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兰斯•伯纳诺•杰诺维塞,这是我的全名。”

秀珠点头表示了解,笑道,“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你的本名。你是在美国出生的么?”

在秀珠看来,林墨言的身份实在有些神秘,她除了知道他的父亲是林公林老太太的独子,其他的全无所知。只她原并不是很有好奇心的人,即使心里疑惑,也不会问林墨言什么,毕竟那时候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好到那个程度。

如今她既然当林墨言是朋友,那么有些问题问出来,倒是无妨了。至于林墨言会回答到什么程度,全看他自己意愿。

“并不,我出生在意大利,并在那里度过了我的童年。”秀珠愿意了解他的私人生活,林墨言只有高兴的份,这是个好的开始,不是么?

所以,虽然秀珠只问了他一个简单的问题,他却愿意借着这个机会,对着她多说上一些,“除了我的大哥,我们一家人目前都在美国定居。我是家中幺子,上面还有两个兄长,大哥从军,二哥从政,至于我,两位兄长都挑了自己想走的路,总要有人照看家中生意。”

“我的父母亲——”说到这里,林墨言看了秀珠一眼,表情竟似有些怪异,“他们可能并不像外人想象的那般,日后你见了他们,自会明白。”

秀珠奇怪地看了林墨言一眼,也不多言。说话间,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普林斯顿大学的校门。

在一**六年更名之时,普林斯顿大学有过一次扩建,却仍维持了原有的建筑风格,多是些后哥特式建筑,看上去古旧、充满了历史厚重感的围墙上爬满了常青藤。

走在校园里,路上已三三两两可见来报到的新生,老生们回校的日子还在两日后。相比起美国其他的大学,普林斯顿大学每年招收的学生数量算得上很少,像秀珠准备就读的工程和应用科学院的经济学系,便只有一个班,所有学生仅二十出头。

报到的过程很顺利,负责秀珠班级报到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白人男性,棕发褐眼,身材高大。自始自终,除了刚见着秀珠时多看了秀珠两眼,其他时候,他都紧抿着唇,一副严肃寡言的模样。待登记完学籍,秀珠仅知道称呼他菲尔德教授,是教他们国际金融的教授。

拿到宿舍的钥匙,一张写着这几日时间安排以及注意事项的纸条,秀珠从菲尔德教授的办公室出来,找到纸条上面写着的宿舍地址,与林墨言两人向着宿舍所在的方向靠近。早在几日前,秀珠已在林墨言的陪伴下,将整个校园逛了个遍,此时照着名字路标去寻地方,倒并不困难。很快,两人便站在了宿舍下。

宿舍的外观看上去像一个古堡,灰白色的外墙,并不新了。不知道是时间还早,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宿舍的周围除了秀珠与林墨言两人,居然再没有别人了。

“普林斯顿大学今年是第一次招收女学生,你知道总共招了几个么?”看出来秀珠的疑惑,林墨言笑着问道。

“我听斯密斯夫人提到过,说是名额不多,具体是几个,我倒是不太清楚。”听得林墨言的问题,秀珠也知道问题所在了,“你知道?”

林墨言点头,“并不是什么机密的事儿,我听人说这一回招收的都是一年级新生,除去一般的考核之外,还需有人给出推荐,不然学校也是不收的。至于人数,大约不超过二十名,且不独来自美国本土。大多数人都是像你这般,本身是美国教会学校出身,成绩能力上佳,又有教授推荐的。”

“这么说,我还要多谢斯密斯夫人。”秀珠原想不到这名额如此难得,只斯密斯夫人叫她试试,她便依着尝试罢了,此刻听林墨言说来,倒是对很是照拂她的斯密斯夫人感激愈甚。

“斯密斯夫人发现推荐好苗子,不也是职责所在?”林墨言笑,“不进去看看?”

