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抚佳人(应该是207)
容悦刚喝完鸡汤,秋碧进来禀道:“王爷让人带话回来,说晚膳在宫里用,叫王妃不用等着。”
容悦点点头说:“我一个人吃,随便上几样就行了,不用四碗八碟那么麻烦。”
何妈首先表示反对:“那怎么行?就算为了小主子,您也不能马虎,样数多点,哪怕一碗只夹一筷子,也总能多进些。”
容悦笑了笑,没说什么,由着她们小心翼翼地搀到庆余堂,然后在何妈虎视眈眈的注视下,用了一顿索然无味的晚餐。
人啊,最怕的是习惯。自从婚后,两人寝同席、坐同榻、食同桌,偶尔一次落单,心里就不自在,连厨房精心烹制的美食也失了滋味。
容悦不由得绞着手指,内心惶恐起来,傍晚初醒时的那种果决也不见了踪影。
自己真的能无动于衷地看着穆远去宠幸别的女人吗?一旦事有不谐,真的能毫不留恋地转身,带着孩子回碧水城,从此和穆远天各一方吗?
怕就怕,想是一回事,真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默默走回房中,努力调整躁动不安的情绪,容悦打发走其他人,独留下春痕询问:“下午我睡着后,你跟何妈妈之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以前没冲突,突然不待见,那就只能从她回府后的这段时间里找原因了,不然没法儿解释。
春痕想了想说:“别的倒没什么,就是下午何妈妈吩咐下来的一件事,奴婢给驳回了。”
“什么事?”
春痕悄悄打量着容悦的神色,小声回道:“下午您睡着后,奴婢领着人在前面收拾咱们带回来的行李。何妈妈让人把王爷的东西送到晓园去,奴婢拦着说,那些都是王爷随身要用的,往日也是放在竹园的,要是送走了,王爷用什么?当时何妈妈也没争。只是看了奴婢一眼就走了。”
容悦嘴角露出冷笑:“原来是这回事。我明白了,没什么的,以后她再这样爱搭不理,你也不用上赶着巴结。有些人,你越是敬着她,她越是得瑟起来。”
“奴婢省得。”
春痕一面应着。一面蹲下去想给容悦捶腿,容悦朝她挥挥手说:“不用了,你下去吧。”
春痕不肯走。劝道:“您如今这样,身边最好不要离人。”
容悦为之一笑:“何至于此,在自己家里,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你在外间守着就行了,我要什么自会叫我,你且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春痕只得犹犹豫豫地告退。
坐在窗前的玫瑰椅上。望着抄手游廊上的一排宫灯,容悦面沉如水。
难怪她当时就感觉怪怪的。一个平时还算本分的管事妈妈,突然跋扈起来,当着她的面教训她身边最得宠的大丫环,而起因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原来,真正的根子在这里!
让人搬走穆远的随身物件,只是一个幌子,一种暗示,意在告诉容悦:你怀孕了,不能侍寝了,就不该再霸着男人。
送走东西的目的,是为了送走人。
按说,古代的确有这样的风俗,一旦妻子怀孕,就要跟丈夫分室而居,再贤惠点的,还要主动给丈夫安排侍寝之人。如果媳妇不够主动,婆婆就会提醒,甚至直接越过媳妇给儿子房里送人。
可这些都是婆婆的权利,没听说哪个管事妈妈跳出来指手画脚的,除非,她本就是婆婆的代言人。
正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容悦才会烦心。
她的婆婆大人果然清高自许,连插手儿子媳妇的房中事,都以这种隐晦的方式。
只是你隐晦提醒,我就得乖乖配合么?
春痕是姑娘,搞不懂其中的暗喻,她只是就事论事,却不想歪打正着,让何妈没得逞,心里窝着火,后来才借题发挥。
“悦儿,你不舒服?”
转头看见那个大步走进房里的男人,容悦立刻有了主意。
这位既然是她的丈夫,她腹中孩子的父亲,就有义务为他们解决一些问题,他不是承诺“别说一件,百件千件爷也给你解决”的吗?
一头扎进那人怀里,容悦闷声闷气地说:“你的奶嬷嬷让我把你的东西全部送走。”
“谁?”
“还有谁,就是何妈呀。”
穆远讶异地拧起眉:“你没听错吧,真是她说的?”
