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和荷花都很好。但跟一个不相干的男人共住在一座寝殿里大大地不好!
不想被他的花言巧语模糊了重点,我继续刚才的话题:“为什么把我安排在王爷的寝宫里?”
“宫里只有这个地方最凉快呀,其他地方都热得很。”
好吧,你不挪。我挪;惹不起,躲得起。我冷冷地表示:“我不怕热,请王爷把我移到别的地方去吧。”
他终于收敛起了轻浮的笑容:“不用,如果公主是怕本王骚扰地话,大可以放心。本王今天就会返回前线,昨天是因为听说公主到了,才特意赶回来探望公主的。”
他身后侍立的一个太监说:“我们王爷听说公主到了,丢下了多少重要公事,日夜赶路。马都跑死了一匹,王爷自己也熬了一个通宵没睡。”
“长乐,住嘴!”琰亲王赶紧出声喝止,
这时有人在门口通报说:“王爷,宋大人回来了。正在殿外等着王爷召见呢。”
宋方宋大人?听到这个名字,我心里一动,被劫为人质的愤懑突然消失了,因为,我想到了一件非常重要地事情。
也许,我能到西京来,是老天爷给我安排的一个机会吧。以前在皇宫的时候,和皇上一起分析时局,总觉得要想不被匈奴吞掉。最好的法子就是双方暂时化干戈为玉帛。一起抗击匈奴。
以前我建议皇上派一个人来做说客,现在我自己阴差阳错地来了。正好可以试试看。我出面,比一般的人,可能更有优势。我的身份特殊,就算我说的话琰亲王不爱听,也不会让我太难堪。有太后在,我的生命安全还是有保障的,不至于成为两国交战中那个被斩地“来使”。
既然有这样的想法,就不能跟琰亲王闹僵,还得哄着他一点才好说话。无欲乃刚,一旦有求于人,就不能那么硬气了。
我不再坚持搬家。其实,水殿很大,我和他都有各自的屋子,各自的侍从,他也并没有到我的房间来骚扰我。再说了,他马上要走,水殿依旧只有我一个人住。
他马上要走?脑海里回荡起这句话,然后就开始着慌了,他走了,我跟谁谈判啊。等他再回来地时候,搞不好两边的仗都打完了。
“呃,你们王爷现在人在哪里?”我试着向身边的小太监打听。
他先不回答,而是看着另一个老成些的太监,似乎在征求对方的意见,看要不要告诉我这个人质。眼睛的余光中,就见那个老成的轻轻摇了摇头,于是小太监说:“这个,奴才也不知道呢。”
不知道你还想半天?装样子也装得像点嘛,真是个笨奴才,比他们的主子可差远了。不过听说聪明人都爱用笨奴才,聪明的男人都喜欢笨女人…
我承认我笨,但要说皇上喜欢我还有点靠谱,琰亲王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表现得再热情,他地心是冷地,别问我为什么知道,女人的直觉都是很灵敏地。
如果是在西安的皇宫,我还可以自己去找,可在西京,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我摸头不着脑的,从哪里找起?
叹了一口气,实在无法可想了,我作势抬腿跨上回廊的栏杆。
不出所料,本来对我的询问充耳不闻的太监宫女们立刻扑过来拉住我,一个个大惊失色地问:“公主,您要干嘛?”
我回头笑道:“我没想见王爷。还有那位宋大人,麻烦你们领我去吧。要是王爷怪罪,就说你们不依我就投水。“
他们互相用眼神交换一下意见,最后还是领着我到了一座宫殿前。我抬头一看,嗬,居然也叫勤政殿!
