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还高估了自己,此人竟想让她做容恬的媵,后见她生气,才改口聘为良妾。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终于放下伪装,怒声道:“下午跟哥哥说的话,哥哥都当成耳边风了?母亲明训,容家嫡女不得为妾!”
夏御仓促提出反例:“怜妹妹就愿意。”
容悦冷笑,原来她不仅高估自己,还自作多情了一把,以为他对容悦原身多少有些情份,却不过是处处留情的对象之一。夏御来容府统共才几日,除了骚扰她,得空还去跟容怜勾搭,她看了看桥侧的另一条路,正好通向姜夫人母女所居的汀兰院,敢情夏御先去探望过容怜母女,回头再在这里堵她。
如此紧张忙碌,不知所为何来,多占几个女人,对男人真有那么重要吗?
联想到红楼梦中的贾宝玉,突然就理解了夏御。贾宝玉呵着妹妹,哄着姐姐,同时得到了一院子丫头的芳心,尚嫌不足,偶见龄官因思念贾蔷而落泪,竟十分失落地想:原来各人只能得到各人的眼泪。他本来还以为,姑娘们都该是喜欢他的,他能得到所有人的眼泪。
这下,容悦连敷衍他的兴趣都没了,匆匆欠身道个万福,就带着人走掉了。
不知是为了向她示威,还是借此向容徽施压,总之,第二天的“烧头香”行动爆出了一个大冷门:容怜下山的时候崴了脚,居然是临风公子抱上车的。
当时在场的不仅有容慎,还有容家另外两位公子,容惜和容忆。三位兄弟在场,却让一个外男抱上抱下,还不够人嚼舌根的?
容悦大大松了一口气,有新的桃色新闻,旧的就过时了。
最值得欣慰的是,这姐妹二人忙着争风吃醋,她也能偷点闲,做些早就想做的事情。比如,去拜访老大夫求教,去山里采药草,甚至,想办法接近母亲手里的暗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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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空间戒指”的部分会删掉,写成纯种田文。
正如哇宝同学反映的,女主本身的经历就够复杂了,能力也很强,不需要再开金手指。
最主要是,我怕最后写成四不像,种田不像种田,修仙不像修仙。因为在我看来,修仙之人,应该六根清净,看淡红尘俗事,专心修行。所以这本干脆就种田吧,下一部或许试试修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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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真假难辨

夏御或许真的很聪明,可惜年纪太轻,心机有余,经验不足,跟容徽这种老江湖一比,就显得道行浅了。
“烧头香”事件后,不等谣言如星火燎原,容怜就被容徽连同她母亲一起,打包送回了姜夫人的娘家。
姜夫人娘家来头不小,有名的颐慧姬,就是她的堂侄女。只不过姜夫人是庶出,姜颐则是尹公姜洛的嫡女。
其实容徽的几位夫人都是庶出。容徽的母亲邹氏晋为侧妻不过是近几年的事,这些夫人都是十几、二十几年前娶回的,那时候他是地地道道的庶子。如果不是容昶子息单薄,容徽又是长子,根本不可能娶到这些家世显赫的夫人。
不说别的,单是聘礼他就付不起,夫人娘家门第越高,聘礼的规格越高。既然女人被当成货品,就有价,定价原理可参照鸡毛店和精品店的价目对比。同一件货品,在路边鸡毛店只卖一元,若摆进精品店就值十元了。
言归正传,且说容怜被容徽送走后,夏御自觉无趣,也灰溜溜地回家去了。临走前让他的贴身小厮兴儿给容悦送了一封信,洋洋洒洒七八页,光是信的厚度就让容悦错愕,她不认为自己跟夏御还有什么可说的。
展开信纸,先由衷地赞一声:“真是好字!”也不知练了多少寒冬酷暑才练到这种程度。
信的内容则让她哭笑不得。
夏御首先解释了他和容怜之间的“误会”,听他的口气,根本就是容怜设计他的。
当时容怜走在他身侧,明明好好的路,她却掉进人多高的山坳里,然后站了里面哭喊“临风哥哥救我!”那种情况下,他只得伸出手把容怜拉起来。
容怜就势靠在他身上,说“脚崴到了,不能走路”,他不过搀了一把,根本没抱。可能两人靠得太近,竟被传成了“他抱着容怜上下车”。他实在是有冤无处伸。
其次,他向容悦保证,他决不会娶容恬,他从小就讨厌这个蛮横跋扈的表妹。
沁风桥上的那些话,都是他故意试探容悦的,他本来以为,不管为媵为妾,容悦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但容悦的反应让他很失望、很失望…他甚至怀疑,病好后的容悦,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对他情深意重的妹妹。
看到这里,容悦轻轻吹了一声口哨,在心里告诉他:同学,您真相了!
