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面色之间有几分为难之色,半晌,才有一个人低声道:“今儿个公主出宫,寻常公主出宫都要差不多傍晚时分才会回宫,其他的宫人见机会难得,有的去永巷那边找新入宫的宫女说话去了,有的去监栏院玩骰子去了。”
“你们为何不去?”昭阳冷冷地问着。
那两人连忙低下头,声音愈发轻了几分:“奴才们上次输了些银子,没银子了,便没去。”
昭阳沉默了许久,方挥了挥手道:“退下吧,沧蓝,将今儿个擅离职守的宫人名单拟一个出来,这个月的月俸扣一两银子。”
沧蓝应了声,不多时,寝殿打扫的两个宫人也退了出来,朝着昭阳行了礼,便匆匆退了下去。
昭阳眯了眯眼,望向沧蓝:“这两人,可是宫中打扫的宫人?”
沧蓝应了一声道:“是。”
昭阳站起身来,又重新进了寝殿,寝殿已经被打扫干净,昭阳四处细细查看了一遍,并未发现有何不妥,只是昭阳心中却总觉着有些怪异。
昭阳在美人榻上坐了下来,想着究竟是哪儿不对劲。
“公主,你方才摸了一手的灰,来洗洗手吧。”沧蓝将水端到了昭阳身边跪了下来。
昭阳抬起手来,脑中却突然闪过一道光芒:“我方才摸了一手的灰?”
沧蓝被昭阳吓了一跳,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是啊,方才公主摸这美人榻的扶手,不是摸了一手灰么?”
昭阳抬起手来,手指上上残留着灰尘,昭阳盯着手指看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眼来望向沧蓝:“今日早起我们离开的时候,炭盆子里面的炭灰可是都倒干净了的?”
沧蓝一怔,连忙应道:“倒干净了的。”
“这便是了,昨天晚上我还在这榻上躺着看了书的,没有灰尘,这才一晚上的时间,怎么会有那么厚的灰尘?且我瞧着这灰的颜色,像是炭盆子里面烧过的灰,可是炭盆子既然倒干净了,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炭灰?”昭阳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沧蓝沉默了下来,半晌才道:“会不会是那几个宫人趁着主子不在,在寝殿中取了炭来烤火?”
昭阳摇了摇头:“犯不着,昭阳殿中的宫人应当不至于还要偷偷摸摸跑到我这儿来烤火,每月给他们的炭虽然不是最好的银炭,可是取取暖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昭阳目光落在了地上摆放着的那几个炭盆子上,站起身来,走过去伸手摸了摸,炭盆子是凉的。一旁的沧蓝却蹙了蹙眉:“不对。”
“哪里不对?”昭阳猛地抬起头来望向她。
沧蓝也蹲下了身子来,指了指那炭盆子:“公主所用的碳是银炭,烧过之后的炭灰是灰色的,且公主所用的炭盆,是银质的炭盆,炭灰倒掉之后不会剩下太多的渣滓。可是公主你瞧,这炭盆上沾染了不少炭灰,里面还掺杂着黑色的略有些硬的渣滓,这是下等的黑炭才会有的。”
炭盆是凉的,可是原本不怎么沾灰的炭盆里面却沾满了炭灰,还是宫人所用的下等黑炭。
昭阳沉默了许久,才咬了咬唇道:“去未央宫中将母后身边的李嬷嬷请过来。”
沧蓝连忙应了声,匆匆忙忙地离开了昭阳殿。昭阳目光落在那炭盆子上,不多时,便听见外面有了说话的声音,昭阳走到窗边往外望去,是昭阳殿中的宫人回来了。
“姒儿,这宫中的宫人,可有同你关系比较好的?”昭阳轻声问着。
“院中打扫的小李子倒是同奴婢差不多时候分配到昭阳宫的。”姒儿应道。
“去将小李子叫进来吧。”
第28章 毒计
小李子跟在姒儿身后进了寝殿,昭阳看了他一眼,略有些瘦,瞧着倒是个老实的。
昭阳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子,方轻声问道:“先前本宫不在殿中的时候,你们是去监栏院了?”
那小李子似是被吓着了,连忙跪倒在地,低声应道:“是,奴才知错了。”
昭阳神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才又道:“以前我也未曾听说你们有这喜好啊?什么时候染上的?”
那小李子沉默了许久,额上隐隐有些汗珠:“不,不久,三个月前吧。”
“怎么染上的?”
