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梁竟的意思,无非是劝他安守本分,不该出声的场合就闭紧嘴巴,实在想说,也不要犯了王爷的忌讳。
太子和王爷不正是庾二、庾三的翻版吗?只因晚生了两年,就什么都要让给太子,王爷出身高贵,母为贵妃,在寻常人家,就是侧妻之子,同样享有继承权。
庾三的忿懑,又何尝不是王爷的?
梁竟怕他的一番话惹得王爷心烦,可他偏是要说!他觉得王爷自从纳了容氏后,就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以前虽也任性,都是披着任性的外皮做正事、做大事,现在却是为了女人。就如这次,好不容易那容氏能派上一点用场了,王爷却轻易放走她,就算要回乡探母,也得等完了这边的事再说!王爷以前何等英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让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了?
再比如,他姐姐这件事,也不知道容氏是怎么糊弄王爷的,明明都逃婚了,王爷也跟他姐姐拜了堂,到最后,容氏还是王妃,他姐姐还是妾身不明。
就算不跟容氏争那“怡妃”的名头,王爷也可以纳他姐姐为贵妾啊,等王爷以后升为亲王,又多了两个侧妃名额,到时候再册封也不迟。姐姐对王爷一片痴心,王爷何惜身边片瓦之地?
王爷对他姐弟一向不薄,会变得这么不近人情,不用说,一定是容氏那女人搞的鬼。即便不是她插手,也是因为她的缘故,王爷一天到晚费尽心机讨好她,唯恐她不高兴,尤其是现在,她作势逃婚,王爷一心只想挽回,哪敢在这个时候宠幸别的女人?
真要逃婚,你怎么不跑远点,跑到王爷找不到的地方?装模作样,以退为进,也只有王爷才会相信她的鬼把戏。
既然找到了人,王爷肯定是不会放手了,怎么都会把她带回去的。
然则,等容氏回府之后呢?
不用想也知道,那时两人正值晏尔新婚,王爷眼里更是看不见人了。男人都是贱的,越难到手越稀罕,吃尽苦头才搞到的女人,肯定不可能两三天就丢手,只怕会宠很长一段时间。他姐姐如果年纪小一点,等得起,那倒也没什么,王爷总有厌倦的一天,可姐姐原就比王爷大两岁,今年二十二了,已经是老姑娘,再等几年,就真的老了,再也没有盼头。
想到这里,长孙葵已然厘清了思路,也做出了决定。
为今之计,只有那个女人走了,他姐姐才有机会。
王爷失去心爱的女人,庾、姜二妃都不得宠,他姐姐正好填补空缺,把“怡妃”之位牢牢抓到自己手里,若能生下一个儿子,就是王爷的长子,也是目前为止惟一的儿子。等等,怡妃可是跟庾王妃一样的品级,这个儿子岂非与嫡长子无异?
长孙葵越想越激动,渐渐有些痴了。
他没注意到,主位上的王爷,眼里闪过一道莫名的光。
第一百五十四章献计
梁竟望向长孙葵的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这小子以前很规矩、很听话的,对他十分敬重,现在明明看见他在打眼色,居然视若无睹。
心里虽有些不快,问话的语气依旧平和:“你的意思是,可以利用庾三跟庾二之间的矛盾?”
长孙葵点点头:“至少能从庾三嘴里探出一些有用的消息,不是说他喝醉了就会发牢骚的吗?我们可以从这入手,引他说出心里话,再因势利导,必要的时候,推波助澜。”
梁竟望向顾淮:“颖均,你觉得这法子可行否?”
顾淮迟疑地回应:“可行是可行,但恐怕短期内难以奏效。”
“为什么?庾三防心很重?得温水煮青蛙,跟他慢慢磨?”