信的最后,夏御表示,尽管父亲不赞成他迎娶容悦为妻,回去他一定会努力争取,求容悦一定要等着他,不要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
看完信,容悦掩卷沉思,一时竟辨不清夏御的话到底有几分真,抑或全是假。好在她无意婚嫁,也不用费心考虑。
夏御不在,日子清净了许多。容悦静极思动,便向母亲提出,去祖母遗下的那间宅子看看,再顺路考察一下各处的店铺和庄子。
萧夫人脸上露出凄凉的笑意:“说起来惭愧,以前你父亲在时,我从没操过这份心。他刚走的那段日子,我伤心不过,百事懒问,再后来你又…你这一提我才发现,我竟然从未光顾过那些店铺,每月只是翻翻方槐送来的账本。”
容悦见母亲伤心,忙自我忏悔:“是女儿拖累了太太。”
萧夫人瞪了她一眼:“你才知道啊,不然为什么说‘儿女都是债’呢?”
容悦只能陪笑,萧夫人拍着她说:“好啦,有债早点还请也好,免得到下辈子还欠着。”
母女俩说笑一会,重新转入正题,萧夫人沉吟道:“即便要去,也不能以考察店铺的名义,你伯父不会答允的。”
“为什么?”
“他会说,女人家就该好好待在家里,看店经商那是男人的事。说不定还会乘机让我们把店铺交到公中,由他的人代管。”
容悦生怕难得的出门机会黄掉,撒着娇说:“那我们就以别的理由嘛,比如说,您梦见了父亲,要带我去哪里烧香还愿。”
萧夫人见女儿着急,笑着告诉她:“其实借口是现成的。你外祖父下月六十大寿,我本来就准备带你回娘家的,现在不过提前了一个月而已。”
母女俩正合计着,外面有人通报:清泉院的彩玲来了,要见太太。
彩玲是邹氏身边的大丫头,见过礼后说:“太夫人的娘家侄孙带着新娶的媳妇过来请安,问起出身,竟然是洹城卫家的女儿,跟卫太夫人是同宗。”
萧夫人之母出自雍侯卫家,但卫家女儿怎么会嫁给邹氏的侄子?邹氏娘家只是平民而已。
想到“同宗”的范围之广,萧夫人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彩玲又道:“新媳妇说,小时候在卫家大宅见过太太。太夫人听了这话,便让奴婢过来,想请太太和三姑娘去清泉院一起用个便饭,也算故人重聚。”
容悦在旁边听着都觉得这弯七绕八的关系实在费脑筋,而且邹卫氏既是小辈,应该是她来银杏院拜见萧夫人才对,怎么反招萧夫人过去见她?
不过既然以邹太夫人的名义相请,萧夫人母女倒不好回绝了。
萧夫人心里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因而笑道:“还是你家太夫人好,总把我们孤儿寡母放在心上,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母女俩到了清泉院,容悦一看邹卫氏就印象不好,贼眉鼠眼的,很不安分。而且年纪起码有三十多了,怎么会是新媳妇?
再一打听,原来人家是寡妇改嫁。
眼瞅着邹卫氏那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得瑟样子,就差公开宣告:我改嫁,我幸福!
容悦突发奇想:邹太夫人不会是得了容徽的暗示,故意弄这么个人在她母亲面前炫,好让她母亲也不安于室,生起改嫁之心吧?
以容徽的为人,真有这种可能的。
邹卫氏和萧夫人拉了一会家常,就把矛头转向容悦,不要命地夸她,说她有多美,有多柔顺,一看就宜室宜家,将来也不知哪个有福气娶了去。
容昶的平妻穆太夫人便对萧夫人说:“悦儿这年纪,也该议亲了。虽说孝子当守三年重孝,不得嫁娶,但可以先定着,等守满三岁再嫁。”
萧夫人含糊应着,另一位侧妻吴太夫人笑道:“听姐姐这口气,莫不是心里有人选了?”
