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惜打开门,月光下见李森一袭灰衣站在当地,儒雅俊秀,潇洒倜傥,心中柔情忽动,鼻子一酸,滚下几颗泪珠。李森看阿惜流下泪来,不由得手足无措,半响才抬起手来用衣袖为阿惜擦干泪水,月光照在阿惜脸上,莹莹然半透明如玉石一般,乌黑的眼睛映着月光,连星星也不及它亮。李森心中叹息一声,握住阿惜的手,颤声道:“梧妹,我…”
阿惜柔声道:“森哥,别说啦,我都明白。我失踪这么多年,你有了别人,也是在理的。我在中都和小王爷也是很要好的。以前的事我们都不要再去提它,只要以后我们俩好好的,提旁人作什么呢?”李森心喜若狂,以前阿惜只叫“表哥”,心里虽当他是情郎,嘴里却不好意思承认,今夜改口作“森哥”,那是从心里到嘴里都不当他是亲戚,而是真正的情郎。
李森“哈”的一声笑出来,阿惜道:“嘘,轻声些,别吵醒人家。”李森狂喜之下,心情激荡,想笑不能笑,想叫不能叫,不禁心庠难搔。抱起阿惜用力抛高,自己跟着跃起,上了屋顶,伸手接住落下来的阿惜,在屋顶上施展轻功全力奔跑。
阿惜给李森抛起,腾云驾雾般的上了屋顶,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觉耳旁风生,李森抱住自己在狂奔。阿惜“咯咯”的笑,双臂环绕勾住李森头颈,低头埋在李森胸前,嗅着李森身上浓烈的男子气息,不由心醉。要知李森全力奔跑,全身真气流动,将体热散发出来,自是气息浓烈。阿惜眼望天上明月,蓦地想起完颜承继:和小王爷在一起,哪有这般多姿多彩,开心高兴。
奔得一阵,已到秦淮河边,李森看准楼阁高耸,房舍纡连的一排宅院中最高的一处停了下来。这时已过三更天,寻常人家早已熄灯安睡,这里却是灯火光辉,喧闹无比,猜拳声,斗酒声,嘻笑声,丝竹声此起彼伏。阿惜道:“这里便是‘红云楼’了?”李森点点头,放下阿惜,四周一看,低声道:“石头在那里。”阿惜顺着李森眼光看过去,只见石碣躲在屋顶阴暗处,咬牙切齿,神情痛苦。阿惜看见石碣这样,心里直替他难过。
李森拉了阿惜悄悄溜过去,石碣全神贯注看着室内,一点不曾察觉有人过来。李森和阿惜躲好,都不伸头去看,心中想着同一件事:若是屋里人有甚动作,给他看见自己偷看,那岂不羞人。李森阿惜对看半天,都忍不住好笑。
忽听得一声暴喝:“小贱人,老子打死你。”跟着“啪”“啪”两声清响,显是掌批脸颊的耳光之声。两人吃了一惊,同时向内张望。这一看两人都吃了一惊:虞潇湘身穿单衣倒在地上,头发散乱,两边脸上都有一个红红的掌印,肿起一指多高。身前站着一个男子,绸衣缎带,双目红赤,正是虞大老爷。
阿惜气恼满胸,涌身便要跳进去,李森忙拉住,摇了摇头。阿惜一想也是:人家两人之间的事,谁说得清。况且石碣还在旁边。
虞大老爷用脚踢踢虞潇湘道:“贱人,老子养你这么多年,你到看上野汉子了。我到要让你那心上人看看,你这副样子人家还看不看得上。臭婊子,装什么贞洁样,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嘿嘿,你说你那心上人还要不要你这烂货。”说着伸手去撕虞潇湘的衣服。
石碣再也忍不住,勾住窗棂滑进屋内,这窗恰是后窗,一架屏风挡住他。却听一声惨呼,声音中满含痛楚,却是虞大老爷的声音。这一下生变突起,屋内石碣,屋外李森和阿惜都吃了一惊,看时却见虞大老爷右胸上插着一把匕首,三人又是一惊,莫非这柔弱女子竟是身怀绝技?当下都静观其变。
