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牡丹?”秀珠表示自己很不满意,“我过生日,为什么要请她?”
敏锐如白雄起,马上嗅到了自家妹妹语中的深意,很配合地解释道,“发出的请帖里,确实没有她的名字,可能是哪位意外得到请帖的客人带着她来的。”
像这样的聚会,除了那些固定邀请的宾客之外,往往会散出少数无主的请帖。那些不够格让白雄起邀请,又想来参加聚会的人,便会想尽千方百计,花费巨额的代价,只为弄到一张请帖。如果能撞了好运,得到会上某位大人物的青睐,一步登天平步青云都不是不可能,即使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单单能见着这些大人物,混个脸熟,已是最大的好处与收获。
白雄起猜的很对,红牡丹还真是跟了这么一个小老板来的。不管白雄起在聚会中附加了什么,都改变不了这是秀珠生日宴的事实,说到底是家宴的性质,没有哪个头脑清醒的人会带了一个交际花来。
八卦的耳朵不管到了哪里,不管面对着什么身份的人,都是通用的。红牡丹站到秀珠他们面前时,厅内众人虽然还是三三两两低声交谈,看似没有什么变化,实则早已分了几分心思注意着情况。当然,他们都是有教养的人,不会像市井小民那般一窝蜂地围上去,他们只会不动声色地听了,悄悄地记在心里,再偷偷地互通有无。
至于那个带了红牡丹来的小老板,见势不妙之下,早已吓得冷汗直冒,估摸着白雄起还未看到他,先行一步溜之大吉。同时在心里暗暗决定,不管是谁来相问,都绝不承认是他带了红牡丹进来的。
那边秀珠听了白雄起解释,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似是未曾看到红牡丹忽青忽红的脸,也压根不知那声“大婶”给了她多大的刺激,兀自拿着不高不低,不愠不火的声音说道,“哥哥,你说我以前怎么就觉得牡丹好看?现在看来,那真是顶顶庸俗的一种花了。”
明知道秀珠的话是已有所指,但红牡丹没有丝毫办法,而且她也不敢!骑虎难下,这是她此刻最好的写照,她真是疯了才会选在这个时候来挑衅。感受到无数隐晦地投射到她身上的视线,红牡丹觉得自己完了,被这个十岁的小姑娘几句话推到再也翻不了身的深渊。
一时之间,红牡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向一个十岁的孩子求饶,她放不下来面子,而且,人家话里话外说的是牡丹花,并没有指名道姓说是她红牡丹,要是她开口了,不是等于承认是自己庸俗么?
“那秀珠想怎么办?”白雄起不会因为红牡丹的沉默就不说话,事实上,他早就想教训教训红牡丹了,现在有秀珠代劳,他非常乐意配合。
仰起脸,秀珠笑看着白雄起与白太太,“我忽然不喜欢牡丹花了。哥哥、嫂子,咱们让人将花园里的牡丹都铲了吧,种上别的什么都好。不过,那么多牡丹花该怎么办呢?对了!王妈家里不是养了耕牛么?让她拿回去喂牛。不是有个词叫‘牛嚼牡丹’么?可见这牡丹跟牛是极相衬的。”
“白小姐,你…你莫要欺人太甚!”红牡丹忍了又忍,终究是没有忍住。
“咦?这位大婶你怎么还在?”秀珠一脸的惊奇与无辜,“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你还是回去休息吧,不舒服还要硬撑着,对身体不好。”
白雄起忍着笑,叫来万豪大酒店的负责人,顺势将浑浑噩噩的红牡丹请了出去。这时候的红牡丹,面若死灰眼无神采,毫不反抗地让人扶了出去。恐怕她自己也清楚,再留在这她也无力回天,徒增笑料罢了。
秀珠生日会上的这一段插曲,很快流传开来。牡丹一时成了上流社会的禁忌,谁要是衣服上绣了牡丹,或者带了牡丹纹样的首饰,定是会被人用奇怪的目光洗礼,让人暗暗嘲笑,这倒是让秀珠始料未及。
至于红牡丹,自那天之后,虽仍在人前出现了几次,但很快便销声匿迹,再也没人见过了。对此,秀珠是一点愧疚都没有。诚然,每个人都有权力选择自己要走的路,红牡丹想勾|引男人,一心要往上面爬,秀珠管不了也不会管。
秀珠一直深信着,家宅不宁是一切灾难的源头。红牡丹撞到白雄起面前,正是触到了秀珠的逆鳞,别人都想让她不好过了,难道她还要客客气气?

