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林拉着我的胳膊,把我带走了。我很想回头看夜一眼,可我不敢。那只被叶林拉着的胳膊,直到第二天还在隐隐作疼。
这一晚,叶林躺在地上的席子上安然入睡。可是我却辗转反侧,脑海里把夜的话一遍遍重演。
他说,我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他看到我,就像看到…什么?我多想听他把下半截话说完。可该死的叶林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时候来捣乱。叶林说他回到房子发现我不在,怕我出什么事赶紧在学校里找我,结果在草地上发现了我。当时我刚站起来,他一眼就看见了,然后他又看见我被夜拉着坐下去。
夜啊,夜…我对你真是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错误的时空相遇。我的心底有很多潮水一样的东西涨上来,把我彻头彻尾地淹没。我的眼泪打湿了叶林的枕头。
我有一种预感,夜还会来找我,把他没说完的话完完整整告诉我。冥冥之中,我期盼着,同时又惧怕着。我的预感一向很准。但这一次,我又希望我错了。


第 3 卷

在我缺失的世界(1)

叶林这几天没有去教研室,而是留在小屋里,和我呆在一起。
叶林和夜不一样,他喜欢穿套头T恤,在那个世界里也一样,黑白蓝绿橙黄紫,每天循环,以一个星期为周期。叶林的T恤上图案总是很抽象。我望着叶林T恤上的线条和色块,努力思考他留给我的问题。
叶林说这个世界是在没有我的情况下发展的,虽然世界的总质量和原来不同,但发展的状况因为我的缺失肯定有变化。如果我能找到这个变化的开端,我们就能知道时间倒退到了哪一个地步。
我对叶林所解释的理论虽然不太明白,但我按他要求的去做了。
我记得,我们那个大家族,除了姑姑嫁到外地,一直驻扎在海边的小城市里。在我出生前五年,大伯生了我的堂哥,之后一年,二伯生了我第二个堂哥,然后,我出生,同年,堂弟和表妹相继出生。所以,大堂哥比我大五岁,二堂哥比我大四岁,堂弟比我小两个月,表妹比我小五个月。
叶林说,因为我的缺失,世界肯定会出现一些变化。
我当即想到要给家里打电话。
我的爸爸妈妈,我们已经在两个不同世界。在这个世界里的你们,好吗?
颤抖着手接过叶林的手机,我按下那几个熟悉的数字。
嘟——嘟——我的思绪被这声音拉得很长。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我的心一阵抽搐。
“你好,我想找一下蓝海云。”我小心翼翼地说道。
“打错了,没有这个人。”对方毫不客气地说。
“可是…”我还没说完,对方已经挂断电话。
我若有所失地垂下手臂。
“怎么了?”叶林关切地问。
“说我打错了,没有这个人。”我有点失魂落魄。
“那你是不是拨错号码了?”叶林提醒。
“那…我再试试。”我怀着一丝希望重新拨了家里的号码,这一次,拨得很慢。
“喂?”电话那头还是刚刚那个声音。
我一言不发赶紧摁断通话。
“怎么了?”叶林神情紧张。
“还是刚刚那个人。”我失望地说。这个世界里,他们怎么了?我突然感到有一种失重的感觉。
“你确定没有打错?”叶林着急地说。
“我家的电话我怎么可能搞错?”我有点不高兴。
“那你的那个世界,你爸妈还用这个电话吗?”叶林问我。
“当然了,从我十岁那年我们搬出奶奶家,一直到我上大学,我们家都没有再换过地址和电话。”我的失重感越来越强烈。
“那他们有手机吧?你打他们手机试试?”叶林的话再次提醒了我。
我急急拿起手机,再次拨号。
“对不起,您拨打的是空号。”这是妈妈的手机号。
“喂?你找谁?…打错了!”一个女人凶悍地破灭了我最后的幻想。这是爸爸的手机号。
一种酸楚从头颅深处钻出来,让我的眼睛瞬间就溢满眼泪。
爸爸妈妈,你们去哪了?你们在哪里啊?
我好像又站在手术室大门口那条幽暗的通道里,那扇遥远而神秘的大门,把妈妈隔在莫测的门后。巨大的恐慌和空洞像海啸一样吞噬了小小的我。

