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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兵知道是有救兵来了,欢呼一声,不再理会西班牙人,都围着贝特朗,看他是死是活。贝特朗胸口有大片的血,鼻子却还在出气,看样子是没死。只是这子弹明明是打中的左胸,又出了这么多的血,怎么会没死呢?一个哨兵好奇,伸手在他胸口一摸,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抽出来一看,是一本厚厚的巴掌大的书,书的面子用棕色的牛皮钉成。那书的一面是黑乎乎的弹药的痕迹,还浸满了鲜红的血。看来那子弹正好打在这本书上,被牛皮和书页挡去了大半的穿透力,子弹的碎片斜斜地进入了肺里,这才打得他闭了气,肺里噗噗地往外冒着血沫。
萨瓦利埃·福拉德市长先生等红胡子大块头民兵逼退了西班牙人,那边不再放枪,才在掩护之下走进哨卡,一眼看到躺在地上的贝特朗,吓得忍不住手直发抖,说:“我的上帝啊,我亲爱的子爵阁子受伤了,我的市长之位要保不住了。就算子爵阁下的灵魂升上天国放过了我,罗西伯爵大人死了儿子,仍然不会饶了我的。我的上帝,基督耶酥,求你保佑子爵阁下的伤不会致命吧。”
一名哨兵说:“先生,子爵阁下不会丧命,不过要是不及时救治的话,就难说了。”
萨瓦利埃·福拉德市长先生马上改颜相向,问:“怎么,子爵阁子的伤不要紧吗?”
哨兵说:“只是打中了肺,暂时不要紧。”
萨瓦利埃·福拉德先生用手帕擦着汗说:“那就好那就好,你们快把子爵阁下抬下去,这里让民兵来守就可以了。”三名哨兵答应了,用屋子里原来供他们休息的木板床做了个担架,把贝特朗放在担架上,死去的米歇尔也如法炮制,那一袋番红花也没被遗忘,萨瓦利埃·福拉德又叫来一个民兵,四个人抬了两个担架下山去了,萨瓦利埃·福拉德先生自然跟在旁边。哨所有红胡子大块头守着,眼下倒是子爵的伤势更重要。
到了山脚底下的客栈,那店主一看,就说:“先包扎一下,不然一路颠着回到旺德尔,血都流光了。”他在山脚下开客栈,少不了有冬天的客人被冻伤、夏天客人被动物咬伤、或是有人打猎擦枪走火的事情发生,会一点浅浅的医术,马上用剪刀剪开贝特朗浸湿血的衣服,清理干净伤口,倒上止血的药,拿了一块干净的细麻布压在伤口上,包扎妥当了。
客栈店主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忽然听哨兵说什么西班牙的番红花,就动了心思,趁他们洗刷吃饭的工夫,偷偷地打开那个麂皮袋子,掏出来一看,只有一包咖啡和一包糖,还有就是几封书信,根本没什么番红花,失望之下,把咖啡和糖留下了,信件仍然放在里面,掂掂分量差得太多,就把一包炒熟的燕麦给塞进去了。
稍后萨瓦利埃·福拉德先生吃好饭,来看贝特朗,看他呼吸虽然急促不稳,性命倒像是真的不要紧,悬着的心放下一小半,转眼看到那个麂皮袋子,想起还有牺牲的米歇尔家里要安抚,这笔抚恤费少不得要市里财政来出,叹口气,拉开麂皮袋子束口的绳子,翻捡一遍,只找到那几封信是重要的,看看封皮,全是封了印蜡的,上头的印章是西班牙皇家的标志,这样的重要文件他自然是不敢去私拆,想一想,放进了贝特朗胸口里。既然这件事是子爵阁下在负责,就让他负责到底好了,自己一个小小的市长,哪里就配干预这样的军政大事了呢?只要子爵阁下的命在,他的市长就做得稳,只要他把子爵侍侯得好,那他就可以升职。因此不敢再做逗留,命那三个哨兵和一个民兵继续抬着贝特朗,自己骑了子爵阁下的马,一路回旺德尔去了。
