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相遇（5）
这个夜晚，我和叶林躺在自己的床上，都尽量屏住自己的呼吸，一动不动，让空气静默下来。可我的折叠床却像灵敏仪器，稍动一下，都要嘎吱作响，我只好撑住不动，过了很久，屁股都麻了。
快到天亮的时候，我才昏昏入睡。迷糊中听见叶林开门出去，才塌实睡熟。
一觉醒来，已是中午。我从床上坐起来，有点茫然不知所措。不经意看见桌上有个纸条，拿起来看，是叶林留给我的，他说他去教研室了，让我中午去找他吃饭，另外，给我留了一百块钱，让我上街买点喜欢的东西。钱压在他的枕头底下。
我走到他的床边，什么枕头嘛，就是一本英文词典，真难为他了。我掀开词典，底下果然压了一百块钱。他好细心。我的心底涌起一股暖流。
我先到街上买了一个包包和几件内衣，花掉六十五块，才到教研室找叶林。
我们还是到守候吧吃饭。两碗米粉，两杯苹果汁。
我主动开口说：“叶林，我听你的，不做那些没意义的事了。想想我挺可笑的。”
叶林听了，过了一会儿，才说：“其实我也是为了你好。怎么说，都是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的，我要对你负责任。”
“是的，我知道。只是我自己太可怜了，好不容易碰上一次，却是在这里。”我有点苦涩地轻笑。
“是吗？不要跟我说你以前没有谈过恋爱。”他尽量轻松地说。
“像我这样的，你说可能吗？”我苦笑，用吸管搅动玻璃杯里的泡泡，加速了它们的破灭。
“你不错啊，为什么不可能呢？”他不解。
“我哪里不错了，我很错。”我不再说话，低头吃粉。
“你呀，太不自信了。”他说。
吃完饭，叶林让我自己去逛逛街，他要去教研室学习，说是要解决那个叶林留给他的问题。
我一个人在既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行走，看着街道上的风景和人。这就是我哭着喊着要来的地方吗？这里和那里，似乎并没有什么不一样。走在这没有什么特别的时空里，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我和叶林冒着生命危险争取来的体验。当未知是未知的时候，总是充满希望，当未知变成已知，却不过如此。
熙熙攘攘的人们，还是会在抢公车座位的时候丑态百出，在能占便宜的时候露出马脚。这些，又会有什么改变？我已经看够了。
我回到学校。
还是去天台吧，那里，是我最后的乌托邦。那里，离地面很远，离天空很近。
这一次，我乘坐电梯，直冲云宵。推开铁门，栏杆边，却已立着一个人。
白衬衫，牛仔裤。还是他。我还是抑制不住一阵心潮澎湃。
我微微颤抖着身体走过去。他没有转头，可我知道他已经发现了我。
“你，还好吧？”他说话了，声音很真实。
“上次，谢谢你。”我终于能开口对他说话。
“你也喜欢来这吗？”他随意问道。
“嗯，常来。”我的心尖一阵哆嗦。
“我也常来，可那次是我第一次见到你。”
“你相信吗，我们来到的是同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却在不同的世界。”我鼓足勇气把话送出唇齿。
“相信。”他回答得毫不迟疑。
我不禁一阵神思恍惚。他真的相信？
“那我问你，”我把持不住自己的冲动，“如果这个世界明天就要消失，你说，我在这时所做的一切有没有意义？”
他笑了，轻柔地说：“怎么会没有意义呢？意义就在于此时此刻。”
我们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温润如水的目光交融在一起。白色的夜晚，黑色的月亮，这颠覆时空的世界，让我心醉神迷。
他突然转过头去，望着远处，淡淡地说：“叶林没陪着你吗？”
我顿时一下子从云端直跌深渊。
爱与夜，纠结（1）
我与夜，站在风中，再无言语。我心里有千言万语，却在喉咙凝结。他拿出CD随身听，递给我一只耳塞，我接过去，就像有电流从手上一直传导到心里。
是张学友，在我生命里纠结了十九年的声音。还记得，第一次听他是在七岁，一盒什么也没写的翻录带，那个声音，让人一听钟情。这么多年过去，竟然还有另一个人如此痴迷。我心底漫延开一圈圈感动。
