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道:“凌太医那里什么都有,还需要出去买什么。”
刘嬷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凌太医那里是常备药,奴婢买的是适合女人用的。”
皇上没再问了,继续往前走。他们对话的时候我心里很着急,就怕刘嬷嬷说错话,但又不敢轻易开口,怕引起皇上怀疑,觉得我肯定有什么事瞒着他,不然不会抢话。他犯起疑心病来可是很不好对付的。
两个人坐在饭桌前,我有点奇怪地问:“不是说今天要招待地方豪绅募集赈灾款的呢。怎么又有空跟我吃饭了,还摆了这么一桌子?”
“已经招待过了呀。也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早过了平时用膳地时辰。”皇上一面说。一面亲手给我添了一碗汤。放在我面前说:“这是酸萝卜水鸭汤。我记得鸭汤就是清火地。现在还有点烫。你等会再喝。”
我看他端起饭碗。笑道:“已经招待过了。还专门跑到浴室心急火燎地把我拉来吃饭。我还以为你很饿。等不及了呢。”
他又给我舀了一大勺辣子鸡:“我不饿。怕你饿。快吃吧。这些天委屈你了。天天吃得那么简单。今天就算打打牙祭。你多吃点。”
我看着碗里地菜不禁暗笑。这人。心意自然是无可挑剔。可让我喝鸭汤地同时。又让我吃辣得要命地鸡。到底是降火还是上火呀?终究是孩子。体贴人地时候没想得那么周全。不过心意无价。我很开心地吃了下去。
谁知鸡还没吃完。各种山珍野味纷至沓来。堆得我连米饭都看不见了。看他还在夹。忙把碗移开道:“先别夹了。等我吃完了这些再说。皇上不是要与民同忧。赈灾期间只吃两菜一汤地呢。怎么今天弄了这么多。”
他笑道:“这些本来就是为招待客人准备地。我叫他们另外给你留一桌出来。不然。我在那边吃好地。让你一个人吃两菜一汤。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我有些感动,也有些意外。以前在宫里时,一切都有下人安排得好好的,除了养伤地那段日子,其余时间没觉得他多体贴。如今两个人单独在外,反而愈加亲密了,他这番话,完全拿我当至亲的亲人对待,只有至亲的亲人。我们才会想跟他分享一切。哪怕吃到一碗好吃的菜,也不忍吃独食。
虽然如此。我表现得还是一贯的云淡风轻:“这有什么过意不去的,你那边要招待客人,当然不可能两菜一汤,我本就没胃口,两菜一汤都嫌多了。”
“那就每样都尝一点”,他继续给我劝菜:“以前我们在宫里一顿吃一百多道菜,现在让你跟我过穷人家的日子,这心里总是不安,怕你吃不惯。”
我忙道:“皇上都吃得惯了,我反倒吃不惯?”
“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不管怎样都不会怪我。”趁我不备,他又给我夹得满满的。
都夹进来了,我只好一点点慢慢吃,看他津津有味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饭,我好笑地问:“你招待客人地时候是不是只顾着发表演讲煽动情绪募捐啊,自己都没吃的?”
他停下筷子道:“酒桌上嘛,就是喝酒吃菜,大热天,钧彦他们怕我醉倒了会不舒服,给我的其实是白开水。我一个人坐在上面,那些客人也不知道我喝地是什么,所以你现在根本闻不到我身上有酒味对不对?”
“那就只是喝白开水,吃菜了。”
“嗯,其实菜也没吃多少。”
“为什么,菜不合胃口?不应该呀,那边的菜和这桌上的应该一样吧。”
“笨,留着肚子好跟你一起吃啊,跟那些土财主一起,本来好吃的菜都变得索然无味了,只有跟姐姐这样的大美人一起才会胃口大开,不然为什么叫秀色可餐呢?就是这个意思了。”
“才怪!”我笑睨了他一眼,然后自己忍不住笑开了。两个人的关系越亲近,他越油嘴滑舌,我只有赶紧闭嘴才能止住他继续调侃的劲头。
还别说,本来真的一点胃口也没有,可是跟他说说笑笑,被他半是劝哄半是强迫,到最后放下碗时,发现自己不仅吃光了他夹来的菜,还吃完了饭里地饭。
他也是,放下碗后,还满足地靠在椅背上说:“还是跟姐姐一起吃饭最香,姐姐,我们以后都在一起吃饭好不好?这一辈子都在一起。”
别的话都可以打哈哈,就这句话我不敢回。“一辈子”是多有象征意义的词,再加上一辈子“在一起吃饭”。简直不是象征,而是直接道明了。
等脸没那么发烫了,我才抬起头问:“皇上,晚上还需要招待客人吗?”