一到旺德尔,萨瓦利埃·福拉德先生就把贝特朗送进医院,又让人送信给罗西伯爵,把尊贵的子爵阁下的伤情和战功按需要轻描淡写和夸大其词了一番,就看伯爵大人怎么去理解了。
这边图卢兹的民兵队长罗萨耶夫也总算到了旺德尔,萨瓦利埃·福拉德先生马上召见,把情况一说,罗萨耶夫也慌了,乖乖地带了三百人到奇里亚隘口去镇防。其实这个时候谁都明白,西班牙人见真的有后援赶来,他们早就撤了,谁这么傻等在那里和这么多人对抗呢?只是罗西伯爵的独生子在这次战役中受伤,罗西伯爵迁怒下来,罗萨耶夫罪无可恕。他一个小小的粮食商人,怎么敢得罪罗西雄的领主大人?这才深悔不该在毛孩子子爵面前硬要争一口闲气,白白耽误了战机,失去了立功的机会,反使自己名声受损。何况听说毛孩子子爵打仗很英勇,身先士卒,枪法又狠又准,不是一个纨绔子弟,那自己的骄横就耍得毫无道理。罗西伯爵真要处罚他,他连辩解的借口都找不到。
贝特朗在旺德尔的医院做了手术,把胸膛里的碎弹都拣了回来,但肺腔里已经有了空气,几乎成为血气胸,受伤的肺差点丧失呼吸功能,旺德尔的医生束手无策,和萨瓦利埃·福拉德先生商量是不是送到图卢兹去。又说真要送去的话,路上不知捱得捱得过去?萨瓦利埃·福拉德先生愁眉苦脸,不知怎么办才好。他当然是想把子爵阁下送去图卢兹,那里是罗西雄的最大城市,医院和有名的医生都在那里,但路上要是出了事情,他也怕担这个责任。
他这里正为难,便有人报告说罗西伯爵和他的私人医生来了,这位私人医生原是太医院的医生,医术高明。萨瓦利埃·福拉德先生一听,就像是耶酥又复活了一次,拉出衣服里的十字架,狠狠地亲吻了一下,飞快地跑去迎接伯爵大人。
市政大楼下停着一辆马车,又瘦又高的罗西伯爵大人坐在车厢里,身边还有一个同样瘦削的老人,手上拎着一个医生出诊的皮箱,估计就是太医院的医生先生了。他们对面还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士和一个胖胖的妇人。萨瓦利埃·福拉德先生上前结结巴巴地说出自己的名字,罗西伯爵傲慢地点了一下头,说:“马上去医院。”萨瓦利埃·福拉德先生不敢罗嗦,说:“属下带路。”坐上自己的马车,吩咐马车夫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去。
两辆马车停在旺德尔的医院门口,萨瓦利埃·福拉德先生小跑着去为罗西伯爵打开车门,罗西伯爵看也不看他,却转身去扶身边的医生下车,那医生道声谢,扶着那位年轻女士下车。罗西伯爵干脆利落地说:“前面带路。”萨瓦利埃·福拉德先生答一声“是”,一路领着他们上楼去。
到了二楼一间病房,萨瓦利埃·福拉德先生说:“子爵阁下在这里,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看护。”罗西伯爵看一眼病房里的设施和来特地从修道院请来看护的嬷嬷,唔了一声,说:“热拉德·德·拿包纳先生,您请。”那医生模样的人把手里的出诊箱递给那位年轻的女士,对罗西伯爵说:“我尽力而为。”转头对嬷嬷说:“给我准备热水的肥皂。芝莱特,来。”那位年轻的女士沉着地点点头,说:“是,父亲。”
