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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罗玲玲让蓝亦涵晚上到香格里拉大酒店吃饭，蓝亦涵一边答应一边欷歔：看来罗玲玲是傍上大款了，请顿饭还要到五星级酒店。
晚上，蓝亦涵把头发梳了梳，也没化妆，穿了件白T恤和牛仔裤就出发了，可是一到香格里拉大酒店门口她就傻眼了。
门口处站着两个新人，女的穿着长长的白婚纱，化着浓艳的晚妆，赫然就是罗玲玲！
罗玲玲看见她，还笑着冲她招手呢！
她只得挂着不自然的笑走过去，颤悠悠地说了声："恭喜。"其实心里早气炸了，罗玲玲竟然没告诉她这是结婚喜宴！害她连贺金都没准备！
"先进去坐吧，一会儿跟你说。"罗玲玲的脸笑得像朵红艳艳的花。
陆陆续续有人走过来道喜，蓝亦涵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只迅速地瞟了一眼罗玲玲身边的新郎，就跟在别人后面进了酒店。
罗玲玲的老公虽然化了淡妆，但一看就是三十五六岁的人，眼睛里那种沉稳、沧桑一目了然，人长得不高也不矮，相貌还算端正，说不上帅，但很有男人味。
走进酒店之后，蓝亦涵看到大堂里摆了十来桌酒席，每张桌边都多多少少坐着人。她仔细看看那些人，竟然没有一个认识的！她只得硬着头皮找了一桌人少的，跟别人隔了三四个座位坐下去。那一桌的人见她坐下来，瞟了瞟她，也没管她，便自顾自说话了。她看看同桌的人，发现人家都穿得很正式，女的还化着精致的妆容，她不禁红了脸。
人来得差不多之后，罗玲玲被她老公挽着走进大堂，大堂里响起了《结婚进行曲》，主持人开始讲话，等罗玲玲和她老公站到舞台上面，有人拉了礼炮，五颜六色的彩带喷射到半空中，又落下来，落了罗玲玲和她老公满头满身，他们也没有掸，面向大家笑得很甜蜜。
主持人开始发挥过人的口才，向他们提一个又一个素的荤的问题，让大家笑得前仰后合。
在一问一答之中，蓝亦涵渐渐抓住了罗玲玲和她老公相识相爱的过程：男人的父亲生病住院，罗玲玲虽然不是那个科室的却帮了很多忙，男人感激之余要请她出去吃饭，她却一次次回绝并说是自己分内的事，没必要感谢。男人的父亲出院之后，他以父亲的名义请罗玲玲到家里吃饭。这次，罗玲玲拒绝不了，只能赴约。男人说那是他第一次看见不穿白大褂的罗玲玲，说到这里的时候，男人还出错了，说成是第一次看见不穿衣服的罗玲玲，惹得全场笑翻了天。男人说，开始看到的是白衣天使美丽的心灵，后来才发现，这个拥有美丽心灵的白衣天使，原来长得也美若天仙！之后经过他的苦苦追求，终于抱得美人归！
说到这里，全场掌声雷动。
主持人请双方家长讲话，那个曾被罗玲玲关照过的白发老人对罗玲玲给予了极高的评价。罗玲玲的父母也来了，对男方也表现出很满意的态度。
家长讲话之后，主持人变着法子让新人表演各种亲密的动作，台下的人们伸长脖子看得笑容满面。
蓝亦涵忍不住也跟着笑了。看着好友幸福美满，她竟有些想落泪的感觉。
宴席开始，服务员把一盘盘精美菜肴端上来。因为和同桌的人都不认识，没有话说，蓝亦涵只有埋头吃菜。
那是蓝亦涵吃过的最好吃的婚宴，五星级就是不一样。
新人敬酒到蓝亦涵那一桌的时候，罗玲玲哎呀一声，对蓝亦涵说："你怎么坐这儿啦？"
蓝亦涵有点稚气地说："坐哪不都一样吗，都不认识。"
罗玲玲却不这么认为，硬是拉着蓝亦涵换了位置。
新换的那桌本来坐满了人，又要硬插进一个人来，大家便都开始挪椅子，搞得蓝亦涵十分难堪，脸红耳赤。还好大家都不介意，招呼着给她上了新的碗筷，对她笑脸相迎。
罗玲玲给蓝亦涵和她身边坐着的一位男士互作了介绍："这是我的好朋友，蓝亦涵，算是我娘家人啦！这是华友公司的老总，朱小军。你们慢慢聊啊。"
环境闹哄哄的，人说话的声音很容易被湮没掉。罗玲玲说话的时候，几乎贴在蓝亦涵的耳朵边，热烘烘的气息搅得蓝亦涵一阵心跳加速。
她正在回味罗玲玲话里的暧昧，朱小军已经往她碗里夹了满满的菜："吃吧，快吃。"
她不太高兴地抬眼看朱小军，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干吗要帮她夹菜啊？可是朱小军一双笑眯眯的眼睛让她发不出火来，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啊！
