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惜道:“这人不错啊。有些做官的才不管乡民死活,只要自己发财。”石碣道:“这人假仁假义,你别当他是好人。开仓散米,散的是官仓的米,又不费他自己的银子。他还落个好名声。”阿惜道:“他不是好人吗?都是装出来的?那为什么呢?”随即悟道:“沽民钓誉,是为了咱家的琴吧。不过他说的那几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啊。”石碣道:“这人是很聪明的,不然就明火执杖的来抢了,不用花这许多心思。”
石夫人道:“不错,他这样做都是为了那琴。你爹爹在家和我说起他人,都说他很好。一天,这程县令来拜访你爹爹,说要免去佃农今年的租米,你爹爹自然是一口答应。他还道自己是初来乍到,不明白乡俗县产,你爹爹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来二去,两人成了朋友。这程县令风雅绝伦,吐嘱潇洒。你爹爹很喜欢和他来往。到了第二年春天,程县令又贷资给每户农民春播种子,又怕乡人腹饥煮种而食,要亲到乡间察视。说你爹爹熟知乡里,请他一同前往。你爹爹欣然从请。
“到了乡间,两人同居一室。程县令取出一具瑶琴放在膝上。你爹爹上前展玩。程县令道:‘石兄也喜欢弹琴吗?’你爹爹道:‘生平最好此道。’程县令惊讶道:‘我和石兄相交几达半年,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你爹爹道:‘雕虫小技,哪敢有污清听。况年来程兄劳心费神,尽心竭力,解民之倒悬。哪得一日之清闲。’程县令道:‘石兄谬赞了。石兄既好此道,何不弹奏一曲,让程某一聆仙音?’你爹爹道:‘如此,献丑了。’便弹了一曲‘良宵’。
“程县令道:‘妙!清风明月,良朋共樽。好一曲‘良宵’。 ’你爹见他听出了琴意,果是知音,很是高兴,便道:‘程兄既携琴来,又知愚弟之音,诚是行家,便请弹一曲。’程县令道:‘珠玉在前,哪敢自暴其丑。’你爹爹再三恳请,程县令方道:‘恭敬不如从命。’便弹了一曲‘御风曲’。其声泠泠,有绝世出尘之意。你爹爹听了拜伏在地,道:‘请程兄收下小弟做个弟子吧。’程县令忙扶起你爹爹道:‘石兄快快请起,程某如何敢当。咱们依旧兄弟相称,石兄如有疑问,程某尽言也就是了。’”
阿惜道:“这个姓程的倒是个风雅的骗子。琴弹得这样好,爹爹竟要拜他为师。这人爱琴成痴,继而为骗,倒是个奇人。”石碣和石夫人听她倒赞起他来,不觉相对苦笑。阿惜又道:“后来呢?”
石夫人续道:“后来你爹爹和程县令以琴论交,情分益笃,比以前更加要好。过了几个月,你爹爹学会了程县令的琴技,对他愈加感激。你爹爹常在我面前夸他,也常弹琴给我听,果然和从前不一样。你爹爹常去县衙看他,程县令也常来我家。但你爹爹弹的琴始终是一具平常的琴。”
阿惜道:“爹爹信不过他吗?”石夫人道:“不是的。是你外祖父要我们不得泄露出去。他常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旦有人知道了,必会千方百计想办法得到。”叹一口气,凝神不语。阿惜道:“娘,你说累了,喝口茶吧。”
石夫人笑笑,喝口茶又道:“那年秋天,田里收成丰裕。乡人都道是程县令劳苦功高,送了好些东西到县衙。程县令逊谢一番,派人将东西送给孤老鳏寡。众人又道他是清官。其实一些鸡鸭瓜菜什么的,他哪里看在眼里?不过是做戏罢了。你爹爹前去道贺,程县令很高兴,邀他到内堂,叫仆人摆上酒菜。倒酒的是一个十五六的小丫头,年纪尚小,却是娇美异常。”
阿惜笑道:“爹爹看上这小丫头啦?要纳她为妾?”石夫人笑笑摇头道:“不是的。你爹爹道:‘程兄果是风雅过人,所蓄梅香也如此佳妙。’程县令道:‘这是拙荆家婢,随嫁来的。程某一介俗人,哪有此雅兴选婢调教。’你爹爹道:‘程兄如是俗人,那世上便再无雅人。’两人饮得高兴,程县令对小丫头道:‘去把琴拿来,今日座有嘉宾,焉能无曲。’小丫头抱琴出来。你爹爹一看,竟也是一具古琴,虽不如来凤琴,却也是少有的了。
“程县令抚琴良久,弹了一曲‘秋夜月’。你爹爹道:‘程兄此曲,真可谓‘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过几日中秋,敢请程兄光降寒舍,持桂赏月。舍下一株虬龙桂这几日正好开了。’程县令道:‘无锡何来虬龙桂?几年前到蜀中听人说起才得一见,可惜是在春天,没见到开花。’你爹爹笑道:‘程兄果然知闻广博。我这株虬龙桂正是小弟从蜀中移来的。’程县令喜道:‘到时一定拜访。’
“你爹爹回家和我说起,我道:‘一个小丫头都这样了,他夫人还不知是个怎样的美人呢。’你爹爹也点头称是,我道:‘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来做一个小小的县官。’你爹爹道:‘做一好官,惠及一方,有什么不好?’