原来虞大老爷狞笑一声,扑身上去,撕破虞潇湘衣襟,虞潇湘袖中滑出一把匕首,纤手紧紧握住,反腕上刺,虞大老爷只觉胸前微痛,只当是钗环戒指,伸手去拂,给他这么一挡,匕首避开左胸要害,刺入了右胸。虞大老爷大叫一声,痛怒难抑,一脚踢开虞潇湘,伸手抚胸,大声咳嗽。虞潇湘见他如此狼狈,虽给他一脚踢得七荤八素,却也笑将起来。那三人见她笑得开心,以为她身手不弱,虞大老爷不曾伤着她。
虞潇湘站起身来,坐到桌边,拿起桌上酒壶倒了一杯酒喝下,惨笑一声,“虞大老爷,当年你为了抢我娘亲,勾结官府,害死我爹,侮辱我娘,逼得我娘上吊自尽,霸占我家财产,将我卖入青楼。你只当将我瞒得密不透风,却不知我早已查得明白,我忍辱负垢等了这许多年,总算等到了今天。”说到这里,已是泪流满面:“今日大仇得报,我的事也完了。”走到虞夔龙身前,伸手去拔匕首,虞夔龙提了半天的气,这时见她走近,拼足全身气力,对着虞潇湘胸前猛击一掌,虞潇湘当即吐出一口血,向后便倒。虞夔龙叫道:“来人啦,来…”一句话不曾完,便给人在头上重重一击,晕了过去。
石碣在屏风后见虞夔龙掌击虞潇湘,怒不可遏,冲出来对着虞夔龙的头就是一脚 ,回身扶起虞潇湘,见她面色惨白,双眼紧闭,嘴角一缕血丝,眼见不活了,不由心头大痛。
李森和阿惜见此情景都是摇头。他二人初见虞潇湘行刺只道她身有武功,一刺成功又以为虞夔龙乃平常之人,哪知世事难料,虞潇湘确是一弱女子,虞夔龙却是练武之人,他这一掌打得虞潇湘口吐鲜血,重伤之下掌力兀自威猛如此,可想其他了。其实非但他二人是如此想法,石碣也是想法如此,才会弄成这般局面。
石碣见二人进来,只点了点头,抱住虞潇湘只是发怔。李森道:“救人要紧。抱她到床上去。”石碣关心则乱,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这时听他这般吩咐,如得了主心骨,忙抱起虞潇湘放在床上。
李森从怀里拿出一只小瓷瓶,倒了两粒药丸喂在虞潇湘咀里,阿惜到了一杯水递给李森,李森对她赞许的点点头,喂虞潇湘慢慢喝下,说道:“过一会她如醒了,便有救,如不醒…”说到这里,住了口。石碣道:“你这‘九转还魂丹’都救她不得,天下还有什么药能救她?”说着又哭起来。
阿惜道:“大哥,虞姑娘不会有事的,你别哭了。”石碣道:“她不姓虞,姓萧。萧湘是她的名字。”阿惜要岔开他的哀伤,问道:“那菊黄怎么说她叫虞潇湘呢?”石碣道:“她给虞夔龙卖入妓家,这家红云楼的老鸨姓虞,是虞夔龙的亲戚,给她改名作虞潇湘。”阿惜道:“你怎么知道?”石碣不答。
李森道:“梧妹,别问个没完,拿被子来给她盖住。”阿惜应了一声从床上拿了条薄被盖在萧湘身上。石碣听李森叫阿惜“梧妹”,愣了一愣,道:“你叫她作什么?”阿惜脸一红,娇嗔道:“大哥!”石碣恍然大悟:“你们…好!好!娘这下可以放心了。”
李森道:“阿姨以前不放心吗?梧妹,你来抱住她。”将萧湘交给阿惜,在屋里找了两只烛台,一只给石碣,一只给阿惜。阿惜道:“你做什么?”李森道:“虞夔龙的手下来了。”阿惜一听急道:“那咱们快走吧。”李森道:“她刚服了药不能移动,否则气血攻心,救不好了。”阿惜怨道:“你这是什么破药丸,这么麻烦。”李森笑笑正待说话,楼下声音嘈杂,有人喊道:“莫走了强盗!”
