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我,也不要五哥受这样的苦难。」

 聂泱雍叹了口气,让她轻轻窝在他的胸上。

 「我教养出来的,原来是个泪缸子,你要哭就哭吧,我可不管你会不会哭瞎
哭坏了嗓子,自己种的恶果得自己承受。瞧瞧我种了什麽恶果,我以为我教养
的是一个独立而爱笑的女人,现下,我得承受你这恶果了。」

 「五哥难得叹气。」她小声说道,暖暖的身体让她有了真实感。

 「是吗?难得的事太多了,我倒也没料到会为你挨上那一枪。」聂泱雍垂下
眼,瞧着她的头顶。她的侧面含笑,泪水仍是自她的眼里掉出来。她的泪像条
细绳,紧紧系住他的心口。

 「我养你、教育你,是出自於自私的想法,我不愿迎合任何一名女子,所以
在破庙见到你之後,起了自己教养妻子的心态,我要你当我的妻子,我要你适
应我,我也能接受你,但你的个性却出乎我意料之外,可我仍然执意不变我当
初的想法,天下芸芸众生间,我只要你,因为你是我教养出来的女人,这是我
的固执,也是我偏心的想法。我在等你一点一滴的长大,我在等我的未来多了
一个女人,而那女人是相伴终生的,而且能追上我的女人,除此外,咱们之间
的情感繁杂难辨,亦师亦友亦主仆,我对你……始终谈不上爱情。」怀里的随
玉缩了下肩,他笑道:「谈不上又如何呢?天下间的爱情能持久吗?我的亲爹
有七名妻妾,我娘不过是他的四房,他能见一个爱一个,嘴里能说情说爱,可
他的女人一个接着一个娶回家。我是一个自私的男人,我要什麽就去得到什麽,
我要你的身体不再抗拒我,不再视我如神,我要你习惯我,这是我的私心,我
要一个能与我谈得来的女人,在闺房之内也不会将我视作神的女人。」他叹了
口气:「可我也没想过我竟会为你挨枪子儿。随玉,你跟在我身边这麽久了,
该明白我并不会为任何人去挡那致命的一枪。」

 她又颤颤的仰起脸。

 「五哥……」此刻的五哥有点不太甘愿,在点点星光里,能隐约瞧儿他的意
气风发之外,还有抹柔情。

 「你的眼泪可以停了,或者,你要我说出你我心知肚明的情感?」

 「五哥……」她用力抹去眼泪。「我不要你说。我想听,可我不要你说,我
要你等十年……不不,等五十年,五十年以後,你的头发白了,再跟我说那句
话。」

 他对她的情感已是昭然若揭。

 五哥向来不人爱解释。他要做什麽,底下的人就听他的命令,不必有任何的
解释,而一直以来五哥也是一直这样对待她的,直到北京之旅。

 当某日在聂宅里,五哥从外走回房时,告诉了她的身世、告诉了再武兄的挣
扎,那时她惊诧痛苦,也迷惑五哥的坦白,他一向不爱说明的。後来,她发现
他开始对她有了「解释」,他可以很耐心的对她说明为何要如此做,却对旁人
依旧置之不理。

 他是个我行我素的男人,只为自己而活,而要他为一个人,甚至是他的亲信
挨枪,那皆是难以置信的事,但他将她推开,自己挨了枪。对她,他已用行动
表示了他对她的爱逾性命,那麽说不说出口都是无所谓的。

 「就算五哥一辈子都不说,我也心甘情愿了。」她低喃。「可你不该在获救
活之後,不来知会我,你可知我的复仇之心几乎跟再武兄一般了,那样让我很
难受……可是我得这样做。」

 「我知道。」他的唇撇了撇。「所以我来了,不是吗?你的修行还不够,让
你的复仇之心掩盖了你的理智,你是看到了再武那模样,你想步上他的路子吗?」

 「我不得不啊,我终於了解再武兄的心理。」她认真地说,眼泪直掉。「就
算再来一次,我也会像他一样,即使那得抛去沙神父口中的上帝,即使我得下
地狱。

 十年的相处不是假的,如果没有复仇之心支撑我,五哥,你可知道我受不了
再也见不到你的事实……」她闭了闭眼。「为此,我宁愿舍弃所有的一切。」

 静默了会儿,聂泱雍并未吭声,只是静静的搂住她。

 「五哥。」她枕在他怀里。

 「嗯?」

 「我……只想叫叫你,听你回应我而已。」她满足的叹了口气,宁愿时光停
止。「咱们该去找再武兄、找四哥、找元巧,告诉他们,你回来了,可我好想
就待在这儿,跟你一辈子。」