“中秋那天,程县令来了,两人在书房赏花饮酒说笑。直吃到月上中天,程县令道:‘我新学了一支曲子,愿得石兄一证。’你爹爹将琴与他。程县令弹了一曲《湘妃》,幽怨凄清,若泣若诉。你爹爹自是赞不绝口。程县令又道:‘可惜我那琴没带来,不然音色更佳。’你爹爹这时有些醉了,便道:‘小弟有一张汉琴,颇异凡品,今日既是遇上了钟期,何敢终密?’你爹爹便将来凤琴取出来,程县令用衣袖细细拂拭一番,凭几再弹,果然刚柔应节,工妙入神。你爹爹听得魂不守舍,道:‘今日闻兄雅奏,以后再不敢说琴。’
“程县令道:‘石兄太过谦虚了。石兄这琴,真是好琴,我那张琴和石兄这来凤琴一比,真该击碎了它。可惜啊可惜!’你爹爹忙问道:‘可惜什么?’程县令道:‘可惜我这点微末指技,辜负了这张好琴。若能让拙荆一弹,当能尽展其音。’你爹爹惊讶道:‘尊夫人精擅此道?’程县令道:‘说来不怕笑话,我这琴技都是内人所传。’
“你爹爹怅然道:‘唉,可惜,可惜,可惜小弟听不到了。’程县令道:‘你我两人向来交好,没什么好避嫌的。石兄若要听,明天抱琴来,我让内人隔帘为兄一奏。’你爹爹大喜。第二天抱着琴去了。程县令摆下酒宴,两人谈琴说艺,极是相得。过了一阵,帘内环佩丁当,异香满室。隐隐有人走来,朝帘外福了一福。你爹爹忙起身回礼。那小丫头将琴送进帘内,程夫人坐下调弦,奏了一曲《湘妃》。果然比程县令又高出一筹,哀而不伤,宛转低迷。一曲奏完,曲调一变,好似身入幽涧,春水送花,好鸟相鸣,绿草蒙茸,杨柳堆烟…你爹爹心神俱醉,问道:‘这是什么曲子,从未听过。’程县令道:‘这叫《桃源》。’
“你爹爹击节赞赏,程县令道:‘汉书可下酒,汉琴更能下酒。来,换大杯。’几杯下来,人已大醉。程夫人一曲《闲情赋》奏毕,曲调又是一变,但觉荡心媚骨,令人魂魄飞越。不知是什么曲子。你爹爹酒醉兴尽,道:‘今日闻尊夫人一奏,真是三生有幸。当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时辰不早了,请赐琴。’程夫人一听,掀开帘道:‘明日拿去不成么?’你爹爹回头一看,竟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绝色美人。程夫人自知情急,忙放下帘子。程县令道:‘石兄醉后当心磋跌,明日再来抱琴回家,不知可否?也好让内人一展所长。’
“你爹爹听他说得有礼,便告辞回家。第二天一早酒醉醒来,想起这事,忙去县衙取琴。谁知程县令和程夫人都不在了,只有一个老仆说有要紧事夜里五更就走了,三日后回来。你爹爹只得回家。我知道后埋怨他道:‘爹爹一再嘱咐不能给外人看见,你怎么就不听呢?万一出了什么事,如何对得起爹爹。’你爹爹也急了,却兀自强辩道:‘我与程兄以琴论交,琴为心声,他不是那样的人。’过了三天,你爹爹再去,一直等到晚上,都没见有人。这时方信为人所骗。