李森道:“梧妹,你护着萧姑娘,别让人惊动她。石头,你守着虞夔龙,这是咱们的筹码。”石碣点点头,搬了张凳子坐在虞夔龙旁边。李森打开房门,也搬了张凳子坐在门口。
十三回 更漏子
只听得楼下人声鼎沸,火光烛天,人声中“当当当当”锣声四响,已是四更天。李森探头去看,一群群汉子劲装结束,手举火把,将小楼围了个密不透风。一个三十来岁年纪的男子手提长衣的下摆缓步上楼,轻袍舒带,举止潇洒。李森一见,心生好感,抱拳道:“这位兄台请了。在下李森,不请自来,还望多多包函。”
那人在李森几步远处站住微笑道:“李兄前来,诚是所喜。在下金石帮秦良,请李兄高抬贵手,让敝帮虞二当家回家养伤。”李森道:“原来是金石帮秦少帮主。李某久闻少帮主大名,今日得见,何幸之至。在下不知虞大老爷乃贵帮二当家,罪过罪过。虞大老爷虽是受了点轻伤,却不碍事,十天半月就好,一时不治也死不了。这萧湘姑娘就不同了,给虞大老爷打得命在垂危,眼见是活不了了。此事该当如何,还请少帮主示下。”
秦良道:“虞二当家是敝帮财神爷,深得帮众爱戴,若不迎回,只怕帮众不答应,在下也难做人。至于萧湘姑娘,还得让财神爷发落。”
李森道:“虞大老爷当年强霸人母,谋杀人父,抢家夺产,逼良为娼,今日又欺凌弱女,欲施强暴,才为所伤。少帮主,人非草木,如此惨事,焉能袖手。”
秦良摇头道:“当年之事,时过境迁,谁也说不清。至于今日之事,此女本是一妓,做的是迎来送往的营生,如何说得上强暴二字。”
李森怒道:“我看你顺眉顺眼,倒是个人模样,如何说出这种禽兽不如的话来。萧姑娘眼下伤重不能动,暂借此地休息片刻,稍后便走,虞大老爷到时自会还给你们,少陪了。”说完袍袖一拂,架起二郎腿,闭上眼睛,不再理他。
秦良气得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回到楼下细想对策。一时间想了十七八条计策,都不管用。虞夔龙既然在人家手上,已方有甚举动,对方只要把刀放在虞夔龙脖子上,那就万事休矣。秦良暗自咒骂虞夔龙害人不浅,却又不能撒手不管。眼望小楼呆呆出神,忽然心头有了个主意。
楼上阿惜看着萧湘,心中一直难过。自己虽和家人失散,到底小王爷对自己是好的;萧湘家破人亡,又身入青楼,确是苦不堪言。阿惜叹一口气,忽见萧湘眼皮动了动,阿惜喜道:“醒了,醒了。”石碣闻言一喜,忙过去看。萧湘慢慢张开眼睛,撑起身来,转头吐了一口紫血,石碣和阿惜吓了一跳,阿惜道:“森哥,森哥,快来看,萧姑娘又吐血了。”李森道:“红血还是紫血?”阿惜道:“紫血。”李森道:“是紫血就不要紧了,紫血是瘀血,正要吐出来。咱们走吧。”阿惜道:“能走了?”李森点点头。
石碣对萧湘柔声道:“萧姑娘,你不会有事的。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萧湘看着石碣,苍白的脸上隐隐有一丝红晕。阿惜用被子裹好萧湘,笑道:“萧姑娘,我是他的妹子,叫阿惜。你以后就叫我阿惜好了。”萧湘点点头,眼中浮起一层泪花。
李森看着楼下“金石帮”帮众正爬楼的爬楼,上梯的上梯,说道:“梧妹,你抱着萧姑娘。石头,你抓住虞夔龙,咱们走。”阿惜应一声,抱起萧湘。石碣反身去抓虞夔龙,却抓了个空。定睛看去,却见虞夔龙躺着的那一大块地板正掉了下去。这当儿也来不及细想是怎么回事,反手抓了张凳子掷了下去,正中虞夔龙额角。
那虞夔龙本是昏迷不醒,此时却痛得大叫了起来,头破血流,眼见不活了。那凳子余劲未了,滴溜溜的转了过去,打中旁边一人,那人“嗳哟”大叫起来,那块地板倾斜下去,虞夔龙骨噜噜滚下地板,只听得“咣啷”、“噼啪”、“哗啦”、“哎哟”之声不绝传来。楼上四人又是吃惊又是好笑。却听兵刃辟风,回头看去,秦良已带人杀了上来。
原来秦良眼珠一转,有了个主意:他一面叫人在楼下爬楼上梯,弄出声响,引开李森注意;一面叫人在楼下房中用桌椅板凳搭了个高台,让一人手拿利刀站在上面看准方位将地板切了一大块下来,四周人等抬了那块地板放将下来,偷偷救出虞夔龙。虞夔龙既不在敌手,一切都好办。这一下已方占了先手,还不把敌人一网打尽?