鉴于这里在先帝时代曾做过一段时间的皇都。那时候会有这样的殿名也不奇怪。但先帝迁都西安后,这里只是作为先帝偶尔游幸地离宫,怎么还会允许跟皇宫中的勤政殿同名的殿堂存在?皇帝应该很忌讳这个的吧,皇帝的一切,都应该是唯一的,这样才叫独尊。
也就是说,这殿名很有可能是琰亲王后来改地。反正他谋朝篡位之心早就昭然若揭,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
来找琰亲王之前,我想当然的以为他们是在某个会议室,或会客厅里商议。没想到,却是正儿八经地升朝议事,远远地就从敞开的大门里看见琰亲王高踞在宝座上,下面站着一干臣僚,正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
敢情,人家在上早朝呢。
看来,这西京,俨然已是另一个朝廷,如今万事具备。只欠东风----正式登基称帝了。
人家准皇帝架子搭得十足,我反而不好造次了,上早朝啊,多庄严的气氛,闲杂人等怎敢骚扰。
我只得在殿外停住。对左右交代了一声:“等会王爷下朝了,就说本公主有事相商,务求王爷拨冗接见。”
回到水殿,倚栏看着荷花发呆。琰亲王一直没有露面,一晃就到了午膳时间,我毫无胃口,随便吃了一点就放下了。
随侍的宫女见我倦怠烦闷,把我引到一处湖心亭,里面放了一把非常舒服的摇椅。我刚躺上去。她们就轻轻地摇啊摇。把我摇得昏昏沉沉的,若不是心里有事。早撑不住睡死了。
“王爷。”
“嘘。”
我猛地睁开眼,琰亲王再次带着歉意说:“看来本王又吵醒公主地好觉了。”
“没有,我本来就没敢睡。”
“为什么不敢睡?”
“因为有要事和王爷说啊,怕一觉醒来,王爷已经回军营了。”
他暧昧地一笑:“若公主说舍不得本王走,这个理由更动听些。”
我扶额苦笑:“王爷,我在说正经的。”
明明不喜欢我,为什么总爱调戏?关于琰亲王对我的感觉,我有绝对的把握是太后看走了眼,她所谓地“眼里有欲望”,我也仔细观察过,同样是权势欲或别的什么企图,与男女之情根本无关的。
琰亲王笑叹:“好吧,咱们就说正经的。公主什么都好,就是太正经了,还记得当初,我在府中遇刺,公主过府探望。本王和定远候不过开了一句玩笑,公主就拂袖而去,害得本王只好拖着受伤的身体,让两个仆人搀扶着追上去求公主原谅,公主好薄的脸皮,好大的架子呢。”
“那不是架子,只是一个女人本能的反应,我虽是下堂妇人,礼义廉耻还是知道的。”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瞧,又来了!要说妇人,太后也是以已婚妇人之身进宫地,先帝都不计较了,天下人谁敢说一句不好的?”
我已经开始头痛起来了,跟他聊天,貌似轻松,其实随时都要提高警惕。因为他最擅长的就是迂回法,在不想回答的问题上打太极,把你绕得头晕目眩,最后什么都没问到就败下阵来。这人的脑力跟体力都是耐久型地,越调侃越来劲。
既然如此,我也懒得兜圈子了,直接问:“王爷您现在驻扎在哪里的?”
“孤王一直在雁门关。”
“不是吧,如果您在雁门关,怎么最近一段时间从前线送到皇上那儿的公文中,一直没提及您的名字,也没提及定远候。呃,定远候是不是跟您在一起?”
“公主在打探主帅行踪,等于打探军事机密哦。”
“得了吧,我一个被囚禁的人质,宫门都出不了,周围也没一个认识的人。就算打探到什么了不得的机密,也不过烂在肚里,又能告诉谁去?要不王爷送我几只鸽子,让我飞鸽传书吧。”
“哈,不错,还能打趣本王呢。请问,如果可以向外传递消息,公主打算告诉谁呢?”
我答道:“当然是太后,既要她镇守京城,难道不该让她掌握主帅们的动向和战场上的准确情况吗?”
他满脸都是温暖无害地笑意,声音却透着一丝阴冷:“公主就不想告诉皇上?听说你们姐弟俩感情很好,皇上对你十分依赖,这次出征,为了要带你随行,不惜动用御林军对太后逼宫。本王最好奇地是,公主明明有机会逃走,为什么还乖乖地跟着皇上呢,莫非,公主也很依恋皇上,所以根本不想跟他分开?”
我这一惊非同小可:“王爷知道太后的寝宫有秘道?”
他得意地点了点头,“如果公主肯从秘道走地话,本王只需在出口处守株待兔就行了,省了多少周折,也不会枉送了几条性命了。”
我越发慌了,抓着他的衣袖问:“你的人把小莲她们杀了?”
