心入梦幻

 

既然陵墓中的财宝秘笈已让王怜花取走,陷阱密道、迷宫机关也见识过了,婠婠亦觉得没有必要再深入,也便由着王怜花牵着她往出口行去。

四周很安静。婠婠与王怜花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在幽暗的甬道内一前一后静静地前行,竟是一丝声响都未发出,流夜亦步亦趋跟在他们身后。

婠婠微微垂下头,心下诸多念头转过。

关于“玖儿”中毒的事,她有两条线索。一是莫尘颜,据她所知,莫尘颜必定知道什么,却一直不肯松口。剩下的便是王云梦,当年莫尘颜便是从她手中救了“玖儿”。不过,虽然只见过一次,这个女人却给她一种危险的感觉,这让她没有轻易去找她。

莫尘颜身上问不出什么,婠婠曾经隐晦地问过江采月。也许江采月确实知道得不多,也许莫尘颜曾经嘱咐过她不可多说,只是她毕竟心疼“玖儿”,是以婠婠还是从她口中得到了一个名字:柴玉关。

几乎无人知晓,武林中人人景仰、名声赫赫的“万家生佛”柴玉关的妻子,竟是人人谈之色变、一枚天云令号令群魔的“云梦仙子”王云梦。而“玖儿”出事的时候,这两人还未完全闹翻,所以,柴玉关极可能也是知情之人。

没有把握的事,婠婠并不想做。秉承知己知彼的想法,这些年来,她除去修习完善过的天魔大法之外,主要还是在收集关于柴玉关与王云梦的情报。

此次出来,婠婠天魔大法已有所成,自忖凭着自己目下的修为,并不需要再惧怕任何人。不过,谨慎起见,她还是借着仁义山庄邀约之便,心下打着让他们去试探一番的主意去了那里。奈何齐智、李长青几人所托非人,竟是将希望放在所谓的七大高手身上,一个朱七七、一个疑似花蕊仙的孩子,便让他们分崩离析。

婠婠原想借由仁义山庄,见识一下化身快活王的柴玉关现今势力的意图失败,不过,却让她肯定了仁义山庄另有主人,也算是另有收获。

如若不是为了出口气追上金不换,戏弄威吓之下,他居然说出高氏世家古墓藏宝的事来,让她起了一探究竟的心思,她接下来多半也是去寻王怜花,然后再往王云梦身上想办法。

偏偏事有凑巧,她竟然在古墓里遇上了王怜花。不用她多说,他竟仿佛早已看出她的心思一般,主动提起了带她去见王云梦。

其实,婠婠知道,王怜花是不喜引人去见他母亲的。他此番主动提及,看来是还记着当年她开玩笑说的那句“师姐让我离你远点”,这才说出了让她去“拜访讨教”王云梦的话。这一回,她倒的确是承了他的情了。

这般想着,婠婠忽然发现前方隐隐有亮光传来,抬眼望去,却原来古墓的出口已遥遥在望。王怜花能在古墓一直窥探沈浪等人不被发现,对墓中机关密道自是异常熟悉。他引着婠婠一路畅通无阻,不过半盏茶的工夫,两人便出了古墓,重新站在了雪地上。

雪后初晴,浅金色的阳光映照在雪地上,带着一丝暖融融的意味,却也晃着人的眼。四周很安静,半点声音都没有。沈浪与朱七七几人似是早已离去,只有雪地上一些杂乱无章的脚印还可看出这里曾经有人来过。

婠婠侧头瞧着王怜花,微微眯起眼,“王怜花,你想让我走着去么?”

“当然不是。”王怜花的视线扫过婠婠那双掩于裙裾下、莹润如玉、纤巧玲珑、毫无瑕疵的赤足,微微皱起了眉。不过,他终是没有说什么,而是牵着婠婠往南行去,“我还有点事儿要办,跟我来。”

点点头,婠婠没有拒绝,也没有问什么。

约摸行了一炷香的工夫,婠婠远远地便瞧见前方停着三辆马车,车边等着一行十余人。

还未走近,婠婠便感到数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再也没有离开,直到她与王怜花站在了那行人眼前,那四个头绾单髻的白衣少女还是一脸目瞪口呆,没有回过神来。

看着她们眼中的茫然呆滞,婠婠不由地抿唇而笑。这张脸很美,她是知道的。不过,原本她以为不过跟她以前不相上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天阴绝脉的缘故,随着年龄渐长,天魔大法功力渐增,竟是渐渐胜过了以前不少。

对于美丽的东西,本就没有男女之分。到了现在,一般人初次见了她,免不了便是一阵呆滞。

“哼。”王怜花不悦地轻哼一声,看着四女纷纷回神,垂下头去欠身行礼,口称“公子”,这才脸色稍霁,凑近婠婠耳边低语,“欺负她们,很好玩么?”