作者有话要说:骂人没脏字吧?秀珠威武不?

 


☆、牡丹

民国七年暮春,风吹来已透出来一些热意,让人嗅到夏日的气息。
这一日上午,阳光很好,有风,显得不那么闷热。白公馆花园葡萄架下,整齐地支起了三个三脚画架,雪白的画布铺上固定,各色颜料、各种型号的画笔一一备好,三名年龄相近,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女各对着一个方向,舞动着手中的画笔。
暖风轻轻拂过,花园里异常安静,偶尔有在花丛树上筑巢的不知名小鸟儿“扑啦啦”飞起,唱着婉转动听的歌儿。正是草木茂盛、百花争艳的时节,一眼看去,花园里繁花锦簇,牡丹、杜鹃、鸢尾、海棠争奇斗妍,玉兰、石榴、桃李、刺槐不甘示弱,郁郁葱葱,蓬勃着生命的张力与活力。
稍远处蜿蜒着长长的回廊,错落着亭台假山,一方碧波粼粼的水塘里,或舒展或半卷、又或未张开的碧绿荷叶铺满了小半个塘面,粉色的荷花或怒放或含苞待放,又或只是个尖尖的花骨朵。一尾尾金色的、花色的鲤鱼成群结队,在水中欢快畅游。
时间缓缓过去,太阳越升越高,随着画笔挥洒、颜料晕染,三名少女面前雪白的画布上,轮廓逐渐清晰、完整。终于,中间那名剪着时下最流行的“瘦月式”齐耳短发,白净鹅蛋脸、修眉丰颊、双目顾盼生辉的少女放下了手中画笔,伸了个懒腰,左右看了一眼,目光停在了右手边的画布上。
她惊咦了一声,去拉左边少女的胳膊,“嫣然,可不得了!你知道秀珠画了什么,她居然画了牡丹花!我一定是看错了!”
左边唤作嫣然的少女被她一扯,手一歪,差点毁了手下的画。她无奈地翻了个不雅的白眼,停了手中上色的动作,转过头来,露出一张秀气的娃娃脸,“秀珠画牡丹又有什么问题?值得你这般一惊一乍!”
“当然有问题!问题大了!”鹅蛋脸的少女提高声音,“你难道忘了么?当年她是怎么说来着?牡丹真是顶顶庸俗的一种花了!咱们将花园里的牡丹都铲了,拿去喂牛!不是有一个词叫‘牛嚼牡丹’么?可见牡丹与牛是极相衬的!犹言在耳呐!”
耳边响着鹅蛋脸少女拖着长音的夸张语声,秀珠淡定地在画布上画下最后的两笔,再慢条斯理地搁下画笔,“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你居然还记着?”
“想忘也忘不了!你那简单的几句话,可是结结实实地引导了一把北京城的风向。你不知道,我妈回去之后将所有刺着牡丹的衣裳、镌着牡丹花纹的首饰都压箱底了,谈起牡丹就色变,生怕有人在她面前说‘庸俗’!这可全是你的功劳!要我说,当时那些话你都是怎么想到的,太狠了!如果我妈有你一半的厉害,也不会经常被那几个姨娘说得哑口无言了。”
“当时没有想那么多,只觉得那红牡丹实在讨人厌,一心想气气她,倒是没有料到后面会生出这许多事来。”
秀珠也未想到,这事儿后来会闹得这么大。之前说过,秀珠的生日宴说到底是个家宴,被邀请的宾客皆是携了妻子儿女来的。红牡丹定是有人带来的,即使没有她挑衅之事发生,这个人明知是家宴,却带了个交际花来,可不是生生在打白雄起与白家的脸么?那小老板虽见势不妙溜得快,但白雄起却不会轻易放过他。
只这小老板也是个乖觉的,听到了白雄起在寻他的风声,便第一时间找上门来,不但将干系撇得干干净净,更是给秀珠送上了价值万金的生日礼物,算是幸运地赌对了白雄起的喜好,险险逃过了一劫。
红牡丹却没这样的运气了。她原是靠着几个老板捧着的,没有那几个男人给她捧场,为她花钱,她什么都不是。男人全是爱面子的,秀珠当晚那几句话传出去后,要是还有哪个男人找这红牡丹,不是自个承认自己的眼光不行、看上了个“庸俗”的女人么?