他轻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看了我几眼,这才回答说:“还有一批。有些住得比较远的,上午没赶到,就只有晚上了,不过晚上这顿叫答谢宴。”
“是该答谢,听说场面很感人,捐款很踊跃?”
他不无骄傲地说:“也不看看是谁主持的宴会,皇上都亲自出面说项了,他们还能不给面子。”
“听说成都王也出席了,还带头捐出了一大笔银子?”
说起这个。他的表情凝重起来:“嗯,据他自己说,他捐出的是王府银库中的全部现银。一箱一箱当众打开,都是满满地银元宝,最后一箱还是金子。真要说起来,今天多亏了他,有他带头捐献,又这么豪气冲天,其他人也不好意思太小气了。”
我点了点头道:“还是那句话,不管他为了什么,他捐出地是真金白银。在大量灾民等着朝廷的救济款活命的时候,肯拿出钱来总是值得称道的。”
“是的,所以今天朕对他很客气,单独向他敬了三杯酒。”
“是三杯水吧。”
“在别人眼里,就是三杯酒了。皇上亲自敬地水,就是世间最高级的酒。”
看着他神采飞扬的样子,我很是替他开心。昨天晚上一起吃饭时,他虽然没说什么,但显得心事重重的。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如果皇上亲自出面募捐,竟然无人响应,这个丑可就丢大了,皇上在百姓心中地威信也会大打折扣。灾荒之年,大家只关心能不能填饱肚子,如果朝廷地赈灾力度不够,皇上又没能力动员富豪们捐款捐粮,百姓怎么会心悦诚服地拥戴他?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我便起身告辞了。我心里还惦着子孝那档子事。至于皇上这边,外面通传的已经报了好几次了。无非又是什么官员求见。皇上让他们先在客厅等着,看他地意思,是想等人再来多点一起接待,不然来一个见一个,这一天光见人就见不完了。很多官员其实就是为了多跟皇上接触,让皇上发现他的才干,最起码混个脸熟,以为将来进阶做准备。
真关心灾民,忧心国事地不是没有,但只是一小部分。这些天我算是看明白了,官员中少有纯朴诚挚之人,多是惯于投机取巧的,比如牛刺史,皇上来赈灾,他搜罗出整个家族中----不只是自己一族,而是父族母族妻族等等九族中----所有的美女,瞅着机会就在皇上跟前晃,指望走外戚路线一步登天。
可惜皇上根本连正眼都不瞧,再说也确实忙,官员都见不完了,哪有空见美女。她们白忙活了几天,是不是有点泄气了,今天到这会儿还没出现?
亏了她们没来,我才有空把刘嬷嬷喊到卧室里问话,然后和她一起从后门出发,再次来到大街上。
也不算偷溜,事先知会了李锐,他也派了两个侍卫跟随,只是没走前门。皇上住在前院,我住在后院,要是从前门走,必须从前院穿过,皇上坐在敞开地客厅里,一眼就看到了。
我知道等皇上会完客人,李锐还是会向他汇报我的行踪,但愿这回他不要亲自出来找,又或者,当他找到时,我已经和子孝达成协议,并且已经把他送走了。
不是我喜欢跟前夫纠缠不清,而是子孝拒绝跟刘嬷嬷谈判,一定要我亲自出面,否则一切免谈。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何必苦相缠(二)
还是那家客栈,还是那间房,子孝倚窗闷坐,看我进去,露出了嘲讽的笑容:“你终于舍得来了?我刚还在想,是不是这人一爬上高枝,就变得势利刻薄,生怕别人沾了她的光,连六亲都不认了。”
忽略他话中的鄙夷与不忿,我尽量好声好气地问:“你吃饭了没有?”
