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秀珠已知道了,原普林斯顿大学总共招收了十八名女学生,正好全部统一安排在那一幢宿舍里,但不知为何,最终来报到的只有十二名。秀珠所在的层六个房间,有两名学生并未来,所以只住了秀珠、克里斯汀、莉莉丝以及贝蒂四个。因着莉莉丝也是经济学系的关系,秀珠甚至不得不跟她做了邻居,分享同一间洗漱室。
秀珠知道莉莉丝曾经跟教授提出申请,想要调换房间,但不知结果如何。看她只能对着她怒目而视,时不时的用言语攻击之外,再无其他动作,想来多半是没有成功。不然,以莉莉丝每天一见面就跟她扔眼刀的狠劲,秀珠可不信她在有办法可想的情况下,还会与她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又发呆,我的存在感那么低?”
低低的声线在耳边响起,呼出的热气染上秀珠的耳廓,秀珠一个激灵,半边的身子酥麻酥麻的。怔怔地转过头来,林墨言的脸近在眼前,她的鼻尖几乎对着他的,两唇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一厘米。
秀珠的脸儿毫不意外地红了,心脏不争气地开始加速,不过这会儿她也明白了一件事。那日宿舍上的事儿发生后,秀珠看林墨言的某些行为,总觉得有些奇怪,每每惹得她面红心跳,看似巧合无意,事后人又表现得云淡风轻、毫无异样,实际上倒像是、倒像是在勾|引她一般。原她还以为是自己思想不纯洁,引发了某些错觉,今日看来,哪怕他装得再像,可不就是故意的么?
抬手推开林墨言的头,秀珠静静地站起身来,放下了手中的橘子,走到林墨言对面的沙发坐了下来,那摸样怎么看怎么淡定。当然,请忽略她面上还未完全褪下的红晕。
“怎么了?”林墨言疑惑地看着秀珠,看样子也要跟着秀珠起身,换到她的身侧去。
秀珠一个瞪眼过去,“坐好,不许动!”
林墨言身子一正,端端正正地坐好,那看着秀珠的眼神竟还透着无辜?
见鬼的无辜!秀珠几乎忍不住想破口大骂,合着老娘被无意识地吃了这么多天豆腐,你个罪魁祸首还无辜?
“不准再这样看我!”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为什么?”灰蓝色的眼眸晶亮亮的,透着单纯的疑问,无辜的小眼神儿一眨一眨。
合着还装上瘾了,还有完没完?秀珠磨着牙,阴测测地道,“我怕我会忍不住掐死你。”
“嘶!”林墨言倒吸一口凉气,吓得面容失色,双手护住自己的脖子,看向秀珠的目光有着说不尽的哀怨,“你想谋杀…”…亲夫?“亲夫”两个字,林墨言瞧着秀珠面色,到底没有敢说出口。
“行了,别装了,跟你说正事。”秀珠摆摆手,放弃了跟这个“无赖”兜圈子。
林墨言见秀珠不像说笑,忙收敛起多余的表情,正经看向秀珠,“有什么事?”
“你的意思我心里明白。”沉吟半响,秀珠决定还是将心里的话说清楚,“我想,我们可以试试,但是我有条件。”
“嗯?”
林墨言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不禁大喜过望,饶是他一向心性极佳,仍不觉让狂喜显形于色。再见着秀珠面上平静乃至平淡的表情,心底的热度才退了一些,出声问道,“什么条件?”只那声音不自觉地带着些许颤抖。
“你不能再像刚才那样看我,也不要再‘无意识’地卖弄你的色相。”不要以为只有男人好色!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有没有?“美男计”什么的,有时候真的很好用。
“你…说什么?”林墨言呆呆的,完全没有想到秀珠会说出这种条件来。
秀珠面上一红,“我说你长得让人想犯罪,别再想着引|诱我!”
一句话脱口而出,秀珠急急起身,向着花厅而去——该吃晚饭了。
“我愿意让你犯罪!”林墨言起身追了上去,唇角勾起,笑得眯起了眼睛,“不对,你在我身上做的任何事情,都构不成犯罪!那都是合情合理的,若是你想让它变成合法的,无论何时都没有问题!”
