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汉英微微一笑,迈步向莫晋明珠走去。莫晋明珠道:“你别过来,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放箭啦!”周汉英道:“小丫头,我要是怕了你,我周汉英还用在江湖上混吗?!”莫晋明珠踏上一步,挡在石碣身前,机括一松,弩箭飞向周汉英。周汉英挥刀将弩箭砍做两断,又走近两步。莫晋明珠取出一枝箭装在弓弩上,还未放手,周汉英手臂一长,刀已架在了莫晋明珠头颈上。
莫晋明珠心内一惨,暗道:石公子,明珠无能,护不了公子了。太子殿下,今生再不能见了。两眼直看着周汉英,丝毫不惧。周汉英见她眼神中似有无限苦楚、伤痛,没有一丝害怕,微觉奇怪。刀在空中顿得一顿,方砍下去。
眼见莫晋明珠就要颈断血流,蓦地里一指伸来,弹在刀身上,周汉英竟然拿捏不住,刀脱手而出,飞上半空。周汉英心中一惊,退后一步,只见莫晋明珠身后一人长身玉立,双目如寒星两点盯着自己,周汉英不由自主打个冷战。
莫晋明珠心喜若狂,转头看去,喜道:“石公子,你好啦!”石碣心下感动,朝她点头微笑,伸手接住空中落下的刀,挥刀便向周汉英砍去,周汉英大骇,飞奔而出,几个起落已和手下人在一起,叫道:“兄弟们,先对付他…他…他!”卢荻和王剑风已给金石帮人逼得剑法散乱,不成套数。幸得周汉英这一叫,方替他们解了围,松了一口气。只不知周汉英何以如此害怕,转头看去,却见石碣站在门口。王剑风看着石碣威风凛凛的样子,又妒又恨。
周汉英叫道:“结阵法拦住他!”金石帮众齐声喊道:“是!”飞快奔出,结成人墙拦在石碣身前。石碣冷笑一声,迈步上前。两侧帮众慢慢围上去,围成圆圈,将石碣围在圈中。周汉英道:“上!”帮众各出刀剑,齐向圈内砍去。
钱错叫道:“石老弟当心!”石碣看见钱错,微觉奇怪,笑道:“钱兄放心。雕虫小技,何足道哉!”回头对莫晋明珠道:“你留在这里,自己当心。”在圈中飞快的转了两个圈,蓦地拔高,凌空迈出一大步,人已站在了人墙上。
金石帮人大叫,平日练的阵势到了此时全不管用,不知怎样对付他。石碣脚下那人拼命晃动,挥动手中钢刀去削他脚。石碣看得清楚,左脚踢出踢掉那人钢刀,右脚踢出踢中那人太阳穴。那人哼也没哼一声,已摔在地上死去。
石碣还没等那人摔下时已跃上另一人肩头,一脚踢出又是一人倒地,脚下人都不能在他脚下走一招。他两脚连环鸳鸯腿不绝踢出,金石帮人不停倒下,阵法已不成为阵法,活着的人见同伴一个个都倒地不起,心中的恐惧不住增大,待石碣踢出十二脚时,金石帮人已四散开去,不敢在他身边。
王剑风大骇,不知石碣功夫精进如此,比之在江船上过招时已不知高出多少,此时如和他动手,兄弟二人朕手在他手下也过不了几招。卢荻看得眉飞色舞,不住叫好,对王剑风道:“刚才我们怎么没想倒这一招?”王剑风心中老大不是味,卢荻这句话也没回答。
周汉英看见他出神入化的脚上功夫,目瞪口呆,手忙脚乱的将身上十二把的飞刀向地上的莫晋明珠掷去,要他救得了自己,救不了别人。石碣看得明白,心里暗骂一声,纵身跃下,挡在莫晋明珠身前,双手一阵乱抓,十二把飞刀都抓在手中,这一招“孔雀开屏”乃是白玉蟾手创,一般弟子轻易不传。要不是眼明手快,不要说是接飞刀,只怕早就给飞刀割得鲜血淋淋,两只手掌在不在都成问题。
石碣叫道:“还给你!”一扬手,十二把飞刀快如闪电般的射中十二人,不论远近,都射中心脏。金石帮这一拨来了三十人,在“浔阳楼”柴房里给莫晋明珠弓弩射死了两个,给石碣脚踢死了十二个,给飞刀射死了十二个,只剩下四人,脸如白纸,浑身发抖看着石碣,不知他怎样对付自己。
石碣对周汉英道:“回去告诉秦风,他如不想做无人帮帮主,就不用再劳心费神派人来杀我,你也去告诉你的同伴,如想活下去,就别来送死。七月十五我在凤凰台等他,他如想为儿子报仇,就别错过了这个机会。他要为儿子报仇,我也要为妻子报仇,到时一决生死便是了。”
周汉英恨恨的瞪他一眼,招呼三个手下把死尸搬出花园。出了花园,放出一枚火箭,火箭“嘶”的一声,冒出一股青烟,升空而去。
石碣看得清楚,不想和“金石帮”再起争斗,走上两步朝钱错一揖到底,道:“没想到又遇上钱兄了,幸会幸会,这就是钱兄的尊府吧,弄脏了花园实在过意不去。”钱错回揖了揖,喃喃的说不出一句话。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道士,和船上对月长叹的书生没一点相似之处,钱错有些疑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石碣转身对卢荻道:“多谢姑娘援手,在下感激不尽。”卢荻笑道:“不用不用。你功夫很好啊,你叫什么名字?”石碣竖掌胸前微微躬身道:“贫道碣石揖首。”卢荻道:“碣石…碣石…没听说过这名字啊?”
