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彦家的在旁边适时提醒了一句:“就是南陵萧家的穆太夫人,萧家现任家主的母亲。”

容悦这才恍然,原来是那位曾跑到下客院,不阴不阳说了一通,气得她和母亲连夜收拾行李,第二天就愤然离去的穆太夫人,现任雍侯萧晟的亲娘,前任雍侯萧达的平妻。她那时候姿态摆得多高啊,一副豪门主母打发上门乞讨的穷亲戚的嘴脸,现在居然跑来拜访她!实在有够诡异。

据容悦所知。穆太夫人只是普通的宗室女,父亲爵位不高,也没什么能耐,仅靠宗室俸禄维持家计,不然她也不会以宗室女的身份,只够做个平妻。也正因为如此。远嫁南陵后,她几乎没回过娘家,这次又是为什么来的?

记得母亲说过,外公来云都已经有些日子了,一直等着见她,只因她在外避暑,才拖到现在上门。穆太夫人那边的人马,只怕也是查到萧达的行踪后尾随而来,其目的,自然是继续拉拢穆远,争取巩固同盟,不要让萧达钻到空子。

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想通,容悦继续关心眼前的问题:“怎么又把礼单送到我这里来了?庾王妃今天也不在府里吗?”

何妈赶紧回答:“在,在的,奴婢早上还见过她呢。”

容悦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地站起来说:“看来得我亲自走一趟,礼物也搬到前面去。”

何妈劝了两句,到底没狠劝,她之所以送礼单上门,何尝不是存了刻意提醒的心思。蔡二为人不地道,想巴结容王妃也是这个巴结法,今天这事若传出去,外面的人只会说雍王府没规矩,容王妃恃宠而骄,想架空正室自己做主。

她发誓,她真是一片好心那,昨天那件事,她同样是一片好心,哪个怀孕的媳妇不是这样过来的?真正聪明的女人,应该主动为丈夫排忧解难,男人都是偷腥的猫儿,你怀孕不能侍寝了,还把他霸在屋里,一天两天可以,一月两月试试看?男人终究会走的,莫如大方知趣点,还能多得一些怜惜。

唉,做奴仆难,做衷心为主的奴仆更难,做头上有两层主子的奴仆难上加难!贵妃娘娘的话不能不听,可老这样下去,又会惹得王爷厌弃,王爷有多怕委屈了这位主子,她可是比谁都清楚。

容悦带着满脸纠结的何妈,在两个丫头的搀扶,和数十个丫环嬷嬷的前呼后拥下,向静园的方向而去。

庾嫣正跟几个小管事吩咐什么事,抬头看见容悦出现在前廊,立刻迎上去道:“你怎么来了?”

容悦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原来姐姐不希望我来,可怜我出门两个月,天天想着姐姐。”

庾嫣狠狠地剜她一眼:“少来,新婚燕尔的,你会想俺?”

“天地良心,我每到一地,就搜罗稀罕玩意给姐姐,前前后后装了一箱子,不信你自己看看,那是什么?”

庾嫣朝容悦身后望去,果见两个婆子抬着一只老大的樟木箱子,哼哧哼哧地走过来,迅速转嗔为喜。

容悦扇着手绢道:“昨儿实在太累,一回家就睡得人事不省,今早才把东西清顺了,这不,立马亲自给你送过来,我心虔吧?”

庾嫣伸手亲昵地拧了拧她的脸颊:“算你有点良心,不枉我素日疼你。”

何妈呆呆地看着两位王妃互相打趣,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心里暗自庆幸:多亏自己长了个心眼,没像昨天那样直来直去,庾王妃都不怪罪,她一个奶嬷嬷,做什么出头椽子。

庾嫣和容悦笑闹着进屋,分宾主坐下,命婆子将樟木箱子抬到隔壁,庾嫣指着坠在婆子后头的一大排人:“她们手里抬的又是什么?不会都是你买给我的吧?”

“你想得美!”容悦回以一个鄙视的眼神,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说:“差点把正事忘了,刚来姐姐这儿的路上,遇到两拨客人,一波是我母亲;一波是穆太夫人派来的。我母亲毕竟有年纪了,累不得,我让她先去客房歇一会儿,只领了两府的管事到这儿先行拜见,这是礼单。”

一面说,一面很自然地递上礼单,庾嫣顺手把礼单给了身后的大丫环琴儿,琴儿给两位主子福了福身,随即带着人下去清点。

庾嫣又问候了一下萧夫人,当场唤来厨房管事,亲自拟定中午设宴的菜单,容悦稍稍陪坐了一会就告辞了。

回竹园的路上,春痕悄声问:“我家太太进府这么久了,来时动静也大,庾王妃那儿都没听见吗?”