“你爹爹急得去问衙门里的吏皂,他们也不知县令哪里去了,叫人打开房门,室内空空荡荡,只剩下些桌椅几榻。众人惊得呆了,忙上书知府,知府也不知为了何事。喧扰几月,无疾而终,另派人来做县令。你爹爹自丢了琴以后,寝食俱废。我也只得宽语慰解。你爹爹四处打听程县令消息,哪里有半分音迅。一日,你爹爹道:‘你爹爹将琴给你,并无人知晓,他如何就知我家有这样一张琴,设尽圈套,引我入鞲。必是有人知你爹爹有琴,你爹爹死后,琴一定传给你。我们去接你爹爹棺木时,给他窥出了乡里。’我道:‘你说得很有道理。以前我爹爹就说过有个人死乞活赖的问他要琴一看。看来这程县令早就打好了主意,你即是不拿琴给他,他也会想别的方法,总之要得到琴才肯罢休。’你爹爹叹口气道:‘你也不用拿好听的话来安慰我,我丢了你爹爹给你的琴,还有什么好说。’我道:‘我爹爹说得对,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只要这琴在这里,就会有人想巧取豪夺。这人还算好的,只是骗去了琴,若是遇上穿凶极恶之辈,琴抢去不说,人还要吃苦头。算了,只当是舍财免灾。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你爹爹听我这样说,他也不再言语了,暗地里仍是去打听。一日背着我到苏州去了。回来告诉我说:‘玄妙观里的老道士说,有个程道人,会弹琴,两年前忽然不见了。我忙问他那程道人年纪、容貌,果然便是。’我道:‘他和爹爹同住一处道观,定是知道了爹爹有琴,却又不见他带在身边,料到爹爹将琴交与家人。恰缝爹爹去世,我们扶棺回家,他便跟着来了。此后捐官、赈粮、劝农、出琴、献技,继而惑以佳丽,都是为琴。浸渍两年,终于得琴而去。这样的人,这样的心计,让人如何察觉得了。’
“你爹爹长叹一声,不再说话。那以后便得了一场大病。病了两个多月方才痊愈。病好了以后,便不再说起这事。”石夫人说到这里,陷入回忆之中,良久不言。
过了一会儿,阿惜问道:“这和我走失有什么关系呢?”
石夫人回过神来道:“过得些日子,你爹爹精神好些了,便道出去散散心。正好是三月时节,春光明媚。咱们一家乘了船去扬州游玩。到了扬州城外已是夜里,靠岸停船。我和碣儿在船上烧饭,你爹爹带了你到岸上去走走。静夜中忽然听到随风飘来的琴声,清越异常。你爹爹听了琴声觉得耳熟,寻声行去,行了一阵,前面有一座小小破庙,琴声正是从里面传出。你爹爹走近一看,果是程县令穿了道装在石阶上抚琴。
“你爹爹看得清楚,程道人所抚之琴正是来凤琴。你爹爹冲上前去道:‘程耘,你还我琴来!’程道人吃了一惊,待看清是你爹爹时,抱琴要走。你爹爹扑上去抢琴,程道人一脚将你爹爹踢在地上,道:‘我看你是个老实人才这样做,若不然,早就抢了来偷了来,一把火烧了你家,你能知道什么!’你见爹爹被人踢倒在地,也扑上去打他。程道人一把抓住你,你一口咬在他手上。程道人一掌将你打晕过去,便把你扔进了河里。”
阿惜“啊”的一声,轻呼了起来,道:“你怎知道?”石碣苦笑道:“是爹爹说的。”
石夫人道:“程道人正要加害你爹爹,恰好白真人经过,他也是听见琴音寻来的。”
阿惜道:“他也懂琴?”石碣点头道:“懂,弹得也很好。师父还做了一首诗:‘云水一生无别好,琴心三迭有谁知?今宵松殿相期会,弹到西山月落时’。”阿惜道:“你师父还会做诗?”石碣道:“师父文武全才,诗做得非常好。”阿惜吐了吐舌头,问道:“后来呢?”
