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是迎弟在场,所以银兔儿方能无所顾忌向花月痕挑战算数。”展有容在
无极耳边低语道,免得他还真以为自己的妻子何时变成数字王了!

 “我当然贏了第一场比试。我瞧,第二场就来弹琴,你说好不好?”

 花月痕松了口气,笑道:“当然好。”连忙要丫头抱琴过来。论弹琴,京城
又有谁能贏得过她呢?

 “我先弹一首「眼儿媚」,好吗?”语毕,便凝神专注抚琴。

 那琴韻忽地轻巧、忽地高昂,像在跟情人訴说甜美的相聚,又像心底的醋罈
子打翻,曲调轻快活潑,琴功深厚,又豈是银兔儿十七岁的年纪能弹得出来?
加上她的左拳无法打开,就算能弹琴,也只能弹十分简單的曲调。

 哪知,银兔儿还不伯死的笑嘻嘻道:“好听!好听!既然你弹个好玩的曲子,
那我就让你听听「九张机」好了。”

 那琴声从舫屋里传出,曲调哀怨动人,訢说那生离死別的情人,哀慟不能自
已,像是连那山湖都黯然失色了似的,直至琴声停止,好半晌的时间,竟无一
人动弹。

 “哇”地一声,花月痕身边的那名丫头率先大哭起来,原来是让琴声牵动自
个儿的情网,所以大哭起来,回首其他丫头脸蛋上还挂着二行情泪,全是让琴
声给感动了。

 花月痕脸色又白又红,当着众人的面,只得道:“罢了,罢了!想我这花魁
之名早该易主,银兔姑娘,从此以后,我是再也不敢居这花魁之名了。”

 “你不要,我也不要。既然我贏了,展家公子还不快过来?”银兔儿开辛砄
了。

 “我来了,我来了。”展有容连忙踏着木板过去。想他这叔叔还真难当,只
可怜无极娶了頑皮妻子,将来不知还有多少活罪可受?

 “无极公子不过来吗?”银兔儿瞧他一动也不动的,就佇在那里,活像石膏
像一般。

 展无极冷哼一声,道:“我可不曾答应过你任何事。”语毕,那舫屋里忽地
冒出一个小小脸蛋,正是银兔儿的绝俏脫俗的小脸,灵动的眼珠子骨碌碌地瞧
着他。

 “你当真不过来?”她笑嘻嘻问道,才不理醉香花舫上的姑娘们的一脸惊詫。

 原来这银兔花舫的主子好小,最多也没超过二十岁,但却生就绝俗的俏模样,
她哪里像烟花之地的姑娘?她一脸的纯真无邪足以洗净她们身上的污点。

 她怎会被捲进风尘之中呢?花月痕是不忍心也不愿见到她墮入风尘,正要开
口问她究竟有什么困难,好帮助于她,哪知展无极先打断她的话头,道:“若
事事顺你心意,将来豈不无法无天了?”

 银兔儿噘了噘小嘴,佯怒道:“你真不过来,那我就过去找你了。”再露出
雪白赤裸的香肩,慢慢地走出来。她的穿着就与一般妓女没两样。胸前穿着红
色肚兜,紫色的薄纱包住身子,隐约地能瞧见她的手臂、修长的玉腿,还有一
脸的古灵精怪──而她,就这样笑嘻嘻地向他跑来。

 他怒吼一声,轻轻跃过木板,将她抱住,免得她春光外洩……

 “开船!”银兔儿连忙叫道,趕紧让她的无极大叔远离花月痕。

 “你这是在干什么?若不是今儿个全是女人,我定要把那看见你的男子全杀
了!”

 “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那展有容在舫屋內叫道:“我一进舫屋,
就让小泥巴给蒙了双眼,你可別找错对象。”

 就连那展管事也有自知之明,自己蒙住了双眼。换句话说,就只有展无极一
人瞧见她半赤裸的春色。

 银兔儿笑得好甜,连忙搂住他的领项,亲吻他的嘴唇。

 “別以为我这样就会原涨繀。”他贴着她红嘟嘟的小嘴,仍是半怒道。

 “我也是。”

 “什么?”

