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三道:“这大热的天,正午日头烤人,咱们晚上多行一程,中午睡觉。”两人趁着夜来风凉,张起一张小三角帆,顺水而下。行到午夜时分,张老三道:“该睡了吧。”两人将船靠了岸,系在岸边一株大榆树上。躺在船舱里睡了。石碣却怎么也睡不着,抱膝坐在船头,看着天上星星,直到月过中天才合上眼睛。
夏天天亮得早,一早石碣只觉阳光刺眼,睁开眼睛,俯身抄一把水洗了脸。张老三在船尾煮了一锅粥,“噗”“噗”地滚着泡。李老四上岸捡了些柴禾放在船尾。
石碣道:“张三伯早,李四伯早。”张老三微笑道:“来,吃早饭。”石碣上前帮忙盛了三碗粥。李老四道:“拿着。”怀里摸出三个鸭蛋,笑道:“前面村里买的。”张老三道:“老四不坏嘛,知道买三个咸蛋下早饭。”
岸上一人接口道:“咸蛋下饭算什么,我还等着人头下酒呢!”
三人闻声看去,一人从树后走出,劲装结束,背插长剑,满脸精悍之色,抱着双臂,瞧模样不过二十几岁。
张老三道:“老四,惹鬼上身了。”石碣道:“不关李四伯的事,这人是来找我的。”李老四道:“什么不关我的事,你是我们的客人,在我们的船上就关我们的事,他当张三李四是好惹的吗?”对岸上那人道:“小子,识相的快走开。招子放亮点,这是张三李四的船。回去问问你师父,张三李四横行江湖的时候,只怕他还没生呢!”
那人道:“我不管你什么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我只要石碣的人头!”石碣道:“你要我的人头是不是想去换一千两黄金?”那人道:“不错!金石帮秦帮主传言武林,只要是提了石碣的人头去,就可以换一千两黄金。”石碣道:“凭你的身手,一千两黄金还不是容易的事?大富人家官府银库你都去得。”那人道:“偷盗乃是小贼所为,我怎能做得。再说犯法的事,我是不做的。”
石碣冷笑道:“那杀人到不是犯法的事了。”那人道:“你…石碣!废话少说。拿命来!”反手握住剑柄,“嚓”一声拔出剑来,剑刃如水,流走不定,映照日光,令人目炫。石碣脱口道:“好剑!好一把‘游龙剑’!你是赵家的人?”
那人道:“不错,我是赵家的人。姓赵名家声。”石碣道:“你既是赵家的人,那就不是为了一千两黄金来的了。”赵家声道:“区区一千两黄金还不在我赵家人的眼里。”石碣道:“那你是为了扬名来的了。杀了石碣那真是足以扬名天下了。”
张老三道:“这赵家人的名声不扬也罢,早就臭名远扬了。”李老四道:“不错,不错。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你赵家的两个祖爷爷给金人掳了去,这可真是扬名天下。”张老三哈哈大笑,道:“你怎么不去打契丹人,打女真人,到这里来发什么威?”
赵家声气得紫胀了面皮,怒道:“你们别狂,等我杀了石碣,再来杀你们两个。”张老三满不在乎,仰天打个哈哈道:“臭小子,你也别狂,凭你那两下想杀石碣?你别做梦!一个人的名头是靠他的本事挣来的。你有多大的本事,就有多响的名头。”李老四道:“不错。小子,你的口气很大,倒要看你的本事如何。石老弟,教训教训这狂妄小子。”
赵家声道:“石碣,你不敢和我动手吗?是不是看到这‘游龙剑’怕了?你若有‘云水剑’在手,我还须小心三分,今日你想你一双肉掌斗得过我这宝剑吗?”石碣道:“你知道的还不少。”赵家声道:“知已知彼,百战百胜。”