她不情愿地说声"谢谢"，抬眼之间，看见朱小军长了一张肉嘟嘟的圆脸，弥勒佛一样，她不喜欢这样的长相。
饭间，朱小军一边殷勤地给她夹菜，一边絮絮叨叨地问她工作、家庭之类的事，她嗯嗯啊啊敷衍了事，只盼着这宴席赶紧结束。
好不容易等到婚宴结束，罗玲玲走过来交代朱小军："待会儿你把蓝亦涵送回去吧！"
蓝亦涵正要反对，罗玲玲却在她肩上重重拍了两下："改天我再找你！"说完就转身去招呼另外一桌人了。看着罗玲玲俨为人妇的举手投足，蓝亦涵有点怅然若失。
"走吧。"朱小军轻轻在她肩上拍了拍，她只得站起来。
待走出酒店，她看到那些来喝喜酒的宾客几乎都到停车场去取车，坐的士的人寥寥无几。她算是这群宾客里的异类了。她跟在朱小军后面，走到一辆黑色的奔驰旁边，朱小军自己先上车再伸手为她打开了车门。她一钻进车里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古龙香水味，简直像是杀虫剂，蟑螂进来，八成也会被熏昏。她皱着鼻子，浑身长刺似的坐进去。
一路上，朱小军兴致勃勃地大谈股市、经济，一派指点江山的气概，她只是偶尔嗯啊两声。
下车前，朱小军递给她一张名片，说改天请她吃饭，她说过谢谢就离开了。
回到宿舍，看着罗玲玲那张空荡荡的床，她心里也有点空荡荡的。以后，罗玲玲都不会回来了。这个念头让她心生惆怅。
罗玲玲结婚了，堂而皇之，却突然得让她招架不住。
10
蓝亦涵心里有股莫名的情绪在流淌，她忍不住给王曦晨发了条短信："罗玲玲结婚了。"
王曦晨的回复很平淡："她也该结婚了。"过了一会儿又发来一条信息："我们也结婚吧。"
蓝亦涵没有回复短信，捏着手机一时有些惘然。晚上婚宴里闹哄哄的场面已经变得不太真实，她努力地试想把舞台上的新娘换成她的模样、新郎换成王曦晨的模样，可是始终没有成功，最后脑袋里变得一片模糊。
过了几天，罗玲玲约她到家里玩，她打了辆的士去赴约，车子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罗玲玲已经站在那里冲她招手。
罗玲玲领着她走进小区，里面就像公园一样绿叶成荫，水池、喷泉、雕塑样样俱全。七弯八拐之后，她们在一幢四层别墅前面停下来，别墅门口停着一辆鲜红的跑车，罗玲玲纤手一指，问她："漂亮吗？"她呆头呆脑地点头。
"有时间带你去兜兜风。"罗玲玲边说边打开了雕花的铁门。
一走进罗玲玲的家，蓝亦涵看得眼睛都直了，这般富丽堂皇的装修她只在电视上见过。罗玲玲领着她从一楼参观到四楼，最后在红色的真皮沙发上坐下来，问她："怎么样？我家漂亮吧？"
蓝亦涵好像被震住了似的一个劲点头。
"我已经辞职了。"罗玲玲说。
蓝亦涵再次愕然得说不出话来。
罗玲玲一脸轻松自得。"终于离开那个鬼地方了，要么说，嫁个有钱人，才是女人的终身事业。"
"你要做家庭主妇了？"蓝亦涵开口问。
"做有保姆的家庭主妇，跟忙得团团转的黄脸婆是有差别的。我闲下来，有大把时间吃喝玩乐。这家庭主妇做得不亏本！"罗玲玲满面春风。
蓝亦涵摸摸沙发的皮子，说："真舒服啊！"跟王曦晨家的那沙发一比，真叫天壤之别。
罗玲玲说："你呢？有什么打算？"
蓝亦涵摇摇头。
罗玲玲凑过去说："那个朱小军，对你印象不错，你可要把握机会噢。"
"他对我印象不错？"蓝亦涵吃惊不小，连连摇头。莫非她还让那个弥勒佛惦记上了？
"他怎么了？年轻有为，身家过千万，多少人盯着呢。"
"我不喜欢肉嘟嘟的脸。"
"啊？哈哈哈哈…"罗玲玲笑得花枝乱颤，"你别那么幼稚了好不好，男人值钱的不是脸蛋儿！你怎么还跟中学生似的。"
"你少乱拉红线，让王曦晨知道还不得骂死我！"
"敢情你还真打算跟王曦晨结婚啊！王曦晨是帅，可是他能让你住别墅开小车吗？也许我说得俗了点，可这就是现实，这就是生活！他连帮你离开那个鬼地方都做不到！"罗玲玲一番掏心掏肺的话说得很动情。
蓝亦涵没有反驳罗玲玲，她只说："我不想依靠任何人。"
罗玲玲摇摇头，无奈地叹息："你呀--"然后站起来问她："你喝牛奶还是喝果汁？"
"果汁吧。"蓝亦涵说。