 “別以为我这样就会原沾鱼寻欢。”她扮了鬼脸,做出风情万种的可笑模样。
“你若想寻欢,不会找我吗?偏要找那花月痕,她很漂亮是没错,可你娶了我,
就不该再去寻欢,我当然要讨回公道。”

 “谁说我是去寻欢?”展无极道:“这是生意……”

 “生意定要在花舫谈吗?任何地方都可谈。难不成真像那肥胖子所说的一样,
家花不如野花香?”

 “我若对其他女子有意,又何必娶你为妻?”

 “那就好啦!”她牵起他的大手,拉他到船头甲扳上。“我这是第一次离开
陆地,第一次坐船,挺好玩的!咱们就坐在船头,瞧这风景你说好不好?”

 展无极瞧她一脸期盼,自己想想,的确是忽略了她;为了生意、为了那金锁
之事,将她关在府里,依她好玩的性子不早悶坏了,既然难得出门一趟,又有
他作陪,应该不会有事发生才是。

 不过,在此之前──“小泥巴,你们出门之前,没带禦寒的衣物吗?”他问。
一来,是她太过暴露;二来,湖上风大,不着凉才怪。

 小泥巴点头,道:“有,有!出门前带了姑爷的披风,小姐──不!夫人说
怕你着凉。”说完,连忙跑进舫屋,将披风拿出。

 银兔儿才不披呢,直接缩在展无极的怀里,笑道:“你披就好,我就躲在你
怀里取暖,好不好?”

 展无极原先坚持定要她披上披风,后来拗不过她,只得披在自己身上,所幸
那黑色披风甚大,足以里住他二人。

 展无极在她耳边低语:“倘若下回再让我瞧见你穿成这般,你瞧我会怎么罰
你?”

 银兔儿哈哈发笑,道:“罰我──脫光衫子?”她桌噗窩在他怀里,挺溫暖
的。

 展无极拿她没法子,真想将她吊起来狠狠打一頓,却又扛心底捨不得,只得
俯下头,吻住那小嘴,道:“倘若船上无人,定要你脫光衫子,躺在我的怀里。”

 银兔儿立即红起脸蛋,鼓起勇气道:“那好,下回咱倆單独来遊船,要不就
准备二艘船,他们坐一艘,咱倆坐一艘,到时咱们爱怎么做就怎么做。”说着
说着,便努力不将脸蛋埋进他的怀里,一双美目很拼命的盯着他,就怕自己先
害羞了。

 展无极见状,真想将她揉进自己的体內,心中好生熇鲔。真不知过去的二十
六年,他究竟是如何活过来的,既没有银兔儿的笑语如珠,也没有她的頑皮,
更没有她的陪伴。爱一个人怎能如此深刻,像是用尽全身的所有去爱她,却好
像嫌不够;像要掏出心肝去爱她,却又嫌太假。究竟是何时,他竟已爱她爱得
无法自拔!

 爱情便是如此吗?让人身陷泥沼而不自知,就算发现了,再也脫离不了。他
实在无法想像,倘若有一日,他的身边不再有她相伴,他会如何?

 一思及此,不觉一凜,不敢再想下去,只将她搂得更紧,好似只要让她躲进
他的羽翼下,她便不再受任何伤害。

 “无极大叔,我虽喜欢在你身边汲取溫暖,可你也不能把我抱得这么紧啊,
会让我喘不过气来的耶!”银兔儿的眼睛晶亮,道:“你该补償一下,例如让
我亲亲你。”

 展无极轻柔一笑,道:“你这般爱亲我?回家后,让你亲个够便是。”

 “我就爱亲你。”她好奇的摸了摸他的嘴唇,忽地正色道:“你的嘴唇是属
于我一人的,你可千万別让其他女子碰一下;不!不只是你的嘴唇,还有你的
人,你的人也是我的。”忽地苦起一张小脸。

 她在吃醋。原来爱人后,还会吃醋!不然,她干嘛耍展管事费尽千辛万苦的
買来-艘船,还将它漆成银兔盗骋┟?又何必去将三位嫂嫂及白子園的丫头挖
起来助其声势?连那算数都是大嫂为她算好,琴声是三嫂弹的,没一样是她自
己做的,但她也是为了他嘛!

 “这醋还真累人呢!”她咕噥道。

 展无极闻言,大笑出声,原来今儿个的事全是为她吃醋所致,于是他将她紧
搂在怀里,观赏那湖光山色,一时之间竟希望永远待下去,不理那凡尘俗事…

 而那白子園里的丫头却个个暗地发笑。为什么?还不是因那黑色的披风上繡
着二只银色的小兔子,姑爷还没发现呢!

