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那人也看见未来的宁王是最后一个看完预言的人了?”

“是、是这样吗……”不要以为他不知道宫里的人在私传他被养废了!他也是有头脑的……但,这个说法他认为合理啊。

龙天运把剩下的龙运史丢在地上静静燃着。喜子机灵,立即凑近补一补火势,务必亲眼盯着它烧成灰烬。

龙天运对龙天赢说道:“你回去跟太后说吧,如她所愿。金璧盛,不在我:金璧亡,也不在我。从此我便是康王。”

“皇兄!皇后跟采选的女人都是为了你……”

龙天运扯一下嘴角,当是笑了。“一开始,就是太后筹划的。她也不是为了我。皇后的人选不是我的青梅竹马,你道她是为谁挑的?金璧帝王没一个重情,偏出了康王这个情种,也不知是好是坏。”

龙天赢忍住想回头看那个无盐女的冲动,更忍住想提醒这位皇兄一件事——你跟康王是双生子,你知道吗?

这样说康王是情种,你自己呢?

龙天运见龙运史烧得一干二净,半点不留,一抹得逞的笑毫不掩饰。“你回去传个话,就说刘耶窃走的龙运史被我烧了,从此金璧皇朝没有预言,不必时刻提心吊胆不合预言。”

“皇兄,龙运史里康王代你为帝,之后呢?你都看见了吧?”他实在好奇。金璧会有几个皇帝?是否千年不坠?

龙天运瞟一眼角落的冯无盐,想起先前的火灾差点烧了她。他走到龙天赢面前,俯头在龙天赢耳畔低声而清楚地说着:“接下来,就是扫尾。”

“扫尾?”

“康王、宁王互换,这种事你认为除了当事人之外,谁会被允许知道,还能活到寿终正寝?我的人我会一个不漏的带走。其他人呢?”他低低笑出声。龙天赢眼瞳一缩。

龙天运又道:“刘耶真是害人不浅,他才是真真正正金璧的祸害。”

龙天赢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母妃一直告诉他,小心手足相残,天家无父子无兄弟;但,他内心深处知道虎毒不食子,父皇不是那样的人;太子外貌太没有危险感,他不觉得太子会害他;二皇兄在朝堂上虽是雷厉风行,心如铁石,却也不会害兄弟。这三人的特性是意志坚定,心中有把难以被人撼动的尺:康王脾气好,可是,他背后有太后啊!有太后啊!

就因为脾气好,他一直感觉不到康王内心那把坚定的尺,因此康王能容许太后做一些威胁到帝王的事也不在意?

太后为了照着预言之路,宁愿舍弃宁王,那么,为了预言之路,灭口一个毫无建树的皇子也不会出人意表。

他脸色一连变了又变。母妃说得一点也没有错,在皇室这艘船上生存,随时会被人推下海,所以,找大腿抱不是要找最粗的那条,而是要找最安全的。

他终于知道要抱谁的大腿了。

龙天运靠在桌旁,一直看着她。

其他人都已经离去,只剩冯无盐。她的目光与他接触,发现他的眼神十分平静,就这样直盯着她,彷佛要盯到天荒地老。

天荒地老……说起来真是太容易,要做到却是太难了,她想。

在他的注视下,她终于听从一直催促着自己的意愿,走到他的面前,然后伸出双臂环抱住他。

龙天运没有回抱。

接着,他感到背上被轻拍着,好像回到了孩童时……不,孩童时他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安慰,不管来自父方或母方。

她不嫌累一样,一直轻轻拍着,看似有一搭没一搭的,却让他在心灵上有了奇异的安详感。

将来,她当了母亲,也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女么?天外飞来的想法令龙天运的眼底渐渐柔软了下来。

他抱住她纤细的身子,愈抱愈是用力,像是要把她扣进体内也不停止。

她连喊一声痛都没有。

“我真想在这个时候……”他在她耳上轻咬着:“狠狠地进入你。”又顿了一下,再带着疑惑道:“我又想在这个时候,跟你说些没有人知道的心里话,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情绪,你就在我面前听着我说话。这种心理,我还真不曾有过。”

他感到他话说完的刹那,她本是柔软的娇躯有些僵硬了。他想了想刚才他脱口的话,竟能猜到她僵硬的原因。

她连他碰过其他女人的话都听不得么?独占欲强的不该是他吗?是她眼里揉不得沙子,还是爱他入骨了?爱一个人人骨,是什么滋味?他还没有尝过。

“你说,我听。”她轻声道。

他微微一震。她在心里不快活时还想尽力包容他?她是认为他有多软弱?还是……真的爱人骨了啊。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他埋进她的肩颈,蹭着她细腻的颈子。