嬷嬷倒出热水来,热拉德·德·拿包纳先生和那位名叫芝莱特的年轻女士仔细用肥皂洗了三遍手,一直洗到手肘,那个胖胖的妇人把两件雪白的浆得笔挺的围裙给两人穿上,对萨瓦利埃·福拉德先生说:“市长先生,请出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了。”萨瓦利埃·福拉德先生连声说:“是,是。”退到病房外,又不敢离开,只好等在门口。
再过一会,罗西伯爵也出来了,萨瓦利埃·福拉德先生马上迎上去,说:“伯爵大人,对不起,子爵阁下是在我的照顾下受了伤,属下看护照顾不周,以至于让子爵阁下受了重伤,实在有愧于您的信任,属下惭愧万分。子爵阁下负伤以来,属下每天早午晚三次祈祷上帝保佑子爵阁下早日恢复健康,早日和伯爵大人团聚。上帝之光普照万民,聆听到了我的祈祷,及时送您和医生大人来到了旺德尔,子爵阁下真是万金之身。愿上帝保佑我们,万福玛丽亚,阿门。”
罗西伯爵嗯嗯了两声,不说话。萨瓦利埃·福拉德先生忐忑不安了好一阵儿,不知自己的这一篇说辞可动听,可打动了罗西伯爵?可推卸得了责任?过了一会儿,罗西伯爵冷冷地说:“你把子爵到了旺德尔以后的事情讲一遍。”萨瓦利埃·福拉德先生马上从头讲起,怎么子爵阁下一个人一匹马到了旺德尔,自己怎么亲自带领了二十名民兵追随子爵去奇里亚隘口,子爵阁下怎么一人一骑跑在了前面,等自己哨卡赶到,那边已经有死有伤了。千错万错,错在图卢兹的罗萨耶夫,要怪就怪他拖了子爵阁下的后腿,没有更早一点到旺德尔,害得自己落在了后面,没有及时救得子爵阁下。
罗西伯爵听了默不作声,萨瓦利埃·福拉德先生越发的战战兢兢,最后鼓起勇气说:“伯爵大人莅临旺德尔,我忝为市长,不胜荣幸,请伯爵大人到寒舍屈趾休息?”罗西伯爵良久才开口说:“旺德尔的旗鱼旅馆还不错,我们就住那里,你去安排一下。” 萨瓦利埃·福拉德先生请伯爵大人住在他家原是一句客套话,听罗西伯爵这么说,马上答应了,又问:“那我把旗鱼旅馆的整个三楼都腾空,好让伯爵大人和医生先生住下。”罗西伯爵嗯了一声,说:“你去吧。”
萨瓦利埃·福拉德先生领命而去,转过楼梯角就掏出手帕来擦汗。一路上都在想罗西伯爵好威严,还好看上去不是像要发怒的样子,又想图卢兹的民兵队长罗萨耶夫怕是要遭殃,这段时间只要服侍好伯爵大人,那他的市长之位应该保得住。这么想着,跳上马车,让速速去海边的旗鱼旅馆,马车夫抖了抖缰绳,马车动了起来。萨瓦利埃·福拉德先生忽然又想那位坐在医生身边的年轻女士来,这么年轻,却当着陌生人的面把袖子卷到胳膊上,哪里像一位有身份有地位的年轻女士?可是伯爵大人对她的神情,却是亲密之极,倒是奇了。还有,医生做手术洗三遍手,她也洗上三遍,难道是医生的助手?这么一位年轻美丽的女士是一个助理医生,那就更是奇怪了。
第18章 忒提斯的神话
旗鱼旅馆是旺德尔最高最气派的建筑,巴洛克式的风格,豪华优雅,以白色大理石砌成,比萨瓦利埃·福拉德市长先生引以为傲的市政厅还要高还要漂亮。它有三层楼高,窗户又大又宽,因此楼层也高,顶上头还有一个露天屋顶花园,这在旺德尔可不多见。