“那倒不是”,顾淮这样解释:“庾家是军人世家,家规很严,听庾三说,他从六岁开始,每天卯时即起,先去校场操练半个时辰,卯正用早饭,辰正之前必须赶到办事地点,小时候是去学堂,大了就去衙门或军营。此外,凡庾家子弟,每年至少有半年时间必须住在军中,与兵卒同吃同住,只能吃大锅饭,不准开小灶。平时除了年节,每旬只能沐休一天。”
张仁听得咂舌:“做他家的儿子真辛苦!这样算下来,岂不是一月难见一回?他一月统共才三天沐休假,还要处理私事,哪有多少时间会朋友。”
顾淮摇头失笑:“他还说他是家里最懒散、最没出息的呢,他的父兄讲究闻鸡起舞,都是天不亮就爬起来,等他到校场时,早打了几趟拳了。他哥哥庾二。更是个练兵狂,平时基本不在家里住的。一整年都在军中,偶尔回家陪陪父母。”
梁竟捋着青须:“他既承认庾二比他刻苦,为什么还嫉恨呢?人家的声望和地位都是自己拼出来的,又不是靠祖荫。”
顾淮想了想说:“庾三喝醉酒后,颠三倒四说醉话,好像就因为他哥哥这样,他才懒得凑热闹。他祖父见天就夸庾二多么能吃苦,一副‘吾家后继有人’的得意样,他就算再卖力些。祖父眼里也只看得见有出息的嫡长孙。他父亲同样偏心,向朝廷请封,只写庾二的名字。”
邱益听得直皱眉:“这庾三成不了大事,心胸太狭窄了。都说长幼有序。他父亲向朝廷请封,肯定先给嫡长子啊,难道撇开他哥先给他?”
顾淮道:“他的意思是。不该只写他哥。”
“胡涂!”邱益的口气越发嫌恶:“朝廷的恩典又不是水萝卜,一拔一大堆,庾滔自己年不过四旬,也没建立多了不得的功勋,朝廷肯恩封其一子,已经是看在他长年守边的份上了。真是人心不足!”
“庾滔应该不会有那样的想法,是他儿子自己裹不清”。梁竟一面说,一面悄悄打量长孙葵,小子今天很不对劲,也不知在琢磨什么,眼神闪烁,脸上的表情时阴时晴,但愿他不要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更不要转什么不该有的念头。王爷可不是好糊弄的主子,别看平时对他颇器重,一旦发现他不老实,会很快弃如敝帚。长孙葵年纪轻轻得到重用,眼红的人不在少数,就等着他犯错,才好替下他的位置。
可惜长孙葵心魔已生,不肯放过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再次逆着梁竟的语意说:“请封是前年的事吧,那时庾三还小,糊涂些也是正常的。其实,他糊涂些才好呢,糊涂才会为我们所用,若是太聪明了,反而不好把握。”
“这话说得在理。”主位上的穆远忽然开口,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梁竟却只觉心惊,王爷今天沉默得有些反常,这会儿又表现得太轻松随意了。
得到王爷的赞同,长孙葵情绪高涨,眉飞色舞,语调又急又快:“庾二不是要出海嘛,而且一走大半年,我们就利用这段时间在庾三身上下功夫,除了约他出来,还可以去他家里拜会,他白天不得空,就晚上去,何必非要等到沐休日。”
“嗯,你继续说。”穆远态度亲切,笑容不断。
得到鼓励的长孙葵搜肠刮肚,恨不得例出一千条理由,说明“舍庾二就庾三”的必要性与可行性,足足说了两盏茶的功夫,说得他自己口干舌燥,听众则神色各异,纷纷惊叹,这个总是侍立于王爷身侧,或坐于一旁埋头书写的小子,竟然有这么好的口才,王爷又肯捧场,将来前途无量啊。
仿佛在验证众人的揣想,穆远最后替他作结:“也就是说,容王妃留在这里没什么用,不如放她回去。”
长孙葵这才有些尴尬:“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容王妃思念母亲,乃是人之常情,反正庾二也要出海,根本指望不上,何不成全了王妃的一片孝心?”
穆远点头不语,眸如幽潭。
梁竟表情凝重,心里一阵阵难过,却又无计可施,长孙葵铁了心要一条路走到黑,旁人有什么办法?