历来墙倒众人推,红牡丹失势,有的是人落井下石,暗中给她使绊子。那些个夫人太太,平日里受过这些个交际花的气的,管不了自己丈夫,教训一下红牡丹出上一口气还是极其简单的。没有了男人庇护的红牡丹,根本不用白雄起出手插上一脚,便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在北京城出现过。
红牡丹最后如何,秀珠不知道,但那晚之后,她倒是收获了两个好朋友。这两人,便是小秀珠的同班同学,当时跟着她们父母来祝贺她生日,此时与她一道作画的少女。鹅蛋脸的姓宋,唤作语彤,家里是开食品加工厂的,同白家在生意上多有合作。宋语彤是家中幼女,除了她,宋母还生养了两个儿子。宋父先后纳了三房姨太太,但都没有生下一男半女。
宋语彤不止一次在秀珠面前抱怨母亲懦弱,整日里受姨娘的气。秀珠却觉得宋母是个厉害的,不声不响将三个姨太太把持在手,连着亲生女儿都被她蒙在鼓里,平日里吃点亏算什么,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至少三个姨太太多年未有所出,秀珠是不信这事跟宋母无关的。当然,这些猜测秀珠不会告诉宋语彤。
娃娃脸的叫蔡嫣然,父亲在教育部任次长,家中只有母亲与一个弟弟。父母感情正当好的时候,倒是没有宋语彤的烦恼,人也比之宋语彤来得文静单纯。
秀珠的生日宴过后,白太太很快便得到了众夫人太太的认可,正式加入了北京城上流社会女眷的交际圈。白太太为人和善,又出手大方,与白雄起感情蜜里调油,在家里说得上话,几乎所有的夫人太太都乐意与她交好。她们相邀着一道打牌、购物、聚会、游园、赏景,秀珠也有不少机会跟着白太太出行,算是混了个脸熟,跟着不少家世身份相当的同龄人相熟,却还是宋语彤、蔡嫣然与她关系最好。
秀珠几句话斗倒了一个交际花,不少夫人太太对她心有好感,也乐意自家闺女与她来往,学学她语言上的技巧。
“在想什么,怎么忽然不说话了?”宋语彤见着秀珠一句话后便陷入沉思,最先忍不住。
秀珠摇摇头,笑道,“我在想,其实‘庸俗’的是人,根本不干花的事。当时也不好指着人鼻子骂,倒是让牡丹花受了无妄之灾。”
之后北京城很长一段时间抵制跟牡丹花有关的物件,与其说是秀珠几句话的功劳,还不如说是那些个夫人太太借着秀珠的口、借着牡丹花,不约而同地发泄着对交际花的气。不管是哪个女人,听到自己丈夫养了哪个外室,跟着哪个女子眉来眼去,都是愤恨气恼的。红牡丹的事件不过是个借口,一个导火索。
“这话怎么说?”蔡嫣然凑了过来,也是一脸疑问。
“牡丹就是牡丹,不管你是赞它贬它,还是赏它讽它,它都一直在那里,自开它的花。”秀珠指着不远处那丛丛不同品种、开得正艳的牡丹花,“牡丹原是百花中的一种,要不是有人给它强加上种种寓意,也不过是普通的观赏之物罢了。‘富贵风流拔等伦,百花低首拜芳尘’,‘春深富贵花如此,一笑尊前醉眼看’,它可有说过要代表富贵,要百花低头?”
“哟!果然是会说话!怪不得我妈老在我耳边念叨,让我多跟你学学!”宋语彤掩着嘴巴,“咯咯”笑着,“前几次见着你家花园里的牡丹花,我还在奇怪怎么没有将它们铲了喂牛,却原来是这个缘故。”
“秀珠不过是随口说说,气气那不知所谓的女人,哪里能真的让牛嚼了牡丹?这般煞风景的事儿,便是比之焚琴煮鹤都差不多了,秀珠必是做不出来的。”蔡嫣然微笑着下了结论,末了还像是增加说服力似的用力点了点头。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瞧着意犹未尽的两人,秀珠果断地叫了停,天知道让这两人说下去,话题会拐到什么诡异的地方去,“有一件事儿,我想问问你们。下个学期我们都要升高中了,你们想好考去哪里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为牡丹花儿翻案,嗯!