屋顶花园的一边铺了欧洲柳桉的细条木地板,夏天的晚上可以举办舞会,另一边撑着帆布蓝白条纹的阳伞,春秋时节的白天可以在那里喝咖啡。现在正是五月里,空气里飘来大海的腥甜气息,屋顶花园里摆满了金雀花、樱草、报春花、蔓生长春花、犹太锦葵、葡萄风信子,还有春白堇和蓝色的勿忘我。虽然说原来旗鱼旅馆的屋顶花园就以花多而闻名,但有这么多,还是第一次。旺德尔的上流社会一时都有到旗鱼旅馆喝茶喝咖啡为时髦,天天去,女士们漂亮的春装长裙简直像巴黎的凡尔塞宫庭,比那些屋顶上的花儿还要招人喜爱。
这些女士们和陪伴她们前来的男上们蜂拥来旗鱼旅馆喝咖啡,不为别的,只是因为罗西伯爵在这里暂住。罗西伯爵包下整个三楼,辟出一个套间作为罗西伯爵的独生子拉法叶特子爵的病房,那间病房白天是往来不断的仆人,晚上还有侍从守着房门,不让闲杂人等靠近,以免打扰年轻的子爵阁下休养。
旺德尔的贵妇们听说有这么一位子爵阁下在这里养伤,顿时像鸽群里闯进了一只猫,先是彼此拜访了一大圈,把这个消息在闺阁间私下传来传去,不过三天时间,就传得整个上流社会都知道了,那“不要告诉谁谁谁”的嘱咐,都是白说了。大家埋怨了一通,又嘻嘻笑了一阵,尽释了前嫌,挽着胳膊,撑着阳伞,到旗鱼旅馆喝咖啡。一楼的大厅阴凉怡人,又没有讨厌的蜜蜂嗡嗡地飞来飞去,与她们争抢中国瓷器里的甜点,但她们偏不肯坐,全拥上顶楼,宁可被蜜蜂骚扰,被太阳晒红脸,被海风吹乱头发和帽子,也要去看子爵阁下,只因为拉法叶特子爵白天都在上面晒太阳看书。
拉法叶特子爵只有二十岁不到的年纪,还在圣西尔受训,但却肩负起保卫法兰西的责任,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守住了法西边界桥,真是了不起的青年,未来的将军,不愧是伊纳尔家族的继承人。传说当年伊纳尔家族的第一任伯爵,为这个姓氏挣下伯爵尊号的那位先祖,曾经一人一马一支长矛守住过一座城堡,他的勇敢,如今又重现在他的后代子孙身上了。
母亲们听得心花怒放,又把这样的故事在茶桌上转诉给她们的女儿,又把年轻的女士的心思给挑动了:这位子爵,简直就是白马王子亚历山大大帝的活生生再现嘛。于是一个个打扮整齐了,穿上最好看最时髦最漂亮的衣裙,戴着争奇斗艳的草帽,撑着色彩缤纷的阳伞,去看亲爱的子爵阁下。
亲爱的子爵阁下病恹恹地靠在软椅里,对着蓝色的地中海发呆,苍白的脸色,忧郁的神情,让他像拜伦一样的令观者感伤,看得母亲们和女儿们跟着哀声叹气,巴不得那伤口生在别人的身上。又埋怨那些哨兵怎么不看好这位子爵,怎么就让他受伤了?这会儿,她们倒又想起年轻勇敢的子爵不是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守住了边界桥了。子爵有时会看一本书,拿久了,像是手软,就放在膝盖上,过一会儿,又捧起来看。母亲们就说,唉,可怜的人儿,伤重得连书都拿不动了。恨不得让自家的女儿去替他拿书,替他翻页才好。
旺德尔的女士们,不管年轻的还是年长的,不管是已嫁的还是未婚的,都在为这位子爵阁下疯狂。她们偷偷看他的侧脸,说他长得多么英俊啊,像希腊雕像一样。她们看了又看,喜爱之极,却没人上去跟他聊天,或是央市长先生做个介绍。这一切只是因为他身边已经有了一位年轻的女士。