不想却给石碣及时发觉,用凳子打伤一人,那人吃痛松手,忘了抬着地板,地板倾斜,虞夔龙滚落,重力失衡,旁人一齐摔到,带同桌椅一起翻了一地。压伤的压伤、摔痛的摔痛,个个狼狈不堪。虞夔龙是死是活,也没人知道。
秦良见攻败垂成,又气又恨,手持长剑当先刺来,后面跟着涌上大批帮众。李森反手抓起桌上一只烛台挡了一剑,使开“秦琼锏法”,以烛台代锏,使一招“黄莺落架”直击秦良头顶。秦良见他以“秦琼锏法”挡架,不禁心头有气。那秦琼乃唐初开国大将,以此锏法为李世民打下了大唐江山,后世传入民间,多有习者,秦良自然识得。虽说自己不是秦琼后人,但一笔写不出两个秦字,今日却教李森以秦家的锏法来打秦姓后人,如何叫他不气。
秦良舞开长剑还了一招,李森又是一招“犀牛望月”反撩腋下,秦良向右避开。这本是躲避这招的不二法门,哪知李森锏到中途忽然变招,将烛台当作蛾眉刺“蝉翼轻扇”跟着刺来,秦良一惊,挥剑格开,李森就势倒转烛台,一招“夜叉探海”点向膻中穴,这里又将烛台当点穴橛使了。秦良大惊,总算武功不弱,见识又广,硬生生退后一尺,避开这招,但已闹了个手忙脚乱。
阿惜瞧着笑道:“森哥,好功夫。再练两招给我瞧瞧。”李森笑道:“好嘞!您瞧好啦啊。”李森平素并不是个招摇的人,今夜得阿惜谅解,心中感激,见阿惜开心,也觉喜悦,有心要让阿惜高兴高兴。
李森得理不饶人,抢过桌上另一只烛台,以双锏锏法攻去。“秦琼锏法”本是使双锏,这一下兵刃就手,直打得秦良连连后退。李森在锏法中又夹着蛾眉刺、点穴橛、判官笔、拐子等诸般短兵刃的招数,或打或刺、或挑或点,秦良直看得头晕眼花,更谈不上见招拆招,只将一套平素练熟了的剑法自行挥舞,构成一个守御圈子。
阿惜直瞧得兴高彩烈,却见一名帮众挥刀砍来,阿惜把萧湘往床上一放,抡起烛台使一招“飞近萼绿”,烛台尖刺向那人太阳穴。这招“飞近萼绿”虽是一剑招名目,却有个典故在内。说的是南北朝时南朝宋武帝女寿阳公主春日在含章殿廊下赏梅花,久观微倦,假寐树旁,风吹花落,覆盖靥面,醒而贴梅额角,称“梅花妆”。想寿阳公主以绝世之姿独立梅下,何等的美丽绝伦。阿惜这招深得其中精髓,使得清雅绝俗,飘然若仙。这寻常人等怎识得其中奥妙,当下额角太阳穴给刺了一下,晕了过去。还是阿惜心地良善,更兼和李森两情相悦,正自欢畅,不欲伤人性命,只轻刺穴道,令其晕倒罢了,若非如此,早已一命呜呼。
李森一面和秦良相斗,一面去看阿惜,见她使了这一精妙招数,大声叫好:“好!好极了!这招叫什么?”阿惜道:“叫‘飞近萼绿’。”李森赞道:“妙极!‘犹记深宫旧事,那人正睡里,飞近萼绿’。好!招式好,名字也好!”说着连攻两招,秦良长剑连抖,封住来势。阿惜使出“劈梅桩”剑法,一众人等的招式也尽皆挡得住。
这边两人语笑盈盈和人相斗,那边石碣铁青了脸挥起烛台横挑竖刺,犹如凶神恶煞一般,遇上者莫不受伤倒下。
石碣一向温文而雅,为人和善。自从在临安识得萧湘,一缕情丝就系在她的身上,分别以后,想思日增,念兹在兹,无时忘之。想之心甜,思之神伤。曾三次偷下临安寻访萧湘,怎奈望穿秋水不见伊人倩影,惟有西子湖水六桥烟柳,徒使人惆怅。不想今日在江宁却无意得见,初见时心喜若狂,待定下神来才看清她原是青楼女子,心中震惊、失望、惋惜、哀伤、痛楚、气苦诸般心情纷至沓来,一时忧一时喜,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到得夜间,按捺不住心中冲动,便要去探萧湘,临行前点了李森穴道,那是怕他阻拦。
石碣潜到“红云楼”屋顶,寻着萧湘居住的小楼,看见虞夔龙在她房中,一时气恼痛恨得直想去问个明白。待听得萧湘行刺虞夔龙,痛陈身世,复又为其所伤。此刻心情是又是欢喜又是担忧,又是怜惜又是钦佩。欢喜的是她并非无情之人;担忧的是伤重不治;怜惜的是遭际堪苦;钦佩的是忍辱蒙垢多年,一朝报仇雪恨。萧湘虽不会武功,但其所作所为,世间男子也少有能及。