张老三道:“好不要脸,明知人家空手,还拿把破剑晃来晃去。喂,姓赵的小子,你的厚脸皮功夫是练得登峰造极,无人能比,咱们甘拜下锋,算你赢了就是。”李老四笑道:“这是他赵家的家传功夫,当然练得是刀枪不入。”
两人一吹一唱,险些没气炸了赵家声的肚皮。赵家声提剑喝道:“石碣,你上来,你要不上来,我就下来。”
石碣看这情形是非动手不可,俯身在柴禾里捡了一根三尺来长的树枝,拉去枝叶,迈步出去,凌空一个转身,站在赵家声身前。
赵家声看了他上岸的身法,收起了傲慢之色,回剑护胸,凝神而待。
张老三李老四两人对看一眼,都带着惊异。
石碣这一身法,看是简单,实则包含了绝顶的武功。双脚着地跃起,那没什么稀奇,三岁小童也会。单脚迈步,重心在后脚前掌,前脚将落未落之际,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正是一个空隙。石碣却在这个空隙里发劲旋转,落在要落的地方,这内功、外力、巧劲无不恰到好处,实至一流境界。这是石碣在牛头山山缝中练“上天梯”功夫时自行领悟的,江湖上从未见过。
石碣树枝朝下,抱拳道:“赵兄请。”赵家声两眼瞪着石碣,过了一会道:“石兄请。”长剑一招“白虹经天”破空而至。石碣“咦”了一声,这赵家声使的竟是“全真教”剑法。
赵家声攻了石碣一个出奇制胜,顿时抢了先机。得理不饶人,招招不离石碣要害,“游龙剑”见日反光,更是闪得石碣睁不开眼。一招“流星赶月”直指头顶,石碣仰天避开。赵家声跟着一招“天绅倒悬”划到胸口,石碣吸气含胸,硬生生缩进去两寸,躲过剑尖。赵家声宝剑在手,石碣也不得不避其锋芒。石碣自己也是使过宝剑的,知道宝剑的病害。
赵家声手腕一颤,一招“长虹贯日”再取胸口。石碣躲过三招,换得一口气,脚下一错,竟斜身迈上一步。赵家声长剑反在石碣身后,那是无论如何也转不过弯来倒刺石碣背心的了。
赵家声脸色一变,招式已老,变招不及。石碣趁此机挥出树枝,搭在“游龙剑”剑身上,树枝轻长剑重,但那“游龙剑”竟给树枝引得斜斜的荡了过去。这一来高下立判,强弱立变,树枝东则剑东,树枝西则剑西。长剑牢牢的给树枝黏住,任赵家声使出百般力气也无既于事。
石碣见他脸色苍白,额角淌汗,手臂不住颤抖,心下不忍。又爱惜他一身功夫练之不易,说道:“赵兄,你我不分胜负,就此罢手如何?”
赵家声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石碣内功之强,自己是难望其背项。他这时胜券在握,要杀自己可说是易如反掌,竟会说什么“不分胜负,就此罢手”的话。他开口说话和平时无异,自己却是连呼吸也觉艰难,这石碣武功怎会如此之好?瞧他年纪,和自己也相差无已。
石碣见他眼中杀气已去,微微一笑,拆了树枝。赵家声这才觉得一口气出得疏畅了。垂剑拱手道:“石兄高招,小弟自愧不如。”石碣道:“你是‘全真派’门下吧?”赵家声道:“是,小弟是丹阳真人门下。”石碣道:“你我两派向来交好,两派师尊又是并称南北,切不可因我之事伤了两派和气。路遇贵派师兄,还望好言相告。石碣因逢不平之事,这才出手惩奸,决无显名扬威之意。小人弄奸,遍传江湖,欲陷石碣于不义。石碣实是有口难言,百喙莫辩。更何况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赵兄王侯之裔,家世清贵,如能美言二三,比石碣之自言自语,实不知高出凡几。”
赵家声闻言暗自点头,心道:江湖上传说石碣种种不仁不义,看来尽是遥言。这石碣谦和守礼,吐嘱文雅,看来确是一派高徙。说道:“石兄尽管放心,小弟明白了。适才多有打扰,告辞了。”说完一揖到底,扬长而去。