“都到了这里,哪能无功而返?”秀珠也笑了,心底暗暗决定有机会定要好好谢谢斯密斯夫人,率先进了宿舍。

宿舍总共四层,第一层架空了,是整理成休息室的大厅,一套套桌椅摆得错落有致,过道里点缀着绿色盆景。上面三层是住人的,秀珠的钥匙编号,正处于中间一层。因着是女生宿舍,林墨言并没有同秀珠一道上,而是等在下架空层。

上了,当中一个椭圆形小客厅,摆着桌椅茶几,似是公用的。周围共有六扇门,两两挨得近些,呈品字形分布,大约是六个房间。

秀珠按着钥匙上的编号,找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门进去。是一间小小的居室,干净明亮。一张挂着墨绿色帐子的双人床,床上湖水绿的床单,同色的薄被整齐叠着,窗子外面正对着湖,与帐子同一色系的窗帘拉了开来,窗下是一套桌椅。靠着左边的墙,是一个深棕色的衣柜,旁边是连着镜子的梳妆台。

秀珠粗粗看了几眼,心里极是满意。开始她还以为会像现代国内的大学那般,要与别人分享一间卧室,想不到这里很是注重个人**,居然大方地一人一间卧室。

看了一圈,秀珠推开了右边墙壁的一扇推合式封闭式木门,木门的后面,果然是一间小小的洗漱室。洗漱室里,秀珠惊喜地发现了自来水与抽水马桶,即使没有热水器,她也很满意了。反正她现在的居所离学校很近,想洗澡什么的很方便。

到了这个时候,秀珠倒是愈加感激起林墨言的用心。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要是让过惯了白公馆日子的秀珠,一下子回到“解放前”,恐怕她还真不适应。

只对面的那扇木门——捺不住好奇,秀珠推开了那扇木门。木门连接着的,是同方才那间一般无二的小居室。回想起外边两两相连的格局,秀珠明白了,原来相连两个房间的学生,需要分享一间洗漱室。

“嘿,黑鬼!滚开!”

正当秀珠合上门,退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忽然听得外面传来尖利的女声。听出了语中的意思,秀珠不自觉地皱起眉来。

打开门,秀珠不意外地在小客厅看到了其他人,想来是新来报到的女生。两名身材高挑火辣的白人女孩,一名是典型的金发碧眼,双手环胸,小巧的下巴微抬,一脸趾高气扬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一名黑人女孩。另一名栗色长发披肩,碧绿的眼睛像最上等的祖母绿宝石,她静静地站在金发女孩身后,面容平静,不说话,也不劝解。

听到秀珠开门的声音,三名女孩不约而同地向着秀珠的方向看过来。

“哟,原来除了黑鬼,还有黄皮猴子!”金发女孩似是最先反应过来,她恶意地冲着秀珠笑,出言讥讽。

58始动

实际上,秀珠的皮肤极好,白皙,光洁,细腻,隐隐透着健康的红晕,水嫩水嫩的。秀珠的身材在国内女子中,算是比较高挑了,只对比起白人女子,她的发色眸色,她的身形,她的五官线条,无一不在说明,她是个东方人。

秀珠从来不因自己是个东方人而产生诸如自卑自怜的想法,也从来不认为黄种人就低人一等。像前世有些玩笑话,说西方白人全身毛发都未褪尽,那才是进化不完全呢。

白人歧视有色人种,这个问题秀珠早已知道,亦曾经做过心理建设,做好了将来遇上这种事的准备,只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这么让人措手不及。原她还想着,学校的环境总还比较单纯,即使真有问题,也不太可能明目张胆。现在看来,却是她太过于低估情况的严重性了。

前些时日,她在林墨言的相陪下,几乎走遍了整个普林斯顿,期间遇上本地居民,虽有感觉到有些人的视线有些异样,但那毕竟是暗地里的,她当做没有注意到便罢了。没有人会为了旁人多看两眼,便生气上火。

如今想来,大约林墨言的陪伴在其中亦起了不小的作用。

“该不会是哑巴?”金发女孩尖刻的语声再度响起,她向前走了两步,靠近秀珠,那上下扫视打量的视线绝对称不上礼貌,“嘿,贝蒂,你说她成年了么?我觉得她肯定没有十五岁,她应该去念中学,而不是来这里浪费时间。我一定要向学校提出申请,普林斯顿大学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贝蒂,说的是金发女孩身侧那个栗发绿眸的女孩。她听了金发女孩的话,视线便轻轻扫过秀珠,顿了片刻,开口道,“莉莉丝,我想你是对的。只不过,我并没有听说学校招生有年龄方面的要求,也许她有什么特别的能力,让学校为她放宽了规定。”

贝蒂的目光很平静,不像莉莉丝那样带着刺,她的语声也平和,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哪怕她口中说的话并不是那么友好。但若是在这两人间让秀珠选择,她宁愿选择面对莉莉丝,也不会想与贝蒂有交集。

