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原看着面前这两个人之间明显的默契和信任,感叹说:“瑞瑞你眼光很好,既挑得到这么好的妻子,也找得到有远见的项目。爸爸这下更相信你了,好好干,你一宝会成功的。”
蒲瑞安停了一会儿才说:“爸爸,我有今天,不算白过三十多年。”
这话说得颇为凄凉,连蒲原听了都叹气,又不能说什么,拿起筷子也把面吃了。
景天看气氛不好,便和蒲瑞安开玩笑说:“蒲老师,这下你要成蒲校长了。以前人家说,三个截道的,不如一个卖药的;三个卖药的,不如一个办学校的。你现在就是一个比黑白两道都要厉害的人物了。”
“嗯,截道的是黑道,”蒲瑞安也和她开玩笑,“卖药的为什么是白道?我以为警察是白道。”
景天笑说:“白面药凡子嘛,卖药的当然是白道。据说什么大力丸、活络丹都是面粉加麦芽糖合成的。”
“说得好像你做过。”蒲瑞安也笑。
蒲原听了哈哈大笑,说“看你们斗嘴真有趣。”
两个人听了都是一笑,想起在民政局门口,周示楝也说过看了两人斗嘴,就知道有戏的话。也许他们两人,天生就该是做夫妻的?在长辈面前不好太过随意,景天和蒲瑞安都住了口。
吃完饭,蒲原坚持要付账,说是请儿子儿媳吃饭这是第一次,何况是喜宴,当然由男方家长做东。蒲瑞安也就不争了,问要不要先送你回家。蒲原说不用了,我下午另外有地方要去,蒲瑞安说我帮你叫车。目送蒲原上了出租车,两个人才坐上车子,仍旧回景天家。
早上出门,下午回来,不过半天时间,两人已经是合法的夫妻了。两人躺在景天的小床上午睡,搂得紧紧的,景天觉得紧得都喘不上气了,她开始哭。蒲瑞安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前,一下一下地拍她的背。景天抽泣着说:“桂林很好玩吗?我们也去吧。你不是说要去度蜜月?”
蒲瑞安拍着她,让她发泄情绪。景天哭了一阵累了,蒙眬欲睡,蒲瑞安说:“我明天早上厂里有会议,晚上就要回去,你呢?在这里等爸妈,还是等我星期天来接你?”
景天想了又想,半天才说:“我跟你回去。你这半年又是上班又是研究地产还要去杭州陪我,看把你累成什么样子了。我们既然已经结了婚,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会再让你这么辛苦的。爸妈他们一定要这样,我也没办法。下午我收拾一些衣服还有画画的工具和颜料跟你过去,从今以后,苏州就是我的家了。”
蒲瑞安嗯一声,问:“好象有怨气?”
景天说:“多少有一点。你看他们以前多疼我,我要什么有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要画画他们就替我付学费,要带你回家来他们就现烧泡饭。那么百依百顺的,却在我一生中最大的这件事上,这样对我。他们明明知道这不是我的错,不是你的错,却仍然固执己见。这样的固执有意思吗?除了做给你妈妈看,谁又知道了?弄得我要背负一个不必要的负罪感,她爸是我主动抛弃了他们。他们是高尚了,却不管我心里有多难过。”
“是我的错,你生他们的气不是让我更难过?慢慢来吧,你心里别扭,他们也觉得一时没办法接受。睡一会儿,这大半天你也累了。”
“嗯。”景天答应了。忽然又想起一事,问道:“你爸爸是做什么的?可以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他说过几年要退休,那就是你说过他主持的公司不是他私人的?”