“我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饭。”
深吸了一口气,回头对刘嬷嬷交代:“叫掌柜的炒几个菜上来,辣可以,但不要麻,还有,不要放葱。”
刘嬷嬷答应着去了,再看子孝时,眼中除气愤外,竟然还有隐隐的泪光。
我也一阵感伤,三年的婚姻生活,少年夫妻,也曾有过非常恩爱的日子,到如今只剩下唏嘘。
“难为你还记得我是不吃葱的。”他的嗓音有些沙哑。
我勉强笑道:“我又没到七老八十,还没那么健忘。”
“不健忘吗?连我都快忘了,要不是我来找你,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回去了?”
我坐在他对面,很肯定地告诉他:“当然不会回去!那里又不是我的家,你又不是我丈夫,请问我还有什么理由回去?你说得我好像背夫私逃一样,我可是拿着休书从你家大门走的。”
他眼神一黯,但很快就转成色厉内荏的责问:“那份休书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比谁都清楚,根本就是你们的人逼我签的,跟屈打成招一样。你现在口口声声否认我是你丈夫,就不觉得亏心?”
我再忍耐也是有限度地。当下光火道:“你停妻再娶地时候。就不觉得亏心?你和你娘拿我当白痴耍弄。哄我说纳妾。结果完全照娶妻地礼数。如果不是母后及时派人去接我。现在我在你家里还有立足之地吗?你和你地新老婆每天恩爱缠绵。孩子也快生了。亏你还好意思说想我。记得以前你娘还说。原本可以把我扫地出门地。只因为看我可怜才继续收留我。我不要你们可怜。自己走了也不行吗?”
“我不信娘会说出这样地话”。他大摇其头。
“你地意思是我在有意中伤咯?”我冷笑。
“我没这个意思。音音。你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真地很难过!看到你用那么冷漠甚至敌对地眼神看我。我心里像刀割一样。我来找你。不为名不为利。只为了你这个人。我是真地爱你。这一点相信你也清楚。以前在家里地时候。我对你不好吗?”
我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没有后来地停妻再娶之事。我会认为你是爱我地。”
他用手敲着桌子强调:“那是纳妾。不是停妻再娶。你懂停妻再娶是什么意思吗?就是把你赶回娘家去。再娶一个回家当少奶奶。我家对外一直都说纳妾地。至于礼仪。是我娘说。新娘子将来要为张家开枝散叶地。不能太委屈了她。将来地孩子面上也好看一些。”
我不禁失笑:“你跟你娘纯粹一个腔调,你娘把这当天大的恩德,你也是。但对我来说。与其这样,还不如赶我走,免得天天在那里受闲气。我年纪也不大,休掉了还可以再嫁,兴许这辈子还有一点指望呢。”
他又露出那种难以置信再加上痛心疾首的表情;“天,原来你打着再嫁的主意,是不是你娘教你这样的?听说太后私生活混乱,跟小叔子不清不白,你本来好好的女子。怎么学得这样不知廉耻了。”
其实我根本无意再嫁,只不过受不了他一副“你不会生孩子我们都没赶你走”的恩人嘴脸,故意说出来呕他地。想不到他竟然污蔑太后,这一气非同小可,拍案怒斥道:“不准你侮辱我娘!她的私生活是我亲眼所见的,你娘有多干净,她就有多干净!那些难听地话不过是别有用心的人有意捏造,她一个妇道人家,在朝廷上呼风唤雨。自然有人看不惯。又没能耐拉下她,就造谣中伤。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三年夫妻的情分上,这次我绝不原谅你!下次,你要是再敢说出任何侮辱我娘的话,只要有一句,你信不信我立刻叫人把你扔出去?”
“信,你是公主嘛,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了仗势欺人。”
“对,我就学会了仗势欺人,怎么样?就你可以欺负我,我就不可以?”
“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少跟我装蒜!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没有吗?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才嫁了三年,刚满十七岁,你就以我不育为由纳妾。名为纳妾,实为娶妻,你不就欺负我是孤女,娘家没人替我撑腰?若我娘家有点势力,你敢这样吗?”
子孝摇着头说:“就这点事,你到底要讲多少遍啊,当初我问你同不同意,你不只没意见,还帮我布置新房呢,我不纳妾反倒对不住你的殷勤了,现在又这样记恨,你就不能诚实点?最怕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了。”
我恨不得把手里地茶杯朝他的脸砸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在下人面前我可以很宽容,甚至以好脾气著称。唯独跟离异后的前夫打交道,常常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甚至有暴力倾向。
会不会是因为跟皇帝弟弟在一起久了,被他潜移默化了?