莉莉丝的不满不友好都流于表面,她的眼神、肢体动作、语气,无一不在显示她不喜秀珠与那名黑人女孩。而那个贝蒂,要是不听她语中的内容,秀珠根本看不出她的不友好。要不是她掩藏得太好,便是从骨子里心底里看不起秀珠两人。秀珠以为,从贝蒂的年龄来看,她对她们的态度很可能源于后者。

默默评估完莉莉丝与贝蒂,秀珠像是没有见着两人一般,径直绕过两人,向着倒在地上的黑人女孩走去。那个女孩大约是被吓得很了,都过了这么一会儿,居然还跌坐在地上没有起来。

“你还好么?能自己起来么?”秀珠站在黑人女孩身前,向她伸出手。

“我…我还好。”黑人女孩似是被秀珠的动作惊了一下,怔怔地看了秀珠伸出的手掌半晌,这才伸出自己的手来。一白一黑两只手掌相交,对比是那样明显,却奇异地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借着秀珠手上的力道起身,黑人女孩对着秀珠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细牙,“谢谢你。我是克里斯汀,你叫做什么?”

“你好,克里斯汀。你可以叫我海伦,这是我为自己起的英文名字,你知道,由于习惯的原因,我并不方便使用本来的名字。”秀珠笑得开怀,觉得自己也许将会收获在这校园里的第一份友谊。

克里斯汀握着秀珠的手,似是已忘记了边上的莉莉丝与贝蒂,“海伦,你是从东方来么?离得很远?我家在墨西哥,赶来这里花了好几天呢。”

“我来自中国,来到这里可不容易,隔着大洋,我在海上漂流了很久。”秀珠很有默契地当莉莉丝两人不存在,只自顾自与克里斯汀聊着,“你是今天才到的么?我来了好些天了,将这附近的环境熟悉了一遍。”

克里斯汀点头,正要答话,那边莉莉丝却看不下去秀珠两人的旁若无人了,尖声道,“喂!你们两个泥猴子,我跟你们说话,我叫你们滚,你们听不到么?”

秀珠与克里斯汀对视了一眼,笑眯眯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你在跟我们说话?”

莉莉丝发出一声重重的鼻音,嫌恶地道,“这里除了你们,还有别人么?”

“原来是这样。”秀珠点了点头,忽然敛起了笑容,冷声道,“但是我以为,你并不具备与人正常沟通的能力,我们没有听到你跟我们说了哪怕半个字。或者,你应该去一趟医院,让医生为你检查一下声带,看看是否发生病变,也好早日医治,免得耽误了病情,错过了治疗的最好时机。克里斯汀,你说呢?”

克里斯汀一点儿都没有客气,咯咯笑着赞同,“我看也是,她病得不轻。”

“你…你们…你们两个…黑鬼!泥猴子!”

莉莉丝气得不轻,不管不顾甩开步子,就要上前,看那架势像是说不过秀珠,便想直接动手了。秀珠悄悄地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将克里斯汀护在身后,双眸紧盯着莉莉丝的动作,捏起了拳头。

“莉莉丝!”贝蒂一把拉住莉莉丝,静静地看了秀珠一眼,回转视线望向莉莉丝,在莉莉丝耳边低声说着什么。也不知她是怎么和莉莉丝说的,几句话过后,原还像火爆龙似的莉莉丝居然敛起了怒气,狠狠地瞪了秀珠与克里斯汀一眼后,竟是消停了,不再理会两人,与贝蒂一道转身看房间去了。

秀珠对此倒并不在意,能不冲突,自然还是不冲突的好,虽然她不怕,但在开学第一天便与同学动手,总归影响不好。只若是想让她为了息事宁人忍气吞声,更是没有这个可能。

收回投注在贝蒂身上的视线,秀珠转向克里斯汀,正想说话,却忽然听得林墨言熟悉的语声在不远处想起,“怎么回事?还没好么?”

“你怎么上来了?”秀珠难掩一脸惊讶。不是说不方便上来,要在下面等着么?随即摇摇头,“没事,我正打算下去找你。刚认识了一个同学,与她聊了两句,耽搁了些时间,等急了?”

“倒是不急。时间还早,你可以随意。”林墨言口中说着不急,却没有移动脚步,只直直地盯着秀珠看,等着她的回答。

秀珠不禁白了他一眼,却又莞尔失笑,真不知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惫懒了,说是不急,这眼神动作哪处不是在说明“很急”?