“是咱们殿中两个内侍带咱们去的,一开始赢了些银子,后来便一发不可收拾了。”小李子轻声应道:“只是也唯有空闲时候能够去去,平时忙的时候也没有闲暇。”
“带你们去的那两个内侍,可是今天留下来职守的那两人?”昭阳轻声问道。
小李子慌忙点了点头:“是,他们二人刚来咱们殿中不太久,可是知晓的新鲜玩意儿多,很多人都同他们玩得来。他们带奴才们去玩了几次之后,便说银子输光了,自愿留下来帮咱们职守,有着等好事,奴才们自是巴不得的。”
昭阳的眸光愈发冷了几分,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本宫今儿个问你的话,莫要同旁人说了。”昭阳说着,便朝着姒儿使了个眼色,姒儿连忙从腰间的钱袋之中取了一个银裸子,递给了那小李子。小李子接了过来,方缓缓退了下去。
姒儿将钱袋收了起来,方轻声询问着:“公主是怀疑那两个内侍?”
“不止是那两个内侍,连带着先前在寝殿中打扫的两个宫女,我都觉着极为可疑。你待会儿去查一查,那四人什么时候到昭阳殿的,此前在哪儿侍候的。”昭阳心中自是有些震动的,此前她从未想过,这昭阳殿中竟也会被安插了人,只是不知,他们究竟意欲何为。
不多时,李嬷嬷便同沧蓝一同赶了过来,一进屋子便道:“公主这屋中这般冷,怎么不烧上炭盆子?”
昭阳看了一眼沧蓝,沧蓝摇了摇头,昭阳才开了口:“沧蓝和姒儿你们去门口守着吧。”
沧蓝和姒儿出了寝殿,昭阳方站起身来握住了李嬷嬷的手道:“昭阳冒昧请嬷嬷来,为的便是这炭盆子的事情。”
“炭盆子?”李嬷嬷倒是有些吃惊了,“这炭盆子出了什么事?”
昭阳便将发生的事情同李嬷嬷说了,李嬷嬷一听,面色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快步取了一个炭盆子来仔细查看了一番,又凑在鼻尖嗅了嗅。
这一嗅,却让李嬷嬷变了脸色:“此事发生过几次?”
昭阳摇了摇头道:“这次是我正好撞见了,才起了疑,之前不知有没有发生过,不过今年自打开始烧炭盆子以来,我倒是第一次出宫,嬷嬷,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妥?”
李嬷嬷伸手用手帕将炭盆子上的那一层炭灰给拂开了,露出了里面一层略带些黑色的有些黏糊糊的汁液。
昭阳一愣,只瞧着李嬷嬷的神色,便知这定然是极为不好的东西。
“这是夹竹桃的汁液,有毒。奴婢想,他们是趁公主不在,在公主的炭盆上面抹了一些夹竹桃汁水,可是却又怕被人发现,便取了一些自己屋中烧过的炭灰来放在了这炭盆之中。公主若是没有发现,定然便会让人燃上炭火,夹竹桃汁液遇热,毒性便会慢慢挥发出来。这样一来,毒性不算强,可若是一直这么烤着,一个冬天过去,定然不妥。夹竹桃汁中毒,若是厉害的,会立刻产生反应,恶心、呕吐、食欲下降、腹痛、腹泻。可是若是慢性中毒,便只是会觉着倦怠,渐渐地便会变得反应迟钝,最后痴傻。”李嬷嬷面色亦是有些苍白。
“幸而公主发现了,若非公主发现,可就…”李嬷嬷沉默了下来。
昭阳咬了咬唇,心中亦是有些后怕,她们竟然想要毒傻了了她,好毒的计谋啊!
“嬷嬷觉着,此事我应当如何处置?”昭阳连忙道。
李嬷嬷沉默了片刻,才道:“此事奴婢自是要禀报给皇后娘娘的,只是公主暂时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先莫要点炭盆,等奴婢回了未央宫,便命人想法子给公主拿几个一模一样的炭盆子过来,而后公主想法子将这几个东西找个隐蔽的地方留下来,没有点火,夹竹桃没有什么影响。待奴婢请示了皇后娘娘,再做决断。”
昭阳连忙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李嬷嬷离开了昭阳殿,沧蓝和姒儿才从外面走了进来,她们二人一直便站在门口,里面的对话自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殿中没有人说话,沉吟了许久,姒儿才道:“既然知晓便是那几个宫人所为,公主为何不直接便将那四个宫人抓起来审问?”
昭阳摇了摇头,眉头紧蹙着:“抓了他们有何用?他们不过是几个宫人而已,有何理由要害我?自是背后有人指使,若是查不出背后之人是谁,抓他们没有丝毫用处。”
姒儿闻言,便沉默了下来。
其实一点也不难猜,她不过是一个公主,又不能够继承皇位,又不会同嫔妃们争宠的,宫中想要害她的人除了她们母女还能有谁?
