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这个工作狂,回来也不知道先陪陪嫂子,干脆让你累死算了!”秀珠口中说着抱怨的话,面上却看不出多少生气的意味。她一手挽着白雄起的胳膊,一手抱过他手中的公文包,“我要替嫂子去书房监督你,公文包给我,明早再还你。”
白雄起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却也没有从秀珠手中拿回公文包的打算。兄妹两个嘀嘀咕咕地向着书房而去,欧阳倩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好一会儿都未收回视线。
“秀珠这孩子,真是越大越不像话,哪有撇下客人自己走了的?跟自己哥哥说话,什么时候都可以,偏要挑在这个时候,实在太失礼了!幸好欧阳老师不算外人,想来还不至于怪罪她。”
白太太在一边笑道,“欧阳老师先坐一下,马上就能吃饭了。”
欧阳倩回过神来,连道,“白太太太客气了。”
白太太笑了笑,没有说话,兀自吩咐丫鬟们摆了饭,招呼欧阳倩入座,再使人去通知白雄起兄妹。
秀珠甚至留下对外失礼的印象,跟着白雄起进了书房,当然不是真的为了她口中所说的理由。更不是欧阳倩所想的,为了欧阳于坚的事儿提前与白雄起打招呼,事实上,这只是其中的很小的一部分。而她最重要的用意,还是以怀疑的口气,将欧阳倩母子与金栓的关系和盘托出。这之后,不管白雄起如何处理,秀珠都不会再理会。
这一日的晚饭,在白太太、秀珠的刻意客气下,气氛轻松地结束。之后的事,秀珠没有再管,只知道白雄起与欧阳倩进了书房,相谈了约摸半个小时,谈论的内容除了两人自己,再无人知晓。
欧阳倩从书房出来,秀珠送了她出去。很明显的,欧阳倩的表情比之初见时,虽有些许放松,却未有真正安下心来,反而更多了丝焦虑与孤注一掷的决然。
不想去探究白雄起与欧阳倩有了何种协议,送走欧阳倩,秀珠重新返回大厅,与白太太说了声,先行回了房。
日子又回到了原先的安静模样,过了几日,秀珠去了贝满女中查看考试成绩。虽说对自己有信心,并不认为会不到普林斯顿大学的录取分数,但在没有真正看到成绩时,心底从还有些不放心。所幸的是,秀珠的感觉没有出错,甚至最终的分数比她预料的还要好。
看完成绩,接受了老师与同学的恭喜,秀珠与宋语彤汇合,两人一同出了学校。
“秀珠,这恐怕是我们短期内最后一次见面了。”宋语彤一面与秀珠并肩而行,一面满脸郁闷地叹道,“咱们三人,也终是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不知何时才有机会再聚了。”
“总会有机会的。”
秀珠沉默了半晌,心里有诸多不舍。继上回与宋语彤交谈后,秀珠便知道了宋家有阖家迁往香港的意象,到了此时,这事儿已确定了。两日之后,宋语彤一家便会结束在北京城的一切,搬去香港了。听宋语彤说,宋父已在香港安排好了,他们不管何时过去都没有问题。
“去香港是对的,至少那里比北京城安全。待得安定下来,总还可以通个消息…”话未说完,秀珠转念想起不日自己便会离家去往美国,想要通信联系,怕是不太有可能了,便又将话咽了回去。
宋语彤顿了顿,忽然又似乎兴致高了起来,“你说的不错,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不日便要出国了?真是恭喜恭喜,到时候喝多了洋墨水,不知还认不认得我们!”
“这哪敢啊?再怎么眼拙也不敢不认得你宋大小姐。”秀珠莞尔一笑,指着不远处一家新开的茶,“咱们去那里坐坐,好生说说话,如何?”
宋语彤欣然应是,与秀珠一道进了茶,要了一间单独的雅间坐了进去,很快,两人要的龙井茶与点心小吃送了上来。待得茶的伙计合上雅间的门出去,四周围又安静了下来,秀珠与宋语彤两人相对而坐,静静地喝着龙井茶,偶尔捻一块儿点心品尝。
这样的宁静并没有让她们觉得无聊尴尬,反而很是惬意悠闲。
不知过了多久,宋语彤吃了一块儿绿豆糕,拿干净的布巾擦了手,端起了茶杯作势要喝,忽而笑嘻嘻地又放了下来,“秀珠,金公馆这两日的新闻,你可听说了?”