在他的印象里,何妈是个可靠的老仆,心眼不坏,也不掐尖要强,关键是,她有妊娠方面的经验,所以他特意把人派到容悦身边。却没想到,恰恰是他认定的可靠之人,背着他为母妃做事。
没错,他们是母子,而且是感情很好的母子,但仍不可避免的向对方身边派出眼线,如秦尚仪,就是他花钱收买的人,关键时刻能替他说几句话。何妈这种情况,又与秦尚仪不同,秦尚仪是暗线,何妈却是明线,但性质是一样的。
他的人,只能忠于他,不能惟别人马首是瞻,哪怕对方是他的亲娘,也一样。
容悦还不知道穆远一下子想通了这么多,想得这么远,连何妈的未来都否定了。她还在斟酌词句,想着怎么样不着痕迹地给姜贵妃上点眼药。
婆媳关系是脆弱的,稍不留意就会破裂,母子关系却是永不会断绝的血脉之亲。所以,接下来的陈述中,容悦一个字也没提到姜贵妃,只把一切都推到何妈身上,仿佛这一切,都是何妈自作主张,而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对穆远的疼爱,以及对未出世孩子的保护。
总而言之,何妈是个一心为主的好下属,只是她所用的方法,容悦一时不能接受而已。
磕磕巴巴地叙述完,身边的人却只是凝神看着她。
“你…”你不想留下来吗?
容悦有点忐忑,也有些羞愤,这是什么意思?用沉默来表达不满?
“不需要这样的。”穆远的脸隐在灯影里,脸上的表情莫测。
“什么?”容悦糊涂了。
“我的意思是说,根本不需要解释,你担心什么我知道,他们想做什么我也知道,我们是夫妻,我们是一体的,你不需要这么小心翼翼地试探,更不需要防着我。”
容悦张了张嘴,她似乎听懂了,又没有全懂。
穆远轻轻抚上她的面颊:“你有没有发现,最近你常常发呆?怀孕本是件大喜事,你反而添了许多烦忧,为什么会这样呢?你心里有苦有忧,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就这么不可靠,这样不值得你信任,让你只能怀着孩子自苦?你这样,叫我怎么办?我是你的丈夫啊,我不是别人,你怀的,也只是你一个人的孩子,那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
这番话,说得好不情真意切,容悦简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能喃喃道歉:“对不起,我知道不该这样,可就是忍不住东想西想。”
穆远叹息着拥紧她:“我问过大夫,他们都说,怀孕的妇人,情绪变化大,也不是你一个人这样。可,到底对身体不好,对胎儿也有影响,。你想啊,娘亲愁眉苦脸,孩子怎么会高兴?所以,能克制,还是要尽量克制。”
“对不起,我会努力的。”容悦益发惭愧,她何尝不知道,母子相连,母亲的情绪也能影响到腹中胎儿。
“别说对不起,是我做得不够好,没早点向你表明心迹。”
“王爷要表明心迹啊”,容悦眨眨眼睛。
“你总算笑了,哪怕只为了博你一笑,我也要畅所欲言。”
“妾身洗耳恭听。”
“嗯,来吧,这椅子太硬了,我们到榻上去说。”
没唤下人服侍,穆远亲自拉过弹墨引枕,服侍容悦在榻上躺好,再给她盖上薄毯,这才坐在榻边,握着她的手说:“我一直告诉你,我们是一体的,我们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你担心的,也正是我担心的;你想保护的,也正是我想保护的。所以,你只管放宽心,一切交给我就好。”
见容悦不搭腔,只是直愣愣瞅着他,穆远面露无奈:“非得要我说穿吗?”
容悦摇摇头,伸手按住他的嘴,有些话,不宜说穿,毕竟隔墙有耳,大家心照不宣最好。
男性修长的指温柔地从她腹部抚过,伴随着一串叽里咕噜,容悦被他逗乐了:“你跟孩子说什么?”
“我在向他保证,他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孩子。”
他已经说得这么透,容悦仍忍不住问:“那你的东西,到底要不要搬走?”
穆远斜了她一眼:“你说呢?”
容悦低下头:“万一,是上面的旨意。”
穆远噗哧一笑:“傻瓜,怎么会有那样的旨意?我母妃为人处事的方式,你又不是不知道,顶多就是像何妈那样,你不理就完了。”
容悦便问:“你就不怕你母妃怪罪?”