 至于,那展有容对那天仙绝俗的柳若蘭是看也不看一眼,一双黑眸紧盯着清
雅秀丽的迎姬,像是瞧透了什么,让迎姬心生不安,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遊湖回来后,已近黃昏。展无极与银兔儿先坐马车回天香苑,而那展
有容则表态愿送白家嫂子回白子園. 临分別时,银兔儿还朝他貶眨眼,盼他好
运,哪知才一回到天香苑没多久,忽闻展有容的随身车伕小三子来报……

 “白子園被炸了!”

 那正勉强要喝娇妻的爱心险汤的展无极,不知是惊?是喜?惊的是,一般百
姓鮮少懂得火药,如今白子園被炸,豈不表示那偷火烁僧人已有行动。而喜的
是终于逃过一劫;须知这几日银兔儿为当个好老婆,娌嗾在廚房里忙东忙西,
好不容易熬出半碗汤来,第一个试验品却是他。试问,她十七年间不曾进过廚
房,如今第一次下廚就能成功吗?世上若真有此人,只怕是个天才,偏偏银兔
儿不是天才,所以她熬的汤……能喝吗?

 -思及此,他就怒喝一声,心惊胆跳的离开大厅,疾步奔向后门──“银兔
儿!”

 那银兔儿才要顺利偷溜出去,怎知这么容易就被逮到了,嘴一扁,眼眶通红
的回过身来,不满道:“你怎知我在这里?”

 “若无法揣测你的心意,又豈能抵趨丈夫?”展无极真想狠打她一頓,如果
他够狠心,他发誓他会的。

 先前银兔儿去廚房端险汤,小三子就来通报白子園被炸,依这来回时间,银
兔儿早该出现在大厅,为何仍迟不见蹤影,除了偷听到他们的谈话,还会有其
它解释吗?

 “你要去吗?”

 “那是你的娘家,我当然要过去瞧瞧。”

 银兔儿仔细瞧着他的神色,咬了咬唇,可怜兮兮地说道:“你不会让我去,
是不是?”

 不知他心意,又如何当他妻子?无极大叔简直当他自己是无敌超人,凡事他
都为她顶着,却不愿让她受半分扬伤,他当然不会让她去,这是她早就料到的。

 展无极轻歎一声,上前将她娇小的身子搂入怀中。

 “我又尝愿意意留你在这里担心受怕?但白子園被炸,咱们怎知那设置火烁
僧人是否仍留在那里?等我去瞧瞧后,若确定无碍,定会派人来接你过去,好
吗?”

 “真的?可不许骗我?”银兔儿眼珠子一转,忙挣脫他的怀抱,道:“你还
是马上出发吧!顺便把小泥巴一块带去,若是有人受伤,就让她去药鋪拿药,
她懂这些的。-语毕,连忙推展无极出门,然后自个儿先将天香苑積屯的药材
先收拾几味起来。

 “不知大嫂她们还好吗?”银兔儿着急的走来走去,又想起当日无极大叔也
是为火药所伤,幸虧他反应够快,不然早埋在瓦礫堆下;不过,那是因为无极
大叔身怀武艺,但大嫂和云阳可没有啊!

 她是愈想愈不妥,真巴不得展无极快快派人来接她。

 约莫过了半盞茶的时间,银兔儿实在耐不住,想找展管事去牵马出来,自个
儿到白子園去,哪知一出房门,就瞧见一个陌生的丫头慌慌张张的跑过来。

 “夫人,少爷从白子園派来的马车就候在门外呢!”

 银兔儿一喜,连忙拿着药籃要跑出门外,可忽地她停下脚步──“我怎么没
见过你?”不知为何,这念头闪过脑海。

 那陌生丫头害羞笑了笑,道:“我是阿美,三天前新来的丫嬛,是专整理东
边客房的丫头,夫人,你忘了吗?”

 银兔儿认真地想了想,这才想起是有见过她一面,印象不深,所以给忘了。

 “咱们还是快上马车,说不定有人须要用药呢!”