在我缺失的世界(2)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叶无根的浮萍,在风高浪尖上漫无边际地翻滚,我把握不住自己的命运,更加把握不了这个世界。
眼泪像雨点一样滂沱而下。
叶林走过来,把我拥在怀里,让我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他温热的身体把我的不安一点点吸收干净。
“好啦。他们还在那个世界里等你回去呢。我会帮你的。”他是这样明白我的心情。
我没有抬头,把脑袋搁在他暖融融的怀里。我从小就是个身体冰凉的孩子,对温暖渴望又依恋。
“我们现在来推测一下,既然这个世界他们已经产生了变化,我们就要找出到底是什么时候产生的变化。你的那些亲戚,你有他们电话吗?给他们打电话探听一下。”叶林说话的时候,热气流过我的头顶,声音透过胸脯在我的脸上震荡。我突然意识到什么,把身体迅速撤离了他的怀抱。
我努力回想叔叔伯伯们的电话。第一个想到的是姑姑的电话。没办法,表妹是我以前最喜欢的人,她家的电话号码我烂熟于心。
我心里打着小鼓,拨通了姑姑家的电话。
“喂?”这个时刻保持意气风发的声音,不正是姑姑吗?我一阵紧张。
“我…我想找一下李妍。”我有点结巴地说。
“李妍?你打错电话了吧。”姑姑居然这样说!
“就是表妹啊!我要找表妹!”我慌不择言。
“这里没有什么表妹!”姑姑不高兴地放下了电话。
叶林和我面面相觑。“你表妹不存在了。”末了,他说。
我的心猛地一沉。表妹不存在了,我曾经最喜欢的表妹,那个上帝宠儿般的表妹,不存在了?
叶林自顾自分析道:“看来时间至少倒退到十九年前了。确实是在我的推算范围内。果然影响不小啊。…”
叶林再说些什么,我已经听不见了,我完全沉浸在表妹消失的惊悸之中。如果说表妹在这个世界消失了,那原因只能有一个:是我。因为我的缺失,影响了这个世界,直接导致了表妹了消失。深重的罪恶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住我的心,让我呼吸困难。
“快,打电话给你大伯,看看他那里有没有什么变化!”叶林催促我,见我没反应,揽住我的肩膀晃动起来。
我的身体止不住一个劲地哆嗦,拿着手机的手软绵绵,按键愣是无力按下去。
“傻瓜!这不是你的世界!这里的一切与你无关!这个世界,对于我们来说,才是正常的,你明白吗?”叶林揽住我的手加了力量。
叶林不断地给我打着强心剂,我也只能自欺欺人地说服自己叶林才是对的。
我终于在手机里按下一串数字,听着嘟嘟声音等待大伯浮出水面。

在我缺失的世界(3)