60作弄
此时正是九月天,用完晚饭,天还没有完全黑。
绚烂的霞光染红了半边天空,火红火红的红烧云或卷着、或舒着,堆着挨着,让人移不开眼的美丽耀眼。
林墨言牵着秀珠的手,两人肩并着肩漫步在去往普林斯顿大学的路上。得偿所愿的男人,面上表情前所未有的柔和,眸中的幸福满足似乎快要溢出来,只恨不得这段路越长越好,永远没有尽头最好。
“兰斯,你在这边有些日子了,没有关系么?我猜,你该是有许多事情要做的?”在外面,秀珠用的仍是英文。
既然已决定要和他试试,秀珠自要好好经营这一段感情,不管最后是否会开花结果,都能做到不负己心。所以,放在以前不会问的问题,这会儿她却是会直接大方地问出来。
“怎么?这么快就想赶我走?还是,我对你已没有了吸引力,你觉得厌烦了?”林墨言脚步不停,握着秀珠的手紧了紧,玩笑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带着掩不住的笑意。
“跟你说正经的呢。”这人,当真愈发没脸没皮了。秀珠重重地掐着林墨言的手臂,以示对他调侃的不满,“好好答话。”
“好,因为某些理由,我得了一个期限未定的长假。”
“不知我能否知道是什么理由?”秀珠心底一动,已有了些许猜测,望向林墨言的目光满是戏谑。
林墨言轻咳了一声,“什么理由,你会不知道?”
“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秀珠笑眯眯的,坚决不承认自己知道。
“因为你。”林墨言也不是省油的灯,且这话说起来又不为难,“这理由可足够?”
秀珠点点头,“勉强。”
秀珠与林墨言的住所里学校极近,说话间,普林斯顿大学的校门已遥遥在望。秀珠挣脱开林墨言的手,向前跑开两步,再回过身对着林墨言挥手,“我进去了,你先回去。”
夕阳下,女孩的全身都包裹在一层暖暖的橘色里,对着不远处静静凝望她的男人回眸一笑,笑靥如花绽放。男人回以一笑,默默目送她走远,直至再也看不见,这才转身踏上归途。
秀珠的心情极好,面上的笑容直到她进了宿舍都还没有敛起,哪怕是在休息室里遇上了那位刻薄的伊迪斯夫人都未影响到她。她微笑着向伊迪斯夫人送出了问候,虽然回应她的是一如既往不友好的鼻音和离开后隐隐传来的咒骂。
伊迪斯夫人是一个大约四十岁的白人女性,淡金色的长发每日绾成老气的发髻,薄唇紧抿,眼皮有些耷拉下来了,淡蓝色的眼珠子时时闪着精明的微光。她是女生宿舍的管理员,除了假期之外的每一晚,她都会实行学校给予她的权力——到每一位女学生的房间里查房,她要保证没有女生在她的管理下夜不归宿。
伊迪斯夫人厌恶包括秀珠与克里斯汀在内,所有除白人学生之外的人。她的讨厌嫌恶与不友好表现得很明显,但也仅止于用刻薄的言语来发泄不满,再没有其他的动作。她在工作上总是一丝不苟,不偏不倚,不会利用职权之便,给她不喜欢的学生下绊子,以达到教训人的目的,这让秀珠无法在心底真正讨厌起她。
至少,她是个公私分明,工作严谨的人。秀珠对着她,一向是礼貌有加,而不是像克里斯汀那般,见了她如同老鼠见了猫,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
“海伦,你怎么还在这里?”克里斯汀见着走进小客厅的秀珠,一脸的惊讶与紧张。
见克里斯汀脸色难看,秀珠不禁心头一紧,“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我听到莉莉丝跟贝蒂在说,她要去上菲尔德教授的课,这会儿怕是都开课了。”克里斯汀急急道,“我还以为你早走了呢!”