穆远笑着回道:“我更怕你怪罪。”
之后又感叹:“一个人,想要所有人都满意是不可能的,总得要有取舍。你最在乎什么,就选择什么,对于我这来说,这个选择很好做,因为我本来就是这样恣意霸道的人,不存在左右为难,更不会委曲求全。至于我母亲,她是我父亲的责任,作为儿子,我只要尽到我该尽的孝道,就行了。”
容悦惊喜地睁大眼,终于发现了这个家伙身上的一个优点,不愚孝!对于一个古代男人来说,这是多么难得的品质。
第二百零八章 外公到
第二天,萧夫人果然来王府探望女儿。
容悦站在院门口相迎,萧夫人三步两脚走近,一把拉住她的手说:“你出来干什么?这天儿阴阴的,眼看就要下雨了,天雨路滑,你如今这身子,可不能有任何闪失,娘又不是外人,也值得你那么客气…”
容悦忙接过话头:“下雨天留客,您难得来一趟,今天就别回去了,怀恩院您上次住过的屋子,可还给您留着呢,连屋内的摆饰都没换。”
一面寒暄,一面打量萧夫人的神色,虽说略有些倦意,整个人荣光焕发,笑得眉飞色舞,连眼角的皱纹都开了,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请到清晓轩坐下,容悦欲接过秋碧端来的茶,好亲手奉给母亲,结果她刚欠身,萧夫人已经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急摇着手说:“别动,你别动,娘自己来,娘又没七老八十,要女儿亲侍汤饭。再者说了,一屋子丫环嬷嬷,哪里就要劳动你,你快给我坐好!”
“太太…好好好,女儿不动,您也坐好,我让秋碧端给你。”
萧夫人象征性地啜了一口,心思根本不在茶上,依然两眼放光地盯着女儿的肚子,盯得容悦浑身不自在。她现在的月份,肚子完全是平的,根本看不出任何孕妇征象,实在担不起这么多殷切的、灼热的、专注得能变成对眼儿的目光。
人一激动,就容易喋喋不休,萧夫人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感概,由夸赞女儿肚皮争气,到追忆当年,女儿如何如何可爱,一家三口如何如何幸福。而后,竟然抹起了眼泪。抽抽噎噎地说:“昨儿听到你有喜的消息,娘就给你爹上了三注香,到晚上,又亲自下厨。做了几样他爱吃的菜,供在他的灵前,求他保佑你,顺顺利利生下麒麟儿。”
立在她身侧的喜鹊掏出手绢给她拭泪,嘴里道:“太太自听到这个喜讯,就发愿要持诵十万遍普化天尊名号,抄写一百遍《玉枢经》。等抄好后。把经文舍给玄通观,到时再拿一万两银子,去玄通观做法事,为王妃和小世子祈福。”
容悦连连称谢,同时暗地里吐槽:你们怎么就知道是个小世子,万一是个小姑娘呢?
就连穆远,听那说话的口气,也笃定了她怀的是个儿子。唉,真是亚历山大呀。
突然,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亲家夫人。这是喜事,您怎么哭上了呢?”
容悦抬头一看,原来是何妈领着几个丫头送茶点来了。经过昨日那事,对这位管事妈妈,她实在有些膈应,更怕她来者不善,打着别的主意。如果,她以姜贵妃的名义游说萧夫人,让萧夫人劝女儿贤惠大度,在怀孕期间为夫婿安排房里人。读《女诫》长大的萧夫人未必不会接受。按时下习俗,这样的事再正常不过,更何况,那位婆母来头之大,她的话,叫“口谕”。叫“懿旨”。
容悦决定,不让她们单独见面。就算萧夫人为了女儿,愿意不顾规矩礼仪彪悍一回,不管什么懿旨不懿旨,她心里也会不舒服。
可没等容悦开口,萧夫人就自己站了起来,擦着眼角说:“让大家见笑了,悦儿,你带娘亲进里屋去重新梳洗一下,不然实在不能见人。”
容悦正有此意,于是母女俩互相搀扶着进去了。
待萧夫人重匀粉面,春痕送上新茶,萧夫人朝她摆摆手说:“你下去吧,我和你家姑娘有几句话要说。”
春痕应声退下,萧夫人还在后面追了一句:“你也别走开了,就在门口守着,看见有人来,就赶紧通报一声。”
待房里只剩下母女两个,容悦敛起笑意,肃容问:“娘,可是出了什么事?”