石夫人续道:“白真人三脚两拳便将程道人打伤,那程道人见事不好,抱着琴跳入河中。你爹爹见了大急,也跟着跳下去。白真人下水救起了你爹爹。你爹爹急道:‘我女儿和琴都掉进水里去了。’白真人这才又下水去找,却又哪里找得到了。白真人想起你爹爹又忙上岸来,照你爹爹指点将他送到船上。
“我见你爹爹浑身是水站立不稳,又不见他你,忙问端的。你爹爹粗略说了一遍,我急起来,忙叫船工去找。悬下暗红,找遍了扬州城,也没有你的踪影。连程道人也不知下落。
“你爹爹见了白真人功夫,便道:‘道长,你收了我儿子做徒弟吧。’白真人先是不肯,你爹爹将事情说给他听,又道:‘在这世上,没有本事要给人欺的。’白真人这才收了碣儿做徒弟。”
石夫人说完了,长叹一口气,拭去脸上泪痕。过一会儿又道:“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终于回来了。这真得多亏了碣儿。”石碣笑道:“阿惜是我找回来的,那笔赏钱,是不是该给我了呢?”三人都是一笑。
阿惜道:“是我自己回来的。我若不回来,你能找得到?赏钱该给我。”笑一笑又道:“怪不得那白老道见了我客气得很,连小王爷也放了,原来是这样。”石碣道:“师父总觉得我们一家离散,是他救人没救到家,是他的过错,所以对我加倍的好。好不容易找到你,又怎舍得…”说到这里忙住口不说。心想阿惜自刎救人的事还是不说的好。
阿惜也明白,道:“娘,从今以后,你都不用再伤心落泪,只等爹爹回来,咱们一家又团聚了。”石夫人道:“这么多年,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吧。给人卖去做丫头…”说着又伤起心来。
阿惜道:“妈,这些年我一点也不苦,小王爷待我很好…就像你们对婉儿一样。”心想自己和完颜承继的事说也说不清,说了人家也不信,索性不说也罢。 看见母亲和大哥都有些不安,笑道:“大哥,你几岁了?”
石碣道:“问这干吗?”石夫人道:“这孩子。你属兔,乙卯年生的。你哥他属犬,庚戌年生的。你比你哥小五岁。”阿惜道:“那哥哥二十三岁了,怎么还不给他娶媳妇啊?”
石碣道:“胡说八道。”石夫人道:“是啊,我好几次跟他说这事,他总说不急不急的。”阿惜笑道:“是不是有意中人了,不敢告诉娘。”石夫人也道:“是不是已有意中人了,说给妈妈听,是哪家的姑娘?”石碣道:“妈,你别听她胡说。”阿惜笑道:“我看婉儿对你很有意思,你没瞧出来?”石碣不高兴了,道:“阿惜,你再胡说,看我不教训你。”
石夫人道:“真的吗?我怎么没注意。”石碣急道:“妈,没有的事,我整天练功夫,压根就没想过这事。”说着瞪瞪阿惜。阿惜一看便明白了,石碣真有意中人了,生怕石夫人另给他找个人,所以急成这样。忙道:“妈,我逗你们玩呢,看你们都不高兴的样子,说笑来着。”石夫人笑道:“小丫头,鬼花样真多。”
阿惜得意的笑笑,看看石碣,石碣吐一口气,瞪她一眼。向石夫人道:“娘,你不是有东西给阿惜?”石夫人一怔,随即道:“是啊,你不说,我又要忘了。”从梳妆台盒子里取出一样东西交在阿惜手上,道:“这是你的,我给你收了十多年,现下你回来了,还是你拿着吧。”
阿惜接过一看,是白玉雕成的两节藕。雕工精细,小巧玲珑,玉质莹洁,触手温润。阿惜道:“咦,真好玩,是我的?”石夫人道:“是啊,你小时候就有了。你不记得了?”阿惜道:“不记得了。给我吗?”石夫人点点头道:“好好收着,别丢了。挂在帐子里。”阿惜道:“干吗呀?”石夫人停一停才道:“玉能避邪,会给你带来好运的。”阿惜道:“好啊,我一会儿就去挂上。”
第七回 相见欢
阿惜回到家里已好多天,时时得到母亲和哥哥的爱护,享受天伦之乐。石夫人每天让厨房做出新鲜菜肴,不停的换花样给阿惜吃。