“怎么?”秀珠第一反应是欧阳于坚的事儿曝光了。
宋语彤有些惊讶,又有些自得,“你居然不知道?依白大哥与金总理的关系,你当真一点风声都未听到?”
秀珠皱了皱眉,“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这几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从哪里听说新闻?”
“原来如此。不过,白家与金家关系太好了,就算你想听,说不定那些人也不敢在你面前乱说。”宋语彤了然地点头,促狭地对着秀珠眨了眨眼,“秀珠一向聪慧,不妨猜猜出了何事。我可以给你一个提示,跟金七爷有关。”
“燕西?”秀珠笑了,“莫不是还跟冷小姐有关?”
宋语彤瞪大了眼睛,惊讶地指着秀珠,“你…你怎会知道?不会真有这么神?还是你早已听到端倪,方才只逗着我玩儿?”
秀珠不在意地摇摇头,双手捧起茶杯,轻轻吹开浮在上面的茶叶,喝了一口茶水,舒服地眯起眼,“是不是这两人要成婚了?”
“你是怎么猜到的?”这会儿宋语彤已敛起惊容,一脸好奇的看着秀珠,等着她解惑。
“这个么——如果我说我是随便猜的,你信不?”
“不信。”宋语彤用“我知道你在骗我”的眼神看着秀珠,“你这人素来狡猾,可别想拿这个来糊弄我。”
秀珠不雅地耸耸肩,摊了摊手,“问题是这确实是事实。”她当然不可能说这个本是金粉世家里的剧情之一。
“算你狠!”宋语彤泄气地捧起茶杯,咕咚咕咚喝了一气,末了却连她自己都忍不住噗嗤一笑,转眼间这气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又神秘兮兮地凑近秀珠,“我也只是听说,听说呀,这金总理金夫人对着冷小姐可不太喜,只这位冷小姐手段高妙,将金七爷牢牢笼络在身边,这一回两人便是奉子成婚,金总理金夫人想不认都难!说不定你待会儿一回去,便能收到喜帖了。”
秀珠默默地听完,却并不对此发表什么意见。旁人眼里的冷清秋如何,是不畏权贵追求爱情,还是靠着肚子里的金家孙子嫁入豪门,都跟她没有什么关系。她现在要考虑的是送走宋语彤,准备出国事宜,以及在她不在国内的这段时间里,如何让白雄起夫妇和童童平安喜乐。
至于旁的事,她听了也就听了,权当是娱乐八卦,并不往心里去。
而宋语彤,见秀珠对金燕西冷清秋的事儿并不热衷,提了两句后,便也略过不提,反正不是什么大事,以金白两家的关系,若这事儿当真,还怕秀珠会不知道?
当下,秀珠宋语彤再没提起金冷两人,只拿了学校里的趣事,蔡嫣然近期的情况,以前三人在一起的时光来说。时间慢慢地过去,渐渐地日头当空,秀珠与宋语彤依依不舍地告别,相约若是还能抽得出空,便再聚上一回。
坐上车子回白公馆,秀珠想着即将到来的分别,不觉心中若有所失,有些怅然,又有些茫然,忽然间竟是怀疑起自己的决定,不知道这个时候出国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越发地不安烦躁起来。
53海途
终于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秀珠双臂微分,双掌握在白漆儿臂粗的围栏上,站在甲板上,迎着微带海腥味的风,眯起双眼。蔚蓝的海水在眼前划开,留下两道长长的水波,在阳光下泛着粼粼的金光。
尽管身处茫茫大海之上,但秀珠却仍是无法完全静下心来。不时的,总还能想起白雄起掩藏在眼底的不舍,白太太转身偷偷擦去的泪珠,以及童童怎么也安抚不下去的嚎啕大哭。哪怕早有心理准备,待真到了离别时刻,秀珠才知道毫不留恋的转身是多么艰难。
更何况,秀珠还无法预知北京城日后会发生怎样的变故,在这变故中,白雄起夫妇要如何保全自己。
一直以来,秀珠深埋在心底的期盼,便是能够在混乱中保得一家安康。为此,她曾经想过不少法子,其中甚至包括建立自己的势力。当然,这个想法只在脑海一闪而过,便被她抛于脑后。
这根本就不现实。
不说其中的操作问题,便是白雄起那里亦首先过不了关。撇开她白家大小姐的身份,她只是一个完全的普通人,若是失去了白家的庇护,不知道会是怎么样呢。所以她能做的,便是让努力自己成为一个合格的白大小姐,与着白太太一道给白雄起一个稳固的后方。
实际上,对于白雄起的能力本事,秀珠还是很有信心的。只先前她数次有意无意说起离开北京城外避,白雄起似是都未有这个意向,这才是她最是担心的事。
但若白雄起真心想带了白太太童童一道走,秀珠相信他定是能做到的。如今的形势,不用她多言,白雄起身为局中之人,定是比她清楚明白许多…
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秀珠压下了心中的杂乱想法,微仰起头,只觉得灿烂的阳光照在脸上甚是刺眼,便不自觉将原本半眯的眼眯成了一条缝儿。比之陆地上大了不少的腥咸海风吹得秀珠的墨黑长发凌乱飞舞,米白色的裙裾随风飞扬。
“秀珠姐姐,秀珠姐姐,你在哪里?”
