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风吃惊地望了他一眼,连连摇头,懒得再理会他,自顾自行到前头去了。
“还嘴硬。”白曦也摇摇头,然后追上前去。
第三十五章
出了旧大司马府, 才拐过街角,迎面便碰上一队全副铠甲在身的铁吾军…
墨珑眸光一暗,但脚步未缓, 与东里长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队铁吾军的衣领, 是红色,表示他们隶属于拓城北军, 在大司空治下。丹青冷淡地看着他们,不避不让, 就这样迎上前去。
巡城的每队铁吾军都安插了在祭天台见过墨珑等人的兵士, 此刻一看见墨珑, 兵士立即向为首队长禀报,队长立即带兵想要围住墨珑等人。
“丹将军!”队长认得丹青,上前施礼, 禀道,“这群人是…”
丹青一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面无表情道:“我知晓了,现下他们已被我制住, 你们让开!”
“…已被制住?”队长有点困惑, 看情形墨珑等人不像是被拿住的样子。
“还不让开!”丹青冷道。
对方毕竟还是丹泽的亲妹妹, 而且还是大将军, 队长自然不敢和丹青硬杠, 忙退开一步道:“卑职护送将军。”
丹青瞥了他一眼:“你是觉得本将军连押送几个人犯的能力都没有么?”
“卑职不敢。”
队长不敢再多言,忙率队避让到一旁, 眼睁睁看着丹青带人走了。
这边,丹青朝墨珑等人低低解释道:“这些小兵卒子都是听命行事,犯不上和他们费工夫,索性骗骗他们还省事些,还请各位不要介意。”
东里长笑道:“将军言重了,我们感激还来不及,怎会计较这等小事。”
丹青微微一笑,领着他们继续往城北出口行去。拓城北面基本上都由拓城北军管辖,毕竟在丹泽管辖下,她的身份会更有震慑力;相较而言,拓城南军就未必那么容易会买她的帐。
路上又接连遇上几队巡查的铁吾军,也没人敢得罪丹青,不敢拦他们的路,皆避到一旁让他们过去。
直至拓城北门,城门在望,丹青见守城门的兵士虽多,但也是拓城北军的人,遂安心了许多,脚步略略加快,领着墨珑等人朝城门去。
正当丹青与城门守军交涉完毕,守军不敢得罪这位大将军,让在一旁,墨珑等人堪堪出城之际,忽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慢悠悠的声音——“丹将军领着人,这是要去何处啊?”
丹青眉还未转身,便已知晓此人是谁,眉头一皱,缓缓转过身去,望向尚骑在马背上的公良凤:“我倒不知,青丘的律法,何时允许大典星可以过问我大将军的行踪了?”
知晓丹青向来是不掩饰对公良家的不满,公良凤被她一噎,倒也不恼,笑道:“将军言重了,我不过随口一问,哪里谈得上过问二字。”
“不是最好。”
丹青抬腿欲走。
“将军等等!”公良凤翻身下马,旁边的侍从立即上前替他牵了马匹,“将军去何处,我自然无权过问,不过将军身后的这几位贵客,家父想请他们过府一叙。”他的目光扫过墨珑等人,又往周围望了望,仍是没有看见灵犀的身影,失望之意,溢于言表。
本能的,墨珑意识到了他在找谁,觉得很不舒服,皱了皱眉头。
东里长拄拐,慢悠悠往前迈了两步,朝公良凤道:“我等与令尊素无交情,也无话可叙,还是免了吧。”
公良凤笑了笑道:“家父与老先生曾同在墨易门下,怎得能说素无交情呢?何况,老先生还曾任司天台的大典星,我这个后生晚辈,也甚想聆听老先生的教诲,若能得指点一二,更是不胜荣幸。”
东里长尚记得他在祭天台时并不是这般态度,当时公良凤的目光中有着对他们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憎恨,为何此刻却又换了一副嘴脸?
“指点你?”他冷笑道,“老夫恐怕没有这个能耐。”
夏侯风本来就看公良凤极不顺眼,见他堵在此间,文绉绉地拽文嚼字,更是不耐烦:“老爷子,不必与他多言,咱们走!”
公良凤挑眉,认出夏侯风正是那头穷奇,眼底有一丝寒光掠过,挑眉笑道:“都说,国之将亡,必有妖孽!不知你们将一头凶兽带回青丘,是何用意?”