婠婠但笑不语,移开视线望向了其他人。除去这四个行动自由的少女,还剩下七人。这七人皆为男性,年龄形貌各异,却是全数身体僵硬、目无神采、面容呆滞。若不是看出他们还有压得极低的呼吸,婠婠几乎要以为这些人早已死去。

“迷魂摄心催梦大法?”婠婠望向王怜花,轻声问道。

王怜花轻轻点头,解释道,“她们四人是母亲的贴身女婢,曾受母亲亲自指点,虽只学得十之一二,对付这些人,却是足够了。”

婠婠几不可查地皱皱眉,“这些人都进过古墓?”

“何止是他们,在你来之前,已有不少人深入古墓。”王怜花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不过,大部分人都因为触到石碑、石门、或墓中物什中毒身亡。这件事说来话长,婠儿若有兴趣,路上我可说与你听。”

婠婠展颜一笑,不再纠缠于此事,而是伸手指向躺在不远处地上的红衣童子,“那朱家小子,又是怎么回事?”

“婠儿认识他?”王怜花轻咦一声,“这事儿,说来倒是有些好笑。”

“他是朱百万的幼子,朱七七的小弟,我记得唤作朱八。”知道王怜花不想在此地多说,婠婠解释了一句后便没有再往下问了。事实上,不用王怜花提醒,她也知道这里离古墓太近,极可能让有心人发现蛛丝马迹。

“捉他来本是顺带,如今怕是成了麻烦。”王怜花微微摇头,似是有些苦恼,“杀又杀不得,放又放不得。”

“你也无需装模作样。”瞧着王怜花煞有其事的样子,婠婠知道他是看出了自己对朱八的兴趣才故意这么说,终是忍不住轻笑出声,“若真要处置他,你会想不到办法么?朱家老头做生意的本事确实不错,不过有时未免太过得理不饶人,既然如今有了机会,我也不介意用点不光明的手段。”

“婠儿帮了我大忙。”王怜花微微笑着,没有半点被婠婠揭穿心思后的尴尬,“那么,便由婠儿派人送他回朱家。”

“我会让人说是偶然从人伢子手中救下,至于某些细节问题,去的人当然不会知道得很清楚。”婠婠与王怜花相视一笑,柔声道,“这个哑巴亏,朱老头是不得不咽下了,下回再遇上天莲商号,想必他会三思而后行。”

见婠婠不再有问题,王怜花抬眼望向那四个白衣少女,吩咐道,“我要先行一步,你们自行带他们回洛阳,该怎么做想必母亲已交代得很清楚。”

四女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那个看似领头、年龄稍大的女子终是忍不住微微抬头,低声道,“可是公子,小姐的命令——”

“怎么?”王怜花语气一沉,打断了那少女的话,“难道我说的话便不是命令么?”

“婢子不敢。”王怜花的语音还是轻柔万分,内中透出的森森寒意却让四女面色一白,额上渗出冷汗,再不敢反对什么。

在婠婠略有些惊讶的目光中,其中两个少女取下缠在腕上的细长柳鞭,另两个少女则各自从怀中掏出一个竹哨。随着几声尖细短促的哨声,细长的柳鞭“刷刷”抽上那七人,原本僵硬如死尸的人竟开始缓缓移动脚步,在哨声鞭子的指引下向马车行去。

作者有话要说:没啥好说的,只能说,期待婠婠与王云梦PK吧~~

 


策马扬鞭谈笑语

 

那七人身形僵直地缓缓地移动,如若不是他们行走之间膝盖还能微微弯曲,便与真正的僵尸没有丝毫分别。

眼看着这七个成名已久的高手,没有任何反抗地被那四个白衣少女控制着进了马车,婠婠收回视线,笑看向王怜花,“此等驱赶之法,倒是与湘西的赶尸术有些类似。不过,比起昼伏夜出地驱赶死尸,控制活人显然要技高一筹。”

“赶尸赶的毕竟是死物,至于她们,你不觉得更像是在放牧么?”王怜花侧头看着婠婠,微勾起唇角,“母亲还特意为此取了个风雅的名字,唤作白云牧女。”

“白云牧女?王夫人当真好兴致。”婠婠微一挑眉,再度看向了那四个白衣少女,饶有兴趣地细细打量着,似是在思考“白云牧女”之名是否真个贴切。

半晌过后,婠婠像是终于看够,将目光转向昏睡在雪地上的朱八,轻声开口,“一客不烦二主。朱八还是由她们先照看一程,待进了沁阳城,我再让人来带走他。”

“这样也好。”王怜花轻轻点头,“只是,我们并不与她们一路,到时候,你派的人如何寻她们?”