容悦轻轻一笑:“你说呢?”

她独宠于她们共同的夫君,而今又怀孕,只要是个人,都会心里不平衡吧?她不敢奢望别的,只求大家相安无事即可。

 

第二百零十章 寝房密语

 

下午穆远回到竹园时,容悦正在歇晌。

他在路上就知道了礼单的事,虽然确实不合规矩,但如果容悦就那样收下了,他也不会说什么。他本就不是多讲规矩的人,小女人又刚怀上身孕,犯再大的错他都不忍苛责,何况只是小事一桩。

当听到手下回报,容悦亲自把礼单送去静园时,他明明该感到欣慰的,因为这说明他没有看错人,他的宠妃知趣守礼,懂得尊重他的正妻,没有因为他的宠爱而变得贪婪骄纵。可不知为什么,内心深处又有些无以言说的憾意,或者,他竟希望她骄纵些、狂妄些?因为这就表明,她很享受他的宠爱,并以此为傲,以此而凌驾世人。他真不介意自己的女人不贤惠,要是她开口女诫,闭口女训,规规矩矩,唯唯诺诺,那才会叫他吐血呢。

容悦迷迷糊糊转醒,眼前立刻浮现一个大大的笑容,嗓音低醇悦耳,甚至有丝沙哑:“醒了,今天感觉可好?”

容悦自然明白这嗓音代表什么,她低下头瞧了瞧,松垮的睡袍大敞着,露出了一片莹白的肌肤,和隐隐的、颤巍巍的半球体,她急忙伸手拉扯,换来了一串揶揄的笑。

笑够了,修长的大手帮她拢好衣领,嘴里含笑保证:“放心吧,我不会动你的,大夫说,前三个月都不能动。”

话说得正经,可眼里未散的**,还是让人看得分明。

容悦想起床——这样也可以减少诱惑——穆远按住道:“反正也没什么事,不如陪我躺一会儿吧。”

容悦靠在他怀里问:“你午膳在哪儿用的?”

穆远告诉她:“宫里。昨天是在母妃的畹华宫吃的,今天在父皇的清泰殿,父皇还给了我不少东西呢,其中有一套紫晶茶具,一块绯玉环绶,我让赵贵带过来了,给你收到你的小库房里。”

容悦睨着他笑:“你又偷偷给我东西。”

穆远给两人盖上轻薄的蚕丝被。浑不在意地说:“哪里用得着偷偷,爷的东西,爱给谁就给谁,要不是只有这两个像样点。我都拿过来给你了。咱只收藏珍品,那些次一点的,就堆在大库房里吧,免得白占了位置,你那小库房又不大。”

容悦点点他的脸颊:“要是你父皇听到你说他赐的宝贝‘只有两个像样的’,非气坏不可。”

穆远嘟囔:“本来就是,我又没故意贬低。”

容悦便道:“总之多谢了。不过呢,你既然是娃他爹,本就该给他攒些私房,我也就不跟你客气。”

穆远在枕上点头:“嗯嗯,娃他妈,你放心,娃他爹会给他攒很多私房的。”

“本妃拭目以待。”

两人说笑了一会,穆远开口问:“听说岳母大人来了?”

容悦应道:“是啊。送了一大车补品,我要给庾姐姐留两样她都不让,全给我塞小库房里了。”

庾嫣是个很宽容的主母。一般来说,指明送给哪位女眷的东西,她只过一下手,做个登记,然后就原封不动地送给谁,基本不会截留。所以容悦乐得维护她的脸面,蔡什么的管事,实在枉作小人,不只开罪了庾嫣,同时也给容悦惹了麻烦。

穆远道:“岳母既是给你准备的。肯定多为养胎之用,拿给你吃最合适,她未必用得着。再说大库房里又不缺这些东西,她要什么只管去拿就是了。”

容悦感叹:“真是太多了!宫里赏的,府里存的,客人送的。你后来又赶着张罗的,再加上我母亲这回拿来的,唉,再生几个孩子都吃不完。”

穆远眼睛都亮了,笑得好不欢畅:“那你一定要多生几个!现成的补品,都是千挑万选的好东西呢,你也不愿意浪费的,是不是?”