那个女人对后位只怕是已经执着得痴迷了,对身为皇后的母后自是恨之入骨的。母后宽容大度,且并不喜欢争风吃醋,素来只对她和君墨二人十分在意,君墨身为太子,住在东宫,东宫守备森严,所有宫人皆是父皇一手安排,谁也无法从里面下得了手,能够对付的便唯有她了。
竟然连这般歹毒的法子都用上了。
也对,是她含糊了,前世的德妃,却是连自己的丈夫都能够下得去杀手的,前世的淳安,可是能够下令将她作为人彘的。她怎么忘了,她们是何等歹毒之辈,什么样的法子他们用不出来。
她只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她们竟然已经将爪牙安插在了自己的昭阳殿中。
德妃,淳安,这一切,她都记下了。日后,定会一并还给他们。
第29章 反击
果然没过多久,未央宫便派人送来了一个极大的食盒子,昭阳将食盒子打开,里面放着几个重叠在一起的炭盆子,昭阳命姒儿取了出来。
昭阳宫的宫人离开了之后,昭阳方命沧蓝和姒儿一同去将炭盆又装了炭火,放回了寝殿之中。
“方才奴婢去装炭火的时候,先前那门口守着殿门的那两个内侍瞧见了。”沧蓝轻声道。
昭阳闻言,冷冷一笑:“瞧见了好,姒儿,你告诉小李子,将功赎罪的机会来了,让他留意着那两人的动向。他们以为事情已经成功,定是会跟他们的主子通风报信的。”
姒儿连忙应了。
昭阳又叫住了她,想了想,从妆柩之中取了一些首饰递给了姒儿,“附耳过来。”昭阳细细在姒儿耳边吩咐了些话,才让姒儿下去了。
第二天刚用了午膳,姒儿便来禀报:“公主,小李子说,昨儿个那两人便出去了一趟,去了长信宫。”
“长信宫。”昭阳喃喃着重复了一遍,便笑了起来:“我便猜到了是她,淳安虽然心思也毒辣,可是这夹竹桃有毒的事情,怕是不知的。想来她是记恨上了上次巫蛊娃娃一事,这是想法子来报仇来了。只是可惜了,我倒是命大。”
“那几个宫人十有八九是德妃安插过来的人了,这样的人留在殿中,太过危险。”沧蓝有些担忧。
“这我倒是不怕,最怕的是敌在暗我在明,如今我已经发现了他们,他们却还不知道,自是我占了先机,我便得趁着这机会,反击回去。只是这一次,却是不能让父皇再来为我做主了,如今德妃正得宠,这个仇,我自己来报。”昭阳微微勾了勾嘴角,眼中划过一抹寒意。
正说着话,便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响了起来,昭阳便没有再开口。
“公主殿下,皇后娘娘命人给公主殿下送了些栗子糕来。”外面传来禀传声。
沧蓝连忙上前掀起了门口的珠帘,是母后身边的柳香亲自来了。
柳香进了屋子,方上前同昭阳行了礼:“公主,未央宫中的小厨房做了公主最爱吃的栗子糕,皇后娘娘惦记着公主,让奴婢给公主送些来。”
“有劳柳香姐姐了。”昭阳连忙笑眯眯地应着,让沧蓝接了过来。
柳香走了,昭阳方打开了那食盒,里面的确是有一盘栗子糕,将栗子糕端了出来,昭阳才瞧见那栗子糕的盘子下放着一张牛皮纸条。昭阳取了出来展开来看了看,嘴角便翘了起来。
也是时候反击了。
没过多久,长信宫也送来了一盘栗子糕。
沧蓝倒是有些奇怪:“今儿个都怎么了?怎么都往咱们殿中送栗子糕呢?”
“大抵是因为,我喜欢吃栗子糕这件事情,在宫中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吧。”昭阳随手取了盘子最上面的一个栗子糕来吃了,嘴角的笑容愈发地灿烂了起来。
午后,昭阳在软榻上小憩,面色却突然苍白了起来,猛地睁开了眼,额上有细密的汗珠不停地冒了出来。
立在一旁的姒儿被吓了一跳,急忙上前问道:“公主,你怎么了?”
昭阳转身便趴在软榻边吐了出来,沧蓝连忙扬声道:“快!快!传太医!”
