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详细谈谈吗?"凌珊继续问道,声音非常温柔。
"珊珊!"李舒琼小声制止凌珊。
"可以。"蓝亦涵却欣然答应了,也许是为了证明自己已经走出那段阴霾,她开始平静地述说--
"我上高中的时候认识了一个隔壁班的男生。他电脑玩得很好,我的电脑坏了,同学找他来帮我修,我们就认识了。他教我怎么上网,教我用QQ聊天。我的第一个QQ号就是他帮我申请的,那个大眼睛女孩的头像,也是他给我设定的,他说我就是他的大眼睛女孩…高中三年,我们都很好,那时候我以为这就是幸福,以后我会和他结婚、生孩子,他说他以后就算丢了工作也要生一男一女,这样人生就没有遗憾了,可是…"说到这里,蓝亦涵那两只洋娃娃一样的大眼睛竟然湿润了。
凌珊捏住了她搁在桌上的一只手,发现她手指冰凉。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下去:"可是高中毕业之后,他家里把他送到加拿大读书,他便离开了我。一开始我觉得只要我们的心还在一起,一切就不会变…我把与他有关的所有东西全都装在一个箱子里,每天都拿出来看看、摸摸,就好像他还在我身边一样。箱子里有他第一次送我的软盘,第一次送我的鼠标垫,还有我们互传的纸条…"
马天宇清澈的歌声充满了整个空间--
"如果我们依然在一起,错过的甜蜜是否还能继续…"
蓝亦涵颤抖的声音像蝴蝶微颤的翅膀:"开始我们还很好的,我每天都逃课去网吧和他聊天,没有什么比和他在一起更重要…可后来,他突然跟我说,说我们不合适…我在QQ上问他为什么,他的头像却一直都是灰的!我给他发了不计其数的邮件,可都石沉大海,没有回音。他的电话也换了号…直到别人告诉我,他在那边已经交了一个外国女朋友,我才知道,一直都是我自己一相情愿…"
那时候的她,整晚整晚地睁着眼睛,整个人如同陷进无边的幽暗里,饭也吃不下,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李舒琼看着蓝亦涵支棱着瘦削的肩膀,像一只被遗弃街头的猫咪那般楚楚可怜,忍不住一把将她拥入怀里:"别说了,涵涵,别说了。"
凌珊也坐到蓝亦涵身边,掏出喷香雪白的纸巾,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珠,温柔地说:"涵涵,这些都过去了,人不能总是沉浸在伤心的回忆之中,应该往前看。听琼说,你现在有一个很爱你的男朋友,你想,如果不是那个人出了国,你也不能和现在的男朋友在一起啊。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可能就是为了今天的幸福而必须付出的代价吧。"
蓝亦涵把脑袋从李舒琼的肩膀上抬起来,转过头望着凌珊,红着两只眼睛,说:"可是我已经无法再彻底相信一个人了…所以,我想拜托你帮我一个忙,请你假装引诱我男朋友,如果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他都能不心动,那我可能就会相信他,和他结婚。不然,我这一辈子都不敢结婚。"
凌珊不由得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上来,搭在蓝亦涵肩上的手变得软弱无力。
11
华灯初上,林家炜把他那辆别克驶入城市繁华的街道,镜面一样的车身流淌着霓虹灯的七彩流光。车上,只有他和蓝亦涵。
他从后视镜里看着蓝亦涵芭比娃娃一样精美的脸,带着稚气的神情,微微撅起嘴巴,眼睛盯着车窗外面向后飞逝的景致。
他微笑着说:"涵涵,今晚很漂亮啊!像个小公主!"
蓝亦涵上身是一件白色娃娃衫,下身一条天蓝色蓬蓬裙,头上别着缀亮片的粉红色发带。
她轻声说了句谢谢,眼睛依然望着车窗,那上面有她水印一样的影像,她看见自己迷茫的眼神和下垂的嘴角。
林家炜把车开往城郊,蓝亦涵看周边车流渐少,不由心生疑惑:"这是去哪儿啊?"
"放心吧,不会把你卖了。带你去一个特别的地方。"林家炜神秘地说。
"去哪里?"蓝亦涵开始放心不下,毕竟她和林家炜只见过一次,不算熟悉。
"到了你就知道了嘛,对了,你给舒琼打个电话,问他们到了没有。"林家炜像能看穿她心事似的,让她给李舒琼打电话。
蓝亦涵立马拿出手机拨通电话,李舒琼在那边嚷嚷:"怎么还没到?我们都等半天啦,还没吃晚饭呢,饿死啦!"