他比长孙葵早两年入府,那时王爷还未封爵,只是个光头皇子,并无御赐府邸,他们在京里住的是贵妃娘娘陪嫁的私宅,后来扩建改造后,取名橙园。
他在橙园第一次见到长孙葵时,那孩子畏畏缩缩地跟在王爷身后,个子又瘦又小,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问过后才知道,竟然跟王爷同年,而王爷都十六了!可见他在家里过的日子有多糟糕,煌煌世家的侧妻之子,连温饱都不能保证,逼得一双儿女离家出走,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那样的长孙葵,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情和照顾,身子眼看着抽条,一年就长到了王爷鼻子的高度,到现在,都快跟王爷齐平了。王爷身长八尺,挺拔高峻,是诸皇子中最高的。
虽然来时狼狈,到底出身世家,族里有族学,从小就读书习文,肚子里很有些墨水,王爷把他带在身边当侍读,但凡有师傅给王爷讲课,长孙葵必跟着旁听。王爷又让他的姐姐打理铺子,如此几年下来,姐弟俩渐渐成了王爷跟前的红人。
这人啊,过苦日子的时候,尚且纯朴上进,等日子过好了,反而生出一些不该有的贪心。
梁竟是真心替长孙葵惋惜,无儿无女的他,原是拿长孙葵当子侄的,遇到长孙葵请教,从不吝啬指点。长孙葵也算争气,不只聪明灵透,闻琴音知雅意,更写得一手好字,王爷房中的文件书函之类,除了少部分密件,大多交给他处理。
王爷身边的人,数他最小,但最得王爷宠信,虽然没有明确任命,但府里谁不拿他当长史看待?(注:机要秘书,或秘书长,李斯就曾是吕不韦的长史)连称呼都很是恭敬,一口一个“公子”。他姐姐也把几个铺子经营得有声有色,成了王府管事中最出风头的一个。
因为姐弟俩都出色,最后连长孙家族都惊动了,据说姐弟俩的祖父、父亲、叔父都跟他们联系过,想要跟他们重修旧好。可两人有了王爷这个大靠山,哪肯轻易俯就?长孙家没办法,听说已经在偷偷协商,内定长孙葵为下任家主,并以此为条件,让他们回归家族。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如果王爷将来更进一步,长孙葵说不定是潜邸随员中爬得最高的一个,因为他最年轻,最有潜力。而且他背后有个庞大的家族,他的家族代表着大陆上最古老的家族,王爷肯抬举他,本来就有这个考量在内,所以他回归家族是迟早的事,王爷让他稳着,不过是想讨价还价,多攫取一些利益。
想到这点,梁竟眉头微动。
王爷为什么会用长孙兰做替身呢?如果没有这个契机,也许长孙姐弟不会多想。
当初他就觉得奇怪,只是盖着红盖头走个过场,府里多少丫环能做到的事,为什么一定要用到长孙兰?若说身材相仿,容王妃自入府后一直闭门养病,客人中见过她的没几个,谁知道容王妃身材怎样啊,随便找谁替代都不会引起怀疑。
可王爷做事有他自己的原则,即使身为首席幕僚,被王爷喊一声师爷,长孙葵也不敢随便质疑、干涉王爷的决定。王爷若需要意见,自会找他们商议,如果王爷不说什么就直接做决定,那说明他本就不需要别人的意见。
他们几个曾私下里讨论过这件事,最后一致认为,王爷这么做是为了给自己留后路:若找得回容王妃,长孙兰就只是替身,替过一回后即鞠躬下台;若找不回容王妃,长孙兰兴许会弄假成真,由假新娘变成真新娘。这样王爷才不会落空,婚礼才不会成笑话。
但这只是猜测,王爷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
事情告一段落,幕僚们纷纷告退,长孙葵也离开了,梁竟走在最后,忍不住又看了王爷一眼,发现他神情如常,嘴角的笑纹甚至加深了。
梁竟脊背一寒,心里越加不安,在门口磨蹭良久,终于还是走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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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3031)
今天码字很不顺利,到这会儿才写完一章。
如果今天不能二更,明天一定三更。
第一百五十五章调解
梁竟去而复返,穆远似乎没有任何意外,伸手让他就坐,又招呼赵贵重新上茶。
梁竟捧着茶杯略沾了沾唇,就忍不住开口试探:“王爷,您觉得丹忱的计策如何?”
穆远不答反问:“师爷觉得呢?”