太医来的时候,昭阳的脸已经白得厉害,身上都被汗水湿透了,一屋子宫人都不知应当如何是好。太医见状,连忙道:“去烧一些热水来。”
说完便急忙给昭阳把了脉,又仔细查看了眼耳口鼻,方蹙了蹙眉道:“只怕公主是中了毒了。”
“中毒?”众人更是被吓了一跳。
那太医点了点头道:“此事关系重大,我先给公主开药,你们去将皇后娘娘请来吧。”
没一会儿,皇后便赶来了,见昭阳这般模样,亦是慌了手脚,连忙问一旁的太医道:“昭阳公主如何了?”
那太医连忙行了礼应道:“若是微臣没有诊断错,应当是夹竹桃毒,好在公主中毒并不算太深,微臣已经开了药,可将残留毒素用催吐的方式将它吐出来。若是吐出来了,便没有大碍了。”
“那还不赶紧喂公主喝药!”皇后急忙道。
宫人连忙扶了昭阳起身喝了些药,昭阳连着吐了好几次,面色才稍稍和缓了过来。
“公主再多喝一些糖水便应当差不多了。”太医连忙道。
皇后这才松了口气,额角的青筋却是暴了起来:“怎么回事?公主怎么会中毒?沧蓝!”
沧蓝连忙上前,皇后厉色问着:“公主都吃了些什么,用了些什么?还不如实说来?”
沧蓝也像是受了不小的惊吓,身子还微微有些轻颤,连忙应道:“公主今日的午膳是从御膳房取的,除了午膳之外,因着今儿个皇后娘娘和德妃娘娘都送了栗子糕过来,便吃了几块栗子糕。”
“栗子糕在何处?”皇后眸光更冷了几分。
姒儿连忙将那两盘栗子糕端了起来,皇后看了太医一眼,太医便连忙取了栗子糕来掰开来细细闻了。方指着其中一盘栗子糕道:“这盘栗子糕中混杂着有夹竹桃毒。”
皇后目光落在那栗子糕上,“这盘是谁送过来的?”
沧蓝连忙应道:“回禀皇后娘娘,是德妃娘娘送过来的。”
皇后闻言,眸光便更冷了几分:“德妃。去长信宫,将德妃叫过来。”
太医却微微蹙了蹙眉,眼中带着几分疑惑:“不对啊,微臣在这殿中也闻到了夹竹桃的味道。”
“可是因为你方才闻了那栗子糕的缘故?”皇后轻声问着。
太医摇了摇头:“不对,这个夹竹桃的味道像是被火烤过之后散发出来的味道。”
太医四处看了看,目光落在那放在寝殿几处角落中的炭盆子,取了一个钳子上前拨弄了一会儿,便站起身来朝着皇后拱了拱手道:“皇后娘娘,这炭盆子中也被人涂抹了夹竹桃的汁水。”
皇后的目光落在榻上的昭阳身上,手暗自在袖中握紧了起来,咬紧了牙,许久才道:“将所有炭盆子中的火浇灭,将炭盆子拿出去,李嬷嬷,你亲自去养心殿一趟,禀报给陛下。”
第30章 以牙还牙
楚帝的确是来了,却是陪着德妃一同来的。
一进昭阳殿眉头便蹙了起来,眼中带着几分厉色:“皇后,这般火急火燎地将德妃叫到这昭阳殿,是有什么事?”
皇后倒是未曾想到楚帝竟会同德妃一同过来,只稍稍愣了愣,便上前行了礼:“陛下来得正好,臣妾方才还让李嬷嬷去养心殿请陛下去了呢,既然陛下同德妃妹妹一同来了,也好。陛下,昭阳中毒了。”
楚帝一怔,倒是不曾想到竟是这样的事情,连忙进了寝殿,一见榻上面色仍旧有些苍白的昭阳,眉头便又蹙了起来:“怎么会中毒?中的是什么毒?”
