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鱼,这套礼服一看就不便宜,参加个婚礼而已,没必要搞这么隆重吧。”

梦幻旖旎的气氛瞬间散去,李木鱼额头青筋暗隐,“你吭哧半天,就酝酿出这么一句煞风景的话?”
孟小冬不好意思的笑笑,正待开口,轻快悦耳的手机铃声蓦然响起,又是芒果又是菠萝,不用说,肯定是找她的。
“喂,谁啊?”
“傻乐儿什么呢?我!”
“薇姐啊,这两天都忙活什么呢,也没个动静。”
“家变。”
“啥意思?”
“唉,提起来我眼泪哗哗的,你说我本来是想借着这次给堂姐结婚,给她当伴娘的机会缓和一下两家的关系,结果我妈听说后,差点把我逐出家门。”
“啊!不至于吧,怎么说都是亲戚。”
“你不知道,老辈儿的矛盾深着呢,弄的我里外不是人!”
“那你跟堂姐解释解释,让她另外找人呗。”
“对,我就是这么跟她说的。”
“那不就行了,回去哄哄你妈,这事儿就过去了。”
“对,就过去了,剩下的,就是你的事儿了。”
“什么意思?!”
“我堂姐明天结婚,仓促间也找不着合适的人选啊。”
“这是个问题。”不详的预感…
“好解决,”电话那头,齐薇诡异的笑笑,“我跟堂姐推荐了个特别特别合适的人选。”
果然…
“冬子,就你了!现在在哪呢?我去接你,顺便带你去试礼服。”

“又试?!”
“嗯?什么意思?”
孟小冬叹口气,无奈的翻翻眼皮儿,“我正在试,本来明天我就准备去参加你堂姐的婚礼。”
“跟李木鱼?”齐薇一听,立马兴奋上了,或者说八卦更合适。
“嗯。”孟小冬回了下头,只见那厮正悠闲的坐在沙发上看杂志。
“在哪?”
“市中的米兰店。”
“出手挺大方啊。”
“我又不认识你堂姐,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我认识不就行了!晚上我去你家给你讲讲具体的程序,婚礼差不多都是那么回事儿。”
“这样啊…”孟小冬犹豫了会儿,“那也行,不过晚上还是我去你那儿好了。”
“怎么了?听说那个表妹暂时住在你家?”
“二哥告诉你的?”
“嗯,昨天听他提了几句。”
“他这两天都在忙什么呢?”
“谁知道,反正大多时间都不在公司,昨天下午开会还迟到了,一副没睡醒的残样儿,有空你也劝劝他,好歹给公司的新进设计师树立点健康的榜样,别一个个都学他,把风流当个性把女人当消遣,多影响形象。不说他了,晚上我去接你,到楼下给你打电话。”
孟小冬“嗯”了声,若有所思的挂断电话。握着手机琢磨了会儿,转身走到李木鱼身边,“明天我要去给齐贝当伴娘。”

李木鱼放下手中杂志,有点意外,“怎么回事儿?”
孟小冬简单解释事情经过,他静静听完,没说什么,接过老板娘递来的鞋放在她脚边,“试试这双。”
礼服很贴身,弯腰很困难。老板娘招手,店员立刻迎上来,还未走近,李木鱼已弯腰蹲在她面前。孟小冬见状,立马脸红,连忙摆手,“那个,不用麻烦,我自己来就行…”
“坐好,当心把礼服撑破。”

孟小冬被他噎的差点背过气儿去,缓缓坐直身子,“我有那么胖吗?”
李木鱼笑笑,没回她,嘴巴虽然毒,换鞋的动作却很温柔。脚踝被他轻轻握住时,孟小冬坦率的承认,她心跳加速了,脸呼呼冒热气了,脑子不太听使唤了,当然,万幸的是,这些不良症状,并未维持太久。冲动,一定是冲动!冲动是魔鬼,对,是魔鬼!
“挺合适的,不过我要当伴娘,衣着就不用跟你刻意搭配,所以你就别破费了,我穿自己衣服去就好。”
“因公外出,你可以当成是工作服。”