萧夫人冷汗都下来了,忙表示:“小女蒲柳之姿,实不敢高攀皇家贵胄”。
穆太夫人来自楚溟国宗室,万一她要把容悦弄去给哪个宗室做姬妾,事情可就糟了。
容徽之女容愉前几年入宫,据说现在颇为得宠,势头直逼一度宠冠六宫的姜贵妃。
容徽不可能再送一位容家女儿进宫去和她争宠。所以,穆太夫人的人选,多半是楚溟国宗室王之类的角色,而且决不会是妻,只可能是侍妾。若是妻,容徽老早把自己的女儿送上去了,不会轮到她。
一顿饭吃得如坐针毡,回来的当晚萧夫人便给娘家修书,让他们派车来接。
这个时代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娘家不接,出嫁的女儿是不能自己回去的。像姜夫人那样被夫家匆匆送走,带有明显的惩罚性质,是件很没面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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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知心姐姐

送信人走后,萧夫人依然很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送信人是八月二十五走的,骑快马,四天便可以赶回,可直到八月三十还没有消息。
萧夫人让人通知卢骏,要他派手下去道上迎候,如果仍见不到人,一路追查到南陵萧家去。
八月三十是容恬的十五岁生日,照例要举行隆重的成年礼,也就是及笄礼。萧夫人心事再重,也只能强压下,带着女儿出席。
因为尚在服丧期,萧夫人浑身素淡,内穿雪色合领对襟大袖褙子,外套一件深青暗纹比甲,头上只用银簪银髻。又怕冲撞了人家的喜庆气氛,令夏夫人不喜,给女儿配的衣服稍许鲜亮些,白底蓝花襦裙,再加个银蓝半臂,腰间系着玲珑玉环绶。统统弃披帛不用。
她们到时,夏夫人的芙蓉院里早已宾朋满坐,因为恰是芙蓉花开的季节,院子里千枝万朵,美不胜收。
走进内厅,满眼绫罗锦绣,满耳环佩叮当,说不尽风流富贵气象。
容悦冷眼看去,上首的几位太夫人,只有邹太夫人是真高兴,其他几位不过图个热闹。尤其是穆太夫人,不知为何,脸色变幻不定,笑容中甚至带着几分狰狞。
及笄礼从巳初(上午9点)开始,巳末(上午11点)结束。司礼官显然谙于此道,卡点卡得很准,正好用了一个时辰。
礼毕,全体客人起立,容徽夫妇鞠躬拜谢宾朋,宾客亦答拜,再说些耳熟能详的吉祥话道贺。
萧夫人既以未亡人自居,便不会往人多的地方凑,带着女儿隐在众人后面。准备一散场就随着人流退出去,避到侧厢巫姨娘屋里坐坐,等开筵后再入席。
可惜刚走到廊上,就有人站在转角处朝她招手:“老二家的,你跟我来。”
叫她的正是穆太夫人,对方是长辈,萧夫人不能拒绝。容悦见母亲一脸为难,抢上两步想自己过去应付,被萧夫人一把拉住,轻斥道:“你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怎么这样没规矩?”
容悦委屈道:“我不是怕她欺负你么?”
“就算她欺负我,你去了能起什么作用?你是孙辈,她说什么你都只能听着,真惹火了她,给你一顿板子你都只能受着。乖,她要说的话你一个女孩儿不方便听,去巫姨娘屋里等我。”
容悦无法,只得看着母亲走了,容恬却在这时派人出来寻她。
容悦一肚子火气没处发,心想:是你自己找上来的,可别怪我。
容恬穿着大红色的深衣,拖着长长的裙裾,头上插一堆明晃晃的首饰,盛装之下的她,确实美得出众。
容恬自我感觉肯定也非常好,招呼她坐下后,自己又在屋里转了好几个圈,才停在她身边问:“这套衣服好看吗?”
“好看。”
“等你及笄的时候借给你穿。”
容悦没搭腔,她母亲没那么穷吧,唯一的女儿及笄,还要拣堂姐的旧衣穿。
容恬立刻不高兴了:“你嫌我穿过了?你搞清楚,我看得起你才借给你,刚有个人问我借,我还没答应呢。”
容悦忙道:“怎么会嫌呢?二姐姐这样的大富大贵之人,能穿你穿过的衣服,是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妹妹不过是惶恐,怕把姐姐的衣服弄脏了。”
容恬脸色稍霁:“还是你知好歹,不像有的人…”说到这里,朝大丫环桃儿使了个眼色,待桃儿带着人下去后,才继续吐槽:“明里一套背后一套,枉费我对她那么好,有好吃的好玩的总忘不了她,早知她是这样的人,当初还不如拿去喂狗!”