皇后闻言,眼眶便有些湿了几分,嘴唇颤了颤,方带着几分哽咽地道:“中的是夹竹桃之毒,德妃送过来的栗子糕中,有夹竹桃。还有昭阳屋中燃着的炭盆子里面,也被人放了夹竹桃的汁液进去。昭阳她方才,差点就没了命了。臣妾就这么一个女儿,陛下,你可要为昭阳做主啊。”
德妃一愣,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之色,方连忙跪了下来:“陛下,臣妾实在是冤枉啊,臣妾怎么会将夹竹桃放在臣妾送过来的栗子糕里面呢?臣妾也不至于这般蠢吧。”
德妃的话音一落,一旁的太医便连忙行了礼道:“栗子糕中的夹竹桃汁并不多,一般很难查出,且份量轻,当即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因着公主殿中炭盆中也有夹竹桃,炭盆子一烧,毒性便出了来,这样里外夹击,才致使这毒发作得这般快。”
“这炭盆中的毒又是怎么回事?”楚帝又问道。
一旁的沧蓝连忙道:“昨儿个公主去宫外游玩了,只是因着天气太冷,回来的时辰比以往要早些,回来的时候,便瞧见殿中异常的安静,唯有两个鬼鬼祟祟地内侍守在殿门口,公主一进来,便瞧见寝殿中有两个宫人在打扫寝殿,寝殿中蒙了一层灰。公主虽然觉着有些奇怪,可是检查了一番,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便并未放在心上。方才太医说,那炭盆上有夹竹桃的汁液,奴婢才想了起来,那四个宫人已经被抓了起来,正在审问。”
话音刚落,近卫军统领便从外面匆匆忙忙走了进来,手中拿着四张牛皮纸,快步走到楚帝面前行了礼,将手中的纸呈了上去:“陛下,这是先前的四个宫人招供的供词,请过目。”
楚帝接了过来,快速将四张供词全都看了一遍,沉默了良久,才将供词递给了身旁的皇后,目光落在了德妃身上。
德妃心中暗自“咯噔”了一下,觉着形势有些不妙,眼珠子转了转,便开了口:“臣妾觉着,此事臣妾也无需为自个儿洗罪,明眼人一瞧,便知凶手断然不会是臣妾。陛下常说臣妾惯会算计,自也明白,此事不是臣妾的风格,夹竹桃毒性烈,且容易被发觉,臣妾怕是还没有傻到这样的程度。这栗子糕已经送到昭阳殿几个时辰,中间发生了什么,臣妾自然不知。而那几个宫人的证词,怕也是掺了水分的。俗话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是即便若是想要嫁祸,这手段也稍稍拙劣了一些。”
皇后闻言,抬眸望向德妃,眼中带着几分疑惑:“德妃妹妹在说什么?那四个宫人指认的,并非是妹妹啊?”
德妃一怔,却是没有料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可是,皇后既然是想要嫁祸给她,那证词又怎么会不是指认她的?
心中虽然有些疑惑,面上却也笑了起来:“哦,原来如此,那便是臣妾多想了。”
皇后的眸光微微冷了几分:“那四个宫人的证词,指认的,是淳安啊。”
德妃身子猛地一顿,极快地抬起眼来望向皇后,眼中满是惊诧之色:“你说什么?他们指认的是谁?淳安?”
皇后面色仍旧淡淡地,将证词递给了她:“那四个宫人说,是淳安公主命他们将夹竹桃汁液涂抹到炭盆上,因此,他们每人得淳安公主赏赐了一件首饰,那赏赐的首饰已经在他们的屋中搜了出来,的确是淳安公主所有之物。四人招供,夹竹桃的汁液是淳安公主身边的莲蕊给的。”
皇后说完,近卫军统领便连忙拱了拱手道:“末将已经派人去韶华殿将莲蕊带过来了,且已经下令搜查莲蕊的住处。”
德妃面色有些苍白,摇了摇头:“不可能,此事不可能是淳安所为。”
楚帝的眼中闪过一抹不忍,转过头看了看榻上仍旧昏迷不醒的昭阳一眼,方开口道:“是真是假,等莲蕊一来,便知道了。”说完,便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德妃跪在地上,背脊仍旧挺得笔直,只是因着方才皇后下令将炭盆浇灭了,屋中渐渐冷了下来,地上也有些凉,凉意从膝盖渗透进来,让德妃面色有些发青。
半晌,屋中都没有人开口,德妃挪了挪位置,方开了口道:“莲蕊是个女子,且年岁小,不经吓,万一近卫军用了私刑,恐怕屈打成招,陛下还是派郑从容去瞧瞧吧。”
德妃一心担忧着自己的女儿,却在无意之间便将近卫军统领给得罪了,近卫军统领的面色有些不好,却也没有应声。
楚帝看了德妃一眼,亦是微微蹙了蹙眉:“近卫军统领只听命于朕。”
德妃一愣,便又低下了头,没有开口。
约摸过了近半个时辰,近卫军才匆匆忙忙赶了进来:“启禀陛下,启禀皇后娘娘,属下已经将莲蕊带了过来,且搜查了莲蕊的住处,在她的住处发现了这个。”
那禁卫军手中拿着一个碧绿的小瓶,郑从容连忙将东西取了,呈给了楚帝,楚帝看也不看,便吩咐着一旁的太医道:“瞧瞧这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