夏侯风一听便火起,凶兽就凶兽,与妖孽有何相干,怒道:“老子看你倒更像妖孽!”
公良凤不气不恼,微微笑道:“你可知在青丘,公然诋毁大典星,是个什么罪名?”
夏侯风一怔,心中暗暗嘀咕:老子骂你就骂你了,你还能把老子怎样?!他正思量着,突然间墨珑伸臂,快捷无比地将他拉到自己身后——与此同时,在两人面前炸开三簇小小的火花,正是公良凤所发出的暗火撞上了墨珑不知何时设下的结界。
“他!”
夏侯风愈发恼怒,撸袖也想动手,被墨珑按住。
“他就是要激怒你,让你动手。”墨珑低低道,“别上当!”
白曦也赶忙拉住夏侯风:“这厮不是好东西…”
夏侯风忿忿然,但还是很听墨珑的话,并未出手。
未料到墨珑竟能看穿自己出手的意图,提前设下结界,并且让自己毫无察觉,公良凤也是微微一惊,转而笑道:“我不过试试这头穷奇的能耐罢了。墨珑,你未免大惊小怪了些吧。”
墨珑看着他,淡淡道:“我这人记仇,我的人,你最好碰都不要碰。”
他的话,似乎另有所指,公良凤僵了僵,面色不太好看。
雪下得愈发大,墨珑未再多言,转身便走。东里长等人也随之跟上,出了城门。丹青望了眼公良凤,冷笑一声,也快步跟上。
公良凤看着他们出了城门,身影消失在风雪之中,暗暗咬牙——“你的人?哼…究竟是谁的人,不到最后,还未可知呢。”
直至看不见公良凤,夏侯风才追问墨珑:“珑哥,他为何想要逼我出手?”
墨珑解释给他听:“大概在三千年前,青丘曾经出现过一头特别凶悍的凶兽,祸及三、四个郡,连伤数百人,后来出动上万兵马围剿才将其制服。围剿之时,那凶兽做困兽之斗,还生生把当时大司马的一条腿给咬断了。”
“三千年前?”夏侯风不以为然,“这都多年前的事儿了。”
“嗯,也没多少年,那会儿我还年轻。”东里长接口道,“那头凶兽确实彪悍得很,还异常狡猾,抓它就抓了三年多,其间死伤无数。他说数百人,其实是说少了,至少死了上千人。”
白曦好奇问道:“也是穷奇?”
“不是,应该是一只饕餮。”东里长忆起当时情景,皱了皱眉头。
夏侯风不以为然道:“饕餮而已,咱们这些年也杀过好几头,没什么可怕的。这青丘的官兵也太弱了些吧。”
东里长摇摇头:“我虽只见过它死时的模样,但也能看出它与寻常饕餮大不相同,体型上就要大出四、五倍…”
“那也没甚可怕的。”夏侯风满不在乎道,“何至于就把青丘的人吓成这样,三千年过去了,还谈凶兽色变?”
许久未出声的丹青淡淡道:“在青丘,一日不算短,千年不算长,当时关于凶兽的歌谣一直传唱下来,凶兽在青丘一直是不祥之物。”
夏侯风奇道:“可你的侍女也是凶兽啊,怎得不见你忌讳?”
“我是将军。”丹青望着他。
“那又如何?”
“兵者,凶器也,难道还需要怕什么不详么。”丹青微微一笑,看向墨珑,“我和墨家哥哥一样,并无忌讳。”
“…”
夏侯风怔了怔,本还想问“你家侍女是何方人士”,但见丹青只看着墨珑,似已完全不打算理会自己。
此时众人已沿着官道行出甚远,到了一处岔路口,墨珑刹住脚步,朝丹青拱手道:“今日多谢将军送我们出城。天寒地冻,我们就此告辞,还请将军留步。”
“你们预备往何处去?”丹青刚问出口便后悔了,生怕墨珑以为自己是在替哥哥打探行踪,忙道,“我只是随便问问,并不是非要知晓。”
“去绛山郡,听说玄狐族人多在此地。”墨珑倒也不瞒她。
听到绛山郡三字,丹青立即想到了昨夜才听到任广讲述的珉水灾情,神情微微一变。
这点细微的变化未被墨珑漏过,他立即问道:“将军觉得不妥?”
