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再想下去了,咳了咳,两眼看向周边的风景,可是风景里却…都有着海棠的影子。他更加慌了,他想逃避,想跑开,可看着海棠那身影,他又恨不得离她更近一些。
他就这样犹豫又紧张着跟在海棠的身旁,海棠走着走着忽然停下脚步,手里捏了捏披风,大概是路人回头张望,她不得不想起南云阳,因为她这身打扮,里里外外的穿着,都是南云阳让人送来的。
“你说…南公子这几日怎么没来咱们院子,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魏大海上前两步,应道:“听管事说,南公子这几日不必思过了,南员外关了他那么久也心疼他,便让他这几日出入自由。现在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只能来咱们院子里放风一个时辰了,想必他到处疯玩,哪里还记得去咱们那院子。”
海棠笑了笑,“也是,这时他指不定去哪里游玩了,我们和他本就不相熟,只不过是他找来祸害自己名声的,现在他臭名远扬,目的已经达到,估计咱们这几日就能回家去了。”
正说着呢,海棠感觉身后有一股冷风袭来,紧接着响起一阵清朗的笑声,“海棠,魏大海,你们够意思啊,孙鸿今日娶亲,你们不在院子里等着招呼客人,竟然跑到这里逛来了,可见你们与孙鸿相处得不太愉快呀。海棠,你和你表哥是不是闹过什么别扭?”
南云阳突然到来,海棠一点儿都不惊讶,谁都知道南云阳的性情,来无影去无踪的。海棠向南云阳福了福身,说:“南公子说笑了,我与表哥哪里闹过别扭,只是我挺着大肚子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出来溜达一会儿,免得人家说我帮倒忙,还得为我分心忙前忙后的。”
南云阳瞧着海棠的大肚子,点头道:“那倒也是,你这样也就年前能出来走动走动,过了年后你就再不能外出了,我寻思着你们再过…”
他正思虑着让不让海棠和魏大海回家过年,没想到背后的衣裳却被人扯住了。
“谁呀,吃了豹子胆是吧?竟然敢扯爷的…”他回头一眼,呆住了。
海棠和魏大海不知来者是谁,两人上前揪住这个不太阳刚的男人。魏大海力气大,想把这个欺负南云阳的人给摁倒,却见南云阳朝他摆了摆手,然后转身撒腿就跑。
魏大海懵了,南云阳难道怕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人?
更令海棠和魏大海吃惊的是,这人一下从魏大海手里挣脱,跑到旁边骑上一匹不知何时来到此地的马旁,然后纵身而上,朝马抽了一鞭子,马便飞快冲了过去。
马才跑几十步远,此人弯腰伸手一拉,便将疯狂在跑的南云阳给抓上了马。海棠惊魂未定,眼睁睁地见此人骑着马、拽着南云阳向她这边冲了过来。
她还未来得及呼喊,便被此人掳上了马。魏大海压根没想到这个来历不明的人抓了南云阳还要抓海棠,他刚才以为此人只是骑着马从海棠身边路过,待他反应过来,海棠已经被掳上了马。
“站住!站住!你是哪来的贼子,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掳人,你给我站住!”
马越跑越远,他一个劲地猛追,也只是在白费力气。
“站住!你这个贼子,我现在就去报官,你再不停下来就吃不了兜着走!”
喊得嗓子都要冒烟了,魏大海突然惊醒过来,此男不太阳刚,又不怕报官,还偏偏抓走南云阳和海棠,那么…他会不会压根不是男人,而是前大将军的掌上明珠郑胜男?
那该怎么办,他是报官呢,还是不报官?
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先告诉院子里的管事,让他禀告给南员外,由南家出面要人可比他去报官更可靠。
第六十七章名声为何物
魏大海急忙赶回来,把事情告诉了院子里的管事。管事吓得腿发软,也不细问事情的经过便跑出门奔向南员外府。
魏大海在院子里焦急地踱来踱去,他知道南云阳用不着他担心,可海棠就不一样了,海棠有孕在身坐不得马且不说,指不定郑胜男真以为海棠怀的是南云阳的孩子,要是她对海棠下毒手…
一想到这他就感到害怕,他怎能让海棠独自去面对这般险境,他若护不得海棠周全,他此生都会责怪自己的。
他再不多想,跑出去打听郑家座落何处,便朝郑家赶去。
一到郑家门口,他不顾守门小厮的阻拦便大喊:“海棠!海棠!”