梁竟小心觑着王爷的脸色,斟词酌句:“丹忱的说辞,乍听起来有道理,可经不起推敲,到底还是太年轻了,考虑问题不周全…”话未完,心里一阵惶恐,长孙葵和王爷同龄,他却把“不周全”归罪于“年轻”上,王爷不也一样年轻吗?真是不会说话。
穆远只淡淡地“哦”了一声,示意他往下说。
梁竟收摄心神,努力摒去自己的情绪,纯粹就事论事:“他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庾二在军中威望极高,是将士们心目中的少帅,必要时可以代替他父亲发号施令;庾三呢,虽然也有一些支持者,可跟庾二没法比,就算我们把他拉过来,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甚至可能会引起庾滔的反感,认为我们在挑拨他儿子内斗,他的继承人明明是庾二,我们却抬举庾三,也许庾三本来只敢借酒撒疯发发牢骚,正因为有了我们的支持,才肥了担子,敢跟庾二一争高下。”
穆远轻敲椅缘:“师爷的意思是…”
“舍庾二就庾三恐怕有些不妥,具体该怎么做,属下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那容王妃呢?师爷认为,是该放她走,还是留着她继续跟庾二周旋?”
梁竟诧异地抬起头:“王爷您不是已经答应王妃了吗?若消息无误的话,庾二很快就会离开平城,王妃留下来也做不了什么。”
“谁说做不了什么?”穆远的声音低沉冷硬。还有股酸溜溜的味道:“庾二邀请王妃跟他一起出海呢。”
梁竟大惊,随即涌起了“果然如此”的了然。就说嘛,自家王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千里迢迢追来,都没捂热呢,就把人放走,原来是怕王妃跟庾二跑了。
唉,这事可难办,幕僚们指望借着王妃搭上庾二,王爷却呷着一缸老醋。唯恐那两人走近了,只想隔开。
稍一琢磨,梁竟就有了主意,王爷的心情要顾。王府的前途也不能不考虑。二者皆不能偏废,遂道:“堂堂王妃,撇下王爷跟庾二出海是不可能的。哪怕她扮成男人也一样,但事急从权,王爷可以让王妃再跟庾二接触几次,最好是把我们的人引荐过去,让那人,或几个人。跟着庾二出海。”
梁竟越说眼睛越亮,觉得长久以来的难题迎刃而解:“这样。哪怕庾二走了,也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要笼络庾二,本就非一朝一夕之功,若在平城这边进行,一怕皇上猜疑;二怕庾滔阻挠。让我们的人隐在军中跟着庾二出海,神不知鬼不觉的,等到了海上,再慢慢跟庾二结交,海上寂寞,大伙儿共历风浪,最易撤去心防,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穆远也被他说得笑了起来:“师爷此计甚妙,问题是,庾二会同意带我们的人出海吗?”
梁竟想了想说:“庾二知道容王妃的真实身份吗?”
穆远沉吟起来,平城是庾家的地盘,他带着这么多随从出现,庾家如果到现在都没发现的话,但庾家也不用混了,只怕大家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揭穿罢了。
如果真是如此,庾二跟容悦结交的目的就值得推敲了。
庾家的情报网不是吃素的,容悦多次出入他的宅子,宅子里的下人个个口称“王妃”,便是庾二起初并未识破她的易容,后来也该知晓她的身份了。他却依然不改初衷,难道说,从一开始,庾二就知道所谓的薛林便是他府上的容王妃?
这个认知让穆远非常不爽,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一会儿觉得自己想多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的猜测其来有因。不管怎样庾二的行为都是不恰当的,甚至暗含挑衅,向一个有夫之妇献殷勤,进而引诱她远走海外,置她的丈夫于何地?
若非庾二书性不坏,他甚至会怀疑,庾二其实是想趁机除掉容悦,好给自己的妹妹扫清障碍。在海上做掉一个人太容易了,连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可庾二身上有明显的军人特质,为人正直坦荡,应该不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对付一个弱女子,那么,他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态跟容悦接近的呢?他们两个,真的只是初识吗?为什么手下描述的情形,给他一种多年莫逆的感觉?
百思不得其解,穆远眉峰蹙起,语意含糊地说:“可能知道吧。”
一开始,梁竟也有同样的困惑,但他很快就找到了理由:“知道身份仍不避嫌,还继续当朋友走动,莫非,那庾二也有意跟我们结盟?”
穆远眼里精光一闪,酸气暂时被喜气压住:“有可能吗?”
梁竟也不能肯定,因为,有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庾二若真想跟他们结盟,正主子就在这里,找其他幕僚也行,无论谁都比容王妃更合适做谈判对象,哪有避开一群男人,单单找一个女人的道理?