石碣又对王剑风道:“此番多亏王兄仗义相助。”王剑风“哼”了一声,不答理他。他拔剑相助大违本心,全是为了卢荻。
卢荻奇道:“你们认识?”王剑风点点头。卢荻待要追问下去,石碣道:“今日得脱大难,全仗各位相助,大恩铭记在心。山高水长,后会有期。”说着团团一揖,牵了白马,莫晋明珠跟随在后。
猛听得身后一人道:“慢走!”众人一惊,回头看去,只见一人一身官服,在官兵差人的簇拥下走进花园。
钱错迎上前去道:“府尊大人亲驾寒舍,失迎失迎。”这知府三十岁不到的年纪,打着官腔道:“下官听说府上有人打驾生事,无视王法,特地过来看看。”钱错道:“府尊大人体察民情,事必躬亲,真乃是一位青天大老爷啊。”
知府道:“钱翁过誉了,惭愧惭愧。”左右看了一眼,皱眉道:“这么多死人,那还了得!谁是凶手啊?自己招出来吧,免得吃板子。”
石碣见“金石帮”后援在即,不想多留,心中不耐,发作道:“这些人都是我杀的,你想怎样?”知府道:“你们这些刁民,结党营私、祸乱乡里,杀了人还这般猖狂,简直无法无天。来人,将他给我抓起来!”
石碣哈哈大笑,卢荻也“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莫晋明珠别过头暗暗好笑,只有钱错和王剑风一本正经。知府怒道:“笑什么?不知死活的东西!去,抓起来!”七八个差人手持铁链钢刀一拥而上。钱错叫道:“石…石…不可杀官啦!”
石碣笑声不停,道:“好!不杀便不杀。”右手袍袖一拂,七八个差人一齐跌倒,刚爬起来,石碣左腿一扫,又是七七八八摔了一地,爬起来又是一跤。连绊了七八跤,摔得他们个个“嗳哟”连天,爬不起身来才停了。石碣道:“怎么样?知府大人,你也来摔上几跤吧。”
知府道:“岂有此理!戏弄公差,目无法纪,罪加一等!放箭!”众官兵搭箭在弦,拉弓放矢,“嗖”“嗖”“嗖”“嗖”羽箭如飞蝗一般对着石碣射去。石碣在白马臀上一拍,白马闪电似的冲出园门。石碣揽住莫晋明珠的腰,轻轻一纵,站在了围墙上。几枝箭失了准头,射在地上的公差身上,更是叫爹叫娘的都有。
石碣道:“知府大人,告辞了。”知府气急败坏的叫道:“放箭放箭!”箭飞到围墙那里时,石碣和莫晋明珠已跳下了围墙。知府道:“去追!”话音刚落,石碣又跃上围墙,道:“知府大人,人是我杀的,你要找就找我一人好了。”手一扬,一枝箭破空而至,钉在知府官帽当中。
知府强作镇定,拔下箭道:“钱翁,这暴徒是谁?这般无礼强横!”钱错哪敢承认这杀人暴徒是自已认识的?连声道:“我不知道啊?他躲在起园子里,难道想偷东西?”
王剑风道:“我知道他是谁。”知府、钱错、卢荻齐声问道:“是谁?”王剑风道:“他叫石碣,是‘金丹派’白玉蟾的弟子。”卢荻惊道:“他就是石碣!?近年来名震江湖的石碣!?和李森双剑挑了‘金石帮’的石碣?怎么做了道士?”