秀珠虽然也急,但她还能保持冷静,“克里斯汀,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菲尔德教授的课不是在明天上午么?怎么到了今晚上,并没有人通知我呀。”
说到这里,秀珠心里咯噔一下,想到了一个可能,便再也呆不住了。她匆匆向克里斯汀交代了一句,拿了课本笔记向着菲尔德教授平时上课的教室跑去。
看这样子,定是因着某些缘故,菲尔德教授今次的课改时间了,至于为何没人通知她,说不得就要着落在莉莉丝身上了。今日跟着林墨言多说了两句,回来的时间本就比往日迟些,怕是免不了要迟到,但迟到总比不到旷课要好。
在报到第一日,秀珠对菲尔德教授的感觉不说完全正确,但也对了十之**。菲尔德教授的治学态度非常严谨,对所有的学生都一视同仁,看不得学生有丝毫偷懒耍滑的念头,这会儿上课迟到,不知道脸色会多黑,也不知会怎么责罚呢。
他的课,秀珠还未见过有谁敢迟到的。
气喘吁吁地站在教室门口,秀珠顺了顺呼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怀着忐忑的心情,轻扣了扣门,缓缓地推门进去。暖黄色的灯光打在她身上,所有人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原本低缓的讲解随之戛然而止。
“教授,对不起,我来晚了。”秀珠望着菲尔德教授,诚恳地道歉。现在说什么都是虚的,既然已造成既定事实,最重要还是先得到教授的原谅,将损失降到最低。菲尔德教授,可掌握着她日后的一部分毕业考评成绩。
“海伦?”菲尔德教授犹如实质的视线凝视着秀珠,半晌才问道,“你知道现在几点了么?”
菲尔德教授的语声听不出喜怒,秀珠心里一点儿都不敢放松,“六点一刻,教授。”
“很好,你还知道时间。那么,请回答我,课程几点开始?”
“对不起,教授。”秀珠低下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菲尔德教授微一皱眉,随即眉间又舒展开来,快得让人看不清他是否真的有皱过眉,“难道没有人通知你?”
说着,菲尔德教授转过身,看向下边一个亚麻色短发的白人男生,“乔治?”
“是的,教授。”亚麻色短发的男生站起身来,“我没有找到海伦,但我通知了莉莉丝,并拜托她代为转告。莉莉丝跟她一间宿舍,不是么?”
菲尔德教授点点头,让乔治坐下了,随后看向莉莉丝。莉莉丝平静地与菲尔德教授对视,站起身来答道,“我通知她了,教授。当时莱恩也在,在小湖边的长廊上,莱恩可以作证。”
“是的,教授。我可以作证,莉莉丝确实通知过了。倒是海伦,当时似乎很急,不等莉莉丝将话说完便匆匆走了,我不确定她是否听错了时间。”莱恩是个金发蓝眼的白人男生,他在莉莉丝话音一落地,便起身为她作证。
“您瞧,教授。”莉莉丝露出一个放松的微笑,极隐晦地瞥了微垂着头的秀珠一眼,“海伦她实在是太忙了,虽然我并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但我确实很少能在宿舍看到她。当然,除了晚上,不然的话,伊迪斯夫人要找她的麻烦了。我猜,她可能忙得忘记了教授将课程换到了今天晚上。”
莉莉丝的话,引起了其他学生一阵压抑的轻笑。因着菲尔德教授的关系,他们不敢笑得太大声。除了秀珠之外,教室里仅有的另外两名黑人男生,死死低着自己的头,似乎不敢看正在发生的一切。
“好了,你们两个先坐下。”菲尔德教授让莉莉丝与莱恩坐回去,转向海伦,“海伦,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秀珠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不用看,她也能知道掌心定是多了几个深刻的指印。她要用疼痛刺激自己,告诉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爆发,不然才是称了莉莉丝他们的意,借菲尔德教授的手给她教训呢。
作伪证,栽赃嫁祸,睁着眼说瞎话,倒打一耙,今日秀珠算是全都见识了。她知道,自己是大意了。本以为不去理会他们,不给他们发难的理由,自然能相安无事,却原来是她想得太简单。她愿意避着躲着,人还想着抽冷子给她一下呢,这梁子可算是结下了。
“我很抱歉,教授。”事到如今,她还能说什么?她说什么菲尔德教授能相信?秀珠缓缓抬起头来,“我无话可说。”
教室里一阵安静,菲尔德教授许久没有说话,秀珠就这样直直看着他,目光干净清亮,没有一丝畏缩后退。
“海伦,回到你的座位上。”半晌之后,菲尔德教授开了口,“因为你,我们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难道你还想继续站在那里,等着我请你过去?”
“当然不,教授。谢谢你,教授!”秀珠心里一松,飞快地对着菲尔德教授一躬身,快速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看到海伦坐下来,菲尔德教授没有立刻接着授课,而是盯着秀珠缓缓道,“海伦,因为你的迟到,我们不得不中断授课,所以,我必须得惩罚你。上完课后,你需要独自一个人将教室打扫整理干净,记住,是你一个人,不得找别人帮忙,你接受么?”