蒲瑞安把下巴搁在她头顶:“他是做电子显像管的,由上海总公司委派到深圳去当经理的,八十年代中后期不是流行什么机构都到特区去开分公司吗?我爸的单位也不例外。我爸七八年前就去了,从中高层做起,到现在做到深圳分公司总经理,也算做到头了。他退休后要么自己组建公司,要么回家钓鱼,我就是看准了他不打算钓鱼的心理,才用这个前景来吸引他投资。他只需把他公司的厂房宿舍随便拿出一栋来抵押贷款,就够我买地了。等我拿到批文,从银行贷下款来,再把这笔资金还给他,我的公司的启动就完成了。景儿,你好好读书,读完了来帮我。那些人都是官油子,靠是靠不住的,只能利用。我能够信任的,也只有你了。“景天听着,把她的伤心事忘了,点头说:“我明白的,我读书要花三年,你的批文要时间,学校里的学生要毕业。等我读完,时间正好差不多。”
“趁暑假去学开车吧,等九月份开学了我给你买辆车,你就可以开车去读书了。我不可能天天开车送你,我也不想你晚上夜不归宿,我希望每天晚上可以抱着你入睡。”蒲瑞安低笑,“你不能让我刚吃上一口白面馒头就抢去,连窝窝头都不给,比街道的卖药都狠。”
景天笑:“好的,安先生。”

乌龟壳

过后不久,蒲原回了深圳,马上就把那笔钱打到了蒲瑞安的账上,蒲瑞安去买下了那个一口价一次付清的双语学校,空闲的时间便都放在了跑规划局上,请客吃饭送礼走门路打通关节,这些放不到明面上的事情,他并不告诉景天。只是两处工作都要亲自去做,忙起来晚饭不回家吃是常事。
景天开学后也不轻松,一早就要出去,放学后回到苏州的家时,有时已经很晚了。她并不像她说的那样,担起照顾家庭的责任,大部分时间,反倒是晚归的蒲瑞安在等她。她回到家洗个澡就睡了,对蒲瑞安的需索,也十分勉强的接受,有时做到一半,她已经睡着了,搞得蒲瑞安哭笑不得。
两个人在生活上不同的习惯,慢慢也浮现了出来。景天学生做久了,什么都随意,蒲瑞安则万事讲究,喜欢按部就班。像景天明明说了下午可以早放学回家,临时却和同学或是邹娟去看电影吃饭做功课泡图书馆,仍然不脱从前的学生气。非要蒲瑞安一个电话打过来,问什么时候可以到家,她才想起和他约好了一起吃饭。忙忙地和邹娟说了再见,再开车回苏州,到家已经九点过了。
一次两次的蒲瑞安也不说什么,可十次八次下来,景天已经感受到他的不高兴了。他一个人坐在偌大一座宅子里,面对一台电脑,研究着他的项目,听到她进门的声音,不再像刚结婚的时候那样迎出来,而只是等她到书房看他,给了他一个见面吻,才淡淡地说一句:“回来了,饭吃过了吗?”
景天本来满心愧疚,可看到他这样的态度后,那点愧疚也就飞得不知去向了。她回着说吃过了。放下书包,拿了浴衣去洗澡,出来后披了湿发坐在庭院里的藤椅上梳头,看着夜空发呆。
蒲瑞安出来站在她身边,把手插在裤袋里陪她看星星。秋夜的星座偏低,在四面院墙的框里,只看得到头顶上的天鹰座,连大熊星座的北斗七星都显示不到。花盆里又促织在蛐蛐地鸣叫。这样的夜应该是很美丽的,但两个人却都不说话。
蒲瑞安想问她后悔了吗,但他问不出口,万一她要是说后悔了,他怎么办?
景天在等他发问。她有些心虚,却也没觉得她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过了很久,蒲瑞安说:“小景,我知道读书很累,也知道校园生活多姿多彩,你要是觉得天天回家吃不消,那我再学校附近给你租个房间,你不想开车的时候,就在那里住吧。其实你这样来来回回的,我也担心你的安全。你才学会开车没多久,肯定不习惯这样的生活节奏。”
景天听他这么说,明明是体贴她的意思,但在她听来,却总有什么不对头。
半响才明白,他这是以退为进。
就像那次,她也是来苏州看他,跟他说要去杭州读书,他就是这样暗示她,要她自己说服自己。他不会明确的说,小景我要你这么做,他只是迂回婉转地告诉她他的要求。要她迁就他,要她以他为中心,要她的生活围着他转。从前谈恋爱的时候被他蒙住了眼睛,要到现在她才发现,一直是他在操控着她的生活。而那天他是怎么说的?"生活习惯也许不一样,但我会迁就你".虽然确实是他在照顾她,但也是她在迁就他。像他说要在学校附近给她租间房,他这么说了,她是怎么都不可能照办的。他在逼得她于心不安,逼她跟随他的节奏。她是做出了这么多的让步、放弃了父母来跟他结婚的,而得到的却是这个吗?