听见李舒琼敦厚的女中音,她刚刚提起的一颗心马上放了下来,暗暗责怪自己太多疑。
"就到了,等着啊!"蓝亦涵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因为对林家炜抱有一丝歉意,蓝亦涵主动和他说话:"听说你是从加拿大回来的,在那边上学吗?"
林家炜停顿了一会儿才回答:"嗯。"
"哪个学校?"她有意无意地问。
他顿了顿说:"滑铁卢大学。"
她心里咯噔一下,张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从后视镜里望着她,她又把视线投向了窗外。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车子像一条疾驰的鱼,破浪前行。
城郊建筑物渐渐稀少,绿化增多,孤寡的路灯在夜色里寂寞蜿蜒,城市的霓彩默默褪去颜色。
蓝亦涵看着远处那一片跳跃的灯光,星星一样闪烁不定,"桃源俱乐部"几个彩灯缀成的大字渐渐映入眼底。
车子驶进桃源俱乐部的大门,里面是个一眼望不见底的偌大园子,两边茂密的林子遮挡了人的视线。蓝亦涵看着那低矮的树木,觉得像是桃树。
"这两边都是桃树,过一段时间可以来摘水蜜桃啦。"林家炜洞察入微。
蓝亦涵却没搭话,注视着车前黑漆漆的路面,车灯扫出一小块光圈,可以看到路面铺的是圆鼓鼓的小石头。
车子在树林里七弯八拐,终于到达一片开阔的空地。空地前面灯火辉煌,人影憧憧。
林家炜把车子停在车棚里,和蓝亦涵一起下了车。
空地是一片草地,绿草在清雅的月光下幽茫茫的,如覆青雪。
蓝亦涵一边看着周围的风景,一边跟着林家炜朝灯光处走去。
一个穿桃红露肩T恤、灰色超短裙的女孩迎上来,嗔怪林家炜道:"终于来了!你这个寿星不在,让我们一帮人反客为主啦!"
"把小公主接来啦?快介绍介绍!"一个穿粉红衬衫的男人走过来,笑着望向蓝亦涵。
蓝亦涵一时有点不知所措,站在原地发愣。
"涵涵,快过来。"李舒琼从一张桌子边上站起来,对她招手,她便像大雁归队似的赶紧迎上去。
李舒琼旁边坐着唐志钦,他对蓝亦涵点点头。
蓝亦涵在李舒琼身边坐下,小声问道:"怎么回事?什么寿星?"
李舒琼奇怪地打量蓝亦涵说:"怎么你不知道,今天是家炜生日啊!"
蓝亦涵又惊又恼,暗怪林家炜没有提前告诉她。她向林家炜望去,他正和刚才的一男一女说着话,那两个人给他递了包装精美的礼物,他愉快地收下了,接着三个人同时向这边走来。
"家炜,好饿!"李舒琼冲林家炜抱怨道。
林家炜道:"唐,你真是的,先招呼大家吃着嘛,不用等我的!"
唐志钦倚在椅背上,轻轻笑着:"不是我不招呼大家,是大家都要等你嘛,寿星不出现,谁敢先吃噢?"
"那怪我,怪我!你们说,都想吃什么?点菜还是烧烤?"林家炜用探询的目光望着五个朋友。
穿桃红露肩T恤的女孩说:"烧烤都有什么特色?我们都没来过这里,你做主吧,我们悉听尊便!"她在头顶上扎了个日式发髻,充满青春活力。
林家炜笑着说:"烧烤啊,什么都有,小到烤虾米,大到烤全羊!"
"就在这里吗?"李舒琼左顾右盼。
"哪里都可以,跟他们说一声,他们就给你布置好了。我们也可以到那边的湖畔去。"林家炜说。
"那就烧烤吧,好久没烧烤了。"那个女孩表情兴奋。
"你们看呢?"林家炜询问其他人。
"好啊!"李舒琼爽快地答应了。唐志钦自然没有意见。蓝亦涵也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林家炜便朝那排灯火通明的屋子走去。
片刻,他回来了,对众人说:"走吧,我们去湖边,他们已经去布置了。
12
湖波渺渺,杨柳依依,六个人坐在草地上,沐浴着轻柔月光。
炭火已经熄灭,一些白色烟灰随风飞舞。托盘里还有温热的烤翅、肉串、玉米、扇贝和半只羊腿。
那个穿桃红露肩T恤女孩答应把吃不完的打包回去,大家才放过她。因为点菜的时候,她几乎把所有品种都点了一遍,根本不考虑六个人的食量有多大。
她边打包边抱怨:"要是凌珊来就好了,别看她那么瘦,吃烧烤一点都不含糊。"
"凌珊怎么没来?"李舒琼问林家炜。
"她今晚有应酬。"林家炜淡淡地答道。
李舒琼靠在唐志钦肩膀上,真正"花前月下"了一把。
穿桃红露肩T恤女孩问林家炜:"家炜,你为什么不追凌珊,我觉得你俩蛮配啊!"