忍了又忍,尽量平息自己的愤怒,才正襟危坐道:“现在争论这些已经没有意义,我们言归正传吧,我不能出来太久了,不然会像上午那样,很多人出来找。所以你干脆告诉我,你想怎样?又或者,问得再直接一点,你到底要什么?”
他好像受到了巨大的侮辱一样,大声嚷着:“我到底要什么?你以为我穷得没饭吃了,来找你讨饭的?真是太过分了!我以前都错看了你,我娘也错看了你。这次我动身之前,娘还特地把我叫到她房里说,你的生日就快到了,十八岁是个大日子。她要把压箱底的玉镯送给你,你现在说这种话,对得起我娘吗?”一面说,一面忿忿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首饰盒啪地摔到我面前。
我差点当着他地面笑出来,在他家做了三年媳妇,每日晨昏定省。战战兢兢,百依百顺,也过了三个生日,从没见婆母大人有什么表示。如今身在千里之外,反而承蒙她老人家错爱,连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了。
一次一次地深呼吸,拼命按耐自己的情绪,在这里跟他发生争执是不明智的,可能他还巴不得跟我吵呢。最好是把客店里的人。还有街上地人全部引过来,他好趁机痛诉自己的痴情,我的薄幸。以赢得公众的舆论支持。
要是以前,我不会这样怀疑他,可是眼前地这个,越看越像个完全陌生地男人。现在地我们,站在对立地立场上,我只想求得安宁;他呢,或许为钱,或许为仕途,不管为什么。绝不可能只为了情。
他变了。当然,我也变了。
曾经有过的情爱,早已在岁月里消散。不可否认,他喜欢过我,我也喜欢过他,纳妾之后,一切都不对味了。尤其在我离开了将近一年,和皇上朝夕相处,他和他的新妻也厮混了一年之后。我们真的成了陌路。
后来我所有的怀念,都建立在对往日情景的追忆,还有我离家之前他的不舍与挽留上。可现在从他的表现来看,多半是我自作多情了,他不肯放手,最主要地原因恐怕还是看出来人身份不凡。尤其是秦总管,稍微有点阅历的就猜得出他是什么人,作为太监,无论长相还是嗓音都很有特点的。
至于纳妾之前逼我表明态度。估计也只是男人地自大作祟。因为我一贯的淡然自持让他不满,他希望从我口中听到爱。从我眼里看到醋意。如果当时,我跟他说我不喜欢他纳妾,他就真地不纳了吗?不可能的,到最后,他的虚荣心满足了,要糊弄我也很容易,只要说:没办法,娘想抱孙子,我是三代单传,必须完成这个家族使命。
“公主,掌柜的说可以上菜了,您看要不要现在就送来?”刘嬷嬷在外面敲着门问。
“叫他送来”。
吩咐完,我起身对子孝说:“你吃饭吧,我让刘嬷嬷在这里陪你,吃完后,有什么要求尽管跟她提,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都会替你办到。”
当我就快走到门口时,子孝突然冲过来,一把将推到门板上压住,嘴里低喊着:“你是我的妻子,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是我张子孝的妻子,这辈子你休想离开我!”