那女士白白净净的额头,神情容貌像教堂里的圣母像,眼睛是榛仁儿一样的温柔动人,脸蛋儿是白里透着粉红的娇样儿,嘴唇是玫瑰花苞一样的柔嫩儿,耳朵是贝壳一样的纤巧儿,头发是打着卷的栗子色儿。摆弄着画笔的一双小手儿像用牛奶浸泡了三年没晒过一丝阳光儿,四旬斋玫瑰一样的淡浅粉红的衣裙是巴黎最最新式的款样儿,踏在地板上的一双珊瑚色的羊皮软底鞋只有一只手掌那么大。全旺德尔的美人儿加起来也没她美,这个小美人儿,真是全身上下无处不美。更美的是她的笑容,陪女士们来坐着的旺德尔的男士们都看了屏住了呼吸,全看呆了。
要说旺德尔的女士们中间也不是没有美人儿,见了这位美人儿也用不着羞惭,这小美人儿虽然美,虽然和子爵阁下很亲近,但女士们上前打个招呼,套个近乎,叙叙热乎,也未必不可。只是陪着子爵和小美人儿的还有一个胖胖的妇人,那妇人面容虽然和善,眼神却凌厉,把围观的女士们男士们一扫,就把他们想上来闲扯的脚步给挡住了。女士们虽然很想和子爵阁下拉拉闲话,但看了他虚弱得坐着都要往下滑,书都拿不动的样子,只好在他边上看着,倒不是怕了那凶悍的妇人,在心里和在朋友们面前说:我们只是体贴子爵。
子爵阁下每天早上晒两个钟头的太阳,到快十一点,临午饭时分就被一个仆人连椅子一起抬下去了,然后那小美人儿收拾起画笔画架,那妇人陪着她也下去了。旺德尔的女士们才算看够了,由丈夫子侄情人们陪着,到楼下大堂用午饭,或是回家。这些天来,旺德尔的女士们少有的起得这么早就出来的。
这样的情形不过持续了四五天,再下去,旅馆的仆人就把通往屋顶花园的楼梯给关上了,说是罗西伯爵下的命令,要让子爵阁下静心休养。旺德尔的女士们这才恼了,说看也不给看了?于是某一天在没有事先约好的情况下,全去了市长先生家,要市长先生的夫人想办法,请市长先生给做个介绍和引见,罗西伯爵和子爵也是旺德尔的领主,臣民们要和领主大人对话,怎么就不可以了?
市长夫人正为这件事生着市长先生的气,说:“你怎么这没请伯爵大人住进我家了呢?”市长大人说我请了,市长夫人说:“请了没有请到,就是你办事不力。”市长先生自从子爵受伤就被人骂办事不力,这下更是骂到家里来了,连躲都没地方躲,整天哀声叹气。市长夫人见了这么多朋友一起来了家里,逼着她想办法,就只好又去找市长先生,说:“子爵阁下受了伤见不成,那见见罗西伯爵总可以吧?我们开一个欢迎伯爵大人的舞会或宴会,认识了伯爵大人,总会认识子爵的。伯爵大人到了旺德尔,你这个做市长的不举办宴会迎接他,也实在说不过去。”
萨瓦利埃·福拉德市长先生被夫人逼得没有办法,只好找了个机会,趁罗西伯爵叫来他处理完和西班牙那边的战况后,小心翼翼地询问说:“伯爵大人,鄙人和旺德尔的臣民想请大人来舍下做客,以尽地主之谊,大人还请不要推辞为好。鄙市的人民想起子爵阁下是为了鄙市的安全才受了伤,都万分的激动,想借此机会聊表一下谢意和诚心。”
罗西伯爵听了不说话,慢慢地才回了句:“下回再谈这个话题,你可以退下了。”
市长先生不敢多说,只好默默地回家,见了夫人更是抬不起头来,晚饭都是一个人吃的。夫人恨他办事不力,没心情吃饭,换了衣服出去见朋友了。女主人不在家,厨子也就马马虎虎,做了冷牛舌配甜豆,萨瓦利埃·福拉德拿了把钝刀子慢慢切着没盐没味的牛舌,喝一口发酸的红葡萄酒,凄凉得想哭了。