一道清澈的童音唤起了秀珠的注意力,她转过身来,对着从船舱里钻出脑袋、四下张望的小身影露出一抹微笑,“是小杰啊,姐姐在这里。”
“秀珠姐姐!”被唤作小杰的男孩儿听到秀珠的声音,立刻将视线定格在秀珠身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原来姐姐躲在上面,让小杰好找。”
“慢点走,小心摔着。”
瞧着向自己飞奔而来的粉嫩小正太,秀珠不放心地快步迎上去,将他接到了自己怀里。见着小杰只身一人,后面并无其他人跟随,便笑着问道,“小杰上来找姐姐,你妈妈知道么?”
小杰的笑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撇撇嘴,“爸爸妈妈与叔叔阿姨说话,都不陪小杰玩。”拉着秀珠撒娇,“小杰想听秀珠姐姐说故事,秀珠姐姐说给我听。”
“好!”秀珠笑了起来,“秀珠姐姐说给你听。不过,小杰这样不声不响的跑上来,可是会让爸爸妈妈担心的,咱们也下去跟他们说一声,然后秀珠姐姐给你讲丑小鸭的故事。”
“不要丑小鸭,要大海的故事。”
“好,大海的故事,那就讲海的女儿,好不好?”
“嗯!”小杰满意地点头,忽然扯了扯秀珠的手指,神秘兮兮地问道,“秀珠姐姐,燕西哥哥的媳妇儿你见过么?长得好看么?”
“小鬼头!年纪小小的打听人家媳妇儿,想干什么?”秀珠一指弹在小杰的额头,笑骂。
小杰条件反射地捂住额头,“我这不是好奇么,爸爸妈妈老是念叨,我却从来未见过。”
“人小鬼大!秀珠姐姐可不晓得,小杰要是真想知道,去问你爸爸妈妈。”
尽管被小杰又黑又亮的大眼儿看着,确实瞧着又乖又萌,会让人忍不住心底柔软,不自觉地满足他的愿望。然而,秀珠却不打算谈这个问题,跟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儿说这个,想想都觉得囧。
在秀珠出发前,欧阳倩已来跟她道过谢,并告了别。她并不知白雄起与欧阳倩之间是否有什么协议,欧阳于坚却已平安出来了,据欧阳倩说的,他们母子不打算再留在北京城了,而是决定回去江南老家。
金燕西与冷清秋的婚期也定了,包括白家在内,该去参加婚礼的人都收到了请柬。不过时间上凑得不巧,为了不耽搁行程,秀珠并没有机会去见识两人的婚礼了。
这个名唤小杰的男孩儿全名叫王铭杰,父亲王皓这一回提拔成了外交部次长,被派往美国常驻。这个王皓,本是金栓一系的官员,与白雄起的关系挺好。秀珠要赴美留学,白雄起自是不可能让她独自一人上路的,正好有机会,便拜托了王皓夫妇照看。
王皓的年纪不很大,只比着白雄起大上一二岁,与白雄起是平辈论交,秀珠自也要唤一声大哥的。照着这个样子,小杰原本该叫秀珠一声姨,奈何这孩子别看年纪还小,却是贼精得很,硬是不肯,只缠着秀珠叫姐姐。几人无法,再加上秀珠也挺喜欢他古灵精怪的样儿,便随了他的意。
“秀珠姐姐,你也不告诉我!”
小杰哀嚎一声,极是失望,装模作样地叹道,“看来,我是没办法知道了,我爸爸妈妈肯定不会说,他们呀,总是关起门来说自己的事,又不许我听。”
秀珠笑着拍拍小杰的头,却是不接话。
“故事还听么?”