从米兰店出来,李木鱼说李默下午跟同学出去游泳,不用过去了,弄得孟小冬挺不好意思,这老师当的也太轻松了。李木鱼问她等下要去哪,她想了想,说随便遛达遛达,让他先走。李木鱼想了想,把装礼服的袋子递给她,没多说,径自开车离去。
临近中午,车多人多太阳毒。
孟小冬漫无目的的沿着人行道逛荡了十几分钟,不想回家,又想不出能去哪。脸被晒的直发烫,身上粘嗒嗒的,腿也好似灌了铅。不远处,地铁站入口,涌动的人潮,看着就烦躁。马路对面是肯德基,十一点,差不多到午饭时间。站在路边挣扎了会儿,咬咬牙,决定浪费一把。
排了十几分钟的队,端着托盘在窗边角落处找个位子坐下,几口可乐下肚,舒爽多了。正值放假,来这里的大多是两两成双,三五成群的学生,唧唧喳喳好不热闹。
回想起在B市上大学那会儿,因为家都不在本地,每逢周末,她跟齐薇两人喜欢坐着地铁大街小巷的到处吃到处逛。五一国庆长周末,二哥总会拎着旅行袋准时出现在校园里,迷倒大票女生后,笑眯眯的晃着手中机票,大学四年,二哥带她玩遍了祖国大江南北。细想起来,那时候日子过得真是无忧无虑。可惜,身在其中时,她却从未想过好好珍惜,时常把自己沉浸在对过往的追忆中,一次次拒绝男生的追求,似乎这样做,便能坚守住对心底那份少女情怀的忠贞。现在想来,实在是有点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矫情。象牙塔里的人,很难先知先觉的认识到迈出校园后社会带来的重压,若是早有体悟,想必每个人都会在珍惜中,为这一生一次的四年,留下更多值得回忆的色彩,而不仅仅是在空虚无聊的感叹中恣意玩乐。
餐盘里,汉堡薯条一扫而光,肚子胀胀的,需要清理一下。
洗手间没人,关上门,世界顿时安静。小小隔间儿,上方正是冷气出口,舒服的坐在马桶上,孟小冬突然想起,该给二哥打个电话。
从包里掏出手机,按下那串再熟悉不过的号码。响了好一会儿,她等的有点儿不耐,就在她准备按掉改发短信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很,嗯,很销魂的声音,“HELLO,冬冬!”