 


☆、选择

“培华或者贝满,还有得选么?”蔡嫣然皱了皱小巧的鼻子,似是有些不满,“除非你们愿意去上海,倒是还有启明与圣玛利亚好选。”
“二选一,也算有得选,你就知足吧!”宋语彤拿食指戳了戳蔡嫣然额头,转向秀珠,“你也别光顾着问我们,自己是个什么想法,跟我们说说,省了我们俩在这里瞎猜!”
秀珠笑了笑,也不卖关子,去哪里上高中,她早已想好了,以她的成绩根本不会有问题,“我准备去贝满女中。”
民国之后,因着自由平等思想的传入,教育部两次改革了学制,不止提出小学时让男女同校,各类公立的女子中学也像是雨后春笋一般,纷纷冒了出来。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国外的教会学校,不约而同地在北京、上海等大都市安家落户。教会学校提供的“读西书、明外事、擅文才”,兼通中西礼仪的“淑女教育”成了上流社会的最佳选择。
同这些教会学校名气相当的,还有它们高额的学费。稍具背景的家庭,大多是出于传统的理念,希望培养女儿符合时代的审美情趣,为着将来找个好婆家做准备。在这些人看来,教会学校的求学经历,是一份极具体面的丰厚嫁妆。还有少数本身受到新式思想影响,想给女儿同样受教育的权力,选择教会学校,是看中它们平等独立地培养人才的新式教育。
像秀珠她们这般的家世身份,注定了不会跟着普通人家的女孩子一般,去上公立女子中学。事实上,秀珠、宋语彤、蔡嫣然三人,从小上的便是私立女子学校,比之公立学校,不管是课程设置还是教师配备,显然更是适合她们。她们要升高中,在北京城里符合要求的,却是只有培华女中与贝满女中。当然,如果她们愿意离开家,独自去上海求学,倒是还有启明女中、并着圣玛利亚女中可供选择。
培华女中成立于一九一四年,是一所英国人创办的教会学校。贝满女中则是在一八六|四年由美国基督教公理会创建,是北京城最早引进西式教育的学校,也是北京城最早的女子学校。秀珠会决定去贝满女中,倒不是看中这些,而是跟她日后的安排与计划有关。
“贝满女中,你已经决定了?”蔡嫣然有些意外,语声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同时,宋语彤也是望定秀珠,等着她的回答。
秀珠笑着点头,“决定了!我打算去美国留学,选择贝满女中,日后能方便一些。你们呢?”
“我爸希望我能去培华女中。”蔡嫣然平静地抛出答案。
秀珠与宋语彤都沉默了。她们都依稀知道,蔡父是支持金栓一派的,明年就要总理大选,若是金栓如愿当选,蔡父有极大可能会被调到外交部,派去英国常驻,自然是带着家眷同去。蔡父让女儿选择培华女中,一点儿也不意外。
片刻后,秀珠转向宋语彤,“语彤,我们都说了,你呢?”
“我?”宋语彤“嘻嘻”一笑,耸耸肩膀,“这要是换了几年前,我家老头子定是第一个不同意我继续上学,他会跟我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现在有了你们两个榜样,可不千方百计要将我送进去。对我来说,哪一所学校都一样,只是贝满女中——你们知道我的成绩,怕是机会不大。所以嫣然,我多半是要与你作伴的。”
“谁让你整日里那个惫懒的样子!”秀珠假意瞪了宋语彤一眼,“以你的聪明劲儿,只要多用些心思,哪里会去不得?”
“秀珠你饶了我吧!”宋语彤举着双手做投降状,“我能有今日的成绩,已是日日烧了高香,再让我对着那些书本,我会疯的。秀珠,你要知道,不是人人都像你这般天才的!”
“敢情你的成绩都是菩萨保佑,我跟嫣然白帮你了!日后你天天去抱佛脚吧,别再找我们。”话是这么说,秀珠心底却直翻白眼,想她两世为人,如果还能被那些功课难倒,那才奇怪吧?
“那可不行!”宋语彤立马拉住秀珠的手,笑得极其谄媚,“我说错话了还不行么?全仗着秀珠与嫣然,才有我的今天。”
蔡嫣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你呀!也就秀珠能治得你服服帖帖!”
宋语彤斜睨了蔡嫣然一眼,反唇相讥,“你自己还不是?秀珠说的话,哪次不是你第一个举双手赞成?又有什么资格取笑我?”
“打住!”秀珠及时喊停,“培华女中跟着贝满女中在同一条街上,即使咱们分开了,想见面也容易,不用放在心上。”