 他轻轻哼了一声。「我可不打算见他们。再武再走不出他的魔障,我也无能
为力。随玉,这样的人留在身边迟早会出事。」

 「五哥?!」她吓了跳。再武兄是从小就跟着他的啊。

 「我不出现有诸多原因,你别怕,我慢慢说给你听。」

 「好。」就算听他说一夜的话,也心满意足。五哥活着啊,只要活着,哪怕
是要她折寿十年,她也心甘情愿。

 「可在那之前,你得先答覆我一件事。」

 「五哥请问。」她悄悄抱住他的腰,唇轻轻点上他胸前的纱布。

 聂泱雍玩弄她的发丝,纵容她小小的挑逗。他的唇在笑。

 「将来,若你不再侍在狐狸岛上,你想做什麽?」

 「我……」虽仍是泪眼婆挲,但她的眼晴有点弯,笑眯眯的,打了个嗝,声
音哑哑的:「我以往总有个梦,倘若五哥不是狐狸王,我想跟着五哥走遍七大
洋,将郑和的航海图延续为世界地图,没有任何的遗漏。」

 「好,就听你的。咱们走遍七大洋,不再参与任何国家的历史之中。」

 9秋天的早晨意外的晴朗,鸟在啼,花香满园。随玉将房门推了开,走出门
外,笑吟吟道:「再武兄,早。」

 方再武有点吃惊的转过身瞧她。「早……」

 「用过饭了吗?我好饿,跟我一块上饭厅吧。」年轻的脸庞神采飞扬的,充
满淘气与活力,像……回到了五爷未死之前的随玉。

 方再武楞了楞,一时之间只能痴傻的瞪着她的笑颜。

 「再武兄?」她跳到他的跟前来,露齿而笑,笑容里有点稚气,有点开心…

 不不,岂止是有点,她简直是开心透了。

 是被悲愤伤透了心,以致物极必反了吗?昨日的随玉,仍然是让他有点担心
的,可今天她虽在笑,眼笑眉笑连唇都在笑,但更让他不安起来。她的眼晴是
通红的,像哭了整晚,脸颊也是自然而有血色的,却显得有点伤痕,像是不断
的抹脸留下的,她……是哭了多久、流了多少泪啊?

 原先是有点担心她不哭,把泪压在心底只会害出病来,但……真他奶奶的,
他担心什麽?她……她是日本人啊……可是,可是……可是见到她这些时日以
来的复仇心、看到她不再像以往那样活泼可人,他的心口像破了个洞,宁愿回
到不知她是日本人之前,跟随着五爷,偶尔跟她打打闹闹的时候。

 随玉深吸了口气。「好天气,走吧走吧,我可饿傻了呢。」她的步伐轻松而
积极。

 是哭傻了吧?方再武默不作声的跟随在後。现下,她是五爷守寡的未亡人,
不得不听她的命令,可不是他心甘情愿的跟着走。

 「沙神父!」随玉瞧见神父远远走来,轻步慢跑过去。

 神父微笑。「瞧你的心情不错。」

 「是不错。」她有点不太高兴的瞪了他一眼。「神父将我这份快乐给延迟许
久呢。」

 「咳,这可不是我的主意,我只是……为了你着想。」他从怀里掏出一瓶药
汁。「这是我带来的,你的嗓子听起来都哑了,喝了它,下午声音就好了。」
他狡黠的眨眨眼,用眼神传递了某种方再武看不懂的含意。

 「神父……你……怎麽知道她嗓子哑了?」方再武再笨,也起了怀疑之心。

 「是上帝告诉我的。」沙神父淡淡的微笑,慢步跟着随玉一路往饭厅走去。

 「啐,上帝真这麽万能?倘若他是万能的,就不会连爷都救不回来!」他激
愤地说道。

 随玉回头,瞪了他一眼。

 「再武兄,可别这样说神父的上帝,那是不敬的。」

 「啊……」方再武一时哑口。这……这丫头真是哭呆了吗?她不也不信沙神
父的上帝?