两位小厮正要上来揍他,却见那个掳人的非男非女之人走出院门,看来她刚处置完南云阳和海棠。
郑胜男一身男装,虽长得不够精致,但颇有男人风范,英姿飒爽,气势逼人。
魏大海丝毫不惧她的英豪之气,猛地冲了上来,斥道:“我瞧你一身豪气,应该是个光明磊落之人,没想到却做出强掳百姓之事,你就不怕辱没了你的名声么?”
郑胜男怔了怔,接着哼笑一声,“名声?名声为何物,我为何要在意它有没有被辱没?我只知道,我爹把我许给了南云阳,那南云阳就是我的人,将他和他的野女人给带回来,这充其量也只是我的家务事,与你何干,你在这儿大呼小叫地就不怕我的鞭子不长眼么?”
郑胜男说着就从腰间抽出鞭子,拿在手里把玩着,嘴角微翘,眼睛挑衅地看着魏大海,或许她的意思是,这世上还没有不怕她鞭子的人呢。
魏大海很是吃惊,他不是怕郑胜男会抽他,而是怕郑胜男会拿鞭子对付海棠。这样毫不手软的人又如何容忍其他女人跟他抢男人,海棠该怎么办,他又该怎么帮海棠?
慌了一阵,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义正言辞地说:“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你觉得我会怕你么?我若惧你家权势,就不会出现在这里。倘若你现在放了海棠,我愿意领教你的鞭子,无论多少下,哪怕被抽得断气,我也绝不躲闪!”
郑胜男眉头一挑,仔细打量魏大海,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海棠?你是她什么人?”
魏大海顿了顿,“我是她兄长。”
“兄长?你们家兄妹几个,父母年庚几何?海棠什么生辰,且说来看看。”
魏大海还真被问住了,有些心虚。可转念一想,郑胜男也不可能知晓这些细节啊,他完全可以瞎编。只是,倘若郑胜男转身进去问海棠,对不上岂不露了馅?
郑胜男可是极精明之人,在魏大海犹豫的片刻,她便知道魏大海刚才是在撒谎。
这时魏大海还强作轻松,说:“我家兄妹五个…”
“别编了,你不可能是海棠的兄长,哪怕你编得天花乱坠我也不会相信。对了,你只字未提南云阳,看来你关心的只是海棠对不对?”
魏大海语结,这个郑胜男果真不是个好糊弄的。
郑胜男拍拍魏大海的肩头笑道:“有胆量!连南云阳的女人也敢抢!你叫什么名字?”
既然如此,魏大海觉得也没必要编了,直言道:“我叫魏大海,海棠是我弟媳的姐姐。”
“你弟媳的姐姐?哼,又不是你亲姐,你干嘛那么上心,竟然甘愿为她领鞭子,看来你用情不浅嘛。”
魏大海红着脸说:“只因海棠怀孕在身受不得折磨,而我答应了弟媳要好好照应海棠,别无它意。”
“别无它意?谁会信你的鬼话!你就说说…海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我便放了她,如何?”
郑胜男似笑非笑地看着魏大海,魏大海不能说是南云阳的,否则郑胜男很有可能会伤害海棠,可他又不能胡编一个人,更不好提那个令他厌恶的孙鸿。
他踌躇片刻,摇头道:“我不知道。”
“哦?也就是说,你不确定海棠怀的是南云阳的孩子?我听说,以前的南云阳虽霸道又顽劣,但也只能算是贪玩,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品格还算端正。可自从南郑两家商量联姻时他忽然性情大变,赌博成性,强抢民女,调戏人、妻,还偷养一个外室,竟然已经快生养了!他不会是…不敢娶我,故意演戏给我看吧?”
魏大海双手一拱,做诚恳之态说:“高门之事我一介农夫真的不懂,也不敢插手,只望你放过海棠,她说过想回娘家生孩子,在娘家生活养孩子,此生都不会进南家大门,南家也容不下她这种没出身没名分且从山沟沟里来的女人,你大可不必为难她。”
郑胜男沉思片刻,道:“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了她,放她回娘家。你不是不知道她怀的是哪个男人的孩子么,那你就当成是自己的好了,她会感激你的,对不对?”
魏大海听懵了,郑胜男这是何意,她真的愿意放过海棠,她相信海棠将来不会缠着南云阳,还是她已经洞察到这一切确实都是南云阳布下的假象?