“算了,猜来猜去最没劲”,穆远摆摆手,显然已经有了决定:“就依师爷的,趁庾二还没走,让王妃给他引荐几个人,他肯顺水推舟带在身边,说明确有结盟之意;他不肯,我们再想办法。”
梁竟含笑拱手:“王爷英明,这样最稳妥,庾三那里,要不要让颖均撤回来?”
见穆远仍在犹豫,梁竟进言道:“做事最忌三心二意,骑墙派的下场都不怎么美妙,您也说,庾二正直坦荡,有军人特质,这样的人,最恨别人不真诚,最怕遭到背叛,如果他发现我们一面敷衍他,一面又跟庾三勾搭…”
穆远噗哧一笑:“什么叫‘勾搭’?”
梁竟脸上陪着笑,心里却莫名的紧张,他会坚持选定庾二,舍弃庾三,固然是为了大计,除此而外,还有一个不足为人道的理由:他想拉长孙葵一把,别让那孩子在歧途上越走越远。
而要彻底打消长孙葵的糊涂念头,还要做一件事。
于是他向穆远建议:“等庾二走后,我们也不用守在这里了,王爷不如陪王妃回一趟娘家,一来,可以表示对王妃的重视;二来,也可让朝廷去疑。反正庾二出海起码都要几个月,几个月后我们再悄悄潜回来就是了,如果海上谈判顺利的话,王爷都不用亲自出面,可以直接回云都。”
穆远深深看了他一眼道:“王妃的母亲派了护卫来迎,无需本王陪同,本王正好四处走走,你带着丹忱回一趟王府,帮着庾王妃打理一些外事。”
梁竟一咯噔,王爷猜出他的意图了吗?
猜出了意图而不点明,还顺着他的语意行事,王爷这是要网开一面了?
梁竟激动得连连点头:“是,是,属下这就回去收拾,明天就带着丹忱走。”
望着他急急远去的背影,穆远轻叹了一口气,看在长期相处的份上,看在梁竟竭力调解的份上,他愿意给长孙葵一次机会,但那人未必会领情。
培养一个心腹不容易,他也不愿随便舍弃,可,贪心不除,终是祸患。现在为了帮姐姐上位可以算计他最喜欢的女人,将来为了更大的利益,连他都敢出卖。
第一百五十六章情疑
从槐花巷出来后,容悦便向周兴辞行。
周兴哪敢阻拦,他把容悦接到自己家中,起初是为了软禁,后来是为了巴结。有庾琛这样强大的背景在,他对容悦毕恭毕敬,唯恐招待不周,容悦的走和留,都不是他能左右的。
容悦搬去了安平客栈,既然她的侍从在穆远那儿早过了明路,她也懒得再遮遮掩掩。她还得在平城逗留几天,回乡之前,有些事需要安排,有些人需要交代,跟自己的手下住在一起,行事比较方便,也可以摆脱了祁渝的纠缠。
对于那个越看越像七皇子穆奕的人,她心里充满了戒备,不知他到底什么来路,又怀着怎样的目的,总之是个麻烦人物,惹不起,就躲着吧。
放下简单的行李,凳子都没坐热,庾琛就来了。
“你不会也在监视我吧?”容悦瞪眼质询,以掩饰自己的心虚。
她答应几个月后随穆远回府,转头就跟庾琛商量着出海;她答应随庾琛出海,却又变卦返乡,她都快堕落成到处扯谎的骗子了。
可不这么做,她心难安,萧夫人就是她的软肋,是她最大的弱点,不把萧夫人安置在一个绝对稳妥的地方,她哪儿都不能去,什么事也不敢做。
庾琛笑得毫无负担:“在平城这边,有什么消息是我不知道的?何须刻意监视。”
“狡辩!隔壁鲶鱼村王二麻子家昨夜下了三只猪崽,你也知道吗?可见,是有指定监视对象的。”
“好吧,我承认,我关心你。我想念你,我每天都想见到你。又怕给你添麻烦。理智告诉我,应该给你时间处理历史遗留问题,情感上却倍受煎熬,退而求其次的结果,就是我派了亲信跟着你,随时了解你的情况,打听你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