容悦知道她恼的是谁。“烧头香”回来后,就听说她大发脾气,连着几天打人骂狗,吵闹不休,后来被容徽训了一顿,才消停下来。
这会儿且不点破,从茶几上叉起一块芙蓉糕送进嘴里,自顾自津津有味地吃着。
容恬急了,她特意把人找来可不是请她吃点心的,可对方充楞不上道,她只好自己挑明:“妹妹,姐姐问你一句话,你可要老实回答。”
“是,妹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临风哥哥有没有…”
容悦眉弯轻挑,静静等她的下文,却见容恬颊染嫣红,细声悄问:“他有没有跟你说,不久就会来下聘,要…要娶我?”
容悦又叉起一块绿豆糕,容恬青筋都快爆出来了,一把抢下她手里的小竹叉子:“唉呀你从饿牢里放出来的是不是?怎么尽顾着吃,你要是馋这些东西,等会散席后我叫人给你送几大包去,你先回我的话。”
容悦失笑:“姐姐,姑娘家要讲矜持,哪有那么急着嫁人的。”
“你”,容恬扬起手,做势要打,容悦闲闲地表示:“我病了以后,特别爱忘事,你刚刚那个问题,我本来想起来了一点点,你这一巴掌下去,可就给吓回去了。”
容恬怒目而视:“你到底说不说?”
“让我想想,好像真有这话呢。”
容恬激动不已,脸红得像火烧,但很快,又浮起了一层阴霾,以审视的目光看着容悦:“临风哥哥是什么时候跟你说这话的?当时除了你,可有旁人在场?除了这话,可有说过别的什么?”
容悦笼统回答:“有。”
容恬头发都快竖起来了:“还有谁?”
容悦笑道:“没谁,我是说,还有别的话。”
容恬松了一口气:“什么话?”
容悦轻描淡写地说:“一妻可以带二媵。”
容恬差点从椅子上跳下来,拔尖的嗓子又出现了破音:“带…带哪二媵?”
容悦不介意告诉她:“我和四妹妹。”
容恬妒火狂燃,恶狠狠地问:“你答应啦?”
容悦摇头叹道:“姐姐,原来你为这事着急,其实根本没必要。别说我和怜妹妹不会同意,便是我们同意,伯父也不会同意。容府统共才三个成年的女儿,都让他一人娶走,而且只用一份聘礼,伯父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做这种赔本生意?依我说,临风哥哥纯粹是异想天开。”
容恬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不同意?”
容悦咬住唇,口气有些泛酸:“当然,我又不傻,他明明不喜欢我,只喜欢姐姐…”
容恬惊喜地打断她,连珠炮似地问:“你亲耳听到他说喜欢我?什么时候?在哪里说的?怎么说的?”
激动了一会,又像泄了气的皮球,噘着嘴说:“可他给你送这送那,给怜儿也送了不少东西,唯独没送过我什么。”
容悦一副知心姐姐的样子,很耐心地开解道:“他那不过是气你罢了。他说你性子太强,就这样嫁过去,怕将来处不好关系,因而用这种方式磨练你,让你懂得隐忍,懂得谦让。临风哥哥一片苦心,姐姐你可别辜负他。”
容恬听得心花怒放,可仔细想想,又有些不确定:“既然他喜欢我,娶我就好了嘛,为什么还要你们为媵?”
“其实还是那个原因。他说你心地纯良,完全没城府,偏偏心直口快,有时候得罪人而不自知,有两个妹妹跟在身边,可以适时地提醒、帮衬。他这么为你着想,你可不能误解他,不然临风哥哥会伤心的。”
容恬忽然警惕起来:“你这么帮他说话,是不是想跟着我一起嫁过去?”
容悦马上表态:“我要是脑子里转过一次这样的念头,就罚我一辈子嫁不出去好不好?”
古人都相信誓言,容恬听了,疑虑尽消,不仅对容悦的印象彻底改观,简直引为闺中密友。
此时的萧夫人,却陷入了极大的恐慌中。

第十一章所谓洗尘宴

午宴后,母女俩都只想早点走,偏偏夏夫人不肯放过她们。说容徽特别交代过,晚上客人少,留下的都是至亲,平时大家各忙各的,难得今日这样齐整,正好聚在一起吃个团圆饭。
容悦抬头瞄了一眼多宝格上的铜壶漏刻,午时方过,离晚饭还早着呢,有必要守在这里等吗?