晚上夫人回来,卧室也不让他进,萨瓦利埃·福拉德在心里发誓一定要请到罗西伯爵来家里做客,草拟了一篇煽情的言辞,在心里打了很多遍的腹稿,认为能够打动伯爵大人了,自信满满地去旗鱼旅馆见伯爵,谁知一到了旅馆门口就见伯爵的仆人在把行李捆上马车,他马上问是怎么回事,仆人回答说:伯爵大人说要送子爵回家里休养。
萨瓦利埃·福拉德一听就慌了,忙上到三楼去见伯爵大人,罗西伯爵在百忙中说:“子爵在这里休息不好,医生说他现在已经可以移动了,我们还是回伯爵府养病更清静。萨瓦利埃·福拉德市长,” 萨瓦利埃·福拉德市长先生马上垂手肃立,应声“是”,听伯爵的吩咐,罗西伯爵接着说:“你在旺德尔干得不错,任期满后,我会升你的职。在这期间,我和家人打扰了旺德尔的平静,对旺德尔各界人士都深感不安,请您在我们走后替我向他们致歉。”
罗西伯爵说完,静静地看着萨瓦利埃·福拉德先生,萨瓦利埃·福拉德先生只好说:“这是旺德尔全体市民的荣幸,伯爵大人一路平安。”哪里再敢说一句挽留的话。
他们在说话的时候,罗西伯爵的仆人和家人已经把行李箱和躺在软床里的子爵阁下放进了马车里,仆人来请罗西伯爵上车,罗西伯爵说:“很好,我这就下去。”和萨瓦利埃·福拉德先生握一握手,说声“再见”,萨瓦利埃·福拉德先生便陪他走下三楼。
旅馆大堂坐满了来看热闹的市民,见到罗西伯爵要离开,个个愁云满面。罗西伯爵上前去和几个人站起身来脱下帽子行礼的绅士握手说话,萨瓦利埃·福拉德先生忙上前做介绍,如此一来,罗西伯爵好歹也算接见过市民了。
等罗西伯爵坐上马车,马车夫催马起步。车厢里,芝莱特拉开车窗玻璃上的白色丝绸窗帘的一角,看着加纳利椰枣树在海滨大道上挺拔的身姿,和海风吹拂下摇曳的树叶,轻轻地说:“旺德尔是个美丽的海滨城市,又是在雄伟的比利牛斯山脚下,如果能进到山里看一看,或是站在山上远眺地中海,一定是十分惬意的享受。可惜这次行程匆忙,没有好好地游览一番。贝特朗少爷,你也为此遗憾吗?”
贝特朗少爷冷冷地说:“芝莱特小姐,因为我的原因,让您此次行程不能尽兴,我十分的抱歉。您要是想留下来观光,我完全同意,我不想再为我的伤势耽误您的娱乐了。”
芝莱特轻轻一笑,叱道:“贝特朗少爷,你的话太无聊,也太无礼,我会当作没有听见。”伸手把车窗窗帘全部拉开,又把车门上半部的小窗户打开,让温暖潮湿的海风吹进车厢内,笑着说:“看啊,有人在堤岸上卖海贝壳,贝特朗少爷,想买一个留作纪念,以此贝壳来纪念你的光荣负伤吗?干草村的伯爵府地处内陆,海贝壳可是不常能见到的。”
贝特朗气得直哼哼,想一想,忽然笑了,说:“很好,你去把那些贝壳都买下来,我要带回去为我砌一座丰碑,以此丰碑来纪念我还能从你的刀下活着回来,和你说话,任你讥讽,忍受你的揶揄,以及无情的嘲弄。芝莱特小姐,你是一个冷酷的人。”
听他们说话像吵架,亨利埃特和拿包纳先生忍不住笑出声来,就连罗西伯爵那张冷峻的脸都露出了笑容,罗西伯爵说:“芝莱特亲爱的,贝特朗这个主意不错,你就去把那些贝壳都买下来,至于他想要造什么,等他伤好了,可以拿得动泥刀了,他想造什么就造什么好了。”翻翻口袋,摸出一个金路易,递给芝莱特,说:“亲爱的,用这个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