 那阿美丫头说道:“夫人先坐马车去。少爷吩咐咱们再上街買金创药,白子
園里伤者大多……”

 一听那伤者多,银兔儿的心噗通通的急跳,也不及细想,点头道:“你買了
金创药,可快点过来。”语毕,便要那车伕尽快驰往近郊的白子園. ※※※白
子園约有五成给炸得精光。那展无极一瞧那幅惨景,不觉心一冷,不知该不该
让银兔儿亲眼来瞧瞧?尤其四处可见斑斑血跡,就不知死伤多少人。

 那白云阳才从几间完好的房舍走出,就瞧见展无极,连忙跑上前:“姊夫,
你怎么来了?”

 展无极发现他身上有数道伤痕,像是刮伤,但他却一脸心不在焉,好似不在
乎这伤“小三子跑来通报,说白子園让人炸了。我带了二十多人过来,若有需
要的地方,儘管吩咐就是。”

 云阳大喜,道:“好极了。園內净是女孩家,能帮忙搬石块的除了二嫂的那
一连娘子军外,是再也没人能帮了,姊夫你来得正是时候──”他眉头一皱,
瞧向展无极身后,道“银子没来吧?”

 “我怕她难过,让她在家里等着。”

 白云阳苦笑,道:“她没来是最好,我也不希望她瞧见了这幅惨景。”见有
一丫头过来,他连忙叫道:“梅丫头,受伤的女孩们可包紮过了?”

 “这点小事,咱们自己能做。”那小丫头眼眶含泪,道:“可那小红从小被
撿回白子園里,无亲无故的,如今死了……”

 “你放心!小红同其他二个丫头,白家定会将她们厚葬。”

 梅丫头感激地掉下眼泪,欠了欠身,便趕去帮忙了。她一向以为白子園里最
惹人敬爱的就是那银兔儿了。当时,轟地一声,屋瓦齊落,现场一片混乱;从
事情的发生,到災后处理,哪个丫头不想念银兔儿的?她向来聪明又精灵,定
能帮助她们的,可她们万万没想到白云阳也有刚毅果断的一面;大家一直以为
他是懦弱无能,哪知事情发生了,头一个出头指挥她们的,就是白家大少爷,
虽说如今他脸上尽是污泥,可上上下下的丫头莫不觉得此时此刻他是最有英气
的了。

 那白云阳像也察觉展无极奇特的目光,苦笑道:“环境总是能让人改变的;
以往我是书呆子,就算有再天大的事,嫂子们和银子都会为我顶着,如今银子
不在,大嫂她们也四处忙着,我这白家主人就算是再贵重的身躯,也要出来帮
上一帮。”嘴角扬起真正的笑容,又道:“无极姊夫,这话我只同你一人说过。
以往大嫂怕我同三位兄长一般早夭,从小将我捧在掌心呵护,成就今日手不能
提,也不知生活为何目的的白云阳,如今也算成长了,我打算亲手重建白子園,
看着它完成──我要成为白子園的真正主人。”在那昏暗的天光下,他那酷似
银兔儿的容貌竟有几许男子气概。

 展无极讚扬一笑,道:“有什么须要帮忙的,儘管说就是。倘若银兔儿知你
变化甚多,只怕非亲眼来瞧你一眼不可。”

 “爆炸之时,有容叔叔和嫂子们才进園里,除了三个ㄚ头来不及逃出外,其
他人都是轻伤,幸而那设火烁僧人选的几间楼都正巧无人,才能将伤害减至最
低。不过──”

 他頓了頓,走到门前,道:有容叔叔护着大嫂逃离,让石块伤了……“话还
没说完,忽闻房內一声痛呼──”我的老天,你就不能轻点吗?“

 “若蘭,拿块毛巾来。”这正是迎姬的声音。

 门一打开,见到的就是李迎姬将展有容的嘴巴搗住。

 “只怕这一生,有容叔是再也不能行走了。”白云阳低语。

 展无极一惊,见到那床單上血漬遍布,尤其展有容的双腿虽以白布紧紧里住,
但那鮮血仍是浸透了布,再一低瞧丟到地上的数十条毛巾,全是染了血的。

 “你可来了。”展有容的脸色如纸,却挤出笑容,道:“我快──我快受不
住她的虐待了。无极,你若承认是我小姪,就将她们暫时趕出去。”