她一时按不住心头的怒火,仰起头不看他,狠狠地梳了两下头,说:“不用了。我要是不想回来的话,会去和邹娟挤一下的,我们从前就是这么挤过来的。”
“小景…”蒲瑞安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景天站起来:“不早了,我要去睡了,明天一早就要课。我七点准时要出门,六点就要起来,还有作业没完成,只好早上起来做。”
她转身要走,被蒲瑞安一把抱住,按在胸说:“景儿,你要是不高兴,打我两下好了。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想回家后跟你有多一些时间相处。”
景天不理他的怀柔政策,她问道:“你刚才不是觉得我来来回回太累,要我不想回来就不回来吗?你到是要我把我的安全和舒适放在第一位,还是要我把你放在第一位?”
蒲瑞安看着星光下她的脸,她的执拗他一向是知道的。如果她硬要跟他闹别扭,他不一定能打动她。
当初她就不肯按受他的追求,不肯坐他的车,宁可跑去乘公交车,不肯承认对他的确感情,可以扔开他的臂膀,摔倒在铁轨上,流着血流着泪仍然一声不吭。后来她愿意爱他了,又是那样义无反顾,抛下疼爱她的父母跟他结婚。除非她愿意,否则什么也别想打动她。
蒲瑞安忽然觉得害怕。
她是他用尽半生的生合和热情才追求到手的幸福,他害怕失去。在他这半生中,没有什么是他天生就该他得的。在她看来自然得像夜晚会出星星白天会有太阳的事,在他都是奢求。他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千辛万苦奋斗得来的。他可以不要父母的爱,但他一定要拥有全部的来自妻子的爱。
他放开她,对她说:“是不早了,你去睡吧。我还有资料要看,过一会儿过去陪你。”说完就回书房去了。
景天被他弄得莫明其妙,他从来没有这样轻易放弃的,难道是她的话伤到了他?还是她直截了当地说出了事情的本质,他不想跟她吵,就是避开了她的锋芒?她看着他的背影,颓然坐倒在藤椅里。
他们吵过架吗?她回想和他谈恋爱的这两年,想了又想,不,他们不吵架,从前在一起的时间短,还没到吵架的程度,后来担心双方家长的态度,只顾上哀伤了,没有吵架的空间。这还是两个人结婚以来,第一次吵架。是夫妻就要吵架的吧,他们再相爱,也脱不了柴米夫妻的烦恼,为了一点小事,彼此不肯迁让,说了寒人心的话。
原来他们就跟世界上所有的夫妻一样,还是会吵架的。她就这么坐着,把脚放在椅子上,用睡袍的下摆盖住脚面,一直坐到蒲瑞安关了电脑,关了书房的灯,回卧房时经过庭院,才发现她还坐在藤椅里,他摸一下她的脚,说:“怎么还在这里,不冷吗?不是说要去睡?”
景天这才勃然大怒,说:“你什么意思?你说你什么意思?你是想把我扔在这里冻死吗?那好我今晚就在这里坐一夜,你看我是不是会向你求饶?你不过是想我顺着你的话说,说我不累,以后会早点回家的。我偏要在学校过夜,我就不回来。就让你一个人在家。”说到后来她哭了,伸手拍打他的胸:“就让你一个人在家…就让你一个人在家。”
蒲瑞安把她横抱在手臂里,回卧室去,放在床上,拉被子盖好,去卫生间拿毛巾来给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温言说:“你明明知道的,为什么要让我难过?我有的不过是你,你有的也不过是我。我说过,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你这样生闷气,值得吗?挨冻的还是你自己。”
景天既然生了气,就不会为他两句软话就服软,仍然负气说:“你多银呀,让我挨冻,也要让你满意。我要是轻易让你如了意,我就不姓景了。”
蒲瑞安放下毛由,揭开被子,进去在好身边躺好,抱着她冰冷的身体,吻她冰冷的脸,说:“我们为什么要吵架?我们那么艰难才结的婚,我弄到要和母亲脱离关系,你抛弃了你的父母,要是我们不能好好的,这一切有什么意义?你是我最心爱的,你怎么做我都不会生气,但是我要在你心里是最重要的。我是吗?”