鸡皮疙瘩光速崛起,孟小冬郁闷的直想哭,这个魔王怎么回来了…
“冬冬?喂喂喂,冬冬?呼叫冬冬,收到请回答。”
“行了行了,耳朵快聋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二哥跟你在一起?”
“昨天刚下飞机,我要给你打电话,小少不让,说你最近在恋爱,不许我去横刀夺爱,冬冬,你真陷入爱河了?还是小少为了棒打我们这对儿苦命鸳鸯而捏造出的阴谋诡计?快说快说。”
横刀夺爱?棒打鸳鸯?“…中文还没说利索,别学人乱用成语!”
“冬冬啊,晚上一起吃个饭好不好?”
“不好,忙得很,没空儿,二哥呢?”
“他啊,正在洗手间吐,不太方便接电话。”
“吐?”孟小冬顿时有点紧张。
“没什么,喝多了,我看他是借酒消愁愁更愁…”
“你们现在在哪?”
“在我…喂喂喂,你干嘛抢走手机,我还没说…”
话音未落,二哥的声音遥遥响起,“谁让你随便接我的电话?”
“你阻断我跟冬冬HONEY的联系,不告诉我她的电话号码,冥冥中自有天意,我自力更生照样搞定,电话给我,我正在约冬冬吃饭!”
“滚。”
“嘿嘿,小少,莫非你害怕冬冬拜倒在我的西装裤下,从你身边儿飞走?”
二哥没说话,只听电话里丁零当啷一阵乱响…
接着,巨大的摔门声入耳,余音散尽,二哥的声音真切起来,“找我有事儿?”
孟小冬没好气儿回他,“没事儿难道不能找你?”
“在哪?木头家?”
“没,肯德基的厕所。”
孙少晏愣了下,随即笑开,“坐在马桶上才想起给我打电话?”
“晓琴天天追在屁股后面问。”
“我跟齐薇说了,后天她就搬走。”
“二哥,以后表妹跟你在一个公司,你总这么躲着她也不是个事儿。”
孙少晏沉默了会儿,口气转淡,“就算没有血缘,她在我眼里,除了表妹这个称呼外,什么都不是。我没躲她,最近公司很忙。”
“忙工作还是忙喝酒?现在才几点,你就喝到对着马桶吐的地步?”孟小冬觉得他最近实在是离谱,简直把自己身体往死里造。
“没吐,去趟洗手间而已,不要听Martine胡扯。”
“得了吧,你听听自己现在的动静儿,有气无力软了吧唧,没吐才见鬼。”
“怎么想起一个人跑到肯德基?”孙少晏转移话题。
“李木鱼给我放假。”
“傻样儿,这两天被刘晓琴折腾够呛吧。”
“还行,我不跟她一般见识,从小到大我俩都这样儿,习惯了。”
“明天齐贝的婚礼,李木鱼带你一起去?”
“嗯,本来是,可刚才薇姐来电话,让我救场,代替她去当伴娘。”
“伴娘?”孙少晏口气有点古怪。
“怎么了?”
“没什么,礼服她帮你准备?”
“不是,李木鱼准备的,豪华工作服。”
电话那头儿,半天没声音。
“二哥?”
“齐薇有没有告诉你伴郎是谁?”
“没,谁?”
“展阳阳。”
第二十八章
凌晨五点,二哥一通电话,孟小冬揉着眼睛哈欠连天的拎着礼服袋子磨蹭下楼。天蒙蒙亮,阴沉沉的,闷热难耐,丝毫感觉不到清晨的凉爽。坐进车里,一看二哥的样子就知道他昨晚肯定没睡。几天不见,下巴尖的能凿墙了。
没睡醒,脑子一团浆糊,懒得开口,二哥也没什么兴致,两人一路晃晃悠悠的开到他家。本来说好薇姐一早过来接她,顺便帮她弄弄头发画画妆,结果二哥刚才在电话里说薇姐凌晨四点不到,就被她妈拎去邻市的金光寺烧香礼佛了。想都不用想,老太太这是变着法儿的找借口阻止薇姐参加齐贝的婚礼,看起来两家的矛盾是够深的。
一进门,孟小冬直奔沙发,软软的垫子,整个人都陷进去,回笼觉的最佳场所。孙少晏走到她身边儿坐下,让她枕在自己腿上,这下子,睡的更舒服了。淡淡的古龙水混着烟草的味道,像空气般熟悉。眼皮儿越来越沉,空调有点冷,她下意识的缩起身子,二哥动了动,下一秒,薄毯加身,睡觉的环境顿时完美起来。
混混沌沌中,一道模糊的人影在眼前飘来飘去,耳边嗡嗡直响:
表姐…
恋兄情结…
恋兄情结…
恋兄情结,恋兄情结,恋兄情结,你有恋…
恋个屁恋!抓狂中,孟小冬“腾”的坐起身,眼睛还未来得及张开,便觉额头一阵剧痛,“哎哟”一声刚刚出口,就听二哥的声音响起在耳边,“小冬,睡糊涂了?脑门儿PK下巴,两败俱伤。”接着,温热的手掌覆上额头,轻轻揉着她刚才撞到的地方。
原来是做梦。
彻底清醒,抬头,二哥正哭笑不得的用另一只手揉着自己的下巴,眼睛亮亮的,衬着憔悴的面色,分外醒目。
“没事儿吧?”她拉下二哥的手,甩甩头,撞的晕晕乎乎,眼前有点金星直冒的意思。
“做梦了?”
“噩梦。”
“干什么坏事儿了,嗯?”毯子滑落,孙少晏拿起遥控器关掉空调。
“意外,纯属意外,我能干什么坏事儿啊。”孟小冬盘腿儿坐在他身边,眼神儿四处乱飞,心底升起股莫名的慌乱,这些日子被表妹折腾的有点反常,竟会梦到她阴魂不散的在自己耳边嚎什么恋兄!荒谬啊荒谬!
“去洗个脸,我帮你收拾收拾,时间差不多了。”
孟小冬“嗯”了声,跳下沙发,拖鞋都没顾上穿,赤着脚大步流星直奔洗手间,其仓皇程度,媲美过街之鼠。
孙少晏点了根儿烟,默默坐在沙发上,嘴角挂着抹笑,极淡,极飘忽,眼神黯去,不复刚才的灼灼耀人。唇色更浅,肤色更白,映着灯光,血管几欲可辨。安静的客厅,嘀嗒嘀嗒的钟摆。巨大的落地窗外,厚厚的阴云遮蔽了天空,透不进一丝曙光。
洗手间里,孟小冬磨磨蹭蹭的拧开龙头。盛夏,凉水浇在脸上感受不到丝毫冰爽,湿嗒嗒的,渗进毛孔,好似汗液回流,闷的让人心烦。刚才的梦境,打乱了她心跳的节奏,惶然间,她努力回想,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二哥的存在变成习惯?想来想去,想不出头绪。存在于脑海中的记忆片断,反复回放,每一段,都毫无例外的闪出二哥的身影。就算他在意大利马兰欧尼学院修硕士的那两年,MSN上,每天也总会出现他的身影,两年,二哥游遍欧洲,两年,她随着几千张风景照一起,足不出户的,跟二哥一起,游遍欧洲。可惜,那时候她最期待的,却是每天的语文课。
表妹的话,再次响起。
恋兄吗?她摇头。这种恋,也许可以理解为历经时间洗练的亲情累积。这种恋,与爱情,存在于两个完全不可能相交的并行空间。如果哪天二哥玩累了,安下心来找个女人步入婚姻殿堂,她想,自己定会笑着送出白头偕老的祝福,一定会。
失落吗?对着镜子,她问自己。
咚咚咚…
“小冬,开门,二十五分钟,不管多大的脸也该洗完了。”