宋语彤与蔡嫣然都是点头,宋语彤更是笑道,“说得是。只咱们同学多年,一下子不在一起了,难免有些不习惯。”
秀珠笑而不语,转向蔡嫣然,“嫣然,你还画么?”
“当然!”蔡嫣然看了一眼画布,拿起画笔,转头对着宋语彤翻白眼,“就差着两笔,要不是语彤捣乱,我早画完了!”
宋语彤悻悻然哼了一声,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争锋相对。秀珠抿着唇笑,抬手将自己面前的画布取了下来,准备让人拿去晾干装裱。虽然不是什么名家名作,好歹是自己比较满意的作品,留着看看也是好的。
这些年来,秀珠着实学了不少东西。画画主修素描与油画,乐器选了钢琴,说不上精通,但至少略通皮毛,算是拿得出手。英文因着前世基础扎实,学得极轻松,后来又加了法语,考虑到日后的计划,中西礼仪都没有落下,还专门关注着西方世界与美国的发展。
她已经完全融入了其中,越来越像这个时代真正的豪门大家闺秀。
“好了!”蔡嫣然欢呼一声,放下了画笔,随即又不满地盯着画布看,轻轻摇头,“有几笔画坏了,可惜!”
宋语彤一面收拾自己的颜料画笔,一面不以为意地回应蔡嫣然,“画坏了便画坏了,有什么要紧?咱们又不靠着这个养家糊口,能画上两笔,说上几句就足够了!”
秀珠正想接话,正逢白太太带着菊香梅香送水果茶点来,便起身迎了上去,“嫂子,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你们。”白太太笑着让菊香梅香将手中盘碟摆上,看向宋语彤与蔡嫣然,“语彤、嫣然,在嫂子家里不用客气,想要什么尽管吩咐丫鬟下人。”
宋语彤、蔡嫣然这几年与秀珠多有亲近,常来常往,跟着白雄起夫妇也是极熟的,同秀珠一般直接唤了哥哥嫂子。
“我们可不会跟着嫂子客气!”宋语彤笑嘻嘻地迎了上去,“嫂子不用管我们,有什么要忙的只管去。是吧,嫣然?”
蔡嫣然连连点头应是,秀珠见了也不管她们,只挽着白太太的手臂,笑着问道,“嫂子,咱们中午吃什么?”
“就知道吃!”白太太笑骂了一句,却还是答道,“中午吃饺子,厨房正做着。”
秀珠轻咦了一声,“饺子?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想起包饺子了?”
“倒是我的不是了!”白太太一瞪眼,“几日前是谁在我面前念叨,说是想吃饺子的?”
“是谁?”秀珠面上一红,强撑着道,“反正不是我!是哥哥吧?”
白太太哭笑不得,点着秀珠额头,无奈道,“别管是谁说的,只说你吃不吃吧!”
“怎么不吃?嫂子的心意,我怎会错过?”秀珠对着白太太讨好地笑,“语彤与嫣然也是喜欢的,嫂子安排得好。”
这两人秀珠是知道的,只要有肉吃,其他什么都没有关系。饺子这种皮薄馅多的食物,她们自然爱得不行,不然白太太也不会在她们还在家里做客的时候,特意吩咐厨房做饺子。
末了,秀珠转向一边憋着笑看好戏的宋语彤、蔡嫣然,向两人招了招手,“不知有些什么馅,我要跟着嫂子去瞧瞧,你们去么?”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咱也标题党了一把!

 


☆、饺子

宋语彤与蔡嫣然自然是点头应是,一时众人向着厨房而去。
厨房里,白家几名厨师、帮佣在厨房管事王妈的指挥下,面粉揉好了,馅儿调好了,正拿着擀面杖擀面皮儿。见着白太太带了秀珠几人进来,王妈忙不迭地满面堆笑,迎上前去。
“太太,小姐,您们怎么来了?这厨房腌臜地儿,可别脏了脚。”
“王妈,你不用忙,我们就是来瞧瞧。”白太太示意众人不用管他们,继续手上的工作,和颜悦色地道,“不知都准备了什么馅儿?”
王妈领着白太太秀珠几人来到桌前,指着整齐一排装着各样馅料的大碗道,“这一样青菜猪肉馅,这一样鸡肉冬笋馅,这一样萝卜牛肉馅,这一样鱼肉韭黄馅,最后一样三鲜馅,用的是新鲜的虾仁、鸡肉与香菇,放了猪油调味。”
“嫂子,我也想试试。”看了半天,秀珠终于忍不住道。
王妈吓了一大跳,连连摆手,“这可万万使不得!小姐万金之躯,怎能做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