石碣回到船上,张老三道:“这小子前恭后倨,不知什么道理。”李老四道:“石老弟一番话说得他哑口无言,就是这个道理。”石碣笑一笑道:“粥冷了,正好吃。张三伯请,李四伯请。”
三人吃完粥,石碣在船后梢洗净了碗,张三李四划起船来。烈日当空,热伞高张,江上一丝风也没有。巳牌时分将船划至岸边树荫下拴住,打了两条鱼做饭吃了,三人拣风凉处睡觉。直到太阳下了山,三人吃了晚饭,才又起船。凉风送爽,张老三张起帆,顺水顺风而下。
三七回 驻马听
子夜停泊,清晨扬帆,中午时靠岸煮饭。
忽听岸上树林中马蹄声响,尘土飞扬,听声音总不下十骑。张老三道:“又有人来送死了。”石碣道:“张三伯,咱们走吧,别理他们了。”张老三奇道:“你说什么?”石碣道:“我已经杀了太多的人,不想再伤人了。这些人不过是受了秦风的骗,罪不致死。我不想无端端的又伤人性命。”
李老四道:“这些人贪财害命,便是该死。”石碣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也怪不得他们。”张老三道:“唉,你既然这么说,那就走吧。”石碣道:“多谢张三伯,多谢李四伯。”张老三摆摆手,拔锚起船。
船至江心,马群驰到江边。马上乘客扬鞭大骂:“石碣跑了。”
“在那条船上。”“他妈的,石碣,有种的你别跑。你敢和‘巫山帮’一斗吗?”“石碣,‘铁枪会’在此!”“他奶奶的,累得老子‘五湖门’的白跑一趟。你奶奶的不是个东西。”“石碣,你小子敢上来跟我斗一斗吗?”“你他妈的缩起头当缩头乌龟吗?咱‘青龙派’专和你这乌龟斗。”…
石碣沉着脸一言不发。江湖上帮会众多,听这些人大呼小叫的,显是“巫山帮”“铁枪会”、“五湖门”、“青龙派”等帮会都来了。如不是江飞鱼约束手下,只怕还得加上一个“飞鱼帮”。
张老三正要说话,李老四道:“后面有船追来了。”张老三道怒道:“他妈的,不长眼睛的东西,张三李四的船也想追?你倒追追看。”升起布帆,迎风一展,小船箭一般射了出去。
江上时时有船划来。张老三李老四不愧是驾船老手,帆轻船快,一下子超出老远。上游下来的船想拦截,仗着江面宽阔,两人划着船一时靠南,一时靠北,总不让别的船接近。两人嘻嘻哈哈说笑不止,就似年轻了十岁。
张老三道:“他妈的,这帮兔崽子,想追上张三李四,做他娘的清秋大梦。”李老四道:“这两年呆在富春江钓鱼,都闷出鸟来了。还是出来走走好,爽快!过隐!这都是托了石老弟的福啊。不然的话,就我们两个老东西出来,有这么多人来追吗?石老弟,你不简单啦,哈哈哈!”
石碣惭愧不已,道:“累老伯大热天为我操舟,石碣实在过意不去。唉,早知是这样,我宁愿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李老四道:“男子汉大丈夫,干吗这样不痛快?咱们行走江湖,过的就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人人都去钓鱼种菜,还要练武功干嘛。什么‘飞鱼帮’、‘金丹派’的,个个关门大吉算数。” 张老三道:“老四这话说得不错。杀了人就杀了人,还怕谁不成。”
石碣只得苦笑。
午后狂风渐起,黑云滚滚,堆积天空。“轰隆隆”雷声不断,个个都似炸在头顶一样。闪电撕开灰暗的天空,霎那间天地一亮。狂风吹起江上大浪,小船一下子给抛在半空,一下子又落入谷底。江水扑进船舱,三人衣履皆湿。“哗啦啦”一声响,暴雨淋头。
后面追赶的船只给雨打得东倒西歪,一个大浪打来,小船翻了过去。船上的人大声呼救。只浮沉了几下,就不见了人影。