二哥的工作室里,整面墙的镜子前,孟小冬坐在转椅上,乖乖听候他摆布。
期间,齐薇给她来了条儿短信:
冬子,别怪我!姐姐我也郁闷啊。老太太放话了,今天我要是不陪她去念经拜佛,她的心脏病铁定得发作。你别笑,她老人家就有这本事,发起飚来肯定得把自己干医院去。婚礼的程序昨晚我都跟你说了,你就跟着新郎新娘溜达溜达就行了,啥也不用说。其他的事儿我全交代给孙美人了,有他在,你什么也甭操心,行了,不说了,有事儿随时给我打电话。
白色及膝小礼服,露肩设计,流光萦绕的水钻肩带环过脖颈,锁骨的性感,淋漓尽展。脚下,三分跟儿银色凉鞋,精巧的系带绕过脚踝圈圈缠绕,与水钻肩带遥相呼应,简约清爽,不失隆重却又不显锋芒。妆容淡雅,弧度柔和的卷翘睫毛,淡色腮红粉色唇彩,配上精心打理的微卷长发,二哥修长漂亮的手指,似童话中神奇的魔棒,时光倒转,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像个公主。
合理的自恋,有益身心。
“木头挑的衣服?”孙少晏坐在高脚椅上,盯着镜子里的她,神色淡薄。
“嗯。”

沉默了会儿。
“挺有眼光。”
嗯?!
“难得啊,”孟小冬转过身,笑眯眯的望着他,“二哥,我可很少听你称赞别人挑衣服的品味,我以为这是你们做设计师特有的职业优越感呢。”
孙少晏站起身,揉揉肩膀儿,瞄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差不多了,我去换衣服。”
“你也去?”
“嗯。”
“今天你不是要面试公司新进的模特儿?”
“记的还挺清楚,”他笑笑,“Martine调回来出任公司亚洲大区总裁,设计师出身的他,做这点事儿,绰绰有余。”
“啊!他不是一直负责你们公司在欧洲的业务?”
“以后要接他爹的班儿,这是必须的历练。”

七点钟。
一切就绪。
出发前,在地下停车场碰到公寓的保安,孟小冬见过他很多次,非常敬业,几乎每次来都能看到他拎着警棍四处溜达的身影儿。
“孙先生,早啊。”
“早。”孙少晏冲他点点头,牵着孟小冬的手从他身边擦过,本来一切正常,谁知…
洪亮的大嗓门儿,“孙先生,祝你们百年好合啊!”