不等魏大海答应,郑胜男就长袖一甩,转身进了院子,来到一间偏房。看着镇定地坐在那儿的海棠,郑胜男细细瞅了她一番,笑问:“海棠,南云阳和魏大海,你到底喜欢哪一个?”
海棠很是惊讶,现在没刚才那般镇定了,因为郑胜男这语气实在是让人难以琢磨,按理说,她见到南云阳身边有个大肚子的女人陪伴,是如何都笑不出来的。海棠想不明白,便实言问道:“你何出此言?我真的听不明白。”
现在郑胜男笑得更清脆了,“你不需明白,我只是觉得…一个怀了孩子的女人竟然不敢直言回答自己到底喜欢哪一个的问题,孩子他爹也够窝囊的。好了,我也懒得管你的□□有多复杂,你走吧,外面来了个男人,说要当你孩子的爹,你跟他回去吧。”
“啊?”海棠不知所措,她猜出来者应该是魏大海,但她不敢相信魏大海要当她孩子的爹。
“你还在迟疑什么?你再不走,我改变主意了你想走都走不了,到时候可别后悔。南云阳是我的,想跟我抢的人只有死路一条,你明白么?”
海棠实在难懂这个女扮男装的郑家大千金,她还是走为上策吧。
郑胜男也不送她,海棠自己寻路出府,下人也无人敢拦她。
郑胜男自己呆坐了片刻,忽然起身去一间关着南云阳的那间破柴房。
南云阳见她来了,猛地踢了一脚地上的干柴,火冒三丈地吼道:“男人婆,你到底想干嘛,你连爷都敢绑,是不是吃了豹子胆?你不要以为自己练了些功夫我就怕你,我的本事你还没见过呢,我…我…”
郑胜男想听听他会怎么吹嘘,没想到他竟然吹不下去,没词了。她翻了个白眼,淡淡地说道:“你若真有本事,去把你的大肚子女人给追回来呀,她刚才跟别的男人跑了。”
“什么?跑…跑了?”
第六十八章 远离过去
海棠和魏大海回到院子的那一刻,正是孙鸿迎娶玛瑙进门之时。
海棠刚才本就受了惊,现在又听着锣鼓声震天响,眼前还见穿着大红喜服的新娘被人扶进大门。她只觉脑袋昏沉,两眼模糊,双腿发软,有些站不稳了。
魏大海见海棠状态不佳,连忙伸出双手扶住。
“海棠,你怎么了?若是不想见这场面,我就送你孟岭吧。”魏大海知道海棠最近想家了,没事就会提到丁香和魏大山,而眼前的景象又是那么叫人看着不悦,连他都嫌吵得慌。
丁香微微颔首,有些疲态地说:“我确实累了,想回家。你找管事,让他代写一封信留给南公子,咱们本是来帮他的,可是事与愿违,我们没帮到他什么,还在这里叨扰这么久。咱们不仅不能收他的钱,就连他送来的这些衣物及器具,都要一一归还,还要说声报歉,否则我心难安。”
“你考虑得是,南公子虽行为不羁,但实在算是个重情义的善心人。你就坐在这院外的石凳上等着,我立马进去找管事写信,然后就起程。”魏大海扶海棠坐下就进院子了。
他为了让海棠少受些吵闹,催促着管事赶紧写信,他还自作主张进了海棠的屋,收拾了几件她从家里带来的粗布衣。管事写信毕竟没那么快,他只好在旁等着,此时孙鸿已经与玛瑙拜了堂,并且将她牵进了洞房。
魏大海只能认识几个简单的字,就在他低头辨认管事写的信之时,孙鸿从洞房走了出来,直奔院门,来到海棠身前。
“海棠,今夜是我的洞房之夜,你没有什么要说的么?”孙鸿眼神里透着怨,又有着海棠一眼就能看穿的绝情。
海棠此时虽然状态不佳,但人却清醒得很,她慢慢站了起来,脸上尽是善意的微笑,“容我再好好唤你一声表哥好么?”