容悦失笑:“一个都没生下,你就开始想别的了,这就叫得陇望蜀?生孩子又不是蹦蚕豆,要怀胎十月,还有生产大关,唉,我现在想起怀胎十月就觉得老长老长,据说肚子越大越难熬…”

穆远沉吟一会:“要不,让岳母留在府里陪你吧?反正岳母大人就你一个,家里也没别的人需要照顾。我今天进宫,父皇露了点口风,估计要给我换位置,以后肯定不可能有现在清闲,有岳母在家里陪着你,我也能放心些。”

容悦迟疑起来:“这个,我要先问问母亲,毕竟,长期住在女婿家里…”

穆远打断她的话:“岳母没有儿子,本来就该女婿给她养老,她住在这里再寻常不过。”

容悦不再争论,反正也得等晚上问过母亲再说,于是转到另一个话题:“今天的两份礼单,其中一份是萧家那位侯爷舅舅的二夫人送来的,她是你的本家,你去南陵的时候,有没有跟她见过面?”

穆远点点头:“见过,她以姑母的身份去客院关照过几回。”

“她跟你出了五服没有?”

“没有,她祖父是我父皇的堂叔,当初萧晟找上我,就是通过这一条线。”

容悦有些不解了:“既然她是通过父祖那边的关系搭上你的,怎么又特地过府拜见我呢?继续让她父亲或我舅舅找你,不是更容易些?”

穆远轻笑:“你知道他们没找我?”

容悦因此推论:“你拒绝他们了,所以才想从我这里打开缺口?”

穆远却道:“我并没有明确拒绝,总之你不用管那么多,有礼你就收,她送多少收多少;你外公送的,你也收着。”

容悦哭笑不得:“你的意思是,叫我两头吃?都是亲戚耶,这样多不好看,最后总有一方要大失所望,他们会恨上我的。”

穆远不以为意:“恨又如何?这世上恨我的人多着呢。”

容悦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果然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过了一会,她才想起来问:“那蔡二你处置了没有。”

穆远摇着头:“你傻呀,处置蔡二,岂不是表示,巴结你落不到什么好下场?那以后府里谁还会趋奉你?所以。蔡二明面上不能动,我会找人背地里敲打敲打他。”

“夫君…”

穆远一个激灵,疑惑地盯了容悦老半天,才挑着眉道:“忽然叫得这么甜。说吧,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篓子,等着你夫君我去救场?”

容悦讪笑:“哪有,我这么老实巴交、循规蹈矩的人,怎么会闯篓子。”

“没有?上次是谁稀里糊涂收了几个好妹妹,还被勒索去了几样首饰?最后是靠了爷的本事,才收回来的。”

容悦:“…”

“说吧。到底要跟夫君我做什么?”

容悦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今天从庾嫣那儿回来,她就在琢磨这个问题了,可实在不知如何启口。

“你到底说不说?”

容悦抬头瞅了他几眼,文不对题地说了一句:“明天是十月初一。”

“十月初一怎么啦?”

“我听说,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男人不管有多少妻妾,初一十五都该歇在正妻房里。”

穆远沉声问:“你是什么意思?”

容悦鼓起勇气说:“我就想知道。你真打算一辈子都不去庾姐姐和姜妹妹房里吗?”

穆远反诘:“你希望我去吗?”

“当然不希望!”容悦立刻表明立场:“尤其是姜颀那儿,她视我如寇仇,我也不可能视她如友朋。可庾姐姐,她体质特殊,本就…最关键的一点,她是正妻,是王府的主母,今天会发生送错礼单的事,追根究底,是因为她这王妃做得有名无实。长此以往,府里的下人会越加轻视,像送错礼单的事。也会一再发生。”

穆远皱起眉:“那又如何?她的情况,我父皇最清楚,难道他还指望我跟庾嫣有实不成?”

容悦叹息道:“你父皇清楚,可其他人不清楚啊,府里的人,外面的人。没一个清楚,他们只凭着男人的宠爱去评判一个女人的地位,而后决定对她的态度…”

穆远这回真恼了:“说来说去,就是你希望我去临幸她?”