婠婠神秘一笑,“你只管这般吩咐她们便是,其他的不用操心,我自有办法。”

见婠婠不愿多说,王怜花亦没有再多问,依着婠婠所言又吩咐了四女几句。四女虽心底疑惑,但思及王怜花平日为人以及方才的语气,却是恭顺地应下,再不敢多口。

不多时,那七个中了迷魂摄心催梦大法的江湖人便全数进了其中的两辆马车,朱八也被其中一个少女带进车厢,马车由四名白衣少女驾着,缓缓地离去。

收回视线,王怜花含笑扫了婠婠一眼,向剩下的那辆马车走去。撩起深青色的围帘,他弯腰从车厢里取出一件绯色的带帽披风,随即转回婠婠身前。

展开披风绕过婠婠双肩,将她整个人裹进一袭绯色里,王怜花这才有些满意地点点头,再度走向马车。

对于婠婠来说,这件绯色的披风实在太过宽大,毫无疑问,它原本应该属于王怜花。

打量着披风上简单却精致的同色绣纹,婠婠忽然抿唇一笑,轻抬起双手绕至耳后,搭住帽檐往上轻轻一提,让整张脸掩进帽子的阴影。

待她抬眼望向王怜花的时候,他已经一掌将马车劈得四分五裂,牵着马停在了婠婠身前,微笑着向她伸出手,“走吧。”

定定地看了王怜花伸出的手掌半晌,婠婠终是展颜一笑,轻抬起右手放到他的掌心,“好。”

王怜花笑意加深,握住婠婠的右手轻轻一带,便即揽过她的纤腰飞身而起,稳稳地落在了马背上,两人一骑飞驰而去。

估摸着已经离开古墓十余里,王怜花控制着马匹减慢速度,缓步前行。大概是为了避人耳目,那用来拉马车的马匹都很普通,王怜花与婠婠座下的也不例外。不过,这匹枣红色的马虽不是什么名种,这般坐着两个人短时间内倒也不会出现问题。

被王怜花护在怀里行了一路,婠婠并没有特别的感觉,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方才是马速太快不好说话,此刻一慢下来,她便扯了扯王怜花的衣袖,轻声开口,“你将那些碎木留在原地,不怕让人看出端倪么?”

“木是普通的杉木,车身上并无记号花纹,制作围帘的绸布亦随处可见,即便有人一片一片仔细检查,又能看出什么?”王怜花语中带着明显的愉悦,“就算真的让人瞧出些东西,也牵扯不到我们身上。”

“不提这些。”顿了顿,王怜花轻声续道,“婠儿先前不是问我古墓里发生的事么?我说与你听,可好?”

事实上,婠婠当时只是随口一问,也并不是一定要知道古墓里曾经发生什么。不过,以她与王怜花目前的速度,距离回到沁阳城还有一段时间,便当是故事,听听亦无妨。

得到婠婠肯定的答复,王怜花稍稍收紧手臂,“快活王手下有财、色、酒、气四使,这一点婠儿应当也知道,而那金无望,正是奉命为他收集天下奇珍异宝的财使。他此次前来高山青陵寝,本是为了起出墓中财物。”

见王怜花说起快活王语声平静,便如提及一个陌生人一般,婠婠也只当不知,轻轻点了点头,“只是墓中财物已尽数为你所得,他应该一无所获。”

“许是不想空手而归,金无望在墓室入口不远处埋下石碑,在石门上写下大字,又在碑上、门上、墓室内许多地方都下了毒。做完这些,他将墓室重新掩起,以开采煤矿为借口雇了不少人来挖掘。”

听到这里,婠婠不由地轻叹了一声,低声道,“金无望当真好本事,竟将人的本性看的如此通透。那些人挖出石碑后,只怕更是好奇难耐,想要看个究竟,终是免不了去做那毒下冤魂。”

“这欲擒故纵之计,连我都不得不佩服。”王怜花点头,声音不觉沉了几分,“即便有几个胆小退缩的,也在金无望银钱刺激下进了古墓。先后几批共几十人,皆在第二日正午中毒身亡。死的人多了,再加上金无望在一边装神弄鬼、散播谣言,‘鬼窟’之名很快传了出去。”

“江湖人都有个毛病,某个地方越神秘,越恐怖,他们越是要赶着前来。”王怜花不屑地哼了一声,“前头来的都上不了台面,亦全数中毒身死,最后,便是沈浪那伙人到了。”

“这般霸道的毒——”婠婠略有些惊讶,她思索了片刻,轻声低语,“莫不是‘立地逍遥散'?”

“婠儿说的不错,正是那‘销魂天魔’花梗仙的独门秘方。那花蕊仙正是因为认出‘立地逍遥散’,以为她的兄弟花梗仙并未在衡山一役死去,而是在墓室某处,这才擒了朱家小儿藏于墓地隐蔽处,自己戴上鬼脸面具扮作朱家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