王剑风道:“他老婆是江宁名妓,给‘金石帮’害死了,他就杀了少帮主秦良。‘金石帮’千里追踪就是为了报仇。大概他死了老婆,就出家做了道士。那个和李森在一起的阿惜,便是他的妹妹。”
卢荻道:“好一个有情有义的石碣。原来她是他妹妹…咦,那他身边的那个姑娘又是谁?”王剑风道:“那就不知道了,说不定又有个新相好了。”卢荻摇头道:“不会的,如是这样,那他就不会出家。”王剑风“哼”了一声,不再说什么。卢荻心道:原来他们是亲戚,怎么这三人都这般出类拔萃…斜眼看看王剑风,心里涌上一阵说不出的滋味。
知府心里战战兢兢,暗想这人是白玉蟾的弟子,那还了得。白玉蟾乃世之所传之陆地神仙,连皇上都跟他学道。这人惹不起,还是趁早不理这事的为妙。周汉英和手下搬走死尸他也只当没看见,向钱错道:“钱翁受惊了,下官这就告辞,钱翁就不必劳步远送了。”钱错道:“好,好,不送不送。府尊大人好走。”知府坐上轿子,长随唱道:“起轿回府。”公差从地上爬起来,跟着官兵走了。有几人一瘸一拐的,扶着同伴,哼哼叽叽的咒骂。
卢荻看着他们走远,问道:“这个脓包官是谁?”钱错道:“荻儿,不可胡说。这位成仁成大人乃是今科传胪,天子门生,皇上亲点的才子。年纪轻轻便是知府了,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卢荻撇撇嘴道:“这样一个人也好算才子,那真正的才子该是什么?”不禁想起了秋风古道上的李森,策马吟诗,醉意仗剑,那一派狂放不羁的样子,叫人看了如何不喜?“七月十五,金陵城凤凰台。石碣在那里决斗秦风,他们郎舅至亲,他也一定会去的吧。”卢荻想,“还有一个月不到,我也去金陵,去看看热闹去。”
三六回 夜行船
石碣和莫晋明珠离了钱家花园,纵马来到江边。石碣下马道:“莫晋姑娘,多谢你再一次救了我,大恩大德…”莫晋明珠截口道:“石公子,不用多说了。你此去江宁路途遥远,不如骑了这匹白马去吧。”石碣道:“多谢姑娘美意,我就在此乘船下去。倒是你一个年轻女子孤身在外,万事要小心在意。你去哪里?完颜承继还没消息吗?”
莫晋明珠摇摇头,眼望江水,幽幽的道:“没有。我就慢慢找吧,终有一日能找到的。”说着说着,眼圈早红了。
石碣见她身形消瘦,颜色憔悴,实是可怜。欲待说些什么,却张口难言。莫晋明珠拭去泪花,翻身上了马,道:“公子一路多保重。”轻轻一击马臀,头也不回的去了。石碣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心中难过不已,心想要不是完颜承继是这样的身分,请师父帮忙在江湖上传一下消息,就容易好多。但他既是金人,汉人要杀,又是前朝太子,金帝又要杀,这一生怕是要隐姓埋名了,这叫莫晋明珠上哪里找去?
石碣搭了一条去湖口的船,坐在船头上,看着船老大摇橹。一下一下的摇着,哼着小调,悠然自得。石碣看了好生羡慕。
这时正是六月天时,大日头底下,他也不知个热,坐在船头,呆呆看着江水,水里有云的影子,云里有鱼儿在游,鱼儿鳞片上有太阳的七彩斑点,透着水光闪得石碣眼花潦乱。一条鱼游至水面,摆动鱼尾,扬起几点水珠,石碣微微闭眼。
蓦觉凉意拂面,睁眼一片水花直扑过来。石碣反应奇快,身子向后倒下,朝前拍出一掌,水花被掌力激成一片水雾。水雾中一柄鱼叉箭一般的刺向石碣。石碣飞脚在渔叉中间一踢,渔叉掉过头向水中飞去,插入水中也不沉下,过了一会,水面浮起一缕鲜血。船继续向前,一具尸体在船侧慢慢浮起来,渔叉刺在他胸口上。
船老大给船篷挡住了视线,一点也不知道船上乘客在顷刻间已杀了一个人,哼着小曲,摇着橹,驾船下行。船到湖口,石碣付了船资,上岸吃饭。
在一家小酒店中喝了两杯冷酒,石碣长叹一声,落寞难言。丢下几个铜钱在桌上,拂袖而去。走至江边,寻块大石头坐下,望着天上一轮明月,痴痴发呆。良久觉得脸上有点凉意,一摸竟湿了一片。