“不!正因为不能…我才勉强接受你偶尔在静园过夜,比如初一,十五,反正你以前在我房里睡的时候,也是我睡床你睡榻,你去了静园也如法炮制,只要能糊弄住外面的人就行了。这样,庾嫣的正妃之位坐稳了,府里那些见风使舵的人不再闹出妖蛾子,你父皇母妃满意了,我也安生了。”

穆远露出奇异的笑:“她的正妃之位坐稳了,你呢?你以后怎么办?”

“我…”容悦惊诧莫名,立刻改用传音:“难道你打算以后废了她?你可要想清楚,她身后有几十万大军。”

穆远说得毫不含糊:“正因为有几十万大军,才不能让她上位。”

“你…她不能生育啊,你怕什么。”

“傻瓜”,穆远吻着容悦的额头,耐心给她解释:“你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她自己不能生,可只要她是嫡母,凡我名下的孩子,都算是她的,就连你的孩子,原则上都是她的。如果她愿意,她可以抱养任何侍妾的孩子,生恩不如养恩,那孩子从小被她养大,跟她亲生的有何区别?如果她联手庾家支持这个孩子,可就是你孩子的劲敌。”

“可是庾姐姐…”

“你很喜欢她对不对?她为人是不错,可你要知道,没有永恒的友谊,只有永恒的利益,你这会儿同情她,以后可没人同情你。”

这的确是事实。但穆远会说出这番极具挑拨嫌疑的话,却是因为一个说不出口的理由:他不喜欢容悦和庾嫣走得太近,不喜欢看她们亲密无间,庾嫣虽是女儿家,可说话行事,甚至举手投足,都带着男人的豪爽,这让他觉得很碍眼。他的女人,只能跟他好,从身到心,完全属于他。

 

第二百一十一章 萧家来人


接下来的几天,容悦心里一直有着淡淡的懊恼与不安,因为穆远的那番话,让她觉得自己也被同化,变成了人形禽类。

她可以漠视姜颀的痛苦,却不能漠视庾嫣的,事到如今,庾嫣还剩下什么,惟名份而已。

可是穆远又说了一句话:“你怎么知道,她就愿意被关在这方寸天地,守着这无谓的虚名?”

虽不到“一语惊醒梦中人”的境地,但确实让容悦有所触动。

内心百般纠结,不足为外人道,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雍王府的两位女主人更要好了。容王妃怀着身孕,还每天雷打不动地去给庾王妃请安,哪怕下雨也坐着小轿前往。

这样一来,倒弄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效果:容王妃的风评比以前好多了。

以前,大家都说她擅妒、骄恣、装病弱,现在风向一转,说那些都是误解,容王妃其实知书达理,懂规矩、识进退,是个好同志。

在容悦心里,还真没有“请安”的概念,她天天上静园,不过是出于对庾嫣的愧疚,另外,她也的确需要走动走动。

这日午间,因穆远不在家,萧夫人陪着女儿用餐,而后一起退入左稍间的小厅闲话消食。萧夫人挥退众人,一脸为难地说:“你外公还在庄子上住着,他昨儿又派人来催我了,恐怕我明天得回去看看才行。”

老侯爷萧达并没有直接向王府递拜帖,大概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行踪,发现他的意图——萧晟那边自然是偷偷查的——他只是躲在庄子上,暗地里活动。

家里有客人,萧夫人本不该滞留在外,可回去,就得面对父亲的质询。这次来王府之前,父亲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务必通过女儿的关系从王爷那里讨得准信,可女儿现在的身体状况,她怎能在这个时候给她添麻烦,给她增加负担?

外公的人来找母亲。容悦是知道的,穆远自然也清楚,昨晚两人专门就此事商量了一下对策,故而听见母亲开口,容悦立刻回话道:“王爷说,他会派人去庄上跟外公会面,具体怎么谈。那就是他们之间的事了。”

萧夫人大喜过望,连连说:“那就好,那就好,我也可以放下包袱了”,同时又有些不好意思,拉着女儿的手说:“囡囡,没累着你吧?”