景天到底是抵不住他的柔情,她伸臂回抱他:“你是呀,一直都是的。”
“如果是,为什么今天我们会吵这一架?”蒲瑞安问她,“你说好回来吃晚饭,为什么弄得这么晚?你要不说,我也不用等你了。”
“我不可以和我的朋友玩吗?”景天问。
“我们在一起有多少时间?你九点钟才回来,十一点钟必须睡觉,不然第二天不能集中精神开车上课。我知道你累,那你知不知道要合理安排时间?你不是在校大学生了,不可以再像从前读大学时那样疯玩,一个人总要长大,要担负起相应的责任。你现在是我的妻子,那就应该把我放在第一位。”蒲瑞安认真地说。“小景,一个人在社会上的身份是多重的,你以前只需要做个好学生,只要有好的成绩就替你挡了所有的责任。可是现在不同了,你不仅是学生,还是一个妻子。你要学着适应你的新身份,多重身份。”
“那是不是你不满意我的所作所为,就要把我扔在天井里受冻?”景天知道他说的都是对的,是她没有调整好心态,没有做人家妻子的自觉,还依着做女儿时来自父母的娇纵,仍然胡搅蛮缠。
蒲瑞安却说:“你几时才能长大?”
景天不肯让频,问他:“你让你失望了吗?”
蒲瑞安说:“记不记得我们订婚那天,也曾经深谈过一次?”
“当然记得。”景天说,“我又让你觉得累了?你不想做我的导师,仍然觉得我达不到你想要的那种完美妻子的条件?”
蒲瑞安不再说话,而是吻她的脸,自言自语地说:“我喜欢你,开始就是被你的率性吸引,而我现在却想把你的这种特质改变,如果你身上没有了当初吸引我的闪光点,那我做的是不是就错了?”
景天听不动,问他说:“你是在反问我,还是在问你自己?”
蒲瑞安摸摸她的手臂,已经不再凉了,手心也有了汗,才放开她,说:“不早了,睡吧。明天早上不是要起来写作业?”
景天不依了,反过去抱住他的身体,怒气冲冲地质问他:“你什么意思?你到底什么意思?你别仗着你比我大了十岁,就可以这样玩弄我的智力。你不就是嫌我不够懂事不够体贴不够完美吗?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我是这样蛮不讲理的人,你敢这样对我,你看我不杀了你!”手臂和腿都缠上他,像一只八爪鱼捆住他的身体,“说,说你错了,说你不该和我吵架,说你不该冷淡我,说你不该故作深沉,你说了,我就放开你。”
蒲瑞安抬起身子去吻她,“那你别放开我。”把她按在他的身体上,“把我放在你的第一位,你不再是个孩子了。”
“你会爱我一生一世吗?”景天不放过他,她咬他扭他掐他,在他的脖子上用力吮吸,要让他明天出不了门见不得人,“你要是敢嫌我,敢不理我,你当心你的小命。”松开嘴唇,看见他耳根底下有了一个红印,才满意了,又在他肩头上使劲咬,“你已经嫌过我了,已经不理我过了,你看我绕得了你?”她真的下死力地咬,想咬下一块肉来似的,“你还不求绕吗?不承认是你错了?”她看着身子底下的他,看见他痛得咬紧了牙根,就是不肯认错。
蒲瑞安等她的牙齿离开他的肩头,才忍痛捧起她的脸说:“我会爱你到我死的那一天,要是你什么时候觉得我不爱你,或是没有表现出足够的爱,你就这样咬我好了。你知道我需要你跟我要跟我争跟我抢,因为你知道,我从来没有过。”
景天安静下来,俯视他,问他:“你不知道怎么表达爱是吗?只要你觉得你是被忽略了,就会躲进书房里,强作镇定,伪装强大,就是不再争取?你的那个亭子间书房,就是你的乌龟壳,你刚才是不是又躲进壳里了?”