“没想到呢，你也喜欢他。”我不由自主地说。整个人在音乐中迎向自由。
“总有些东西，是经典的。”他声音低沉又轻淡。
我们不再言语，让音乐包围各自，在各自的世界里演绎情绪。
虽然我已经跟叶林说过不再做无意义的事，可是我现在发觉，我做不到。我的心不听控制。也许，正如夜说的，即使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今天要做的事情怎么会没有意义呢？意义就在于“此时此刻”。我到底是什么，又存在于哪一个时空，答案无非都是“此时此刻”。即使明天不是世界末日，对于短暂的生命来说，也总有终结的时候，那么对于那一个终结来说，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吗？当然不是。
相比于叶林，夜的灵魂与我更加相通。这样的灵魂，我在那个世界从来没有遇上过，在这个世界，我要加倍珍惜。
我一时之间就有些激动，我看到他的手搭在栏杆上，修长的手指上透明的指甲，泛着阳光的明媚。他飘逸的头发，在风中翻飞，若有若无的一股气息顺风而来。他是真真实实存在于我的身边。
也许，他就是我来这个世界的意义。
我突然之间就悟了。
那我该怎么办呢？我的心一阵狂跳。
耳机突然掉落下来，凌在半空，我正要去捡，却被他抢先，他略带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要先走了。”
我本来要去拿耳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脸瞬时就红了，“噢”了一声再无言语。
“拜拜。”他轻淡地说，然后转身离开。我还未来得及道再见，他已经消失在铁门后面。
我的心一下子就沉到谷底。整个天台显得那么空旷与荒凉。我像是丢失了什么似的心里隐隐作痛，觉得整个世界那么空。
我下了楼，走到校道上，正好赶上放学，成群结队的学生像潮水一样倾注到校道上，往教学区外面奔涌而去，我要去叶林的教研室，就像一条逆流而上的鱼儿，在人流中扑腾、挣扎。这么多的人，热气腾腾的能量渗透到空间每条缝隙，我被喧嚣包围了，他们说着笑着，那笑声就像暴风一样猛烈地刮起来。可是我却在这热闹中感觉到彻骨的孤独与失落。
叶林见到我，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失意和恍惚。
我们两个人走在校道上时，人流已经松散了，三三两两在树荫底下朝前面走着。
叶林问我：“怎么了？下午去哪里逛了？”
我摇摇头，不说话。
“对了，这个给你。”叶林把一枚闪亮的东西递到我面前，是一把钥匙，“我中午回来时顺便配的，给你，以后你可以自由出入我的小屋。”
我接过那银晃晃的金属物，握在手里，用体温把它从冰凉变得温热。
“叶林，我办不到。我还是很想他。”我终于吐出心声。
叶林不出声，继续往前踱步。
“可是，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吗？”他突然开口。
“我只知道他是我一直在等的那个人。”我不管不顾，把心晾在夕阳的余辉之中。
“呵呵。等他的人不只你一个。等他的女孩子我就没数清过。”叶林略带讽刺地说，然后突然说，“噢，看，那不就是他吗？”
顺着叶林的视线望去，我看见了他，他站在食堂前面的羽毛球场上，夕阳把他整个儿渲染得油墨浓重，就像画上的人，那么耀眼。他旁边，围了五六个女孩，她们的眼睛全都粘在他身上，散发着热烈的光彩。而她们的脸，也都和画上的人一样漂亮、灼灼生辉。
我的目光像被火烫了一样，马上弹开，看到天边那殘阳，像滴血的心一样凄美。
爱与夜，纠结（2）
叶林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我还以为你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呢，没想到也和那些花痴一样幼稚。”
我低头吃饭，不做声。
可叶林却没有放过我：“你喜欢他，可你了解他吗？光看人家长得帅就喜欢啦？肤浅！”
我沉不住气了：“我不是因为他的外表！”