“不是她们。”简短的四个字,其余的再也不肯多说。他就是这样,真正你想了解的,他惜墨如金。
不过,纠结这个也没有意义,不管她们是不是真的遭遇了不测,我都已经鞭长莫及。远在千里之外的我,还能为她们做什么呢?
现在我希望了解的是:“您是怎么知道那房子有秘道的?”
他一副轻松样子:“这很好猜啊,宫廷是世上最豪华的地方,也是世上最危险的地方,所以宫里的重要人物,如皇上,皇后,太子等人的住所,都会有暗道,至少有密室可以临时躲藏。你的母后背负着母鸡司晨的骂名,皇上又非亲生子,不安全感只会更强,她住的寝宫,就算本来没有暗道,她都会找人修出一条来。”
“就算这点你能推断出来,暗道的具体方位,甚至出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别告诉我你猜到的了,你是王爷,不是跑江湖的神棍。”
琰亲王嘿嘿一笑:“公主明知道本王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王爷在我心里,一直是个磊落的君子。”拍马屁有用乎?
“音音,你混淆了一个概念,磊落的人不是没有秘密的人。”
忽略他唤我名字带给我的怪异感,我争辩道:“有太多秘密的人,肯定不是磊落的人。”
他摇着头说:“磊落,对普通人是美德,但对一个帝王而言,也许是致命伤。因为你面对的,都不是磊落的人,越是乱世,磊落的人越不容易生存。”

第八十四章 聊以充使臣(二)
既然提到如何做帝王,我趁势把话题导入我想谈的方面:“依音音愚见,对帝王而言,磊落不磊落倒算不上什么致命伤,真正致命的是,顽固不化,刚愎自用,逆天下大势而一意孤行。”
琰亲王的脸色起了一点变化,像他这样狂妄自大的男人,都只想听奉承话。好在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还用戏谑的口吻问:“公主该不会是在影射本王吧?”
其实这时候我心里有点发虚,琰亲王毕竟是个很有气势的男人,要说王者风度,他比皇上更具备。皇上还是个孩子,又过分美丽,有些阴柔之气;琰亲王正处在一个男人最风华的年纪,男人味十足,再加上君临天下的野心,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上,说他魅力四射都不过分。一个权势倾天的英武男人,要当面指责他是需要勇气的。
我也不知为何会说出这样凌厉的开场白,也许是怕语不惊人,根本引不起他的注意,他心里装的事何其多,他变色皱眉,至少说明我的话对他起了作用。
猛地打了人家一棒子,接下来自然该摸摸了:“对不起,我只是心里太着急,所以言辞激烈了一点,还请王爷见谅。”
“公主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于是我把和皇上交谈过的一些内容,用很委婉的语气叙说了一遍,琰亲王高声道:“谁说本王想通敌卖国。引狼入室?那些造谣地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我立刻追问:“那请王爷回答一个问题。为什么长城一带地关口,从居庸关起,都受到了猛烈攻击,唯独一开始战情最吃紧的嘉峪关反而没消息了呢?还有,西部一线,匈奴人本来投入了大量的兵力,曾经连破数关,直下河套。怎么王爷抵达西京后。他们就改变了作战计划。放弃了西部战线。全部移到北边去了,让京城遭到严重威胁。”
琰亲王笑道:“如果本王真有公主说的那番能耐,可以叫匈奴人听命与我,那我还着什么急,上什么前线呢,每天高枕无忧地在水殿陪公主赏荷就好了。”
“王爷人在前线。主要也是观望吧,我可没听说嘉峪关最近有什么动向。”
“没动向?公主要是能亲自去看看就不会这么说了,嘉峪关的守兵哪天不是枕戈待旦?天气又热,很多天不下雨,嘉峪关的水井都快干了,这段敌方攻势稍微减缓的日子,公主知道本王在做什么吗?在领着士兵挖井!其实不只嘉峪关,整个长城沿线的关口都面临着严重地缺水问题,越往西。越往北。越严重。”