“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蒲瑞安拉开她睡衣的带子,扶着她的腰,进入她的身体,阴阳摩擦产生的电流像鞭子一样在他的背脊上抽打,打得他忍不住想要呻吟,但他不会流落出来,只是抱紧她的腰,让她贴着他的胸膛,自己去感触他的爱恋。多年的经历已经让不敢表现出对一个事物太多的感情,他害怕一旦让人发现,就会被抢走。
景天这才真正明白他对生命的怀疑有多深。没有什么是可以天长地久永远不变的,但世人都奢望可以和时间和命运做对抗。他把他灼热的一颗心一个身体奉献给她,让她自己去领会。而她不会领会错,他在她的身体里,他们共享同一个感受。他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不是用语言,而是用灵魂。

花喜鹊

因为景天的孩子气,让两人的婚后生活颇有一些龃龉,好在彼此都明白对方是爱着自己的,这些不过是性格脾气生活习惯上的小问题,说出来,不放在心里,想办法去克服去解决就好。
结婚三个月,景天和父母联系国几十次,在电话里他们的态度都是谈谈的,两个人回家去认错赔罪要求原谅,说了几车的好话,也不能让事情好转一点,对蒲瑞安更是不搭理。那意思好像是能让你们进门就不错了,还要得到姑娘回门娇客上门的待遇吗?景天对她父母这样的心态实在觉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当然还少不了有三分怨气,因这样的隔阂存在着,她也就没有十分用心地一定要求得她们的谅解。
傅和晴的清高和傲气在这一次的事件中表现得淋漓尽致,她不能原谅蒲瑞安对他们的欺骗和隐瞒,以至让他们受辱。他们曾经用善良的心接纳过他,而他辜负了。女儿同样让她们伤了心,明明是这样一个情况仍然执迷不悟要跳进去,父母的生养之恩比不上她心上人的一个微笑,既然如此,你做了选择,你就要承担这样的后果。因此女儿女婿的上门求和,并不能打动她的心。
景天从小在父母的溺爱中成长,这样的变化,让她始终不能释然,每次从家里回来,情绪都十分低落。蒲瑞安也无能为力,虽然他说要力求得到他们的谅解,可是他们就是不肯,他也没有办法。
因为他,让景天失去了父母的爱,他对此深怀歉意,一心想要弥补。到快过年时,对景天说,你马上要放寒假了,趁这机会我们出去玩吧。前一阵我们都忙,没有腾出时间来度蜜月,这下要补上。你说过想去青海湖拍鸟,那怕是要等到夏天时你放暑假了,这次去热带吧。我已经拿你的身份证去办护照了,我们可以去海岛上度假。
景天也觉得他为了筹建地产公司一直忙着,两个人确实没多少时间在一起,既然他做了安排,那就去吧。她还没去过海岛度过假呢。她打电话告诉傅和晴,说寒假我喝小安子尧去巴厘岛,今年只好你们两人过节了,不能陪你们去龙华寺撞钟烧头香了。傅和晴说,我也正打算告诉你,我们厂工会组织老职工出去玩,春节会去海南岛,你就不要回来了,回来了家里也没人。景天被傅和晴噎得回答不上话来,才说一句好好玩,就被傅和晴先挂断了电话。
她回去忍不住跟蒲瑞安诉苦,她其实是不想说的。因为蒲瑞安才让她和妈妈失了母女间的情分,她要是每诉一次哭,就等于打蒲瑞安一巴掌。可是她不说,闷在心里,迟早会爆发出来,她是在不是可以忍得住不说的人。
和她相反,蒲瑞安恰恰十分能沉得住气,他也有烦心事,可他就是忍了,不讲给景天听。事实是白天苏熙才给他打过电话,说苏照要结婚了,通知他回上海参加他的婚礼。又听说请柬也写好了,还是寄到他在园区的厂址,记得到时要到场。
蒲瑞安连问新娘是谁的兴趣都没有,只说没时间。苏熙不理他的托词,只管说请了什么客人,都是什么来头,对你的事业会大有帮助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你爸爸借钱的事,还有你注册的那个公司的名字,还有你私自结婚的事情。这些我就不和你计较了,阿照结婚,你可得回来。
蒲瑞安冷笑说,我结婚的时候谁来了?苏熙说你爸爸不是去了吗?我们两人中有一人代表就可以了。蒲瑞安对苏熙是一点敷衍的心情都没有,直接说我没兴趣,我要陪小景,她就要期中考试了,我走不开。
苏熙冷笑两声,说,这可是标准的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蒲瑞安说,总不能为了让儿子记得住娘,就不许他结婚。世上没有这样的娘。苏熙啪的一下挂了电话,自始至终,她没有提一次景天的名字。
隔天他回厂去,苏照的结婚请柬确实躺在了他的办公桌上。他打开来看一看,新娘那栏里写的名字居然是倪慧,这倒让他颇为惊奇。他本待把请柬撕了扔进纸篓,又觉得景天多半会觉得有意思,就放进包里,回家拿给景天看。
景天果然拿着请柬啧啧称奇,说我当初就知道这姑娘不简单,表面伤看上去天真,实际上颇有手腕,不知怎么就让苏照这个浪子不想再浪荡下去,愿意收拾玩心,浪子回头了。再细细看那请柬,上面写着婚宴的地点,还是在花园饭店二楼的白玉兰中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