孙鸿嘴角有些抽,他不知海棠到底想说什么,她为何突改平时对他冷脸的样子,怎么笑得这般温柔,这时的她就是当初让他着迷的样子啊。
海棠眼光柔和,一直带着微笑看他,“表哥,我这就要回家了,我真心希望你好好待玛瑙,她家为你的前程忙前忙后,想必她是十分中意你,否则她家不会甘愿如此。无论你将来前程如何,也不管你将来情系何处,我都希望你一心一意待她,不要负了她。”
孙鸿嚅了嚅嘴,很不屑地说:“既然你不愿帮我,也不愿等我两年,又何必管我的事,反正你不在乎,你早被南公子和魏大海那样的男人迷了去。我将来也必定能找到我中意的女人,至于玛瑙…”
他撇了撇嘴,一副懒得说下去的模样,大概还是对玛瑙的相貌不满意。
海棠本不想再与这样的男人多说一句话,可她还是希望玛瑙不要像她一样被男人抛弃,毁了将来一生。
“表哥,你若真的喜欢过我,还会因我而生气,那你就听我一句吧。难道你不明白,你已经负了我,毁了我一生?你糟蹋一个女人还不够,还要糟蹋第二个、第三个么,你如此一步步加深你的罪孽,你这辈子偿还得完么!”
海棠逼视着孙鸿,字字有力,孙鸿被她逼得直后退,“罪孽”二字从海棠嘴里说出来,他似乎对自己的错感知到了一二,可他不认同这是“罪孽”,世间那么多负心的男人,始乱终弃后丝毫不脸红,他至少还是希望海棠等他的,是海棠自己不肯。在他看来,“罪孽”二字无论如何也不能用在他身上。
可海棠又向前一步,继续说:“你若真算个男人,希望自己一生平安顺遂不出大灾大难,那你就一定要记住,人在做、天在看!你让多少女人流过泪,老天爷就会让你的泪水加倍偿还,你哭的时候还在后头呢!你若能悔过,好好与你新婚妻子过日子,老天爷说不定会放过你的。”
海棠说完便转身离去,远离孙鸿,远离与过去有关的一切,远离这个看上去喜庆却是一个男人利用一个女人的虚假热闹,不再留恋片刻。
当魏大海跑出来时,海棠已经不见了,却见孙鸿一脸受过惊又茫然的脸。
“你跟海棠说了什么!”魏大海一声厉吼,吓得孙鸿身子一震。
他懵了神,呆呆望着魏大海,“我…我没说什么呀,海棠她…她…”
魏大海急得没耐心听他说下去,自己跑着从大路上追过去。既然海棠想回家,必定是朝这条路走的。
果然,跑了一小阵他便追上了海棠。海棠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他时,神色是那么平静,脸上的淡笑是那么从容。
魏大海知道,海棠当初为何要来这里,那是她心里对孙鸿还抱有几分怨恨。现在她要离开这里了,并且是在她亲眼见孙鸿娶亲进门的时候,她还能这般平静,看来她已经放下了一切,她已经由一位受过伤的单纯姑娘成长为一个成熟的女人了,完全能自如地控制自己的心绪与情感。
魏大海曾经也有过一段情,他体会过其中的伤痛与留念,他看着眼前的海棠,就像看到曾经的自己一样,虽然两人的情路完全不一样,但他能感受到海棠的心路。
他跑上去,笑着说:“瞧你,一说要回家就这般着急,连我都不等了。”
海棠笑着瞥他一眼,“我是一个有孕在身的女人,而你是未娶的男子,我等你干嘛,难不成还嫌闲话少么?”
海棠虽挺着大肚子,但她因自小身子皮实,走起路来丝毫不吃力,快步走着。天色不早了,再过一个多时辰恐怕天就要黑,估摸着要走到天亮才能到家了。
魏大海笑着跟在她身后,他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倘若海棠半道上走不动了,他就背着海棠回家,他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下定决心要娶海棠了。
就在他们俩忙着赶路时,丁香和魏大山却发生了争执。这样的争执丁香和魏大山都没有想到,因为他们才刚成亲三日,怎么会这么快就发生争执呢?
最终,以魏大山的沉默结束这场争执。此时,他们俩也走在路上,回魏家村的路上。两人都不太开心,丁香在想,也许自己早就该意识到,她与魏大海两个不同时代的人怎么可能会没有矛盾呢,因为两人所思所想都不会一样,他们的脑海里能想象的画面都是完全不一样。
魏大山一路踢着小石子,也偶尔追丁香几步,他本想哄哄丁香,可是丁香一路在想着心思,他说什么丁香都似没听见。
他便寻思着,到底该怎么解开这个矛盾,该怎么做才合丁香的心意呢?