张老三掌稳了舵哈哈大笑。李老四收起布帆,道:“老三,这班没用的人船都翻了。”张老三道:“长江上谁敢和我张三李四比高低?”石碣叹道:“唉,贪财反而送了命,真是何苦来。”李老四道:“这就叫做‘人为财死’了。”石碣道:“这么大风雨,咱们也靠边歇一歇吧。”张老三道:“这点风雨,怕他什么!老四,加把油。”李老四笑呵呵的道:“石老弟,别怕,翻不了船。”
江面上水汽弥漫,头顶是雨,身边是浪,船底是江。石碣只觉自己也变成了水,随波逐流。到此际反觉另有一种滋味,雨点打在身上浑身痛快,小船起伏摇荡分外畅美。石碣纵声哈哈大笑。自萧湘去世以来,第一次这般轻松。
大雨过后,重又放晴,阳光灿烂,江上水雾蒸腾。“石公子——石公子——”忽然江上传来呼声。石碣听了道:“咦,有人叫我,看来不像敌人。”扬声道:“哪一位朋友招呼石碣?”那边人应道:“巢湖帮红袖拜会。”石碣道:“不敢劳姑娘大驾。”话声未了江面白雾中划出一条船来,船头立着两个女子,一个穿红,一个穿绿。红衣人笑道:“石公子,咱们又见面了。我家小姐听说公子近日要路过这里,特命婢子在此恭侯。”
石碣躬身行礼道:“衣帮主美意,石碣愧不敢当。舍妹于归之期,蒙衣帮主惠赐珍物还未曾谢过,失礼失礼。这里先谢过你家小姐。”石碣曾听阿惜说起过冒名之事,有些尴尬;想起阿惜成亲那天衣绣裳派红袖绿裙送礼曾来家里,又道:“两位姑娘玉趾曾降寒门,今日又盛情相顾,实在不敢当。”
红袖绿裙并不知阿惜冒名之事。李森阿惜成亲那天红袖绿裙两人送礼到石家,只知是石碣的妹子嫁给李森,阿惜红巾盖头,两人却看不见她,也就不识。随后完颜承继突至,阿惜礼堂昏倒,而石碣又和完颜承继一同离去。匆忙纷乱之间也没注意石碣面目和以前不同。是以此时二人见了石碣道袍淌水,蓬发胡乱挽个道髻,胡须满脸,都是一愣。也没想到此石碣不是彼石碣。
红袖定定神道:“石公子,令妹成亲那天匆匆一别,未及三月。三月来江湖上时常听到公子大名,深为福祷。我家小姐言道:‘李公子于巢湖帮有恩,常不知如何报答。石公子乃李公子戚友,闻说公子近日乘船游江,为助清兴,送上村酿山味,请石公子笑纳。’石公子,这是我家小姐送来的‘蔷薇露’和‘竹叶青’酒。小姐道大暑天气,饮这‘蔷薇露’最为适宜。如公子不喜清淡的,还有三十年的‘竹叶青’,不知公子还满意吗?”
石碣谢道:“衣小姐太客气了。”
绿裙道:“石公子,这里是鹌子脯、润兔腿、鸭舌签、鹅肫掌、糟蟹、醉虾、醋姜、皮酱八样下酒小菜,天气热怕坏了,不敢多备。还有四色点心,让公子船上消遣。”
石碣谢道:“请两位姑娘代石碣多多拜上谢你家小姐,在下愧不敢当。劳二位姑娘暑天奔波,叫石碣如何过意得去。”红袖道:“石公子快别这么说,些许微劳,何劳挂齿,绿裙妹妹,咱们送过去吧。”绿裙应了一声,和红袖将两瓶酒、八样菜、四色糕点送过船来。红袖道:“打扰石公子清兴,婢子告辞。”
石碣深深一揖,道:“在下多谢衣帮主盛情眷顾,躬送二位姑娘芳驾。”红袖绿裙福了一福,水手划起船来,霎时消失在水雾中。过了一会,张老三道:“这两个小姑娘好得很哪。嘴又甜,样儿又好看。”石碣心中感动,并不言语。自己和“巢湖帮”向来没什么交往,只是和李森沾亲带故,衣绣裳却如此看重,不由对李森和衣绣裳好生感激。真是世人皆曰杀,我意独念旧。
石碣拿起酒瓶道:“张三伯,李四伯,来喝这瓶蔷薇露。”张老三笑道:“这蔷薇露是小孩子们喝的,我要喝就喝这三十年的竹叶青。”这里正要倒酒,忽听岸上马蹄声急,跟着传来女子呼救声:“石公子救命!石公子,快来救命啊!”