我从他地话里捕捉到了一个重要信息:“如王爷所言,匈奴那边岂不是在闹水荒?”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就是啊。所以据本王猜测。匈奴之所以放弃西部战线,暂时只进攻北部地几个关口,是因为他们比我们更难解决缺水问题。他们那边的气候本来就干燥,不把全部兵力集中在某一个关口,也是没法解决吃水问题。天气热到这个程度,一天没水喝会死人的!日头那么毒,不做事都一身接一身的大汗,还上战场打仗,要是居然没水喝,公主想想那情景吧。”
我不吭声了,因为他说的这种情况是我万万没想到的,酷热干燥少水,居然成了匈奴人改变作战计划地决定性原因。
琰亲王观察着我的表情,“本王的解释公主还满意吗?唉,要是公主能亲临前线看一看,就知道本王所言非虚了。”
“那就请王爷带音音上嘉峪关看看吧。”
琰亲王愣住了,因为他决想不到我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在我,一来,是真的想看看前方关口的情况,如果的确严重缺水,那么他分析得就很有道理,匈奴人可能真的因为这个原因才不得已形成了如今的进攻局面,他也可以洗脱通敌卖国的嫌疑;此外,还有一个重要理由是,我既然想给皇上当说客,说服他跟皇上合作,就必须找机会跟他谈,一次两次也许不成,要有长期奋战地准备。他都上前线去了,我一个人困在这里皇宫里找谁谈去?纯粹地人质生涯很无聊,很郁闷的,也没有意义。
琰亲王倒不知如何回话了,假装遗憾我不能亲临现场地人是他,现在怎么好断然拒绝,只能扯些前方条件差,怕我住不惯;前方尽是男人,怕我不方便,等等等等的由头。
我只一句话就驳回了他:“王爷本来就是把我从军营中劫来的,我能去皇上的军营,怎么就不能去王爷的军营呢?皇上那边还是行军露营,连个房子都没有,嘉峪关是个战略要地,在附近修筑城池都有几百几千年的历史了,里面肯定也不只军人,还有居民吧。”
琰亲王忙说:“没有居民,自从战争打响后,老百姓就统统撤走了,原来的民房都让给当兵的住了。那里自古就是军事要塞,并没有纯粹的百姓,有也是依附军队生存的,或者是他们的家属。”
说了半天,“王爷到底让不让我去嘛。”
“不是本王不让,是担心公主的安危。”
“如果在王爷身边都不安全,这里就安全了吗?一旦嘉峪关失守,西京照样保不住,还不如跟着王爷,也许有一条生路呢。”
“你就这么相信本王?”
“不能选择绑匪,就选择相信绑匪。盗亦有盗,绑匪也有好的和坏的。”
琰亲王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你这到底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当然是夸了。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乱世之中,只怕抢不到手,使尽阴谋诡计那是各人的本事。王爷不是也说磊落是帝王的致命伤吗?其实您跟我讲的是一个意思。”
琰亲王道:“音音,你是本王遇到的最有见地的女子。”
我愕然。这又从何说起?我明明在骂他,他倒夸起我来了。仓促间我只能说:“哪里,最起码,太后就令音音望尘莫及。”
“太后胜在气势,公主胜在见识。”
“王爷您就别取笑我了,我要有见识的话,不至于混到下堂妇的身份,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我有幸能进入宫廷,跟当今最尊贵最有权势的人为伍,但也正因为生活在这些人中间,越发显得我像个傻子。”想起皇上和琰亲王的先后劫持,想起自己的母后的处境,我不由得感慨道:“女人再有见识,再有手腕,在你们男人眼里,也许都只是雕虫小技吧。就连母后,那样精明强悍的女人,又何尝是你们的对手?十五岁的小皇帝能出动御林军对付她,你呢,连她卧室里有秘道都知道。你们一个用强硬手段掳走我,一个躲在暗处守株待兔,可怜母后还以为她的暗道可以保我周全。”
琰亲王伸出手在我面前摆了摆:“太后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她肯定做了几手准备,就算你最后不跟皇上走,她也未必真的让你走秘道。我甚至怀疑,秘道只是她故意放出的烟幕,为的是迷惑别人的视线,其实,她另外有我们都无法料到的安排。”
“是吗,如果有的话,为什么我最后还是跟皇上走了,然后半道又被王爷劫持,做了王爷的人质呢?”