坐至半夜,月亮微微偏西,石碣就势躺下准备睡觉。忽听草丛中有压得极低的呼吸声。石碣心头一酸,抑制不住,抱头痛哭。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想杀我?!石碣在此!要杀我的人都出来吧!”石碣站起身来,擦去眼泪,暴喝一声。
草丛中闻声站起四个黑影,分站四方,隐隐成为包围之势。刀剑上套了布袋,想是怕见月反光,惊动了石碣。
石碣也不问来人是谁,腾身而起,伸臂出拳,“啪”一声打在一人胸口,那人还来不及挥刀已给石碣打入江中。第二人总算可以扯去刀上的布袋,劈面砍来,石碣飞起一脚踢去钢刀,一掌击在那人脖子,那人一颗头软绵绵的倒在一边,一个身子摔在江边。第三人剑走中宫,直指石碣左胸,石碣“呼”的拍出一掌,逼歪剑尖,夹手夺过长剑,手肘在那人膻中穴一撞,那人登时气为之闭。第四人见石碣背朝自己,如此良机岂能错过,缓缓出剑,隐去风声,直待这一剑见功。哪知石碣身后犹如长了眼睛似的,反手一剑削断剑身,余力不竭,削去那人半个头颅。
转眼间四人业已丧命。石碣见自己功力精进如此,丝毫不觉有什么高兴。就算是天下第一,心爱的人死了,那还有什么意思?石碣情愿做一个种田的农夫、打渔的渔人、一个靠手艺吃饭的工匠…只要萧湘在身边,两人粗茶淡饭过日子,哪怕是神仙给他也不换。杀尽天下人也没用,萧湘死在自己怀里,总是活不过来了。
石碣一下子恨死了自己。萧湘死了,自己痛不欲生。这些人家中也有父母妻儿,他们也必如自己一样的难过。自己难过到也罢了,何必害得人家也难过。
只因石碣这善念一起,多少人免于死亡。
石碣不想留在这是非之地,半夜无船,只得迈步行去。行至天明,见路边有一小小饭铺,便走了过去。
店主打着哈欠下了门板。石碣上前问道:“店家,有没有早饭卖?”店主道:“有是有,还没做好呢。”石碣道:“不要紧,我等着好了。”店主道:“道爷里面坐吧。”石碣谢了坐下。一夜未睡,又赶了这许多时候的路,到底有些累,趴在桌上睡着了。
店主捅开火,坐上锅,把隔夜的饭加上水煮起来,一边抹桌扫地。过得一阵,锅里饭稠了汤,店主盛了一碗给石碣,下粥的菜便是自家做的腌罗卜。石碣睡了一会醒来,精神好了许多,端起碗来喝了半碗粥汤。
正吃着,店外人声嘈杂,一群人拥了进来。有人道:“在这里了。”有人道:“石碣,这人就是石碣。”有人道:“昨夜杀了四个人,他居然大模大样的在这里吃饭。”“他杀了咱们鄱阳帮四名兄弟,咱鄱阳帮跟他没完!”“咱们飞鱼帮一位兄弟也死在他的手里,他残杀武林同道,咱们容他不得!”…嗡嗡营营,此起彼落。
石碣只如不见,慢条斯理吃完了粥,摸出两个铜钱放在桌上。向那些人懒懒一笑,一转身跃出窗去,展开轻功奔了起来。那些人惊道:“石碣跑了!”“快追!”却如何追得上?如不是石碣不想再杀人,这些人没几个可以活着回去。
石碣奔发了性,全力施为。身边景物不住倒退。日近午时他已到了彭泽,离早上吃粥的地方已有百里之遥。石碣全身汗出如浆,跳入江中痛痛快快洗个澡,水淋淋的爬上岸来,躺在树荫下等太阳洒干衣服。
林中蝉声悠扬,微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石碣靠着树干睡着了。
一觉醒来,日已偏西。石碣睁开眼睛吓了一跳,离他身前几步,一人头戴草帽,手执钓竿在江边钓鱼。石碣觉得这人背影好生眼熟,穿好晒在地上的衣服,走到那人身边一看,却是飞鱼帮帮主江飞鱼。石碣想起早上有人说他杀死飞鱼帮一个兄弟,看来那个水中偷袭他的人就是飞鱼帮的了。江飞鱼此时到来,定是和他帮徙被杀有关。
石碣上前恭恭敬敬拜了四拜,道:“江世叔,侄儿石碣拜见。”