叶林“哼”了一声，说：“那是因为什么？不是才认识两天吗？就在这一副坠入情网的小女人样，你对他，除了见过个臭皮囊知道个名字，你还知道什么？还说不是因为外表，那还能是因为什么？别跟我说什么一见钟情，我根本就不相信有什么一见钟情，那不过是花痴们为自己的无知开脱的说词！怎么不见她们对一个歪瓜裂枣一见钟情？怎么尽是对些帅哥酷男一见钟情？无知。”叶林的愤愤然让我怀疑他对夜怀有忌妒之心。也许他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有这种心态。
看穿了叶林的潜意识之后，我冷静地说：“我不是因为他长什么样，我见过的帅哥也不只一个，比他帅的人大有人在，可是，帅只能抓住眼球，打动不了我的心。喜欢，是一种感觉，你懂吗？冥冥之中，你只看见了他的一双眼睛，就从那眼睛读懂了他的世界，并且为之着迷，这就是感觉。”
“哼！什么是感觉？感觉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叶林还是不依不饶。
我说：“什么是感觉？你还用问我？你不是说，一看到那封信，你就信了我吗，这就是一种感觉！不然，你怎么不问问我到底对叶林这个人了解多少？”
说到这，叶林望着我挑起了嘴角，一丝得意若隐若现，他说：“实话告诉你，既然我是叶林，在那个世界我能够发现晶体、找到你，在这个世界，我一样能够发现晶体。我也有一个探测器，随身携带，用来寻找那个波段。那天你在看信的时候，我就悄悄拿出来看过了，你就是我要找的波段，我找了好几年都没找到的。我相信的是我自己的技术，而不是什么子虚乌有的感觉！”
我像被闪电辟中，愣住了。
叶林乘胜追击：“我现在就告诉你，夜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看看你那神奇的感觉到底对不对头！他是个才上大一的小男生，我导师给他上课，觉得他天资聪颖，让他来给我当助手，当然，他在这个领域远远比不上我，我也根本没有让他知道有那种晶体的存在。我连导师都没有告诉过。我们教研室有个小子是我导师的耳目，成天在我身边转，就是想探听我的研究近况，我早就发现了，很防备，从来没让他们得逞过。我知道，一旦晶体被导师知道，就会成为他沽名钓誉的最好跳板，他这个人，我太了解了，原来我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报了他的研究生，因为他在这个领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看清了他。这种晶体力量这么巨大，我不能让心术不正的人知道。而夜，既然是导师安插在我身边的助手，我想，他肯定是导师的人。所以对他我也是很提防的！”
我真没想到还有这样复杂的内情，不由得瞠目结舌。
叶林看到我的反应，继续说下去：“你是那个世界来的，还是那么重要的一个波段，我更不能让你和夜接触，因为这对你是很危险的！你这样傻乎乎的说什么喜欢说什么感觉，可你知不知道，如果夜知道你是这样重要的人物，你就会成为他的掌上玩物！我可不敢保证他们不抓你去做什么实验！或者把你再塞进那晶体里，让时空再次发生什么变化。且不说你还能不能回去，就说这个世界，都可能会烟消云散！”
我的心喀嚓一声结了冰。叶林的脸阴沉沉的如临大敌。
他还在说：“现在虽然我还不能确定夜就是导师的人，但是我们不能就此大意啊。他一个才上大一的男生，凭什么就被导师看中？还偏偏让他来做我的助手。就算他不是导师的人，你也不要对他心存幻想。今天你也看到了，他身边的漂亮女孩很多，她们在想什么我想你也能看出来，就他这样的花花公子，你觉得合适吗？我说过他，让他不要这样三心二意，找个好女孩，安分下来。可他怎么说？他说，不一个一个去了解，怎么知道哪一个能让他安分？月，这种人，你消受不了的！”
我只感觉到一片浓重的绝望黑压压从天而降。
爱与夜，纠结（3）
我的心就像海底的一粒沙砾，被沉重的水压打击得一败涂地。我连呼吸，都感到那么困难。
“我什么时候能回去。”我想离开这个希望与绝望交杂的世界。
“我不知道，我还没算出来。不知道晶体这次释放的能量让时空倒退了多少，也不知道辐射范围具体有多大，等我把这些搞清楚，才能算出什么时候晶体会开始反吸收能量。”叶林压低了声音。
我再也不想说话。