罗玲玲便扭着腰肢下楼拿饮料了。蓝亦涵坐在沙发上看着华丽的房间摆设，仿佛身在梦中。
和罗玲玲又聊了好一会儿，蓝亦涵才起身告辞。
刚回到宿舍，就有人砰砰擂门，蓝亦涵赶紧打开门，是吴主任，他黑着一张脸说："怎么回事？手机打半天都关机！"
蓝亦涵赶紧掏出来一看，原来是没电了。
"怎么了，吴主任？"
吴主任严厉地说："质控办说你的病历写错了，要扣你的钱呢！找你也找不到！"
"啊？我病历写错了？不会吧？"她一颗心提到了半空中。
"赶紧过来吧！"吴主任说完转头就走。
她连包都没放下，紧紧跟在吴主任身后快步走着。
到了科室，吴主任把三本翻开的病历扔给她，说："你看看，这个之前写右肺呼吸音低，后面有两处写成了左肺！还有这个，病人摔伤十天你写成了摔伤十年！一个九岁的小孩，怎么可能摔伤十年！这个更离谱，心率92次你写成了29次！这种错误太低级了啊！你成天都在想些什么！是不是也想像罗玲玲那样傍大款辞职不干了？要是想那样你马上走人，医生不是你这种人该当的！"
吴主任当着病人和医生的面冲蓝亦涵咆哮如雷。
蓝亦涵睁着大大的眼睛，呆若木鸡，她怎么也想不到吴主任会这样骂她。虽然她知道他很严厉，可是她一直以为他对她是友善，甚至是有点偏爱的。一股酸涩从鼻腔直冲眼眶，泪水忍不住，噼里啪啦落了一脸，她把脸转开去，伸手迅速抹去，不想在大家面前掉眼泪。
吴主任见状，皱了皱眉头转身走了。
几个年纪大的女医生也掩嘴私语而去。只有一个年轻女医生轻轻拍了拍蓝亦涵的肩膀说："她不是冲你，是冲罗玲玲来的。想开点，哪个医生没出过笔误啊，没事的。说是要罚你两百块钱，以后注意点就行了。"
两百块！蓝亦涵一听就倍感委屈，自己一个月才挣五百块，两百块相当于半个月的工资了啊！难道说仅仅因为写错几个字，这半个月的辛劳都要被抹杀了吗？
她每天都要写大量的病历，写一份完整的病历要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为了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宁可不睡觉也坚持把它们写完，累得眼花手颤，可是就算这样也仍然要被罚钱！这样的工作没法干了！她愤怒地把病历往地下一摔，夺门而去。
11
王曦晨出差回来第一时间就去找蓝亦涵，可是和她说话的时候，看得出她明显有些魂不守舍。
他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
她抬眼看他，大眼睛瞬间就红了，哽咽着说："我不想在这待了…"说着扑进他的怀里尽情抽泣起来。
他怜爱地摸着她的头发，她单薄的肩膀一颤一颤的，让他心里隐隐作痛，他温柔地说："涵涵，乖乖，不哭，那我们不在这待了，噢？"
谁知她一听他这么说反而哭得更凶了："不在这待我能去哪里？我吃哪住哪？谁养活我？为什么你连说话都不负责？"
他忙搂紧她说："我养你！涵涵，我养你！"
她不说话，哭声渐渐弱下去，然后从他怀里钻出来，泪眼蒙眬地问："你能养活我吗？"她这样问的时候想起了罗玲玲。
"能啊，不就添双筷子嘛！"他笑着说。
她却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望着窗户外面的天空沉默不语。
他搂住她说："其实在工作的时候谁都不比谁容易，你看，你医院里不是有那么多人都留下来了吗？我相信你也能行的。你可是白衣天使啊！多少病人眼巴巴地等着你救治呢！"
她凝望着碧蓝的天空，还是不说话。
他把嘴唇贴到她脸上，轻轻亲吻她的脸。
她突然转过脸来，问他："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他觉得有点讶异，答道："当然会啊，为什么这么问？"
她说："我这么差劲你也爱我吗？"
他不解："你不差劲啊！"
她却笑了，笑得怪怪的，说："我既不能干，也不漂亮，你为什么还爱我呢？"
他仍然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抱住她一个劲地说："谁说的，涵涵又漂亮、又能干，我怎么会不爱呢！"
她却冷冷地笑："比我漂亮、能干的人多了。"
他仍然不明就里，只安慰她道："谁说的，我的涵涵最漂亮最能干了。"