"对啊,家炜,凌珊是不错的选择,怎么不下手啊?"李舒琼也笑着打趣他。
穿粉红衬衫的男人说:"没办法啊,家炜心里已经有人了。"
李舒琼来了精神,站起来,坐到林家炜身边说:"真的?怎么没听你说过。"
林家炜并没有迎向众人好奇的目光,只望着波光潋滟的湖面,抿紧嘴唇,眼睛突然变得异常明亮,激流暗涌。
李舒琼不死心,又问:"家炜,到底是谁?"
林家炜轻描淡写道:"七年前,我就认识她了。"
"年代那么久远了。"李舒琼轻轻叹息。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林家炜突然中止了话题。
"说吧,老放在心里不好,让我们帮你分担一下。"穿桃红露肩T恤女孩坐到林家炜身边。
林家炜轻轻笑了笑,说:"不如说是满足你的猎奇心理吧。"
穿桃红露肩T恤女孩嘟起嘴说:"好心当成驴肝肺。"
林家炜叹气说:"我认识她也是一个有月亮的夜晚,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被她吸引了,也许是一见钟情吧。但是我始终不敢让她知道,直到她消失不见。"
"为什么呢?"李舒琼追问。
"因为我欺骗了她。虽然我不是有意的,但我还是深深地伤害了她。直到她消失不见,我也没能把一切告诉她。"林家炜的眼神变得很忧伤,像湖面的波光一样摇摆不定。
"那你可以找到她,向她解释啊。"李舒琼宽慰道。
"我无法原谅自己,也许,她也不可能原谅我。"林家炜轻轻摇头,"这么多年,也许她已经忘了,我现在再去跟她说这件事,带给她的也只能是伤痛和困扰。"
穿桃红露肩T恤的女孩振振有词:"你不去找她说清楚的话,可能一直都会念念不忘,没办法开始新的生活。"
林家炜发现自己的确陷入了情感的淤泥里,无法抽身。
"都那么多年了,也许她早就释怀了,不再怪你了,而且,你可以借机表明自己的心意,别再蹉跎下去。"李舒琼循循善诱。
林家炜面对着漆黑夜空,喃喃地说:"她会原谅我吗?"
突然有一个声音坚决地说:"不会!"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寻声望去,竟是蓝亦涵在说话。
她冷冷地说:"人最不能原谅的就是欺骗,不管是恶意的,还是善意的,都是对纯粹真心的侮辱!"
"涵涵!"李舒琼赶紧喝止。
蓝亦涵抿了嘴唇不再言语,仰头遥望月亮,那神情就像一只站在屋檐上望月的猫,孤傲不羁。
林家炜凝眸注视她,眼睛里闪耀的亮光匆促消退,变得空洞无光,像一口绝望的深井。他脸上的表情在她冰冷的话语里冻结,整个人像没有生命的雕像般死气沉沉。
"家炜,不要在意,她个性率直,容易冲撞别人,她说的也只是个别情况。"李舒琼赶紧打圆场,给众人找台阶下。
穿桃红露肩T恤的女孩咋咋呼呼说:"就是就是,如果有个男人像家炜这么深情,执著地惦记了我七年,别说原谅,我肯定马上嫁给他!"