 “闭上你的嘴!现在你该做的是躺下来休息。”迎姬怒道,而那怒意中又有
几分哽咽。

 “娘们就是娘们。”展有容见她脸色跟着发白,笑道:“若再不揭穿你的女
儿家身分,我还真当是哪家的男儿竟这般没种。”

 “大嫂、三嫂,我瞧咱们先出去,让无极姊夫跟有容叔好好谈一谈。”

 李迎姬不放心地瞧了展有容一眼,才跟无极道:“不能说太久。先前大夫来
过,嘱咐他须多休息,待会儿他如不肯睡,你就乾脆一拳打昏他。”

 “謹听嫂子吩咐。”展无极见他们出去后,才一脸忧心地瞧着他的伤势。
“大夫怎么说?若能移动,就到天香苑静养──”

 “何须静养?反正左腿是废了,静不静养又有何关系?”展有容痛得齜牙咧
嘴,原来先前的沈穩全是装的。

 “你就信那蒙古大夫的话?”

 “不得不信。”展有容頓了頓,苦道:“你没瞧见那伤口,除了见骨,差点
伤及神经,他没要砍掉我这双腿,就已是万幸。无论能不能移动,我拜托你马
上把我抬回去吧!”

 “既是如此,我更不能随意移动你了。京城名医何只一人,我让小三子去请
大夫,总会有办法的。”说到此,见到展有容脸上浮起一线希望,心头大石略
略放下。

 “可擒到那置火烁僧人?”

 “连人影都没见到。”说到那賊厮,展有容就恨得牙癢癢的。“原先以为他
炸白子園是为了搶白家宝庫,可先前梁玉奴清点过了,是半分不少。若说仇敌,
却专撿那僕人住的廂房来炸,你说这奇不奇怪?”

 展无极一楞,心中闪过不安,却又捉不住那不安的感觉究竟如何?

 “不好啦”那白云阳脸色发白的冲进来,忙捉住展无极的手,道:“先前天
香苑的家丁来报,天香苑给炸了!”

 天啊!展无极差点晕了。

 第十一章一夜之间,所有展家人手全集中在那天香苑里,就连展无极也在其
中,徒手挖着那石块。那地方是主屋的所在,楼层共有二层,前头环抱着一个
小小花園,花園里专养着小兔子,如今楼层尽塌,兔尸遍地,是惨不忍睹。

 更让人不忍目睹的是,展无极从在白子園接獲通报,留下十名家丁后,即刻
飞奔趕回天香苑后,就再也没一刻休息。

 那白云阳是从头目睹一切的。一回天香苑,就见展管事与好几名手下昏迷在
地,剩下的几名老僕则忙着救人──偏偏他们救了所有的人,就是来不及救银
兔儿。

 有名老僕言道,他是亲眼见到银兔儿身陷乱石之中,还伸手向他求救,可惜
他力不从心,来不及救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活埋在瓦礫石块之中。而那展
无极当时的神色,他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那神色好似突然受到多大的震撼似
的,让他几乎以为展无极会当场发狂。

 事实上,展无极的反应也与发狂差不多了。

 如今时值正午,展家上下仍在挖掘,就盼挖出个统果来,多少手衔篷主子休
息片刻,再行挖掘,可他听吗?他竟听而不闻,状似疯狂的挖开那数不清的石
块,双手早染上血跡,数道大小刮痕血淋淋的划过他的手臂,像是不知什么是
疲累的猛掘着……

 “不成,不能再挖下去了。”那长工李三大声道:“碎石咱们还能应付,这
般大的石块要如何搬?”僅凭人力是搬不动这石块的。

 主屋炸毀之时,也许是火药不够,那断裂的石块不少是足有一面长桌大,厚
度更別谈了,加上一个晚上展家上上下下的人手全来搬石,如今个个累坏了,
仍不见银兔儿的蹤影,还能再搬下去吗?再搬下去,只怕连展无极也要倒下去
了。

 那长工李三见主子没有反应,仍发疯似的尝试搬开那厚石,试着挡住展无极
──“少爷,咱们已经尽力了!就算夫人初时没死,这会儿也只怕是悶死了。”
话才说完,展无极怒喝一声,将李三推开,继续搬石,那刚划上的刮痕几可见
骨,他却像是没有疼痛似地,拚了命的在那儿挖石。

 “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