走出饭店，天已经黑了。深深的夜里，镶着一轮明月。它们，也改变了吗？
叶林说让我先回去，他还要到教研室看书。
我问他：“你在教研室算那些东西，不怕被他们发现吗？”
叶林笑了：“我的电脑设了密码，硬盘也上了锁。晚上那小子不在。而且，我的程序用别的东西伪装过了。放心吧。”
和叶林挥手告别之后，我并没有马上回到他的小屋。我在校道上漫无目的地游走。
夜色下，我藏匿了身体，只有一颗游魂。我的心沉得很低很低，比地面还低，我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脏上面，践踏出血。
在那个世界，每当我情绪低沉，都会去我的乌托邦。晚上，那里离星星很近。亿亿光年之外的星星显得那么微小，而这宇宙中的小小的我，更加微不足道。我的心，会在夜空中飞越而得以解脱。
但在这个世界，我的乌托邦被别人染指。那个人，现在我不想见到他。
我走到操场的草坪上，一股青草的青涩扑鼻而来。这里很开阔，头顶上的星海很完整。只不过，这里是情侣的圣地。以前我从来不敢轻易靠近这不属于我的地方，但今晚，我孤身闯入。
我择了一处离情侣们较远的地方坐下来。草地正在释放白天吸收的热量，暖烘烘的。清凉的晚风一缕缕拥住我的身体。我仰头望着深远的夜空，突然就有了流泪的冲动。
从小到大，我就喜欢站在星空下，独对宇宙。
我常常感觉孤独，人越多，越孤独。但当我独对星空时，会有种莫明感动，想哭的感觉，仿佛被什么东西穿透。我感觉我爱夜空，当我被它拥抱着的时候，我的孤独感没有了，仿佛从宇宙深处汲取了力量。
现在，看着浩瀚星空，我却觉得十分悲凉。这苍茫宇宙，瞬息万变的时空，什么东西是真实存在的？时空可以逆转，世界可以轮换，海市蜃楼一样的人类，永不倦怠地在建造空中楼阁。时空的真相是什么？世界的根源是什么？人类，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没有意义，一切都是幻影。只有死亡永恒。
我的心像被万支利箭贯穿，整个人消失在茫茫宇宙之中。
“喂，你没事吧？”突如其来的一个声音把我的魂魄从虚空中召回。
我的眼睛看见了面前站着的人，最不想见的人，却总是避不开。他的身边还站了一个袅袅婷婷的女孩子。我什么都不想说。
“怎么了？叶林没陪你吗？”他却在我身边坐下来了。那个女孩子站在原地不动。
我不说话，不搭理他，一种憋屈从骨头缝里钻出来。我擦掉脸上的泪水，别过脸。
“你先回去吧，下次有时间再找你。”他的声音换了个方向。这么一句话，就把那个站着等他的女孩子打发了。
我的心里一半是冰一半是火。
“和叶林吵架了？”他的声音透出明显的关切。可是“叶林”两个字让我涌起一身寒意。他会不会是想通过我，打探叶林的研究状况？
爱与夜，纠结（4）
夜，坐在我的身边，他隐约的气息混和在风里，在我身边穿梭。
他看我不说话，便换了个话题：“你和叶林什么时候认识的？”
果然还是叶林。我暗暗忍住愤怒，咬紧牙关不出声。
他说：“看起来你心情很坏啊。要不，我给叶林打电话让他过来？”他说着当真掏出手机要拨，我一把夺过他的手机，摔到草地上。我和他都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
“火气这么大。看来是生叶林的气了。”他却没有在意，轻轻笑着，捡起了手机。“好吧，那我来陪陪你，给你消消气。”他温柔地说。我心里的冰块喀嚓一声，有消融的危险。
“你看，那是什么？”他突然把手指朝向天空。我一阵纳闷，目光不由跟着他的手指向上移动。什么嘛，不就是月亮嘛。
“你肯定想，什么嘛，不就是月亮嘛。呵呵。是啊，月，那不就是你嘛。”他像洞悉我的心声一样说。我的心禁不住一阵颤悠。
“你好好看看，那月亮，上面有什么？”他故弄玄虚却达到了目的，我睁大眼睛仔细看着天上的月亮。那薄薄的上弦月，上面能有什么？
“你肯定在想，月亮上面能有什么？呵呵。那是因为现在月亮眯起了眼，它在笑。它一笑，你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它不笑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它上面有很多阴影。那是它的心事。”他的一番话字字句句渗进了我的心里。可是我仍然不语。