石碣见萧湘服了李森的“九转还魂丹”苏醒过来,一颗悬了半天的心才放了下来。待见秦良使计救回了虞夔龙,心中的愤恨直似洪水决堤,迁怒在一众攻上来的“金石帮”人身上:“都是你们这一帮奴才为虎作伥,害得萧湘姑娘这般凄惨,今日我要替她报仇。”石碣恨意满胸,烛台斜戳,杀死一个执剑帮众,夹手夺过他手中长剑,连挽三个剑花,一旁三名帮众一中左臂,一中腰胁,一中后背,一起中剑倒下。
石碣这一下长剑在手,如虎添翼,使开师传剑法,登时死伤了一大片。旁人见他凶狠,都远远的避开,无人敢摄其缨。帮众斗不过石碣,却去围攻阿惜,石碣看得明白,挥剑格开,接过招来,阿惜松一口气,自去护住萧湘。
却见一人手执长剑冲进房来,穿花蝴蝶般的绕过“金石帮”人,眼睛一眨已卷至面前,武功竟自不弱。阿惜不禁多看他一眼。这人二十上下年纪,面目颇为英俊,只是一脸杀气,失之温和。
这人斜插过去,替秦良挡了一招,问道:“秦大哥,怎么回事?我爹怎地受伤了?”秦良见他到来,心中大喜,道:“少羽,你爹给虞潇湘这个贱人刺伤了,这几人要抢了她走。”虞少羽一怔道:“她为什么要刺伤我爹?”秦良怒道:“这当儿你多问什么,去把那贱人杀了就是了。”虞少羽回身寻找萧湘。
阿惜没好气的道:“别东找西找了,在这儿哪!”虞少羽闻声过来,看见萧湘呆了一呆方道:“湘姑娘,你怎么啦?”阿惜接口道:“叫你的好爹爹打伤了。刚吃了我们的药,你有什么话,问我好了;有什么招术,尽管使出来,且看我们应不应付得了。”
虞少羽道:“姑娘是谁?”阿惜道:“我是她妹子。”阿惜初听李森所言,便对萧湘甚有好感;待明白她身世之后,更是怜惜有加;这时哪见得人家再欺凌于她,一口便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
虞少羽道:“没听说湘姑娘还有亲人啊?”阿惜道:“那当然你是不会知道的了,你爹怎会把当年的英雄事说给你听呢。当年你爹害死她爹、侮辱她娘、强占家产,全家三十多人无人生还,弄得她家破人亡,剩她一个孤女也不放过,卖入青楼,逼良为娼,坏事做尽做绝。今日又打她骂她,你看看她脸上的指印,末了还要强暴她!萧姊姊忍无可忍,这才奋起反抗。又给你爹打得口吐鲜血,差点救不转来。你又来做什么,想赶尽杀绝是不是?!须知江湖自有公理在,由不得你们横行霸道。我看你眉清目秀,不像个坏人,叫她两声姑娘,也还恭敬。咱们做事不象你爹那样凶狠残忍,祸及三代。你若有良心,咱们便放你一条生路;你若似秦良般狼子野心,哼哼,你就放马过来吧。你虞家害死萧家这么多人,也不在乎再多一个。”
阿惜伶牙俐齿,口才便给,往往无理之事也要说成有理,何况这事屈在对方,更是说得振振有词。虞少羽给她这番话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浑身不自在,喃喃的道:“湘姑娘,她…她说的可是真的?”
萧湘含泪不语,别过脸去。虞少羽看在眼里,比萧湘点头称“是”还要让他心痛。秦良斜眼看见,喊道:“少羽,你还不动手为你爹报仇!”虞少羽道:“可爹他…他…”秦良怒道:“他怎样?他再怎样也是你爹!你若不报仇,枉为人子。”
李森道:“说得好!杀父之仇,夺母之恨,毁家之惨,辱已之愤…这种种仇恨焉可不报,般般耻辱怎能不雪。如此血海深仇不报真是枉生天地间。”说着连下两记杀手,秦良着地滚开,狼狈已及。
阿惜拍手赞道:“森哥,说得好!”
秦良恼羞成怒,转守为攻,招数越来越很,招招撩阴破腹,剜目挖心。这秦良功夫着实不坏,不然也当不了“金石帮”少帮主。这一拼命,李森倒一时奈他不得,只是紧守门户,不急不躁。秦良急切之下,难免心浮气躁,却给李森看出便宜,右手一颤,使一招“白云出岫”烛台尖刺伤了秦良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