江飞鱼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双眼盯着水面。过了一会,水面上浮标向下动了动,江飞鱼全神贯注看着,眼睛眨也不眨。浮标动了两动又停了下来,猛的向下直坠。江飞鱼一甩钓竿,一条五六斤重的红尾巴鲤鱼脱水而出,不住摆动,水珠四溅。江飞鱼哈哈大笑,对石碣道:“去找些树枝生个火,咱们烤鱼吃。”
石碣不置信的看着他,半天才回过神来,应道:“是。”到树林里折了些干枯的树枝,生了堆火。江飞鱼洗剖好了鱼,鱼咀里插了根树枝,放在火上烤了起来。
石碣道:“世叔,你…我昨天杀了你帮中一个兄弟。”
江飞鱼道:“我已知道了。”石碣道:“你老人家不怪我?”江飞鱼苦笑道:“又怎怪得了你。”停了一会道:“石贤侄,近年来你名头响得很啊,江湖上无人及得上你。”石碣好生惭愧,道:“世叔,侄儿也是逼不得已。”
江飞鱼道:“我都知道了。你师父都说给我听了。”石碣又惊又喜,道:“世叔你见过我师父了?”江飞鱼道:“是啊,不然我怎么会到这里。你师父叫你乘船到江宁,路上才惹些麻烦。”石碣感激不已,道:“多谢世叔关照。”
江飞鱼将鱼翻个身道:“你知不知道秦风下了格杀令,有谁杀了你,谁就可以到金石帮去领一千两黄金?”石碣吃了一惊,道:“真的?怪不得这么多人要杀我。我不是叫周汉英带话回去,说我七月十五在凤凰台等他?”
江飞鱼道:“他如何会听你这后生小辈的话。他赏下金子,一路上不断有人暗杀你,就算杀不了你,搞得你头昏脑涨也是好的。嘿,这人心胸狭窄,把江湖搅得乱七八糟,还当什么帮主。听说你和你表兄李森在江宁城外打得他五大堂主落花流水,打得好,打得好。不过,这人工于心计,阴险狡诈,你要小心啊。”
石碣道:“是,侄儿记住了。”
江飞鱼道:“鱼烤好了,来,吃鱼。”将鱼分成两片,一人抓了一片吃了起来。江飞鱼又道:“你那妹子呢?还在家吗?”石碣道:“在,三月里她和表兄李森成了亲。”江飞鱼大奇,问道:“是吗?她不是和那金人很好吗?”石碣道:“她和李森从小就订他亲,后来失散了,流落金国王府,那金人对她很好。阿惜也不过是报答主人而已。她和老兄一见如故,倒很是要好。”
江飞鱼点点头,又问:“那你呢?”石碣黯然道:“我妻子死了,师父已度我出家,做了道士。”江飞鱼叹道:“可惜可惜。”
两人吃完了鱼,都不再说话。过了一会,江飞鱼道:“船来了。”石碣往江中看去,果然一叶扁舟乘风而来。江飞鱼道:“这是我飞鱼帮的船,你放心乘坐好了。长江上有我‘飞鱼帮’在,没人敢动你。别看这船小,两个船夫都是几十年的老把式了,保你平平安安到江宁。”
石碣躬身谢道:“多谢世叔。”江飞鱼道:“不用谢了,我和你师父几十年的交情,这点忙总是要帮的。上船吧。”石碣道:“世叔,哪你呢?”江飞鱼道:“我还有事要办,你先走一步。七月十五江宁凤凰台,我是一定会去的。”
两名船夫将船靠了岸,朝江飞鱼点头一笑。江飞鱼道:“张三哥,李四哥,这位石小哥烦你们两位送一程,到了江宁我再两位哥哥喝酒。”张老三笑道:“江大哥客气什么,你的好酒总是我哥儿俩喝的,你要放好了,当心哪只猫儿偷来喝了。”李老四笑道:“猫儿只偷鱼吃,不偷酒喝。只怕你这条老鱼,没哪只猫儿要吃你。”三人哈哈大笑,挥手作别。
石碣心里也暗好笑,拱手一揖到底。
小船划离了岸,张老三掌舵,李老四操桨,在宽阔的长江里稳稳地穿波越浪。张老三道:“老四,近年来江湖上就听到这石老弟的名头,我还当他有三头六臂什么的,原来是个小道士,二十来岁就轰动江湖,不简单哪。”李老四笑道:“江老鱼要我们给你划船,小子,你面子不小啊。”
石碣一下子红了脸,道:“两位老人家快别这么说,石碣哪里敢当。”张老三道:“咦,你这小子还脸红,脸红什么?我说错了吗”石碣道:“哪里哪里。我宁可做个无名小卒,也不要扬名。这种整天被人追杀的日子有什么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