大伯出现在电话那头的时候,我的心还在余震不断。
“大伯…”我稀里糊涂就喊出来了。叶林的手在我肩膀上暗暗使了劲,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是天紫啊,好久没打电话来啦,最近怎么样啊?”大伯把我当成了一个叫“天紫”的人。
我吱吱唔唔将错就错:“还好吧,大伯呢?身体还好吧?伯母呢?哥哥呢?他们都好吧?”
“他们都还好啊,伯母在给你大哥看孩子呢,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你的小侄儿?唉,也得等到放暑假了吧。你嫂子生你侄儿的时候可遭大罪了,还好,现在都好,都好。你现在学习还好吧?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读书,要学会照顾自己啊。”大伯拉扯家常的习惯还是和以前一样。
我小心翼翼地问:“大伯,我爸现在在你那吗?我给他打电话都没人接…”我为自己的小聪明暗暗喝彩。
“海华啊,不在我这啊,噢,这个月到他值班,应该在奶奶家吧。可能没听见吧。你打奶奶家电话试试。”大伯既然说我爸爸是海华,看来是把我当成我叔叔的孩子了。可是,我叔叔生的明明是堂弟啊,莫非…
“好的,那大伯多保重身体啊,代我向伯母、大哥大嫂问好。”我顺理成章放下电话。
叶林一脸兴奋:“怎么样?有什么好消息?”
我纳闷地说:“大伯那儿好像没什么变化,我离开那个世界那年,我堂哥确实生了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妈妈说大嫂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差点就没命了。这没什么变化。只是,大伯把我当成了叔叔的孩子,难道我堂弟也不存在了?我叔叔生了个女孩?还叫‘天紫’?”
叶林把这些信息放到脑袋里一番分析,说:“这么说,你出生之前五年还没有被影响,你出生后几个月时候就发生了大变故。快给你二伯打电话,只要确定你二堂哥的事情有没有变化就好办了。”
我快快地拨通了二伯的电话。
“天紫啊,找你二哥?打他手机嘛,噢,对了,他手机号换了,你还不知道吧?这是他的新号…”二伯跟大伯一样,也把我当成了天紫。我抄下二哥的号码,就挂上了电话。
我记得,在那个时候,二哥确实换了手机号,只不过,这两个号码不一样。
我照着纸上的号码打过去,电话接通了,电话那头,确实是我二哥的声音。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二哥联系过了,借着这个机会,我们不着边际地闲聊起来。我把二哥无意透露的事件存到脑袋里,和以前妈妈告诉我的事情一一比较。
放下电话,我得到了大量信息。叶林在我开口之前,拿来了纸和笔,把我说的关键语句全都记到了白纸上。
“太好了,现在我基本可以把倒退时间的误差控制在两年之内。我要把这些参数输到程序里去算一算。你在家呆着或者出去逛逛都行,我先走了啊!”叶林显得很激动,迫不及待就要去教研室演算。
叶林离开之后,我呆呆地在床上坐着。我还停留在我给这个世界带来巨大影响的震惊之中。
之前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无足轻重的人,没有我的它,阳光照样灿烂,鲜花照样芬芳,人们照样微笑。可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我和这个世界,生来就是一个整体。那么,逆转时空的我,错了吗?人违抗时空,会不会遭天谴?是我永远回不去了?还是会在回去途中五马分尸?我不知道,我仿佛听见上帝在冷笑,我突然冷得发抖。

在我缺失的世界(4)

我推开屋子的门,走了出去。
茫然不知所措地走在校道上,我的头脑一片空白。
夏天,生命力旺盛的季节,从树木到人们,都那样生机勃勃。
在我缺失的世界,有些事情变了,有些事情没变。到底为什么?
我想不明白,这就像要推断明天后天会发生些什么,为什么会发生一样复杂。
也许只有叶林的天才脑袋才有足够的细胞来承受这复杂。
就像突然从空中飘落的一片叶子,它就这样轻轻旋转着从枝头跌落下来。我把它从地上捡起来,它尚未黄透的身体,一丝绿意尚存。是什么决定了它在这个时候跌落,而不是前一刻,或者后一刻。是它的母亲——树?还是它的兄弟姐妹——其它叶子?不得而知。
总之,这看起来一树繁茂,仿佛千篇一律的千百张叶子,其实息息相关。而它们,不必思考这么多,只要顺其自然,一切就很圆满,同时成就了生命和时间。
我头脑里的空白消失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站在了我最喜欢的天台上。
再一次,我不由自主地来到这里。
猎猎的风,在我面前经过,它来自哪里,又要到哪里去?
空无一人的天台,任我思绪翻飞。
我站着,坐着,躺着,听时间从我耳边一点点行走。
阳光,一点点倾斜,它从我的左手滑向右手的时候,我终于意识傍晚来临。可是我不想动弹,只想躺在这里,感受时间的流逝。
壮志未酬的日头和羞涩透明的月亮各据一方天空、遥遥相对的时候,天空上的绚彩美丽壮观到了极致。
“你在啊。”这个带着磁性的声音突然像风儿一样在我耳边响起来。
我看见他映在微蓝天空中的脸,那眼睛就像即将要来的夜晚一样令人心醉。
我觉得自己躺着很不雅观,便想坐起来,可是他按住了我:“就这样躺着吧。”说着,也在我身边躺下来,“其实我也经常在这里躺着看天。”
我们两个人静静躺在天台有点滚烫的地板上,一人之隔。
阳光和月光如水一样在我们脸上交融。我想,从天空上看,我们俩的眼睛应该像星星一样明亮。
太阳终于消失在远远的建筑物后面,天空整个儿清淡下来。
“今天叶林又没有陪你吗?”他开口问道,语气随意。
我没有回答。
“叶林和你在一起之后,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以前,我觉得他就像一台机器,成天就知道搞研究,对什么样的女孩子都无动于衷。可那天晚上我发现,原来叶林也会有动情的时候。呵呵,你真是了不起。”他轻轻松松地说着。
我无言以对。
“其实这几天,我每天都来这里。可是就是没有见到你。”他突然换了话题。
我一阵心跳。
“我觉得自己都快要疯掉了,呵呵,每次上来,满怀希望地推开门,空空荡荡的天台让我的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希望到失望,就在一刹那间。”他的声音在我听来是那样含情脉脉。我就像站在枝头的一片叶子,他像一阵风,卷袭着我,让我很愿意奋不顾身跳下去,任由他带着我飞向任何地方。
如果说,这个因我缺失的世界产生了变化,而他是这变化中的一个,那我现在不把握住,也许永远都没有机会。毕竟,在我的世界,我从来没有遇上过他。又或者,在我即将要遇上他的时候,我逆转了时空?那我回去之后,还会不会再遇上同样的他?我不知道,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我能做的,只是把握此时此刻。