林墨言并没有进得小客厅来,而是斜靠着墙壁,站在梯口,双手随意插在裤兜里,黑色的修身衬衫袖口卷了两卷,露出一段白皙的手臂,扣子只扣了中间的两颗,领口一小片皮肤露了出来,纤长的锁骨清晰可见。

室内采光很好,虽然离得不算太近,但秀珠能清晰地看到他微长的黑发遮住了大半个耳朵,也将眉毛的形状遮去了大半,灰蓝色的眼中带着明显的笑意,眼睫毛又密又长,鼻子笔挺,因着是混血儿的关系,他的脸部线条并没有西方人那么深邃,反带着一些东方人的柔和,这冲淡了他身上偶尔显露出来的锐利之气,使他温和的气质变得更完美无缺。

真真是妖孽!秀珠在心底暗叹。她原便知道这人长得不是一般好看,只那时候对他并未有其他想法,且因着并不美好的初遇,一向对他敬而远之。后来见得次数多了,倒有了些免疫力,这些日子朝夕相对,她也没觉得如何,顶多在心底想想这人长得真养眼。

只此刻也不知为何,林墨言静静靠立在那里,不用什么动作,单那姿势便让她觉得甚是撩人。心脏不受控制地狠狠撞击了一下胸膛,秀珠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林墨言的嘴唇。林墨言的嘴唇微薄,唇线却很优美,颜色是很健康的淡粉,看起来——似乎很是诱人?

不行了!秀珠感觉到热气猛地窜上脸颊,忙僵硬地转过头,掩饰性地垂下眼帘,只那心跳早已失去了控制,“噗通噗通”竟似要从口中跳出来。

“海伦,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红。”克里斯汀察觉到秀珠的异样,倒是顾不得问秀珠关于林墨言的问题了。

秀珠默念了好几遍“男色误人”,努力做着心理建设,一边强自让自己平静下来,“没事。别担心,克里斯汀,我只是有点热。”顿了顿,又续道,“我已经看过房间了,明日再搬过来,你呢?”

“我还没看过。待找到房间,我还要下去等我妈妈,她帮我拿行李去了,我先过来报到。”克里斯汀解释了一番,很是善解人意地笑道,“既然你已经没事,便先走,别让人等急了。咱们明天见。”

“明天见。”秀珠假装没有看到克里斯汀意味深长的笑容,对着她挥挥手,转身向林墨言走去,只面上刚有些褪下的红晕又有了加深的趋势。

“有点热,嗯?”眼看着秀珠站在了面前,林墨言笑得春光灿烂,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丝丝魅惑,微微上扬的尾音让秀珠心头一颤,差一点脚下一软。

“是啊!我热得很!我恨不得脱光了衣服去游泳!”

秀珠的话音戛然而止,连两只耳朵都变得红红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与林墨言对视。半晌过后,她单手捂住眼睛哀叹了一声,抬起右腿重重地踹了林墨言一脚,对着他吼道,“还不走!”

吼完之后,秀珠率先奔下了梯。瞧着秀珠落荒而逃的背影,未免被秀珠记恨,林墨言拼命憋住笑,淡定地拍了拍裤腿上留下的脚印,施施然跟着下了。

跑出宿舍,没有等林墨言,抢先往校外走的秀珠终于收起了自己的情绪,她为方才的失常找到了理由——这副身子已长到足够大,也到了想男人的时候。不然,她该怎么解释,自己对着平日里并没有多余想法的帅哥发花痴?

59决定

秀珠一直以为,两个人在一起,便是搭伙过日子。所谓浓烈的感情,都会转变为柴米油盐的平淡。对于爱情,前世的秀珠倒还有过期待,少女情怀总是诗,但凡每个女孩,在充满幻想的青葱岁月,总会有些带着粉色的小心思。

直至后来,秀珠父母出事,剩下了她与奶奶相依为命,生活的艰辛教会了她坚忍,也让她将某些个小心思压到了最深处。随着年岁渐长,见多了身周的朋友同事恋爱分手、结婚离婚、争吵外遇,心伤了痛哭流涕,心悦了开怀大笑,总觉得感情这东西真伤人,好了坏了都恨不得让人疯狂。