林家炜收回目光,苦笑着摇头:"她说得对。人最不能原谅的就是欺骗,不管是恶意的,还是善意的,都是一种侮辱。我根本没有资格再去请求什么原谅,更不敢有任何奢望。"
生日晚宴就这样在沉闷的气氛中收了场。
林家炜的一番真情流露让大家都有些惆怅,望着孤零零的月亮,各人压在心底的那些往事纷纷浮上心头。
散场时,李舒琼坐唐志钦的车离开,蓝亦涵还是搭林家炜的车。
一路上,蓝亦涵默不作声。
林家炜偶尔从后视镜里望望她,也不和她搭话。
他把一张CD插入唱机,悠然的音乐像泉水一样汩汩涌出来,清澈凛冽,如泣如诉,是林海的《记忆的容颜》。
悠扬的钢琴声打开了她记忆里的一个开关,禁锢在里面的情绪蜂拥而出,令她完全沉浸于七年前的伤感之中。
那时候,能安抚她的,除了陈雪兰,就是舒缓的钢琴曲。
泪水、奔跑、绝望…一个个片断在她脑海里连成思海。那时,她困在原地,觉得这座城市是令人窒息的牢房,她不知道要怎么走,才能剥离桎梏,到达彼岸。
林家炜看见她深黑的刘海下面,两只漆黑的眼睛一动不动,那么黯然神伤的样子,令他揪心。
一曲又一曲,音乐卷袭着时间缓缓逝去。直到一张CD放完,蓝亦涵才像从梦中惊醒一般。她侧过脸看向外面的建筑物,医院宿舍早已经到了。
"谢谢你。"她低声言毕,迅速推门而出,把林家炜和那些往事记忆一起甩在了身后,远远地抛开,不再沾惹。
有些事,总是会惹出一腔伤心来…
回到宿舍,她的手机响了一声,是一条短信,她打开看了一眼,是林家炜发来的。他说:涵涵,今晚谢谢你。晚安。
他谢谢她?为何言谢?她想不明白,便没有回复。
罗玲玲随后也回来了,一回来就调侃她:"小车送回来的噢,去高干病房有成效了?"
她这才明白罗玲玲说的高干病房是什么意思,一阵羞怒:"去你的!"
"说说看嘛,有没有发展前途?有的话就抓紧了噢,需要什么爱情妙计,我无偿奉献!"
"懒得理你!"她拿了换洗衣服转身出去了。
第二章
王曦晨都没有那样抱过她,他的拥抱是温柔的,这个人却是紧逼的、压迫的,抱得她快要喘不过气,一颗心怦怦狂跳。她拼命挣扎着,但那个人没有放手,也没有下一步的行动,只是站在原地静静抱着她。
1
之后几天,儿科里总有个脸色灰暗的女人跑进来东张西望,挨个病房地张望,问她找谁,她又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这让医生们都心生警惕,表面上跟她说"没有事就不要乱转,妨碍病人休息"暗地里都在偷偷留意她的一举一动。
蓝亦涵注意到那女人老是在某个病房外面徘徊,也不敢进去,眼神焦虑地往病房里探,那视线是落在最后一张病床上的,病床上躺着的正是她捡到的那个弃婴。
那个婴儿除了有点先天不足,长得倒挺惹人喜爱,皮肤白净娇嫩,纯净的眼睛,小蒜头似的鼻子,一张肉嘟嘟的嘴,活脱脱的小天使。
所有医生、护士都对她疼爱有加。福利院相关人员也来看过了,说好断奶之后就把她接过去。
蓝亦涵觉得,那鬼鬼祟祟的女人肯定跟这个婴儿有关。
婴儿长得实在太漂亮,犹如一张精美干净的白纸,而女人却是皱巴巴的,乌七八糟,她真不想把他们联系在一起。
在女人出现的第四个晚上,医生们该下班的也下了班,值班的已经查完了房,在埋头写病历,蓝亦涵正在值班室里奋笔疾书,突然听到病房里传来一声惊叫:
"啊呀--"
那叫声令她浑身一颤,手上的笔掉落下去,啪啦啦滚出很远。她站起身,急急向病房冲去,路上又听见病房里有人喊叫:"快来人啊!有贼!"
话音未落,她脑海里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那个鬼鬼祟祟的女人!
蓝亦涵和医生们赶到病房时,病人骚动不安,七嘴八舌地告诉他们:"有一个人从窗户外面把小孩偷走了!"
蓝亦涵往最里面那张病床一看,果然,上面的婴儿已经不翼而飞。病床边上的窗户豁然洞开着!她心里一阵发紧,扭头就往病房外面跑,跑出儿科病房,却也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天色已暗,三三两两的病人和医生在医院里走动,却没有一个人手里抱着孩子!