在我缺失的世界(5)

我终于开口了,却是这样酸溜溜的一句:“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是为了叶林的事情,我劝你算了。如果是为了验证到底哪一个女孩能让你安分下来,我也劝你算了。”我的胸脯激烈起伏着,不知道他会如何应对。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找你,是我和你的事,跟别的任何人无关。至于后一句话,我想,是叶林对你说的吧,那不过是我的一句玩笑话。他当真了,你也当真了吗?”
我激动得快要不能自持,眼睛湿润,还好,越来越浓的夜色给我蒙上了面纱。
“那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呢?”我的声音有一种难以察觉的颤悠。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想看到你,和你说说话。”他这样说,似乎并没有什么可疑。
“想和我说什么?”我问这种多余的话。其实我自己不也一样吗,想见他,想和他说说话。难道说,他和我有同样的感觉?我的脸发烫。我怎么敢做这样不切实际的奢望。这种事,怎么可能?
他却很快回答道:“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就像现在,两个人,在一起,说说话,就挺好。”
我心里舒服得简直想哭,可是嘴上却要说:“你忘了那天晚上叶林对你说的话了吗?”
“那你忘了我那天晚上说的话了吗?”
我当然没有忘记,他说,找谁是他的自由。
于是,我也没有什么可问的了。虽然我想对他说的话在脑海里像海水一样翻涌,可是伸出手去想捞一把,却从指缝间跑得点滴不剩。
“月。你看。”他又指了天上越来越明亮的月给我看。
“看到了。它很明亮。”我说。
“就像你一样。”
“不,不像我。我一点都不明亮。我是那种丢在人群里马上就找不着的人。”我轻轻叹息。
“但是如果你站在人群中,我一眼就能把你找出来。而且,芸芸众生中,我只遇到过这样一个你。”
“你这么说,难道你很了解我吗?”我想起了叶林曾经对我的诘问。
“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我们似乎已经认识很久了。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我懂你。而且,你也会懂我。”他的这些话让我一阵心醉魂迷。我的预感还是没有错,他果然还是找到我,把他的感觉告诉了我。而且,我们的感觉是相通的。
夜色像墨汁一样浓,我们的身体仿佛不见了,只有灵魂在空中起舞。
我多想说“我也一样”,可是我不能,因为叶林警告过我。
我多想就这样呆在他身边,让时间凝固在这个时刻。可是我不能,我的理智紧紧拖住我要向深渊滑去的灵魂。我的泪水流了出来。
我站起来,一声不发向门口走去。就在我拉开门的瞬间,他攥住了我的手。
这个时候他的手和我的手一样冰凉。
“我送你去吧。”他松开了手。他怎么就知道我要去找叶林呢。
两个人不言不语走在校道上,路上,有好些女孩子向他打招呼,可是他没有搭理。从他的步伐,我看出了他的心情。
在我要推开叶林教研室门的刹那间,他又拉住了我的手。我转头看他,他夜一样的眸子没在夜色之中,有一种哀伤把我的心击得疼痛。
“叶林,真的能让你幸福吗?”他问道。
我没有回答,挣脱了他的手,推开了教研室的门。
叶林和我一起走出来的时候,夜已经不在了。我的心又一阵疼痛。
空旷的夜晚,我和叶林一步步走回小屋。
关上房门,我问叶林:“为什么在我缺失的世界,有那么多不同?但是,又有很多不变的事?到底哪些是因为我的缺失产生的,哪些又不是?”
叶林很快回答了我:“如果说,一件偶然发生的事是由很多已经发生事情叠加在一起共同形成的,那么,这些叠加在一起的事情中,有些是关键因素,有些是次要因素,而有些,在某种衡量尺度下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因素。你的缺失,会对事件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要看你在这个事件的形成中占的是什么样的因素。就好像,一棵树要长出一个果子,雨水阳光会影响它,突然飞来的蝴蝶或者虫子也会影响它,甚至不合时宜的一阵风都会影响它,但这些东西对它的影响是不相同的。”
“那既然我的缺失让在我后面出生的堂弟和表妹都不存在了,那为什么我堂哥还是生下了同样的侄儿?”我仍然不解。
“不,其实已经不可能是同样的侄儿了。只是,也许是肉眼观察不到的变化罢了。”叶林对我解释的表情有一种让我崇拜的睿智。
其实我想搞清楚这些,只不过是为了搞清楚我的缺失或者存在会不会对夜造成影响。不过,既然叶林还存在,夜凭什么就不存在了呢?也许我能影响的也就是离我近的人吧。
我安心了一点。