期间有热心的朋友为她介绍牵线,她的要求其实并不高,只放不下奶奶罢了。也有样貌性子都相合的人,但一听说她家中的情况,便渐渐不再联系,慢慢相忘于人流。几次过后,她的心思也就淡了,转眼便成了所谓的剩女。

重生于这个架空的民国时代,在姨娘外室合理合法的前提下,秀珠的年纪又小,更不会去思考这种事了。她的所有心思,都花在了与白雄起夫妇以及童童的亲情里,平日里能见着的适龄男性并不算多。原剧里让白秀珠情根深种的金燕西便是其中一个,只她既然知道结局,自然不会自讨没趣,且金燕西的性格亦并不为她所喜。

其他的年轻男子,大多以金燕西为主,大伙儿都明了金白两家的关系,有金燕西在场的时候,秀珠身边倒不虞出现不和谐的声音,这让秀珠少了很多麻烦的同时,不能不说也造成除了金燕西之外,她与其他家族那些公子少爷都未及深交。

再有,秀珠熟悉一些的,便当属林家的两位了。林平,秀珠与他相识于年少,哪怕她曾经暗自怨过他的性格太过沉闷,说他木讷刻板不知变通,但不可否认,多年的相处下来,她与林平之间存着一种奇妙的默契。明白事情原委之后,再回想起他曾经对她做的事,她想象着他当时怀着的心情,甚至觉得他这么可爱。

动心么?也许有的。但那时候她十岁出头,他却已二十好几。若仅仅是因为年龄差距,秀珠倒还不在意,只林平也能不在意么?就算林平不在意,林家呢?白雄起夫妇呢?

不得不说,秀珠实际上是个理智又冷情的人。对林平的那点子心动,连萌芽都没有,便被她掐灭。后来知道了林平正在做的事,秀珠越发不允许自己产生那不该有的心思。或许换个环境,她还会想着努力一把,只如今,不过是各自路过罢了。

林墨言对她有好感,秀珠不是感情白痴,自然能察觉得到。对这人,秀珠的感觉倒是挺复杂,要说因着初时的那场意外,她有些不待见他,但几年过去,多大的迁怒都该过去了。且他后来为她做的,尤其是到了美国后为她做的,她不是铁石心肠,做不到一面接受他的好意,享受他的关心爱护,一面又当做视而不见。

“秀珠,想什么呢,想得这般入神?”

熟悉的语声传来,秀珠循声望去,毫不意外地见着林墨言进来,极自然地走到她身前,挨着她坐了下来。自学校报到那日,秀珠说过要入乡随俗的话后,如今他两人便有了不成文的约定,在外面交谈一律换了英语,在家里倒还是用的中文。

秀珠方才正想着他呢,这会儿正主上门了,又紧挨着她坐了,夏日的衣衫本就单薄,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像是毫无阻隔一般透了出来,一时间,似乎整个空间都萦满了独属于林墨言的气息。忽的又想起那日在宿舍上,自己对着人家起的别样心思,只觉得挨着他的地方一点一点热了起来。

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秀珠不动声色地移开了一些,瞧了一眼似乎笑得无知无觉的林墨言,轻抿着唇,语气平平地答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有段日子没有得到哥哥的消息,也不知他们在国内怎么样了。”

“毕竟离得远,传递消息的速度快不了。你不过才开学一个礼拜,白大哥即使在你离开的第一天便给你寄了信,这会儿你怕是也收不到。至于你的那两封信,白大哥想收到估计还有得等。不过你放心,只要有信寄来,我定会第一时间拿给你。”

林墨言温言安慰,探手从果盘里拿过一个橙红色的橘子,剥了开来放到秀珠手中,指间无意识地划过了她的掌心,“马上到时间吃饭了,等下我送你回学校。”

温热轻柔的感觉,像是一片轻软的羽毛划过,秀珠手一颤,差点将手里的橘子丢出去。回过神来,忙下意识地点应了。

这是秀珠正式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普林斯顿大学对学生的管理还算宽松,秀珠作为新生,才被要求在学校住宿,对白天、假期的时候倒是没有要求。换句话说,除了晚上要回宿舍睡,学校对于学生课余时间的安排并不干涉。

这对秀珠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因着林墨言准备的住处离学校极近,她每日都能回来吃饭,周末课余更是能得到一个休憩的好地方,尤其是在她不得不与莉莉丝、贝蒂两人同处一个层,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