小杰脸色一正,重重点头,“当然要。”
本来就决定给小杰讲故事,秀珠自然没有异议。叫过一名客轮上的侍者通知王皓夫妇小杰的去向,秀珠带了小杰坐在船舱的休息室里,要了几样点心瓜果,两杯橙汁,依着答应过小杰的,讲了海的女儿。
海上航行的日子有些枯燥无聊。原先的新鲜感消失殆尽后,瞧着四周围千篇一律的海景,倒是很容易让人升起浮躁不安感,好在此时客轮的马达功率虽比不上现代,但也不差多少了,行进的速度并不慢。
又过了几日,站在客轮的甲板上,便远远地看到了陆地。
54故人
客轮缓缓靠岸,甲板上人声喧腾,竟渐渐有了拥挤之感。
马达汽笛声渐消,随着轻微的一声摇晃,客轮终于靠上码头。随着人流,跟着王皓夫妇两人,一段海上旅途之后,秀珠踏上了异国的土地。看在眼前的是截然不同与国内的情景,风格迥异的建筑,不一样的肤色发色,耳边充斥着完全不同的语言。
一切都是那样陌生。
此时的纽约,正处于崛起发展的时候,商业、金融业逐渐繁荣,移民激增,城市不断向四周扩展。瞧着眼前繁忙的码头,一溜儿排开的货轮,密密实实的集装箱、货箱,秀珠相信,在不久的将来,纽约会是整个美国的金融经济中心、最大城市、港口和人口最多的城市。
算算时间,离一九二九年那一场引起全美恐慌,甚至造成整个世界经济大恐慌的华尔街股市崩盘,造成所谓的经济大萧条还有六七年,此时看在秀珠眼里的,全然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在这个架空的世界,其历史走向会不会和正史上一样,秀珠还不得而知。至少,这段时间的美国,正处于经济蓬勃发展的阶段。
“秀珠,到了这里,也该是分开的时候了。”抱着小杰,王皓侧过头来,对着秀珠笑道。
秀珠一怔,有些疑惑不解。倒不是她非要王皓夫妇送她到学校,毕竟双方并不同路,只以她对白雄起的了解,既然拜托了王皓夫妇,又怎可能下了客轮,连着码头都还没有出去,便让王皓跟她说了告辞?
当然,这些想法秀珠并不会露出表面分毫,而是回以微笑,“这一路多得王大哥照顾,秀珠很是感激。王大哥事儿也忙,便在此处分开也好。”
王皓还未答话,他怀中的小杰已扭动着身子,双臂抱着王皓的脖子,不依地嚷嚷,“小杰要秀珠姐姐!秀珠姐姐不要走!”
“小杰乖,秀珠姐姐要去上学,小杰也要去学堂了不是?”王皓拍怕小杰的背,和声安慰,“等小杰放了假,秀珠姐姐也会放假,到时候小杰再去找秀珠姐姐玩,好不好?”
小杰看看王皓,又转头看看秀珠,终是点了头,“那爸爸可不许反悔!”
王皓点头应是,小杰这才笑嘻嘻地看秀珠,“秀珠姐姐,咱们说好了,你可要等我来。”
见秀珠笑着答应,小杰马上高兴起来,缠着王皓说话,似是已忘了方才要让秀珠留下的事。秀珠转过头来,正对上王太太含笑的眼,那灵秀的目中带着些许意味深长的促狭,在秀珠疑惑的视线下开了口。
“秀珠是否有在心里怪罪我与你王大哥将你丢在半路?”
“自然没有。大哥大嫂这一路上对我颇多照顾,既是已到了地方,哪里有继续劳烦两位的道理,我感激还来不及,怎可能怪罪?如若真是这样,我岂不是成了不知好歹之人?”
“我只说了一句,不想倒是引出你这一堆话。”王太太美目弯成了月牙,让秀珠一时之间看不清其中包含的意味,“秀珠呀,你哥哥郑重嘱托,要是没有其他理由,我们这般将你扔下,可怎么向他交代?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保管一切妥妥当当,不会让你操心半分。”
王太太话里有话,秀珠愈发不解,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见王太太对着前方一个方向努了努嘴,“诺,秀珠接下来的向导在那儿,我与你王大哥呀,算是功成身退了。”
顺着王太太示意的方向,秀珠抬眼看去。熙熙攘攘的人群间,一道颀长身影静静立在那里。白色衬衫卡其色长裤,黑发微长,嘴角微扬,熟悉的眉眼含笑,似是看到了秀珠一行,他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些许,抬腿迈步行来。
未等秀珠自乍见故人的微妙感觉中回过神来,王皓已将小杰移到王太太怀里,自己迎了上去。一番招呼寒暄之后,那人带着薄薄欣悦笑意的目光望向了秀珠,紧接着是字正腔圆的京片子,和着温和略微低沉的声线滑过秀珠耳际。
“怎么,三年未见,秀珠已不认得我了么?”