她听了这话瞬时恼怒了，仰面瞪圆眼睛直视他，高声问道："是吗？你可真会说话啊！这话骗骗凌珊可以，别以为我也会那么愚蠢！"她终于说了出来，就像亲手从火中捏起一块烧红的石头，狠狠地向他掷去，他被她击伤击懵了，她的手同时也血肉模糊，她却感觉到阵阵疼痛的快意。
"凌珊？"他语塞。
她仿佛抓到他的话柄，抢白道："被我说中你的心事了吧，别以为你干些什么别人都不知道！"
"我干了什么？"他莫名其妙，看着她诡异的笑容和恶狠狠的表情不知所措。
"你自己清楚！还要我说吗！"她如此肯定的语气让他不由得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我不清楚…"他对突如其来的状况还摸不着头脑。
"哼，你就装吧。"她站起身，撇下他走到了门外。
他赶紧站起来追她，她没走远，就站在外面的走廊上。他拉住她的手说："跟我回家吃饭吧。"
走廊上不时有人路过，她压低声音说："我不舒服不想去。你回去吧。"
两个人静静地僵持了一会儿，他只好说："那我先走了。"然后松开她的手，再望一眼她瘦弱的身影，慢慢离开了。
她站在走廊上，看着他从楼道口出来，一点点往大门走去，最后消失在大门外面，泪水便悄然滑落下来。她虽然不愿意在医院待下去，但是也没有信心把自己交给他，何况他并没有能力养活自己。她在心里悲哀地想着，转身回到宿舍。
躺在床上，她泪如雨下，自己的出路到底在哪里？这种半死不活的日子到底还要维持多久？她既没有罗玲玲那样的命，也不像李舒琼、陈雪兰那么顺风顺水，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男人靠不住，她七年前就明白了。
她不想靠王曦晨去拯救自己。朱小军好像对自己有点意思，但她又无法勉强自己去喜欢一张她从来就不喜欢的肉脸。究竟，应该怎么办？什么时候才能不花妈妈的钱，能够对妈妈说，以后我养你们！想到这里，她泣不成声。
蓝亦涵想着想着，意识逐渐模糊不清，混沌世界向她招手，那里没有痛苦也没有悲伤，虽然也没有快乐和幸福，却让她觉得无比踏实。正要沉睡过去，门突然被敲响了，咚咚咚，很急促。
是谁？她迷迷糊糊地想着，却没打算去开门。
她不愿意从那片安宁的混沌中挣脱出来。
敲门的人却不依不饶地继续敲着，力气明显加大了，门被擂得砰砰直响。蓝亦涵的意识被这声声噪音一点点拉回现实世界，看起来如果她不开门的话，那个人是不会罢休的。她一个人关在宿舍里，都得不到一丝清静，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咄咄逼人。
蓝亦涵突然就暴怒起来："谁啊！"声嘶力竭像一只被激怒的猫。
这叫声肯定通过门板传到外面那人的耳朵里了，敲门声顿时弱下去，换作叫声："蓝亦涵！蓝亦涵！"声音被防盗门阻碍后变得闷闷的，听不出来是谁。
蓝亦涵只好站起来，赤着脚走到门边开门，门刚拉开，一个人裹着一阵风呼地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地把她卷进了怀里。她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只觉得一股不熟悉的气息扑进她鼻子里面。她马上想起来应该挣脱，便使劲推他："放开我！"
可来人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紧紧抱着她，像是害怕她会消失一般。
王曦晨都没有那样抱过她，他的拥抱是温柔的，这个人却是紧逼的、压迫的，抱得她快要喘不过气，一颗心怦怦狂跳。她拼命挣扎着，但那个人没有放手，也没有下一步的行动，只是站在原地静静抱着她。
片刻，紧紧勒在她身上的手臂松开了，那个身体离开了她，一张清秀而忧伤的脸映入她眼内，竟是林家炜！她看着林家炜脸上沉重的表情，刚刚的暴怒竟瞬间消逝，另一种惊讶、困惑的情绪涌上心头。
林家炜突然望着她说："涵涵，对不起。"
"怎么了？"她迟疑地问。
"对不起！对不起！"林家炜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张开手臂又将她抱入怀里，她想推开他，却无能为力。