萧夫人忙温言安抚:“你别急,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外公来了。”
“外公?”容悦挑起眉,半晌没吭声。
自她穿越到这个世界,“外公”这个词都只是徒有其名。她和母亲被容徽逼得无处容身时,外公没出现;她被穆远虐得九死还生时,外公没出现;她们寡母孤女避居乡间孤立无援时,外公没出现。当她成了王妃,怀了王嗣,在王府拥有相当地位时,外公出现了。
说实话,对这位外公,她感觉很不好。
不是不体谅那位老人被亲生儿子驱逐以致客寓他乡的忿懑和无奈,可据她探查得来的消息,老侯爷萧达在洹城的日子并不赖。住着豪宅深院,吃着山珍海味,府里不只奴仆成群,而且高手济济。由此可见,他并非仓惶逃亡,而是战略转移,他走时,带走了大量的人马和财富,在洹城磨刀霍霍,随时准备卷土重来。
他当寓公当得这么滋润,可却吝于给陷入困境的萧夫人母女哪怕一封问候的信函,更别提派人上门探望,是生怕这对失去一切的母女找上门去拖累他们吧?作为世子的女婿已死,女儿膝下无子,也就是说,这个女儿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更兼伯父不容,有家难归,一旦搭上了,就是甩不掉的累赘。所以,自容征去世到现在,近三年的时间,萧夫人母女没收到过来自萧达的片言只语。
这样冷漠势力的外公,实难让容悦产生好感。
当初,她也问过穆远,萧氏父子反目的起因为何。穆远告诉她,萧达晚年宠信侧妻林世,意欲用林氏之子萧迴取代世子萧晟,萧晟不服,这才引发了一场“宫廷政变”。本来他是没多少胜算的,因为直到萧达败退离开南陵时,带走的兵力都相当可观,若非萧晟投靠了穆远,跟穆远里应外合,出其不意,他很可能会被萧达当作叛逆镇压下去。
萧晟是靠什么取胜的,萧达不可能不清楚,穆远和他儿子勾结夺了他的位,穆远等于是他的仇敌,他却亲自从那么老远的洹城跑来云都见容悦,是不是意味着,他想撬儿子的墙角,借着容悦的关系,让穆远转而帮着他赶跑萧晟,重新夺回雍侯之位?
容悦觉得自己真相了。
若真打着这个主意,倒要好好跟穆远合计合计,兴许他会有兴趣也说不定。
萧达固然是无利不起早的典型,穆远也不遑多让,他帮着萧晟赶走其父,难道是同情萧晟的遭遇?自然是有利可图了。如今萧达又来投奔,容悦很要看看,穆远会怎么应付。
她做卧底的时候,见过不少内斗的结局,父子相争,最后多半便宜了外人。
偏偏萧家的封号,也叫雍。
对于这个封号,容悦曾经质疑过:因为楚溟国的王侯封邑都是虚有,故多为现实中不存在的地名。如七皇子穆奕,封号为邺郡王,邺,是个古地名,现实中已没有邺地。几个皇子中,惟有穆远的封号“雍”,是真实存在的。
当容悦提到这点不同时,只得到了穆远意味深长的一笑。
容悦曾因此揣测:莫非他暗中掌控着雍侯之国,而楚昭帝也清楚,所以故意给他那样一个封号?
不管内情如何,至少表面上,雍地还是萧家的,萧达悄悄潜来云都,也是为了跟自己的儿子争这个地方的统治权。
无数思绪在脑海中闪过,容悦不动声色地听萧夫人讲述老侯爷萧达的逃亡经历和寓居生活,似乎挺惨的,能让人一掬同情之泪。若她没事先派人调查过,只怕这会儿早被感动了,觉得无论如何都该帮这位外公一把。
待萧夫人讲完,然后用充满期待的眼神望着她时,容悦毫不愧疚地装虚弱:“我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想帮也帮不了啊,昨天大夫还说,路上颠簸太久,胎儿有些不稳,他让我尽量卧床呢,王爷吓坏了,连去宫里请安都不让…”
“啊”,萧夫人立刻忘了一切,只担心女儿的肚子:“那你刚才还去门口接我!快别坐着了,趟床上去吧,你这孩子,大夫叫你卧床你怎么不听呢,真是的。”
容悦依言躺下,萧夫人急得在床边打转:“刚坐胎,的确经不起颠簸,你就不该急着回来,该等两个月再动身的。”
容悦苦笑着说:“我也不想走啊,可王爷耽误不起了,他要回来,我就只能跟着。”又压低嗓音告诉萧夫人:“早几个月前,皇上就说王爷的后院太冷情,要给他赐几个新妃,一侧妃,两庶妃,再加几个侍妾。人都选好了,有几个还在贵妃娘娘的宫里拜见过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傻乎乎地给她们见面礼,若不是我们外出避暑,赐婚旨意早下了。您说,我要是不跟着回来,等过上几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萧夫人怜惜地抱住女儿:“我可怜的孩子。”
容悦叹息道:“昨天我们刚回来,王爷的奶嬷嬷就让人把王爷的随身物品送走,叫春痕给拦了,这还是我在呢,我若不在,会怎么样?”