虽然心下隐隐能感觉到此事幕后主使是何人,但眼下珉水灾情还未水落石出,丹青也不能多说,只能道:“不是,只是听说绛山郡有灾情上报,你们此去还请多加小心,保重才是。”
“灾情?”墨珑皱眉。
迟疑片刻,丹青还是如实道:“绛山郡的珉水县,报了鼠疫。”
此言一出,包括墨珑在内,连同东里长、白曦等人都吃了一惊,只剩下一个无知无畏的夏侯风依旧不以为然。
“多谢相告!就此告辞。”
墨珑眉头紧皱,朝丹青拱手道。
丹青还礼,眼看着墨珑就要转身离开,忍不住急急唤道:“墨家哥哥…”
墨珑望着她。
“不管…不管有多难,你都要保重自己。”丹青多少也听说过一些绛山郡的事情,但也不好明说,只能言尽于此。
听出她的未尽之言,墨珑点了点头,与其他人踏上通往绛山郡的路。风雪颇大,他们步伐又快,很快消失在丹青的视线之中。
丹青轻轻叹了口气,这才转身往回走,才行了一会儿,迎面驶来一辆马车,马车倒是寻常无奇,但驾车之人她却认得,正是晔云起的侍卫叶景。
“他也出城了?”
丹青想起昨夜里晔云起曾说过要去一趟珉水,但未想到冬至大典刚刚才结束他竟然立即出发。她原以为,以晔云起慢吞吞的公子性情,至少还得准备两三日才会启程。
叶景也看见了丹青在路旁,连忙策缰减缓马车速度,同时低声告知马车内的晔云起。
马车在距离丹青还有一丈开外时停下,晔云起掀帘下了马车,上前朝丹青施礼。
丹青还礼,瞥了马车内探出头来的白察察一眼:“大司徒往珉水去,这是…微服私访?”她留意到马车上并未有大司徒府的任何标识,晔云起自己,还有叶景所穿也都是寻常衣袍。
晔云起尴尬笑了笑:“也不是,只是不愿招摇而已。”
“墨珑已经往绛山郡去,珉水灾情他也知晓一二。”丹青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他。
“他、他已经知晓了!”
晔云起吃了一惊,如此说来,很有可能此时此刻墨珑就已经将灾情的罪过尽数归咎在他头上,自己这一去,岂不是撞个正着。
“我告诉他的。”丹青倒也不遮遮掩掩。
晔云起望着丹青,愁眉苦脸:“将军,我以为咱们俩也算是盟友…”“你何苦这般害我”——这后半截话他总算忍着没说出来。
“墨珑本来就要往绛山郡去,迟早都会知晓此事。”丹青道,“珉水灾情严重,死得都是玄狐族人,他若到了珉水县才知晓,必是怒火中烧。我替你提前垫一垫,你便可避开他怒气最盛之时。等你到达珉水之时,想来他未必会迁怒于你。”
“…”晔云起叹了口气,“多谢将军想得这般周到。我是实在不愿晔墨两家再添仇怨。”
“我不日也将返回雁行关。”丹青拱手,“大司徒多保重!告辞!”
“将军保重!”
晔云起施礼,看丹青在雪中走远,这才上了马车。马车内,除了白察察,还有大病初愈只能靠着车壁歇息的任广。
“大司徒,我方才听见…我不是故意要偷听,只是声音传进来了。”任广焦虑道,“墨珑,是那位玄狐少主吧?他也去了珉水?”
晔云起点了点头,在他旁边靠坐下来:“所以此事才须得尽快弄明白。”
“我…我可以向他解释,您是好人。”任广认真道。
晔云起苦笑:“死的都是他的族人,莫说我是好人,就是圣人也没用。”
“公子,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回谷里去。”白察察发愁地看着他。原本他贪新鲜,还觉得拓城挺好玩,吃食也比谷里好,可接连数日下来,他才慢慢意识到,这里其实一点都不好,好像人人都居心叵测难以捉摸,公子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晔云起伸手挠挠它的脖颈,没接话。
第三十六章
拓城北门守卫急急赶往大司空府向丹泽禀报。
“丹青把墨珑他们送出城去了!”丹泽正在暖阁陪公良桐喝安胎的山药乌鸡汤, 听到此事,皱眉问道,“她怎得会和他们在一块儿?”