怎么可能不认识?那样一个引人注目的人,便是再过几个三年,秀珠也能肯定自己会认出他来。不过,时间对这男人还真是优待,三年光阴,他身上原还隐隐可见的青涩之气已全然褪去,锐利锋芒悄然内敛,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温润如玉,再不是当年还能瞧出痕迹的假作乖顺。要不是秀珠对他的本性有些了解,这会子只怕也让他混过去了。
“自然不是。”秀珠轻轻摇头,笑着道,“我只是在想,你怎么会‘凑巧’在这里?”
“那你想到了么?”某人的心情极好。
“没有。”秀珠笑着摇头,“不然林大少提醒我一下?”
林墨言轻笑出声,“秀珠还需要我提醒?寒碜我不是?”
“这怎么敢?我还仰仗林大少为我引路呢。”林墨言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秀珠不用多想,便能知晓与白雄起有关。这三年,她自己随未与林墨言联络,但自家大哥与他的联系却从未中断过。
怪不得当初白雄起那么容易放行,原来在这等着呢。
“你呀,不挤兑我几句,你便不舒坦是?”林墨言失笑,语气中却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亲昵。
秀珠回想起与林墨言相识之初,如今再次见面,却早已是不同心情,不禁有些微感慨。身在异国他乡,有一个相识的人帮忙引路,能够听到熟悉的乡音,这感觉其实很好,更不需说这是白雄起与林墨言的好意。
这般想着,秀珠也放开了心怀,笑嘻嘻地点头,“所以,我现在舒坦了。”
林墨言一怔,似是没有想到秀珠会这么回答,正想说话,那边王皓已笑着开口,“好了,两位,你们要是想叙旧,大可以到车上去叙个痛快,这一路上时间还长着呢,你们想叙多久就叙多久,绝对没人会有二话,只现在,还请两位注意一下咱们这些旁人。林少,只顾着咱们白大小姐,却将王某人晾在一边,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我的错,还请王次长勿怪。”林墨言倒是爽快,大方地认了错处,“待王次长安顿下来,定要使人送个信来,到时我定会登门拜访,向王次长赔罪。”
“林少这话说得重了,赔罪一说休要再提,倒是这地主之谊,林少是非尽不可。”王皓对林墨言说不上很有交情,只知道是林公的孙子,听白雄起隐约提起几次,似是在国外很有势力。这一回他被派来美国常驻,可想开展工作并不容易,如今有了搭上线的机会,且又是林墨言自己提出来的,又怎会有不抓住的道理?
王皓的心思,林墨言哪里会看不出,只看在白雄起的面儿上,看在他一路照看秀珠的份上,拉上他一把不过举手之劳,自然痛快答应。王皓得到肯定的答复,心里有了底,又兼时间不早,便与秀珠林墨言告辞,前往说好的地址,寻驻美外事办前来迎接的同事去了。
目送王皓一家子离开,林墨言一招手,一个金发碧眼,五官深邃的白人青年闪出人群,对着林墨言一躬身,便一言不发拎起秀珠放在地上的行李箱,走在前头开路。
说起来,秀珠的行李并不多,一只大点的行李箱,被那个白人青年拎走了,另一只装了些私密物件的小箱子拎在她自己手上。恐美国这边的穿衣习惯,风土人情不同与国内,秀珠只带了几套换洗衣服,其他的待到了地方再行置办。
林墨言周围暗中跟着人,秀珠并不觉得奇怪或者惊讶,白人青年拎走她的行李箱,她也没有提出异议,甚至没有向着四周围看上一眼,去寻找猜测那必然还存在的护卫之人。
秀珠不问,林墨言也不主动解释。他打开一把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粉白色阳伞,递到秀珠手中,顺便极其自然地将秀珠手中的小箱子接了过去。做完这些,林墨言才对着秀珠笑道,“秀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