"你到底想干吗？"她喊道。
"涵涵，你听我说。"他紧紧抱着她，让她安静下来，"七年了，每一天我都在想你，想跟你说对不起！也许，你说得对，就算我说了，你也不可能原谅我，因为我欺骗了你，不管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都是对真心的欺骗！但是，如果我现在不说，也许我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那，我这一辈子都会内疚都会后悔！"他的嘴巴贴着她的耳朵，颤抖的声音直达她的耳膜。
七年？欺骗？怎么回事？她听不明白，但一颗心随着他的声音渐渐下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笼上心头。
但是，她却又管不了那么多，只是呆呆地任凭他抱着，一动不动。
12
天已经全黑了，城市里亮起了闪烁的灯火，一盏一盏，像空洞无神的眼睛，注视着茫茫无边的夜空。
林家炜把车开到市中心的百富前面，停下，快步走出来，给蓝亦涵打开另一侧的车门。
两个人推开透明的玻璃门，走了进去。
周末店里人不少，多是大学生打扮的男孩女孩，青春的气息在小小的空间里荡漾着。店里灯光十分充足，各式各样的灯光交映生辉。
蓝亦涵已经很久没来这里吃饭了，因为上班太忙没有时间。这里的气氛让她又想起了大学时代，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她已经工作两年了。
她看着店里那些青春的脸庞，心生羡慕，还是上学的时候比较好，无忧无虑的，唯一的苦恼无非就是考试，而一旦工作了，就要用自己的力量在社会里立足了，这比上课考试难得多、复杂得多。就在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老了，有些心境沧桑。
"涵涵，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林家炜领她到墙边的一张空桌子旁坐下来。他望着她的表情很复杂，有歉意、有怜爱，仿佛还有一丝怯意。这复杂的表情让他英俊的脸显出几分深沉。
"蛋挞吧。"以她现在的心情根本没有力气去消化动物蛋白，但非常嗜甜。医学上说，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的可以帮助提高血清素，也许这种身体的需要能够影响口味。
"还要别的吗？"林家炜又问。
她摇摇头，把目光放到玻璃门外漆黑的马路上，马路是黑的，但灯光闪耀，还有很多穿着鲜艳的女孩子。
林家炜到柜台去买吃的了，她把视线转移到他的背影上。他穿着T恤和牛仔裤，很普通的衣服，看上去却很有气质，举手投足和旁边的学生很不一样。她看到服务小姐对他绽出甜甜的笑。
她不知道，他来找她说对不起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个所以然，就被她肚子里一串响亮的咕噜声打断了，她痛恨自己的肚子不争气，他却当机立断要带她出来吃饭。
林家炜端着满满一托盘东西回来了，把盘子放到她面前，她看到有一盒蛋挞，还有两只烤鸡腿、四只玉米果果和一杯可乐。
"你够吃吗？"她问他。
"我不吃，都是你的。"他马上说。
"我只要蛋挞。"她有点不高兴了。
"怕你吃不饱，你快吃吧。"他眉目里传出一股急切的温柔。
她径自站起来朝洗手间走去。
洗手的时候，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一脸哀怨，眼睛红红的，额前整齐的刘海给眼睛投下的阴影加重了这种感觉。旁边有个小朋友一直盯着她看，她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他竟慌张地跑开了。
她回到桌边，林家炜眼巴巴地等着她。她掀开盒子，拿出一只蛋挞放到嘴里咬一口，酥软香甜，还是那么好吃。他看她咬下去的时候，脸上竟泛起一丝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