“是的,我接受,教授。”既然说了是惩罚,秀珠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且在她看来,不过是打扫一下教室,这根本算不上惩罚,想来是菲尔德教授不欲落人口实,不得不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是的,在菲尔德教授没有多言,直接让她回了座位后,秀珠觉得,他是知道了整件事原委的。
61升级
事情发生地让人措手不及,但秀珠并未让它影响自己的情绪。待坐了下来,菲尔德教授开始重新授课,她已能平静下来,打开课本,拿出笔记本,心平气和地听菲尔德教授的讲解,在课本中划下重点,做下笔记。
秀珠没有空去管旁人的想法,也并未去注意莉莉丝等人的表情行为。她来到普林斯顿大学的目的很明确,便是为了学习,为了弥补前世未能进入如此高等学府的遗憾。期间,她甚至还主动回答了菲尔德教授提出的好几个问题,得到了他的颔首赞赏。
下了课,菲尔德教授夹着讲义夹,率先走出了教室,其他学生三三两两,也接连离开。秀珠不知莉莉丝是做贼心虚,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反正她这会儿竟罕见地没有来寻秀珠麻烦,与乔治莱恩为首的几个白人男生一道,说说笑笑地走了,甚至都不曾多看秀珠。
等到所有人离开,教室里一时安静下来,本不算大的空间显得空荡荡的。
秀珠整理好自己的课本,站起身来,走上讲台,拿起了黑板擦。打扫教室的事儿,秀珠并不算陌生,只要在学校里上学,总会有打扫卫生的机会。
擦干净黑板,再用抹布浸了水,擦拭讲台上的桌椅。接着是扫地拖地,将课桌椅对齐摆正——四周很安静,秀珠越做越顺手,最后甚至轻轻地哼起歌来。正当她打扫进行了一半,心中想着待会儿回去寝室谢谢克里斯汀,等周末了邀请她一道吃个饭,忽然听得“咣当”一声响,紧接着是铁链相碰撞、钥匙转动的声响。
秀珠心里一惊,条件反射地抬起头来,见着原本开着的前门果然已关上了。不敢怠慢,她立刻转向教室后门,却正看到那扇木门猛地合上,接着是一样的铁链碰撞声,钥匙转动声。
“喂!谁在外面?”秀珠快速跑到门前,一边拍着门,一边尝试着将门自里面打开,“这个玩笑可一点儿都不好笑,你们这么做,就不怕被追究责任么?学校是不会允许有伤害学生的事发生的,为了我一人赌上各位的前途,值得么?”
周围很安静,除了秀珠自己又快又急的语声,似乎再没有什么声音了。教室的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理所当然地无法再打开,依着时间推算,外面该不止一个人,至少也有两人,一个关前门,一个锁后门。
秀珠的心狂跳,压抑着气怒与惊怕,将耳朵贴着门,安静地听了一会儿。没有人回答,甚至连人离开的脚步声都未听到。
这是迟到事件的后续么?