真实的幸福,幸福的真实(1)

叶林把自己禁锢在教研室里,通宵达旦地演算他想要的结果。他给了我五百块钱,让我自理生活。
我不用上课也不用工作,完全自由的时间却无处可去。我终日地与我的乌托邦呆在一起。夜,也在那里。
我们每日在一起,站在风中闲聊,结伴到守候吧吃饭,晚上由他送我回到小屋。我完全沉醉在与他的交往之中不可自拔。我为自己开脱:叶林现在在做很重要的事,只要我看住夜,夜就没办法去充当间谍。
其实夜压根就没跟我提叶林。我们的对话,不知有意无意,总是绕开叶林进行。
我问夜:“你都不用去上课的吗?成天呆在这里。”
他却反问我:“你不是也一样吗?成天逃课。”
我说:“我和你不一样!”
他笑了:“有什么不一样?你学的是什么专业?”
我说:“哲学。你呢?”
他说:“物理。”
我说:“听说你在物理学方面很厉害?”我绕开了叶林。
他说:“就那样吧,反正不上课的话,考80分以上也没什么问题。”
我说:“哟,挺厉害嘛!”
他说:“你是学哲学的,这么玄乎的东西,老师上课都讲什么呀?”
我说:“我才上大一,现在上的还都是些基础课。没什么特别的。”
他说:“我很好奇文科生都学些什么东西,我们一起去上你的课吧!”
我随口答道:“好啊。”但转念一想,不行,我根本就不用上课,哪知道“我”的课现在在哪上啊?不过,经他这么一提醒,我倒真想去看看我那个班的同学和老师有没有变化。
他高兴地说:“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我赶紧推委道:“我没带课表,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课,在哪上课。”
他瞪大了眼睛,说:“真有你的,比我还厉害。”
我尴尬一笑,说:“明天吧,明天我们再去。”
他没多想,痛快答应:“好啊,那你把你的手机号告诉我,我晚上给你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