“属下不知。”
“你们就不拦着?”丹泽刚说完就摆摆手, “罢了, 你回去吧,有事再来禀。”自家妹子的性情, 他自然再清楚不过,即便是自己在场都拦不住, 何况只是区区城门守卫。
守卫依言退下。
公良桐刚想说话, 外间又有人匆匆而来, 正是朱殊北。
“公子,刚刚才得到消息,大司徒出门去了, 带着任广。”朱殊北朝丹泽禀道。
“任广醒了?!”丹泽惊讶道。
朱殊北点头:“应该是的,据说是他自己上的马车。”
“怎么可能,我明明…”丹泽想起昨日之事,这才明白过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又是丹青!这个臭丫头…我非得好好教训她才行!她怎么就一门心思胳膊肘朝外拐呢…”
“到底怎么了?”
公良桐被他吓了一跳, 连忙问道。
意识到她就在身侧, 唯恐惊着她的胎气, 丹泽暗暗自责, 连忙放缓语气安抚她道:“也没什么,就是丹青太任性了, 有些事也不知晓先来问问我…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必担心。”
“说大司徒出门去了,他去何处?”公良桐问道。
朱殊北飞快看了眼丹泽,然后答道:“大司徒去了绛山郡,如今司药台银钱紧,那边欠了司药台十几万两银贝,想来是亲自要钱去了。”
丹泽吩咐道:“你速速将此事告知司药台,哪有让大司徒亲自出门要债的道理,养着他们一个个都是死的吗!”
朱殊北会意,告退而去。
公良桐轻拍丹泽的手背,柔声道:“何苦和底下人着急,白白气坏了自己。这位晔家二公子也是不懂事,哪有自己亲自出门去要钱的,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谁说不是呢!”丹泽想着丹青,真是咬牙切齿,鸡汤是喝不下了,朝公良桐道,“你慢慢喝着,我有些事须得去处理处理,还得把丹青寻回来。”
公良桐点了点头,示意丫鬟取来斗篷给丹泽披上:“外头雪大,你当心着些。”
丹泽应着,裹紧斗篷,匆忙忙地走了。
直至他出了院子,再听不见脚步声,公良桐才转向丫鬟,吩咐道:“你立即悄悄到奉常府走一遭,带我的话,就说任广已醒,大司徒带着他往珉水去了。”
丫鬟领命而去。
屋中独剩下公良桐一人,虽无甚胃口,但仍把剩下的半只鸡都捞出来,秀眉微颦,边拆边吃,不多时便吃得干净。
一缕檀香袅袅上升。
公良律伸手从檀木书架上拿下一册由锦缎布袋束好的竹简,置于书案之上,从锦袋中取出竹简,徐徐展开。虽是在白日,但因下雪的缘故,室内仍是昏暗,书案上的铜鹅灯盏所发出的亮光有限,他想要看清竹简上斑驳的字迹便有些吃力。
将竹简往烛火处凑了凑,公良律眯起双目,恰好一行字迹直透眼底——“无形有声,谓之妖鼓;无云而雨,谓之天泣。”他的手微微抖了一下,由于竹简距离烛火太近,瞬间被熏黑了一角。
外间传来脚步声,急促而匆忙,很快便到了门口。
“父亲,孩儿有事禀报。”隔着门,传来的是公良凤的声音,虽是匆匆赶来,但还知不可失态,勉强抑制着喘息声。
公良律放下竹简,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他听出了儿子声音中的喘息,显露出些许浮躁,这并不像公良凤一贯行事的作派,即便是墨珑回来了,也不该这般心浮气躁。
“进来吧。”
公良律将袍袖轻轻一甩,两扇沉重的檀香木门缓缓打开。
不敢在父亲面前有失仪,公良凤躬身脱去外靴,紧了紧绢袜的系带,然后整冠抚发,这才跨入门内,恭恭敬敬行到公良应律面前,施礼然后禀道:“启禀父亲,墨珑一行人已出城,看方向,应该是往绛山郡去了。”
说到此处,他抬眼望向父亲——公良律低着头,正用一方绢帕擦拭着手中竹简,仿佛对他的话并不留意。
“是丹青亲自送他们出城的。”公良凤又补上一句。
公良律此时方才抬眼看向他,问道:“所以,你原是想拦住他们?”