石碣惊道:“红袖她们有难!”不及解缆操桨,石碣抄起一块船板掷出,身子如飞鸟一般地掠过水面,落在船板上,足尖一踢,船板向前飘去,身子借力跃起,二次落下时又是一踢,借力再次跃起,几个起落,人已到了岸上。石碣立足一看,八九个江湖豪士骑在马上,围住了红袖绿裙二人,地上躺着几人,正是刚才划船的“巢湖帮”帮众。红袖绿裙二人头发散乱,脸色苍白,绿裙左手持剑,显是右手已然受伤。
石碣怒喝一声:“住手!石碣在此,各位不得乱杀无辜。”
群豪见他上岸,立时丢了二女,个个下马,围住石碣。
红袖缓下气来,道:“石公子,咱姊妹二人没用,连累你了。”石碣道:“哪里,是我连累了你们。他们要找的是我。”怀中拿出金创药道:“给绿裙姑娘和几位兄弟裹伤。”扬手扔去。群豪也不阻止,红袖接住,自去给绿裙裹伤。
石碣向群豪道:“各位都是江湖上的好汉,居然用这样下流的手段。欺负两个小姑娘,算什么英雄!要取石碣性命,来拿便是。”负手站在当中。
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道:“这两个小姑娘值得什么,我们这样做,不过是想请你上来一会。不如此,哪里请得到你。”另一人道:“长江上的船都给‘飞鱼帮’控制住了,你有江飞鱼帮忙,在水里咱们自然奈何不得你。只好请你上岸了。”
一人道:“我们也不是为了那一千两黄金,也不是要帮‘金石帮’的忙。只不过这一阵江湖上只听到你石碣的名头,有些好奇,特来见识见识。”那三十多岁的汉子道:“说得不错。我来引见引见,”指着那人道:“这位是‘华山派’岳千峰岳师兄。在下是‘八仙剑’钟离别。”岳千峰拱手道:“幸会。”
石碣拱手道:“钟兄,岳兄。”钟离别摇头道:“在下复姓钟离,汉钟离的钟离。不是姓钟。”石碣道:“惭愧,钟离兄。那这几位呢?”
一个手持长剑的汉子道:“‘青城派’司马幽。”又一背剑人道:“云南‘点苍派’段不忧。”一个挎刀汉子道:“山东‘八卦门’高阳。”一人道:“西凉‘鹰爪门’冯一雁。”一人道:“‘昆仑派’何定西。”一人道:“蜀中唐门唐鸣玉。”一人道:“湘西‘言家拳’言辰溪。”最后一个鸠衣百结的叫化子道:“‘丐帮’四袋弟子王十二。”
石碣抱拳道:“幸会幸会。区区一个石碣,居然劳动了十大门派的名门高弟,就算今天死了,也死得值了。各位来自山东云南、西凉藏边、蜀中湘西,今天能在一起,倒也是难得。听说‘鹰爪门’和‘昆仑派’向来不和,不知今日怎么走在了一起,同气连枝,一起对付起我这个从未谋面的石碣来了。嘿嘿,看来石碣真了不起,竟然使得斗了几十年的仇家和好了,了不起,了不起。”
何定西脸上一红,怒道:“石碣,你别在这里挑拨离间,我们的事不用你管。”石碣拍手道:“说得好!那我石碣的事又何劳你管了?石碣自想没有得罪过你们当中任何一个,你们为什么无端端找上我石碣,还伤了我的朋友?诸位都是名门大派的弟子,应该明辩是非。我和你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这般苦苦相逼有什么意思?”
冯一雁道:“谁逼你了。我们不过是想见一见轰传江湖的石碣是怎样一个人。原来不过是个胆小鬼,还没打就想讨饶。”石碣道:“现下见也见了,让各位大失所望,实在过意不去。各位请回吧。”
高阳道:“那可没这么容易。你当是打发叫花子吗?”石碣道:“王十二兄在这里,你说话当心点。”高阳一时嘴快,没想到王十二是叫花子,回头看看王十二,那王十二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高阳忙道:“十二兄,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王十二只得道:“没什么。”
石碣转头对唐鸣玉和言辰溪微笑道:“蜀中唐门和湘西言家为川湘地盘之争,前年在酉阳打过一架。谁胜谁负,却也不得而知。听说言家弟子不得踏入蜀地一步,唐家的人要出川,也只能走两湖北路,这南路就不能走了,不知是也不是?石碣恰在湖北九宫,不及赶往,错过一场好戏,真是遗憾。”
唐言二人给他说得旧恨又生,怒眼相向。这一路行来,两人冷嘲热讽斗之不休,哪经得石碣又在一旁挑拨是非?眼见两人就要握拳拔剑,钟离别忙道:“两位贤弟不要动气,咱们今日是来见识见识石兄的‘金丹派’高招,两位如要印证武功,不妨请石兄指点一下。石兄年来名震江湖,定有奇妙高招,两位怎么不向他讨教一二,也算不虚此行。”
这钟离别好不厉害,三言两语就说得唐言二人掉转矛头,对准了石碣。言辰溪手臂一长,脚下轻飘飘的荡了过来,两根手指直插向石碣双眼。乃是言家独传“僵尸拳”。这“僵尸拳”言家传子不传女,传侄不传婿。精微之处,外人无从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