这日石碣对阿惜说道:“阿惜,你在中都学了些什么武功?”阿惜道:“跟王府里的武师学了些拳脚,跟马如龙学了些刀法。”石碣道:“你练给我看看。”阿惜笑道:“你想教我是不是? ”说着练了起来。
阿惜所学都是江湖流传较广的“小擒拿手”,“大擒拿手”等,江湖上少见的有一套“劈梅桩”,一些零星拳脚和马如龙的一套“天马刀法”。阿惜此时打的便是一套“劈梅桩”。这“劈梅桩”以轻功为主,招数为辅。只见阿惜身形灵动,脚步轻飘,一掌打出去立即变为四五掌,虚虚实实,变幻不定。从“霜禽欲下”开始,“粉蝶断魂”、“暗香浮动”、“疏影横斜”,一直到“雪里吟香”、“短笛楼头”、“如焚古鼎”、“飞尽萼绿”。阿惜最后一招“飞尽萼绿”打完,笑吟吟的站好,回头看一眼,呆了一呆,旋即笑道:“哥哥,你看怎样? ”她把石碣当成了完颜承继,以前完颜承继总是在旁边叫好,此时看清了,只觉一阵惆怅。
石碣压根没想到阿惜念头已转到了完颜承继,他说道:“阿惜,你这套拳好看得很,就是中看不中用。”
阿惜听他说到“好看”,正在得意,又听他说出下半句,登时不高兴,嘟着咀道:“我花了好多功夫练。”石碣道:“你不相信吗? 来,咱们来试试。你先出手。”
阿惜一听,正中下怀,举掌就是一招“落花沾衣”向石碣拍去,将到石碣面前,手掌一滑,一掌变三掌,三掌变九掌,双手十八掌,便如雪中落梅, 千片万片雪花梅花都在身边飘落。石碣眼见身边都是掌影,也不多想,反手就是一掌,阿惜只觉一股大力推来,脚跟几乎站不住,忙用双手抵挡,攻出去的一招不曾使完,就给石碣破了。
石碣笑道:“阿惜,怎么样,我没说错吧。”阿惜懊丧的道:“难道我的功夫真的这么不顶事? ”石碣道:“你的功夫练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只是没有内功根基,遇上内功高手,便不是对手了。你以内功为根基,再使这套掌法,威力就会增强一倍不止。内力越深,功夫越强。”
阿惜道:“你是内家高手了,是不是,所以你就一掌打败了我。”石碣道:“内家高手谈不上,不过金丹派是玄门正宗的内功门派,你要学内功,‘金丹功’是很好的。”阿惜白他一眼,扁扁咀道:“我说过我要学内功吗?”石碣笑一笑,道:“是我要你学,好不好。不过,学好了内功,得益的是你自己。对了,你这套掌法很好啊,是谁教你的。”
阿惜道:“是木道人的‘劈梅桩’。”石碣惊道:“木道人,他也在金国?”阿惜见他吃惊的样子,奇道:“怎么? ”石碣道:“木道人是有名的前辈高人,和我师父齐名,而且痛恨金人,怎么会到金国王府去传授武艺? ”阿惜不知木道人多大的名头,并不如何吃惊。石碣道:“他还在王府? ”阿惜道:“没有,他只在王府住了几天,教会我这套掌法就走了。他要我发誓不传给别人,小王爷他也不教,他说小王爷不适合练。”
石碣道:“他为什么只教你一个人。”阿惜不愿多说木道人的事,只道:“不知道。我当时也没多想,王府里的武师都古里古怪,每个人都有许多规距。照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不明白。”
石碣道:“好了,想不通的事不去多想了。阿惜,我现在教你‘金丹功’。本来‘金丹功’非本门弟子不传,不过你是我妹妹,这条门规对你不起作用。”阿惜吐吐舌头,扮个鬼脸,说道:“好稀罕嘛。”
传说吕洞宾是金丹派祖师,一传张伯端 ,二传石泰 ,三传薛道光 ,四传陈楠,五传白玉蟾。是为“南宗五祖”。但在白玉蟾以前,代代一脉单传,并没有形成门派,自白玉蟾始,广收门人,在江南有很大的影响。和北方的“全真教”并称当世。白玉蟾可以说是“金丹派”事实上的创始人。白玉蟾的弟子彭鹤林等所著《海琼白真人语录》记录了白玉蟾的言行。此书至今仍刊行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