萧夫人抚额央告:“有些头晕,先回去歇息一会,晚点再过来。”
圆胖福泰、笑得像个弥勒佛一样的祝姨娘热情邀约:“何必跑来跑去,太太若不嫌我屋小腌臜,去我那儿睡个午觉,起来咱们再抹两把牌。”
萧夫人能说什么呢,不去就是嫌人家“屋小腌臜”。何况这位祝姨娘,因为侍候过容昶的母亲,在容徽的妾室中一向地位超然,虽然无儿无女,仍在芙蓉院中占据了一个位置。而巫姨娘之所以能住在这里,是因为她是容徽从舒国巫氏家族娶回的良妾,其父乃舒伯巫承的堂兄,容徽的妾室中,她的出身最好。
当然,也有办法应付就是了,萧夫人不是“头晕”嘛,索性带着女儿关起房门足足睡了一个下午,直到快开席了才露面。祝姨娘白忙乎一场,连句话都没说上。
走向饭厅的途中,发现母亲踌躇不安,容悦凑到她耳边说:“既来之,则安之,吃饭怕什么!他们还能把我们娘俩当腊祭吃了不成?”
萧夫人脑海里顿时浮现出腊祭的大猪头,不禁莞尔,女儿小小年纪就这么沉得住气,自己反倒不如她么。
晚宴摆了十桌凑个吉利数,其实没坐满。夏夫人开恩,招呼一些有头脸的管家娘子和各房乳母坐了下首两席。
容悦的乳母陈嬷嬷在容悦病倒前告假回家给小儿子筹备婚礼,萧夫人嫌她家里总是事多,照顾女儿不尽心,去桃花别苑时根本没通知她,把她撇下近半年。前两天,她自己找上门来,请求继续留在容悦身边服侍,萧夫人征求容悦的意见,容悦点点头说:“她要来,就让她来吧,总归是吃她的奶长大的。”
其实真正的理由是,容悦凭着职业敏感,怀疑这个乳母有问题。过去的乳母在小姐心目中地位挺高的,差不多是半个娘,如果小姐本身没什么主见、没什么心机的话,很容易受乳母摆布。
陈嬷嬷回来的当晚,春痕就抽空问她:“姑娘,是您让陈嬷嬷回来的?”
“是啊,怎么啦?”
“没,没什么”,春痕不敢攻击姑娘的乳母,但脸上的表情已说明了一切。
容悦心里有数,嘴上却道:“她是老人家,难免有些啰嗦,你们多担待些。”
春痕答应着,怏怏地退下。
此刻,陈嬷嬷就站在容悦身后,容恬回头看见她,笑着说了一句:“陈嬷嬷你也过去呀。”
陈嬷嬷受宠若惊,夏夫人则一脸惊讶。她根本没把这个人算在内的,既然女儿都开了口,今天又是她的寿辰,只得顺势道:“是啊,快过去吧,难道叫那些嬷嬷等着你一个人?”
萧夫人疑惑地看着女儿,不明白为何视她为眼中钉的容恬突然这么帮衬起来,容悦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因为尚有少量外客,不好混席,十桌分成了两排。女宾在左,男宾在右,中间隔着一道围屏,薄薄的绫绢上绣着花鸟鱼虫,能隐隐绰绰看见对面的情形。
安席坐定,主位上的容徽站起来,先到祖先神位前奠酒三杯,谢祖宗护佑,让女儿平安长大;下一轮就自饮,谢亲朋多年来对女儿的照拂。
末后话锋一转,落到了萧夫人母女头上:“弟妹和侄女去乡下别庄养病半载,近日才归来,鄙人一直忙于俗务,未及设宴洗尘,心里实在惭愧得很,所以今晚这个宴席,也是弟妹和侄女的洗尘宴。”
家主兼大伯都这么说了,萧夫人只得站起来,隔屏举杯,向容徽及在坐的诸位致谢。
容徽让她坐下,自己继续敬第三轮,此次的祝酒词是:“侄女已经十四岁了,不久的将来也要办及笄礼,到时请各位亲朋务必到场观礼,一起见证侄女的成长,舍弟九泉之下,定会深感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