“月，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发现你有很多心事。”他的声音像风一样轻柔。让我有一种沉醉。可是我必须保持警惕，谁知道他会不会是在探听虚实？
“看你现在这样，就像一只竖起了刺的小刺猬，用坚硬来守护自己内心的柔软。真是傻瓜。人是需要释放的，只有释放，才不会被任何东西压碎。”他说的话突然让我想哭。
“我早就被压碎了。”我忍不住说。
“傻瓜。你看天上的月亮，它虽然有那么多的心事，可是它仍然散发着这样的光彩，它是那么的美…美得让人心碎。”他的声音有一种魅惑的力量，听着他说话，就像在听我心里的声音一样。
我却偏偏要打破这种气氛：“你让你女朋友一个人回去，她会生气的。”
他却轻轻笑了，说：“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只是我的一个朋友。你别误会。”
我“哼”了一声，说：“我有什么可误会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却说：“我喜欢和不同的人交朋友，和他们交流，就像和不同的世界交流，思想碰撞产生的火花是很美妙的。你不觉得，每一个人就像时空不同的可能性吗？”
他提到了时空，让我一阵紧张。我随口胡说道：“什么时空，什么可能性。别为你自己的花心找借口。”
他却收回语调中的轻松，深沉地说：“我从来就没有和任何一个女孩子有过关系，谈何花心？都只是很好的朋友而已。我本来以为你会和别人不一样，没想到，你也是这么肤浅。”
我愕然。叶林说我肤浅，他也说我肤浅？我真的很郁闷。
我冷冷地说：“是呀，我就是很肤浅，我本来就肤浅，我就是这样差劲，我都已经习惯了，你再怎么说我也无所谓！”
他不说话了。
两个人静默地坐在草地上，一动不动，就连风儿也停住，时空仿佛凝固了。我不想再这样呆下去，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他伸手拉住了我。
爱与夜，纠结（5）
夜的手宽阔温暖，像海洋包含鱼儿一样包容着我的手。我冰凉的手其实很贪恋这种温暖，却不得不拼命挣脱这不合时宜的接触。
“再坐一会儿吧。”他的语气中有一丝软软的疑似请求的东西。
我只好坐下。其实我也很想留在他身边，可是…
“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他自顾自说起来，“你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我看到你，就像看到…”他突然住了口。
叶林像一片黑影一样压在我们面前。
叶林拉着我的胳膊，把我拎了起来。我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自知理亏低下头。
“夜，你也太过分了吧，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吗？”朦胧月光下叶林的脸被愤怒扭曲。我突然心生恐惧。
夜站了起来，拍拍衣服上的草屑，不以为然地说：“我做什么了？”
叶林一把拽住夜的衣领，他的暴力让我触目惊心，我心底却认为他这是故意小题大做。
夜握住叶林的手，轻轻一推，叶林就被甩开了，两颗闪亮的东西在月光下飞快滑过，悄无声息地跌落在草地上。夜的白衬衫胸口敞开了。
叶林站稳之后，指着夜的鼻子说：“以后，不许你再找我的女朋友！”“女朋友”三个字让我一阵心惊胆战。“另外，我也不需要你再来做我的什么助手！”叶林说完这句话之后，我知道他的无名火目的何在了。
夜却不动声色地说：“我想找谁是我的自由。我想做谁的助手，也是我的自由。”
叶林恶狠狠地说：“如果让我再看见你找我女朋友，我不会放过你的！如果你再敢踏进我的教研室一步，我会让你好看！”叶林强装的凶狠有点力不从心。
夜的眼神在如水的月色下那么清澈见底：“你提的这些无理要求，我会看在你我交情的份上考虑的。不过，我说了，我想找谁是我的自由，我想去哪里，也是我的自由。如果谁要干涉我的自由，就等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