 「神父,待会儿用完饭後,我可以上教堂吗?」她期待地问。

 沙神父挑起眉,提出条件:「当然可以,不过你得上教堂祷告,并且听我念
一回圣经。」

 「那当然,现在要我听上百回都不是问题呢。」她笑道。

 方再武眼尖的发现他们的「眉来眼去。」「等等!」

 「怎麽啦,再武兄?」

 「你……」你怎麽看来这麽的快乐、这麽的积极?他几乎要脱口而出,她原
先也是积极的,却是积极的想为爷复仇,现下她像……身轻如燕,把肩上的重
担转移了……他是有点高兴,不不,他怎会高兴?他正期待她毁掉双屿的一切,
最好自相残杀,将里头的日本人也一并杀尽,那是她活该……可是为何他现在
松了口气?

 如果是以前,他会当她是妹子,即使是爷死了,他也盼她能快乐,但现在…

 现在……

 「四哥。」进了饭厅,随玉打声招呼。元巧正躲在聂阳身後。

 「早,今儿个看来心情不错。」聂阳似乎见怪不怪,执起扇来轻 .「随玉做
了个梦,是好梦呢。只是四哥,」她有点不悦地噘起唇:「从现下起,我对你
得敬重可少掉了那麽几分呢。」原以为四哥是正直的,跟五哥聊了一整夜,才
发现四哥跟元巧也瞒了她。

 「哦?那真是我的不是了。」聂阳不甚在意的笑说,敲了下身後元巧的头。

 「还不出来吃饭,是想饿肚子吗?」

 「是,四哥。」元巧朝随玉露出讨好的笑:「我是没希望了吧?随玉啊,将
来你要是受了气,或者觉得他不管用了,尽管来找我好了,我的胸膛永远为你
而开唷。哎呀,四哥,别打这麽重,我只是说说笑笑而已,我怎敢动随玉。」
事实上,他从小到大连个女人都没动过,让他耍耍嘴皮子又有什麽关系。

 「他不管用?他是谁?」方再武机敏地问道,充满怀疑。

 「他自然是再武兄啊。」随玉仰头笑吟吟的。「你老爱摆脸色给我瞧,当然
就在你这儿受气啊,你也坐,我好饿呢。」

 见她热切的用起饭来,更觉惊诧。她的食量不多,尤其在这一阵子……昨晚,
是发生了什麽比五爷死更重要的事吗?

 「方再武,你不吃吗?」元巧随意问,没瞧见方再武连忙坐下来,看了他一
眼才狼吞虎 .饭用至中途,随玉轻轻啊了声。

 「四哥,你不说过人口贩子那档子的事吗?有人将咱们大明百姓卖至其他西
洋国家。」

 「是啊。」

 「前两日我便收到消息,有一批人口送至双屿去拍卖,我想藉机混进双屿。」

 「哦?」

 「什麽?」方再武跳起来,溅了一身汤汁。

 「再……再武兄,你怎麽啦?」

 「你想孤身一人闯双屿?」

 「不成吗?难道你要我带领战船,将双屿击破?」见他正有此意,随玉笑道
:「再武兄,咱们狐狸岛至今未有朝廷或双屿领船前来,是因岛易守难攻,相
对双屿亦是如此,花上数百条人命不如我只身前往。」

 「你在胡扯!你以为凭你一人就可以毁掉双屿?!」他暴跳如雷。她是不要
命了吗?还是想随五爷馀地下?该死!他应该感到高兴才对,这个该死的日本
女人会死在她自以为是的聪明才智之下,他该笑啊!

 「这是五哥放任我做的。」她补了一句:「在梦里,他允许我去做的。」

 「你……你疯了!」

 她的神色柔了。「再武兄,你在担心我吗?」

 「我……我……」混蛋混蛋!他踢飞了椅凳,转身怒走出去。

 「天啊,他蛮牛吗?」元巧瞪着那椅子四分五裂。「我可真庆幸那夜他只让
我脱臼而已。」

 随玉叹了口气。若不是五哥没死,差点她也成了第二个再武兄。

 聂阳瞧了一眼查克。

 「随玉,你的计画倒说来听听,能帮上的,我必定帮忙,毕竟这世上已没有
了狐狸王制衡双屿,我身为大明百姓,是该出点力。你说是不是?查克?」

 查克怔了怔,看着众人的目光望向他。

 「是……是啊,玉姑娘若有需要我帮忙的,查克必定尽全力帮忙。」

 「不好,不好,真他妈的王八羔子,凭什麽我得穿上女人的衣服?!」

 「元巧,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嫌我功夫不好,要被发现,准给打死,所以
你甘愿负责保护我之职啊,难道你忘了?」