最初的情绪波动过去,秀珠渐渐平静下来。被关在这间教室里,危险该是不会有,毕竟是在学校里面,那些人多半不敢做出什么无法弥补的事情来。当然,为了以防万一,也不可不防。先不管会不会有人发现她没有回宿舍,继而找到这里来,她首先得保证自己的安全。
在还未到熄灯时间之前,秀珠推过来几张课桌,堵在了门背后,再拉过来一张椅子,靠坐在桌前,手撑着下巴,开始思考整件事的原委。
很显然,这是有人见机整自己。只要说是莉莉丝在背后策划这一切,秀珠是不信的。不是她看不起莉莉丝,以莉莉丝的心性,想不出这样的计划。这一场行动,不可能是莉莉丝一个人做出来的,她只是被推到前台来的一个实行者而已。
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将她关在这里一夜?这似乎不太可能,要知道,伊迪丝夫人可不会放过每晚查房的工作,不用多久,她滞留未归的事儿就会被发现。克里斯汀大约会要求来教室看看,但莉莉丝…
然后呢?伊迪丝夫人多半会暴跳如雷?她等这样的机会很可能已等了许久了。说不定她会直接上报给学校——
不,不会。要是让伊迪丝夫人上报给学校,马上她便会被人发现反锁在教室里。
最高明的做法,应该是让伊迪丝夫人发现她彻夜未归,却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情况,造成她违反校规的事实,学校方面便不得不因此惩罚她。
所以,关键在于教室外面那两把原不该存在的链条锁?那些人不会将它们留下来,让别人发现她被锁在教室。如果计划成功,一切顺利,他们会在天亮之前回来取回链条锁,毁灭证据。只要对好口供,秀珠之后所说的一面之词便再不能取信校方了。
暖黄色的灯光下,秀珠静静地坐着,想着,猜测着种种可能。宁谧的环境让她的心越发宁静,所思所想亦愈加全面细致。
不知过了多久,“啪”的一声轻响,整个教室沉入一片黑暗里。
到熄灯的时间了。
窗户正开着,外面月光如水,给万物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银辉。有风吹过,树叶子摩挲着“哗啦啦”作响。夜风有些凉了,秀珠不自觉地瑟缩了一□子。眼睛已适应了黑暗,她站起身来,借着月光,绕过桌椅,拉下了窗户,将夜风带来的凉意尽数挡在了外面。
所幸这天虽已入秋,却并不让人觉得冷,受凉的可能性倒是不大。趴靠在桌子上,秀珠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因心里藏着事,秀珠睡得不沉,一颗心可说时时刻刻吊在那里,不曾落下。一双耳朵更是不得闲,下意识地注意着外面的动静。这般迷迷糊糊,将睡未睡地不知过了多久,秀珠忽然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来。
抬头瞧了瞧窗外,见天色还未亮,外面黑沉沉的一片,天空中那颗启明星高高挂着,亮眼得很。秀珠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再揉揉被靠得酸麻的手臂,心中微松了口气。
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不太灵活的腿脚,秀珠轻手轻脚地将堵着门的桌子再度搬开。伸手拉了拉门,门没有开。很好,那些人还未来过,接下来她只要静静地等待即可。
当然,实际上秀珠并不确定他们是否会来,所有一切不过是她的猜测。猜对了她可以见此稍稍扳回一局,猜错了也没关系,天亮了总会有人发觉这里的情况,并想办法打开锁链,放她出来,为她证明昨夜未归非是故意,而有不得已的苦衷。
时间慢慢地过去,天色眼看着即将转亮,秀珠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那些人若是要来,必会选在宿舍开门的第一时间,时间已差不多了。这会儿该是人最困倦的时刻,秀珠静静立在门背后,凝神细听。只她等了许久,待得外面天色见亮,都未等得人来。
莫不是不来了?秀珠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她动了动站得发僵的腿,正想伸个懒腰,放松一下,忽然听得门外传来细微的声响。
有人来了!秀珠立马来了精神,左手轻轻抓住了门把手,竖起耳朵细听。轻微的“悉索”声后,只听得“咔哒”一声,秀珠瞅准时机,将门猛地向后一拉。“咔啦啦”一声响,门被秀珠大力拉开,门后的人显然未料到有此变故,低低地轻呼了一声。
秀珠找的时机异常准确,门后那人刚打开锁,钥匙还插在锁眼上,两只手根本来不及缩回去,门便被她拉开了。理所当然的,随着门被拉开,那人的手最先露了出来。
秀珠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腕,使力一拉,便将人拉进了教室,顺手关上了门。
“本!怎么是你?”秀珠瞧着眼前的小个子男生,有些难以置信。本,是除了秀珠之外,班中唯二的两个黑人男生之一,“为什么?我还以为…”还以为怎么都该是个白人学生。
本有那么一瞬间不敢与秀珠对视,但也只有这么一瞬间,随后他反应过来此刻的情况,便欲使力挣脱秀珠的手,好打开门逃跑。只秀珠又岂会如他的意,顺势一个转身,背对着抢进本的怀中,一个过肩摔,便将本重重地摔在地上,后背着地。
“既然来了,怎么可能有机会再走?”秀珠微微露出一丝笑来,“不管你是自己针对我也好,是受人指使也好,做下了这样的事来,怎能轻易便算?咱们还是等等看,你应该还有同伴?昨晚便是你们锁的门?是杰夫么?看看咱们能不能等来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