公良凤怔了怔,诧异道:“难道父亲不觉得墨珑今日大闹祭天台太过嚣张了么?”
公良律不答,接着问道:“若你拦住了他们,接着呢?把他们关起来?然后杀了?”
公良凤语塞,难堪道:“…孩儿还未想过,请父亲指示。”
公良律将竹简放入布袋之中,仔细栓好系绳,起身将竹简复放回书架上,然后才转身望向公良凤。后者一直垂手而立,在父亲面前很是恭顺。
“我问你,对于公良半青丘这句话,你怎么看?”公良律道。
公良凤本能地皱眉道:“外头那些人嚼舌根罢了,父亲您不必同他们计较。”
“我问的是你,你怎么看?”公良律深深看着他。
公良凤不明白父亲这么问是何用意,低头想了想,才疑惑问道:“父亲可是责怪孩子素日行事过于招摇霸道,让那干小人有了说闲话的机会?”
看他始终真正明白自己的意图,公良律叹了口气,摇头道:“你就从来没想过,将这件话改一改?”
“…改一改?”公良凤不解。
“公良半青丘,为何才一半?”公良律盯着儿子,“就凭你我之力,要治理整个青丘,难道是什么难事么?!”
“…”公良凤立在原地,又惊又喜,足足楞了半晌,才道,“我、我竟不知父亲原来一直是这样想!父亲,您该早些告诉孩儿才是呀!说实话,我早就看丹泽不顺眼了,行事婆婆妈妈,半分魄力也没有,全仗着他爹爹给他留下的那些家底,还有丹青…”
公良律抬手制止他再说下去:“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就是因为怕你存了这份心,行事愈发张扬,反让丹家起了戒备之意。丹泽虽然和他爹爹比起来,算是个不成器的,但他在行事上并没有大的疏漏,一直老老实实按着他爹爹的指示做,何况还有丹青在他身后。对于我们来说,此事并不容易。”他掀开铜制熏笼的盖子,往里头又洒了一把檀香木,屋中的檀香味愈发浓烈起来。
对于这么浓的香料味,公良凤还是不甚习惯,鼻子痒痒地想打喷嚏,但父亲就在面前,不敢唐突,硬是生生愣住,身子打了个颤代替喷嚏。
“父亲今日肯告诉我,可是觉得时机已到?”公良凤按捺住内心的兴奋,谨慎问道。
公良律不答,反问他:“你觉得时机是什么?”
公良凤低首认真思量,片刻之后才道:“是墨珑!”
直至此时,公良律面上方才显出些许笑意来,点头道:“不错。”
“父亲是想利用墨珑来对付丹家?”公良凤有些担忧,“但是以墨珑的个性,恐怕很难让他甘心为我们所用。”
“不需要。”公良律淡淡道:“只要他这把刀,对着是丹家和晔家就行,至于刀是不是在我们手上,并不重要。”
闻言,公良凤似懂非懂,试探问道:“那…孩儿需要做什么呢?”
公良律瞥了他一眼:“你呀,只要先别做傻事就行了。今日在祭天台上,你先是急不可耐地想要置墨珑于死地,接着见到风雨神后,又是失魂落魄,这可不是能成事的模样!”
公良凤羞愧地垂下头:“爹爹教训得是。”
“那位风雨神,你要想法子接近她。”公良律道。
“…接近她?”
公良凤有点错愕,虽说此事他求之不得,但刚刚父亲的态度明明是反对他对灵犀有非分之想。
“风雨神对青丘而言非常重要,这样一个人决不能为墨珑所用!”公良律沉声道,“你先设法接近她,看能不能将她拉拢到我们这边,若是不行,宁可毁掉她。”
毁掉她!公良凤一惊:“她、她可是风雨神啊,她若出事,只怕不妥吧,以前也没有过先例…”
公良律不满地盯了儿子一眼:“你紧张什么,我说的毁,是毁掉她在青丘百姓心中的声誉,让她在青丘人人谈之厌弃。到了那时候,基本她和墨珑在一起,也只会有害无益。”
“…怎么毁?”公良凤小心翼翼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