 「啐,我是说像男人一样的保护,喂喂,太紧了太紧了,我快没有办法呼吸
了……我的天老爷啊,这就是女人穿的衣服吗?我会活活被折腾死!」

 「再武兄跟五哥虽会暗中保护,可是终究怕来不及。」随玉住了口,在系紧
元巧的腰带後,退了几步楞了楞。「元巧……你……你……」

 「我什麽我?」元巧没好气地说:「好了吗?这笔帐就当我瞒你五哥没死的
代价好了。」他拎起裙摆,将告解室门推开,嘴里嚷道:「四哥,我会被五哥
活活害死。」

 教堂里的男子抬起头。

 聂阳怔住,一时半刻之间说不出话来。

 「怎麽啦?我是不是很怪?男不男女不女的?四哥,你的脸色像被雷劈中,
焦了一半啦。」元巧上前走了一步,聂阳的目光随他转。

 聂泱雍冷冷地插了一句:「你们可是兄弟。」语气虽轻柔,但足将聂阳震醒,
他的脸色有点白,勉为其难的笑道:「不怪不怪,怎会怪呢。」

 「当真?」元巧的眼珠子转了下。

 「当然啦,我还怕那佛郎机人将我抛下船,直接要你呢。」随玉走向聂泱雍,
轻轻碰触他一下。

 聂泱雍瞧了她一眼,并未作任何反应。

 聂阳咳了下,将扇子合上,撇开眼:「我……我……我去瞧瞧再武乔装好了
没?」

 「四哥,等等我啦,啐,这什麽裙啊?」

 「五哥,四哥好像……好像不太对劲呢。」目光虽是瞧着奔出去的元巧,但
又不由自主的贴近聂泱雍。

 「随玉,你想亲近我?」他邪气地笑着。「在上帝的眼下,你可不能乱来。」

 「嗄?」她的脸红了红,连忙退了几步,双手敛後。「不,五哥,我没这意
思……只是……只是……我怕你突然间不见了。」

 「你真被我吓坏了,是不?」他扬眉。「你过来,你不一直想瞧瞧我的伤口
吗?」

 「嗯。」

 「那你得自个儿动手了。」

 「我……」她瞪着他。「五哥,你老耍逗我。」她迟疑了下,将他的衣衫拉
开了点,绷带依旧,却没有血渗出来。「一定……很痛吧?」指尖轻轻抚过他
的绷带。「难道,咱们大明的功夫真抵不过佛郎机人的火枪吗?」

 他撩起她的发丝,露出她耳垂上鲜痂而的疤。「时代在变,海禁一日不除,
总有一天,即使大明有再多长才,也敌不过世界的进步。」他弯身,亲了下她
的疤,在她耳畔低语:「不管灭不灭得了双屿,以後都是大明的问题了。你是
真的被吓坏了,随玉,以往那个天地不怕的随玉到哪去了呢?」他笑道,瞧了
眼十字架。

 她的身子是软的、是香的,混合女人与孩童的味道。伤重之时,有多少次是
被这样的香味惊醒,以为她就在周遭。

 而现在,她就在跟前。想要她啊,是真真切切的想要这个自己教养出的女人。

 他的手滑过她的腰际,她以为他想抱住她,怯怯的笑了,环住他的背,枕在
他的心跳之上。

 「我愿一辈子就这样聆听五哥的心跳声。」她低喃。

 未经死别,不知其痛。不必多言,也不曾察觉自己究竟付出了多少情意给他
教养出来的这个女人,而那一枪足够他了解了。他再聪明、再神算,也算不出
自己的感情会失了控,会从百密不漏的心墙给了出去。

 「你这麽爱聆听,我就让你听一辈子,届时你可别受不了。」

 「嗤,五哥愈来愈爱说笑话了。」她温暖笑道,闭上眼。「如果让再武兄知
道五哥还活着,他必定会高兴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咱们这样瞒他,好吗?」