容悦摇摇头:“我不过是动动嘴皮子,怎么会累着?您要是不放心。回去看看也好,让外公一个人待在庄子上,也着实有点不像。”

萧夫人苦笑起来:“你不知道你外公那人…天生威仪凛然。娘从小就怕他,你外婆也只生了娘一个,膝下无子,说是正妻,其实在家里的地位还不如穆二夫人,他平时不怎么到你外婆房里来,娘又不能去外院,所以见到他的机会其实很少。”

容悦听得既惊讶又气忿,外公从前冷落嫡妻,争权落败后对丧夫失势的嫡女不闻不问。现在发现外孙女有利用价值了,又上门威逼女儿替他找外孙女婿出马,替他夺回爵位,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对这位外公,容悦的观感更差了,但她亦有疑问:“娘。以前在家里时听下人说,您在娘家颇为受宠,出嫁时的嫁妆也很丰厚啊?”

萧夫人道:“那是因为你外婆的陪嫁本就丰厚,她仅有娘这一个女儿,出嫁时几乎搬空了自己的私库…不然,留在家里也只是便宜了那些人。”

“原来如此,只是,外公后来都投奔到詹都洹城去了,要靠外婆的娘家庇护,怎么也不知道对她好一点儿?而外婆,明知道我们母女的境况,也没有在外公面前争一争?”

萧夫人亦觉疑惑:“自你爹出事后,我就没再听到过你外婆的消息,但既然你外公带她去了洹城,即使看在卫家的面上,也不敢薄待她的。”

容悦便问:“既然如此,那为何一直没有外婆的消息,这次,她也没跟着来呢?照常理,有她这个当娘的从中说合,外公所图之事不是更有把握吗?”

萧夫人眼睛闪了闪:“你外公说,你外婆年纪大了,经不起长途跋涉。”

“渥,那他带谁来的,那位林氏夫人吗?”

“没有,没有,他就一个人带着一队扈从”,说到这里,萧夫人凑近脑袋,压低嗓子:“娘怀疑,林氏夫人是你外婆有意抬起来跟穆氏打擂台的,穆氏那一房对我们娘俩是个什么态度,你上次去南陵时也看到了。你外婆估计不愿让那一房得势,所以发现你外公偏宠林氏后,索性推波助澜,把林氏母子给捧起来,却没想到,穆三皇子横插一手,萧晟提前发难,反而把你外公给赶走了。你外公可能察觉到了你外婆在后面动的手脚,所以把她软禁起来了,可他又急需得到卫家的庇护,所以如何折磨你外婆,甚至弄死她,是不敢的,多半是把她圈在家里养病,你外婆本就体弱,要不然也不会子嗣稀少。”

容悦回想自己看过的,洹城那边传来的资料,里面确实有提到,卫太夫人长年养病,极少出头露面,母亲的猜测只怕接近了真相。

若她是原版容悦,从小得到过卫太夫人的疼爱,看到那些资料后,可能会想想办法,比如查查卫太夫人到底所患何症,有没有办法医治。可她不是,既然所谓的外公外婆视她们母女如无物,她自也懒得理会。

看来,还得派人查探一下卫太夫人的真实情况。不过,即使卫太夫人是被软禁的,容悦也不会看在这位外婆的面上,帮外公夺回爵位。

容悦真的很不喜欢这种被亲戚逼着向夫婿讨人情、谋利益的感觉,如果萧达对她好点儿,她可能会想着回报一二,萧达冷遇在前,她又只是换了芯子的容悦,对萧达并无血脉亲情,故而,她真是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这事最后要怎么处理,端看穆远想从中得到什么。她完全配合,完全没意见。

这时有小丫环过来传话:“王妃,外面有个人说是您的表哥,您看…”

“哪位表哥?”

春痕替她说明:“就是现今萧侯爷的二公子。您的二表兄。”

原来是他!容悦倒真有些惊喜了,忙道:“快请他进来。”

此地的妇人不便见外男,但亲戚可以例外,不过也得有下人陪同,且不至内室。

容悦把见客的地点安排在竹园外院的清心斋。

两年前逗留萧家的短短日子里,给容悦留下印象的萧家男人只有三个:花孔雀萧逸,萌弟弟萧楠。然后就是温和善良的萧潜。其中萧潜印象最好,这位表哥还曾想要娶她呢,虽然起因不过是同情她的处境。

但仅此一点,已足够让容悦感激了,她当时的名声何其坏,母女俩又落魄得好似丧家之犬,才去了萧家一天就被撵走,难得萧潜不嫌弃。说明这位的确是个难得的忠厚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