一番诉说,萧夫人心疼女儿都心疼不过来了,哪里还想得到别的。
容悦这才淡淡地表态:“外公的事,抽空我会跟王爷说的,具体要怎么办,得看王爷的意思。”
萧夫人连连点头:“那当然,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养好身子安好胎,其他都是次要的。”
送萧夫人去客院后,容悦歪在枕上出神,因为怕萧夫人伤心,洹城来的资料她很少给萧夫人看,没想到留下了这个隐患,瞅个机会,还是要跟萧夫人透透底,但愿她看得开。
第二百零九章 送礼单
萧夫人走后没多久,何妈就来了。
对于何妈,虽然穆远和容悦都对她有了芥蒂,可公然撵走是不可能的,那等于打贵妃娘娘的脸,调换差使、变相遣离都不能做得太明显了,只能慢慢寻找机会,不着痕迹地进行。
因此,在屋里听到小丫头的通传声,容悦立刻就请她进门,很和蔼地招呼:“妈妈来了,冬雪,沏一碗枫露茶给妈妈喝,秋碧,给妈妈端个凳子来。”
何妈连忙从秋碧手中接过小圆凳,陪着笑说:“哪敢劳动姑娘,我自己来就行了。”
容悦眼中闪过一抹讶色,这前倨后恭又是为甚,莫非穆远背着她敲打过自己的奶嬷嬷了?
何妈告罪坐下,仅坐了小半边屁股,另外大半边还悬空着,容悦每次看到这种自虐似的坐姿,就不由得替他们难受,这样要坐不坐,莫如干脆站着。可对奴仆而言,这是难得的体面,代表主子的赏识与看重,代表身份代表荣耀,坐得再吃力,心里也是欣慰的、得意的。
容悦正揣度何妈的来意,就见她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双手呈上道:“这是亲家夫人带来的礼单,礼品暂时摆在前院,等王妃这儿过目后,再造册入库。”
容悦错愕地接过,她当王妃也有几个月了,还是第一次接到礼单,而且是她娘家送来的。
根本没顾得上看上面写了什么,此刻容悦关心地是:“为什么礼单会送到我这里来?”
没错,萧夫人是专程来探望她的,送的礼也多是给她的补品,如果她是单门独户,家里全由自己当家作主,那礼单的确该拿给她。可如今的情形是,她上面还有正妃,那才是王府的正牌主母。举凡人情往来,礼物进出,都该由正妃做主。所以礼单也该由正妃接收,礼品亦由正妃主持清点、入库、存档。以备来日回礼时有据可查。
若客人探望谁,礼品礼单就交给谁,那府里岂不是各自为政、完全乱了套了?
何妈答得很是小心,语调绵缓,眼神中却不无打量、试探:“顾大总管不在府里,大门那儿今天是蔡管事当差,他把亲家夫人一行直接领到了竹园。跟来的刘管事只好把礼品礼单全部交给吴管事,吴管事托老奴拿进来给王妃过目。”
刘管事就是刘瞻,他临时充任管事押着礼品进来,在外院没人接待,只好交给内院管事吴彦。
这档事还没问清楚,吴彦家的又拿着一张礼单进来回禀,说是穆太夫人送来的,而且。穆太夫人将携儿媳于明天上午登门拜访。
容悦懵住了:穆太夫人是谁呀?
穆是楚溟国姓,以楚穆宗室之庞大,姓穆的夫人实在太多了。谁知道这位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