 「那是他自讨苦吃。我得要他明白什麽叫作原谅,他一辈子不了解,他就一
辈子不得快乐,我也不再需要这样的护卫。」

 「五哥……这是谁的错呢?」她像自言自语,随即抬首:「五哥,你当真放
得下狐狸王之名吗?」

 「你说我放不放得下?外传狐狸王已死,这正是我打算的,落海只是提早了
我的计画。」聂泱雍随口说道,又瞧了眼墙上的十宇架。

 香气袭人,她的身子已是完全的女人了,而她似无自觉。她只是凭着本能抱
着他,怕他随时不见。那个在破庙里的随玉的心是脆弱的,他花了多少的心血
才一点一滴建构了她的笑、她的另一颗心,而现在恐怕又得重来了。

 但,又何妨呢?

 未来多的是时间,总有一天她会了解他不再离开,不再自她跟前消失。

 「五哥,现在你在想什麽呢?」她低问。

 「现在我在想……我还有多少的克制力来尊敬沙神父的上帝。」他自嘲道。

 迷蒙的天色微亮,一艘小船缓缓驶进了双屿的范围之内。船内是二十名左右
的少男少女,双手皆绑於身前。船首尾各两名船夫,红发的查克跟海商则坐在
船旁,不时地瞧随玉一眼。

 在小船之前,有一艘引路船,缓缓的将他们带进双屿之内。

 「到了到了!」船夫将船靠了岸,催促着年轻的少男少女爬起来,一个一个
步上岸。

 脚是赤裸的,踩在沙滩上。

 「好痛!」元巧低低叫了声,龇牙咧嘴的。「真他妈的王八羔子,脱了鞋要
我怎麽走路啊?」侧头望了下闭着眼走路的随玉,他低声问:「随玉,你在干
嘛?」

 随玉张开眼,淘气地笑了笑。「我在记路子……」赫然闭上嘴,瞧见陆地上
来了数名佛郎机人跟日本武士。

 她从未到过日本,只在东南沿岸瞧过一些骚扰百姓的忍者。这就是五哥从不
让她动手杀日本人的原因吗?怕她将来会後悔莫及?她始终没有像再武兄有这
麽深刻的家仇血恨,即使知道了自己体内流有日本人的血,也因为长居岛上而
当自己是汉人。现在,她仍然是汉人,一辈子都是汉人,为何再武兄不了解?

 佛郎机人瞧了这一批货色,转向海商不知叽叽咕咕的说了什麽。

 随即海商满意的笑了,招来船夫,说道:「暴风雨就要来了,双屿大当家的
准咱们留在此过夜。你们以往没来过,不知双屿的女人多刺激……」他瞧了一
眼中原少女们,露出淫淫的笑。「将来她们也会是其中之一呢。」

 「你……」佛郎机人在瞧见查克之後,似乎颇为惊讶,连退了好几步。「你
不是……」

 「我回来了。」流利的葡萄牙语出自查克的嘴里。少男少女从他身边走过,
他瞧了一眼随玉,迟疑了下,仍然用葡语说道:「告诉大当家的,我带回宝物
了。」

 「你是指……」佛郎机人蓦然回首,瞪着一名名的少女背影。

 「不用担心,他们听不懂我们的语言。先将他们关进牢里,再作打算。」

 「那麽船夫呢?」

 「船夫……不知道樊随玉混在里头。」查克冷冷地说。「他们相信我,所以
只让樊随玉孤身一人混进双屿。他们以为我会誓死保护她。」

 才说完,就引来葡萄牙人们的大笑。

 「他们是瞎了眼吗?竟然会相信双屿杀人不眨眼的红发恶鬼……他们难道不
知杀汉人无数的干人斩就是你吗?」

 查克冷淡的一瞪,将葡萄牙人的笑声硬生生的逼了回去。

 暴风雨肆虐东南一带,即使在双屿地牢里仍然能感受到外头大雨滂沱。

 地牢里,关满了这几日由各海商抢来的少男少女。

 「有男孩呢,为何要我打扮成女人?」元巧不太高兴地说道,牢里呜呜咽咽
的哭声让他不得安宁。

 他虽长在富贵之家,但也知百姓疾苦,但仅止於知而已,亲眼目睹倒是头一
遭。东南沿海村民跟偏内陆地带多半是穷困的,卖女卖子不在少数,卖了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