眼看他的嘴就要落到我地唇上,我除了惊慌之外,竟然还有一丝厌恶。也许他说得对,我真的是个薄情的女人,一段情过去了,就不想再有一丁点沾惹。
我激烈地挣扎,同时不管不顾地大喊:“嬷嬷,嬷嬷。”
刘嬷嬷在外面大力捶门,一面捶一面喊着站得稍远一点的侍卫:“你们快来呀。”
子孝放开了手,我的理智也恢复了,这种事,怎么能闹得侍卫都参与呢,于是赶紧拉开门说:“没事了,你们退下吧。”
刘嬷嬷带着浓重的敌意打量着子孝,等两个侍卫退下后,凑到我耳边问:“他没把你怎样吧。”
“没。”
“别骗奴婢了,无缘无故为啥叫那么大声?公主,人善被人欺,这人就是看准你性子好,所以跟你歪缠,给他来点狠的,保准他屁滚尿流,欺负到公主头上,我看他纯粹找死。”
“放心,我不会让他欺负的,你叫掌柜的等下再上菜,我还有几句话跟他说完了就走。你再留一会,等他吃完后,跟他最后谈一次,不管他提什么条件,你都可以先应下,回头再报给我就行了。”
刘嬷嬷见子孝还在门里探头探脑,不客气地当着他地面拉上门,然后说:“公主,您还没弄明白啊,他要的是你,是你本人,知道吗?有了你,自然什么都有了,要钱也好要官也好,要一样只有一样,有了你,这些都信手拈来。”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心里无限悲凉,难怪宫里的人斗得死去活来,为了情爱,为了利益,大家都急红了眼,不择手段,只求达到目的。她们本身就是情敌,会斗成那样也无可厚非。我和子孝,曾经的恩爱夫妻,如今也变得如此生疏冷漠,彼此之间早已消解了真情,只剩下算计。
再次回到包间,我的表情比刚才更冷淡了,因为,真的很倦怠,很难过,不想跟他以如此面貌相对,不想把曾经美好的一切撕裂开,露出最丑陋的真相。女人是需要一点梦幻地,这也是我一直不想见他,甚至害怕跟他见面地原因。
所以我只匆匆留下了几句话:“我和你已经不可能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你想要什么就跟刘嬷嬷说吧,我走了,再见。”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寐百忧生
到晚上吃饭的时候,依然是两个人对坐,不过时间就比较晚了,差不多到了辰时。
皇上带着歉意问:“让你等这么久,肚子饿不饿?”
我摇了摇头,又像小狗一样吸着鼻子说:“你今天晚上喝的肯定不是白开水吧,一进来就闻到了一股酒味。”
“一开始还是水,最后换成酒了。因为是答谢宴,最后一轮时,朕走到他们中间,大家一起举杯,靠得近,当然要喝真酒了。”
我又嗅了嗅:“才一杯酒,怎么就这么重的酒味呢?”
他笑道:“不只啊,最后共饮三杯。”
我忙给他夹菜:“那你快吃点菜压一压,在那边还是没怎么吃吧?”
“嗯。”
“傻瓜,光喝水还可以,光喝酒怎么行?很容易醉的。以后要是遇到这种情况,不要想着等下还要和我吃饭,我没关系的,一个人偶尔吃一顿怕什么。你千万别空腹喝酒,把身体搞坏了就不得了了,要知道你是皇上,身系一国安危。”
他竟然露出了一丝苦笑:“身系一国安危,不过是套词罢了。皇帝的宝座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能坐,琰亲王啊,成都王啊,哪个坐上去都一样的,兴许比我还做得好呢。”
我急得向窗外看了两眼,小声提醒道:“隔墙有耳,这里可不是皇宫。这种话别人说都要杀头了,自己反倒帮着说,琰亲王他们听到可得意了。”
“别人敢说朕自然会砍他地头。如此大不敬。不杀留着干什么?自己说是又另一回事了。说明朕活得清醒。”
我怜惜地看着他:“皇上这次出巡。在外面奔波了这么久。是不是觉得很疲惫。很乏力?”不然不会说出这样沮丧地话。
他轻轻点了点头:“有时候是地。尤其是今天。连着主持了两场宴会。说是宴请地方豪绅。其实就是变相地乞讨会。别看我在上面讲得口若悬河。其实心里很紧张地。因为完全没底。要是我声情并茂地致完答谢词。结果下面反应冷淡。大家只想免费混了一顿酒喝。顺便看小皇帝耍一出猴子把戏。我以后拿什么脸见人啊。”
我愈加不忍起来。不是不知道他这段日子压力大。可没想到会大到这种程度。甚至让他否定了自己作为一个皇帝地绝对权威。“看小皇帝耍一出猴子把戏”。这话听得我好心酸。
我放下筷子。伸手覆住他地手。柔声劝道:“千万别这样想。在我看来。皇上为了百姓不惜自降身份亲自募捐。这恰恰是皇上地伟大之处。将来在青史上都会留下一笔地。”
“还是姐姐会安慰人。”他地嘴角裂开了一个小小地弧度。
“我说的本来就是大实话,历朝历代的皇帝有几个能做到这点的?爱民如子不是一句空话,假如一个人的儿子就要挨饿了,做父亲地,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身份,赶紧给他找吃的是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