第六十九章 夫妻同心
丁香和魏大山回到家后彼此都不说话,因已在孟家吃了晚饭,丁香进厨房喊了胡氏一声娘便进自己的屋了。
胡氏瞧出丁香兴致不高,便将刚进门就耷拉着脑袋的魏大山拉到一旁,小声问道:“丁香这是咋了,谁惹她不高兴了?”
魏大山指了指自己,“我。”
胡氏狠戳他的脑门,“蠢儿子,之前你不是还嘱咐我跟你爹要好好待丁香么,怎么你自己却犯糊涂了?才刚成亲你便惹得丁香不高兴,将来夫妻如何相处?”
魏大山自责地说:“我也不想惹丁香不高兴,现在正寻思着该怎么哄她开心呢。要不…我明日带她去县里玩一趟,顺便看看她姐和我哥,指不定她一看到她姐就开心了。”
胡氏直皱眉头,“你这个主意好是好,可你今夜难不成要一直和丁香这么僵着?”
魏大山发窘地说:“娘,我现在都不敢进房了,我担心哪一句话没说好又惹她不高兴。”
胡氏恼了,“你平时不是挺有能耐的么,怎么这点胆量都没有?你们才刚成亲,莫非你今夜还要和丁香分房睡?”
魏大山确实是这么想的,他这一路上都在寻思着如何哄丁香开心,可想来想去也只能等明早带丁香去县里,至于今夜他还真打算睡他哥的房了。
他当然也想今夜就和丁香和好,与她搂着睡觉,可是他担心自己心一软就答应丁香下午说的那件事了。
胡氏想不明白到底能有什么事值得小两口闹别扭的,见儿子不敢进房更加恼火,斥道:“你要敢进你哥的房睡觉,我就拿扫帚把你给打出来!”
魏大山急了,“娘,你小点声音,别嚷得丁香不高兴。若是别的事,我早就依她了,又怎会惹她不高兴,可这关于咱们一大家子口粮的事,我真的不敢依她。虽然咱家承了南公子的情,我成亲那日收了他那么些银子,但这毕竟是一份人情,且不说要留给大哥娶亲用,即便没有大用处也不能拿这份钱挥霍掉,指不定要留着将来还人情呢。该种粮食该下力气的活咱家可一样都不能落,可是丁香说…说…”
胡氏眉头一拧,“丁香她说什么了?”
魏大山可是个机灵人,他怕哪句话说得不好,惹得她娘也去说丁香的不是,那就是火上加油了。他眼珠子转了转,说:“丁香她…她担心我里里外外干活太辛苦,说来年少种些地,所以…”
胡氏听这话便笑了,“哟,如此说来,丁香是心疼你呢。你现在答应她便是了,来年该种多少还得种多少,你别让她跟着下地,她又哪里知道你种了多少?快,你赶紧进屋跟她说,你什么都依她!”
胡氏直接推着魏大山到房门口,然后推开门朝里面说:“丁香,大山他脑子愚钝,有些事想不开,你别跟他计较,往后他啥都听你的。大山,快进去!”
胡氏一推,魏大山只好顺势进来了,其实他也想进来,就是怕丁香见了他就生气。
可他一进门时,却发现丁香一脸的平静,正在为他叠新衣呢。
“娘,你放心好了,我现在没生大山的气。大山,你过来坐,我有话要跟你说。”其实丁香也想通了,即便两人有什么商量不过来的也不能着急,哪怕跟着大山选一条错误的路走,只要在大山眼里是对的,她就不该有怨言。
成亲之前她不是已经想好了么,以后凡事多配合着他,要多换位思考,要以他的眼光来看待周围的事,来安排将来的生活。她只是起暗中引导或指点的作用,而不能自己一手遮天,凡事都要魏大山听她的可不好,长期下去魏大山心里的郁结会越来越重的。
想通了这些,她便招呼着魏大山坐在自己的身边,还一脸和熙的笑容。
“大山,你说说,咱家总共有几亩地,该种哪些粮食好?”
魏大山一时有些转不过来,今日在孟家时和岳父母提到来年开春种地,丁香可是说一分地都不种的,说粮食买着吃就成。在他看来,不种粮食就等于塌了天,哪家都巴不得多种些粮食来年好顿顿吃饱,若是要拿钱去买粮,那得要多少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