琰亲王沉吟道:“这也是本王百思不得其解的。但,以本王对太后的了解,一切绝不如你想你的那样简单,如果她真打算送你从秘道走,她不会宣之于口,她一个字都不会说,而是装得六神无主,惊慌失措。然后,在最后一刻,才一声不吭地打开秘道开关,迅速把你送走,让别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他这样一分析,我也狐疑起来。因为,以母后多年宫廷生活养成的猜忌与慎重,这么秘密的安排,她的确不会事先一再地嚷嚷出来。须知隔墙有耳,太后的寝宫,服役人员最多,到处都是眼睛和耳朵,什么都瞒不了人。
如果琰亲王所言为实的话,太后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呢?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我会被琰亲王半道劫走,这是她没预料到的。所以我猜,她派来跟琰亲王谈判的人,已经日夜兼程朝西京赶来了。
一切都可能不是真的,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都可能不是真的,但有一点决不会有假,那就是太后对我的爱。
再认真比对了一下地图,把上一章中琰亲王驻扎的“雁门关”改成了“嘉峪关”。因为西京,在我的心目中,就是今天甘肃的陇西市。
另,本来我还担心甘肃没有荷花,所以在写到水殿的荷花时,特意在旁边打了个问号,括弧,待查。结果,查出甘肃不只有荷花,人家还有荷花节呢。汗啦,从没去过西部的我。
下次给小朋友解释什么叫“孤陋寡闻”,什么叫“井底之蛙”时,就拿我举例吧。

第八十五章 愁看银河泻
后来我并没有去嘉峪关,不是因为缺水,而恰恰是水太多了。
就在那天下午,一声惊雷后,热得像蒸笼一样的西京终于天将甘霖,宫女们欢呼着跑出去以手承接,整座离宫沉浸在节日般的气氛中,唯一没笑的,大概就是我了。
雨很快转为瓢泼大雨,大到任何雨伞也遮不住,一出门就淋得一身透湿。在这种情况下,琰亲王也只能暂时留下,准备等雨停了再走。
就像我担心的那样,雨一下起来就没个完,那雨势,那情景,让我不由得想起来了家乡的水灾,再加上之前听到了传言,心里越发不安了。
琰亲王头两天还很高兴,白天接待“湿人”----那些冒雨赶来向他禀报事情的手下。晚上就陪我聊聊天,下下棋,品品茶。
在餐桌上也表现得相当热情,这东道主当得可不是盖的:“音音,本王今天请你吃的是本地名菜,先尝尝这陇原三绝。这个叫蝴蝶肉,像不像?可不是蝴蝶的肉哦,只是取其形似,其实是驴肉;这个叫红霞火腿,取其色;这个叫脆香口条,取其味。还有腊羊肉,烧鸡粉,咸牛肉,都是比较有名的,那一桌是风味小吃,有粉鱼儿、糖油糕、莲花豆、莜麦甜醅、醪糟、酿皮、面等,公主如果还喜欢吃的话,以后叫他们轮换着上,一天家乡菜,一天京城风味,一天本地口味,好不好?”
“好,当然好,就是太麻烦了。”我无声叹息。看着外面的雨幕,像银河倾泻一样,哪里还有什么好胃口。
放下筷子,我忍不住说出心里的隐忧:“王爷,我好担
“担心什么?”
“当年的那场水灾,王爷也是经历过的。难道就没印象吗?”
“那次是南方大水灾,北方干旱,你们淹水的时候。我们这边地都裂了。”
“难怪王爷不急地,是不是觉得这雨正好解了旱情?那时候我虽然还小,但也记得一些,水灾前后的情景,跟现在一模一样,也是开始热得要死。两三个月不下雨。田里都没法种稻子了。然后突然一天下起了大雨,几天几夜不停,河堤冲垮了,路淹了,我们一家三口差点没走出来。”
“真的吗?”琰亲王也放下了筷子。
“真的!我在宫里的时候早就听过这样的预言了,说今年又是一个大灾年。灾情可能比十二年前那次还严重。”
琰亲王对此似乎不大在意:“所谓地洪灾预言本王也听说过,那些话,听听就好,别信真了。”
他会这样说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纳闷地问:“如果不信,王爷为什么爱跟僧道打交道呢?说皇上和先帝八字相克的,好像就是王爷最信任地一个什么大师。”
琰亲王笑着说:“你连这个都知道!其实到今天我也不怕承认,僧道的那一套我是从来不信的。尤其是被他们传得神乎其神的因果报应说,在我看来。纯粹是扯淡。我这半生,见到的尽是恶人得势。好人没好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