她仿佛丢失了一样宝贵的东西,一颗心不断往下沉,两条腿瞬间软成了面条般。但她不甘心,又往医院门口跑去,可是除了茫茫夜色,根本不见孩子的踪影。
最后,她心情沉重地回到科室,医生们也已经回到了岗位。
一个女医生拍拍她的肩膀说:"已经给保卫科打过电话了。"
经过那个病房时,她往里面看了一眼,那儿已经恢复了平静,那扇敞开的窗户紧紧地关上了。她悔得肠子都青了,明明觉得那个女人不对劲,为什么不能好好地保护孩子?儿科在一楼,为什么要把孩子放在窗边?她狠狠地咬着嘴唇,鼻子里阵阵发酸。
回到值班室,望着一大堆的病历,她却心情沮丧得写不下一个字。
"蓝亦涵!蓝亦涵!"突然有人叫她。
她抬起头,只见刚刚拍她肩膀的女医生站在门外面冲她说:"保卫科的人把小偷抓住了,孩子送回来了!"
她讶异地张大了嘴,心中一阵狂喜,赶紧往外面跑去。
两个保安扭着一个穿灰黑色衣服的人站在过道里,一个女医生手里抱着孩子。
她快步走过去,不顾一切地冲那个人喝道:"你真不要脸,自己不会生,非要来偷人家的孩子!"
那个人抬起脸,正是那个鬼鬼祟祟的女人。她已经满脸是泪,一张皱巴巴的脸就像沾了水的抹布。她的眉眼愁苦地向下耷拉着,一副委顿无奈的样子,冤屈地哀号着申辩:"这是我女儿,这是我女儿…"
两个保安根本不听她的,手上加了劲,把她两条手臂牢牢地反剪起来,似乎他们再一用力,那两条泥藕似的胳膊就会立即脱臼。
病房里探头出来看热闹的病人逐渐增多,值班的王副主任对保安说:"我们去保卫科吧。"
走的时候,那个女人依依不舍地回头看,嘴里不住念叨:"我的女儿…"
女医生紧紧抱着孩子不松手,孩子突然哇地啼哭起来,女医生赶紧抱着她轻轻摇晃,低声哄她。
"蓝医生,蓝医生,我的孩子咳嗽得喘不过气来了,怎么办?"一个家长走过来喊蓝亦涵,蓝亦涵只得跟着家长离开了过道。
这一夜,又是通宵达旦地忙碌。
早上五点多的时候,蓝亦涵才在值班室的椅子上坐下来,略微休息一下。不曾想,这一休息竟趴在桌上睡着了。她迷迷糊糊睡了一阵,就有人来喊她去查房。
查到那个病房时,她看见那个婴儿的病床上空荡荡的,顿时惊骇不已,难道婴儿又不见了?她匆匆忙忙去找王副主任,道明缘由。
王副主任说:"她妈妈已经把她带走了。"
"她妈妈?那个女人吗?"虽然早料到是这样,但她还是不愿意承认。
"嗯。下班再跟你说。"王副主任示意她先去工作。
待查完房写完医嘱,已经九点钟了。她来不及换衣服就去找王副主任。
王副主任已经换好了衣服,对她说:"走,一起去吃早餐吧。"
吃早餐的时候,王副主任才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原来那个女人是农村来的,两年前和一个男人结了婚,后来生了这个女儿,男方嫌她生的不是儿子就要和她闹离婚。她死活不肯,男方就闹上了法庭,并伪造证据,硬说她婚后和人通奸,并拒绝承认女儿是他的。那个男人和她离婚之后,为了躲避她,独自来到城里。她不甘心,于是也带着孩子跟了过来,听说医院能做亲子鉴定,她想给孩子做一个。但她一路上把所有的钱都花光了,孩子在路上可能着了凉又生病,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她迫不得已,才把孩子丢在了儿科诊室的门口…
蓝亦涵听着听着突然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2
夜色如水,整座城市宛若光怪陆离的水族馆,不甘寂寞的鱼儿穿行如梭,在繁华中寻找各自的天堂。
李舒琼在"钱柜"定了一个中包,在彩灯暧昧、音乐如海中拉开了爱情考验的序幕。唐志钦和林家炜也在场,但并不知道底细。
凌珊故意最后一个出现,她拉开金色把手的木门,披着五彩霓虹,一脸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来晚了。"一笑一颦,艳惊四座。
"珊珊,快来,坐这儿。"李舒琼往唐志钦那边靠了靠,在自己和王曦晨之间腾出一个空位。
凌珊步步摇曳生姿,及膝红裙如花瓣一样错落有致。她落落大方地坐在王曦晨和李舒琼之间,看了看王曦晨和蓝亦涵,笑着说:"今晚又多了两位帅哥美女嘛!"
李舒琼赶紧给他们介绍:"这是王曦晨、蓝亦涵,这是凌珊。"
"你好。"凌珊笑着,对王曦晨伸出散发着柠檬香水味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