两人步子齐齐僵住。
孟小冬抬头看看孙少晏,只见他眼睛眯起,竟然在笑…
“二哥!”孟小冬无奈,刻意加重的声音,成功的把保安大哥炸回原地,“二哥…?”
孙少晏不语,只是牵着她的手,笑的好不得意。孟小冬拼命想甩开,努力,再努力,未果。
“对不起对不起,我看你们手牵手的穿这么正式,还以为二位也准备赶今天这个十年不遇的吉日去注册结婚。实在是不好意思,你看我这张嘴…”
“十年不遇的吉日?”孙少晏突然插话。
“没错儿,咱楼里就有两对儿准备今天去登记,我大姨子的外甥还赶在今天办婚礼,中午我请了个假要去喝喜酒。”保安大哥一边说,眼珠子一边在他俩身上来回打量,神色颇狐疑。
孟小冬一听,立马顺竿儿接话,“我们也正准备去参加朋友的婚礼,他是我二哥,你误会了。”

“你看看这事儿给闹的,一顺嘴弄出这么大个笑话,孙先生,实在是对不起。”保安大哥连声道歉。
孙少晏没说什么,拉着孟小冬的手再次从他身边儿擦过,徒留他满腹困惑在心间。
“二哥,我来你这儿这么多次,他难道不知道我是你妹?”
“你觉得呢?难道我看到他,还得拉着你过去介绍介绍:你好,这是我妹?”

“切!”孟小冬舒服的靠在椅背儿上,不跟他一般见识。
缓缓驶出地下车库,经过大门时,她眼角余光随便一瞥,竟然看到刚才的保安大哥此刻正站在门口跟身旁的年轻保安眉飞色舞的窃窃私语!回头目测了下距离,这神出鬼没的速度,乾坤大挪移?!
半个多小时后,他们抵达目的地,齐贝住的公寓区。
孟小冬微感诧异,“二哥,新娘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娘家等着吗?”
孙少晏把车停在一排有特殊标志的停车位前,“省委大院儿不方便。”
“省委大院儿?”二哥这么一说,她倒是想起,昨晚薇姐好像跟她提过,她大伯,也就是齐贝的父亲,正是去年刚退下来的省委副书记齐长河。
“时间有点儿早,你八点钟再上去。十二楼A座,中午我在酒店等你。”
“你不上去啊…”孟小冬一听,顿觉忐忑。
“不用担心,旁边那辆车是叶南的,她应该也在上面,有什么事儿随时给我打电话。”
“叶南也来参加齐贝的婚礼?”
“嗯。”
“你跟她很熟?”除了那次撞车,二哥跟她好像没有太多往来。
“那晚在西餐厅碰到,第二天她打电话约我一起吃午餐。”
“她找你干嘛?”孟小冬很困惑。
“向我求证,齐薇是不是正在跟展阳阳交往。”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下意识的,孟小冬心底对她生出些敌意。
“别紧张,她对展阳阳毫无那方面的意思。”
“很明显,展阳阳对她很有那方面的意思。”
“暗恋罢了,她儿子都快六岁了。”

果然,那对儿可爱的双胞胎。
“那展阳阳对她这么有企图,她老公也不管管?”
“她没带结婚戒指,也没提过她老公。本来她打算直接去找齐薇,又觉得太冒昧,所以先从我这儿打听打听。”
“结论呢?”孟小冬急问。
“结论?没什么结论,随便聊聊而已。”

“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对展阳阳那么好?”
孙少晏想了想,话题突然一转,“我对你好不好?”
“嗯?”孟小冬冷不丁儿被他问住,顿了顿,点头,“挺好的。”
“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嗯?”孙少晏嘴角隐隐浮起抹浅淡的笑意,双手,却不知不觉的收紧。
谁知,孟小冬答的极快,几乎毫不犹豫脱口而出,“废话!你是我哥!”

笑意尚未散开,便齐齐僵在嘴角,孙少晏声音不高,尾调下沉,幽幽的,一字一字,“回答的真干脆。所以说,对一个人好,可以有很多原因。” 一片乌云飘过,遮住天边刚刚露头的朝阳,车里光线顿时暗淡。
不知怎的,听完这话,孟小冬心里竟沮丧莫名,有句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二哥,这些年你对我的好,一切,只因我们是兄妹?”

孙少晏望着她,眼神很清澈,清澈的空无一物,只余瞳仁中那抹孤零零的倒影,她的倒影。
孟小冬垂下头,不看他,刚才的话,好似湖面清风,吹散了平静,涟漪久久难平。
又是半晌的沉默。
“二哥?”她很想听到他的答案,车里不热,手心儿却泛起湿湿的汗意。
孙少晏缓缓收回视线,转头投向窗外,云淡风轻的话语,飘絮般轻柔:
“没错儿,一切,只因我们是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