他第一次正视,或许过去无数次迫不及待占有她的欲望,并不是单纯肉体上的美妙相吸,而是他想要吞噬的是这人、这人的心、这人的每一寸都该与他合为一体。

他都要怀疑,这种时时刻刻无法控制的渴求……非要到了彼此骨灰层层叠叠不分你我了才会消停。

他搂着她的力道依旧强劲,她一头墨色青丝落在他的手臂上。他盯着好一会儿,才慢吞吞道:“我若是想当一世帝王,又岂会顺她之意?我要真有意,首要她就动不了采选与皇后的人选。”说到此,又闷笑,“何况,我看中的女人,一点儿也不想坐那位置,是不?”他笑了好一阵,继续道:“谨帝怎么看也不像是短命皇帝。眼下天下太平,王土周边五十年内不起烽火。暗杀?谁?皇宫就是铜墙铁壁,谨帝也非好惹的人。那是什么会毁了他的帝王命?女人?我观察过了,他不是重情爱的男人,不会为一个女人毁去帝命,所以,预言出错了?是出错了吧。谁知,他会死于坠马。皇室子弟骑马比学走路还早,谁会想到这上头……”他语气中颇有啼笑皆非之感,“前一晚,我们还在看海外的地图,兄弟合力,金璧未必不能在海天之上占有一方之地。哪里知道……”

他感到她抱紧了他,却没有听到她只字片语的安慰。他跟谨帝固然有兄弟情分,但在得知死讯的一刹那,他想的是预言若真无错,那么,无盐女迟早有一天会出现在他面前。

他从来就不是畏缩之辈,既然无盐女会出现,那就来啊。来了后……来了后……

“你不问预言的事么?”

“不问。”

他怔了片刻,改扶着她的肩,让她看向自己。“你不想知道预言里头你的部分?”

“我要知道做什么?我就是那个你说会杀你的女人?我不会。”她眼眉清明,十分笃定,一字一语说着:“我不会杀你,一辈子都不会。那我知道它里头写着怎么杀你,一点意义也没有。”

他闻言,有点想笑。“就算……里头写着,你跟了我,会生几个孩子,孩子将会多优秀,你也不看?”

“不看。”冯无盐说道:“我想跟谁,让谁跟我,都是我来决定。我的孩子也是。我不可能因为跟谁生的孩子有多好,就与他结为连理。”

“哦?听起来你对我兴趣不大。”他眼神微沉,“冯无盐,我要回海上去,你得跟我走。”

她双唇紧紧合着。“你来吻我。”

她没有动作,一双黑色明亮的眼眸直看着他。最后,她撇开头,低声说道:“我不希望我的孩子生活在母亲的痛苦里。我以前想过,找个需要我的钱的丈夫,各自蒙了眼睛,生了孩子,分居两地,彼此眼不见为净。我会给我孩子我心里最好的部分,让他将来不会变得跟我一样。”

他看着她。“蒙……眼暗交欢么?”

她不理他的讽刺,继续说道:“在船上,我对你有过这个主意,后来我察觉不对,你不会需要我的钱,况且你跟其他男人也没有什么两样。”

“……没有什么两样?所以,现在是想要甩头就走吗?”

冯无盐此时并不想再与他硬碰硬,心里一软,改口道:“你心里只想着让人生你的孩子,你自己有想过如何当父亲吗?”

他眨了眨眼。“如何当父亲?我怎么认为这是推托之词呢。”当父亲很简单,不就是跟他父皇一样恩威并施,让孩子明辨是非,兄弟间没有阋墙的可能就够了吗?这并不难。理智父亲给,情感母亲给,理所当然。

她撇了撇唇,没有回答,同时下意识地握住放碧玉刀的腰袋。

龙天运眼明手快攥住她的双手,逼她转头看他。

“冯无盐,又想要退回你的雕版世界?你不是胆大吗?不是倔强吗?不是爱我人骨吗?你想要我,怎么不来争一争?”

她瞪着他。

“不敢?原来,你的爱如此胆怯么?还是我不配你的爱?”

他感到他握住的一双柔荑微微颤抖着。也不知等了多久,才看见她又转开眼,勉强扯了一下嘴角,当是在“我有多……爱你,”她顿了一顿,似乎说出那个“爱”字有点艰涩,“其实我也不清楚。现在的我,可以因为你着火而不愿离开你,却不知道下一刻我会不会再这么义无反顾。”

他盯着她。

她终于看向他,眼眸里有着晶莹的泪光。“喏,龙天运,我们试着来做一个约定吧。”她的声音紧束,彷佛说出这段话费尽了她所有的力量。

“约定?”

“我们不约白首,只约现在。只要你心里有我的一天,便不能让其他人横在我们之间,你的身体、你的心,只能我一个人拥有。不过,人心易变,你心里没了我的那一天,跟我说一声,我也不会恋栈,各自放过:你若与他人睡了,我已知你心意,好聚好散,只是我还是希望在事情发生前,你能口头知会我一声,我可以走得很干脆。我亦然,如何?”

“也许是我见过的世面太少,才会轻易爱上你。等你心头没我的那一天,说不定我也是一样的,到那时若我没有爱上别人,我会留下看着你沉浸在其他女子的温柔里,正合了我当初想找一个没有感情的丈夫。天下事百变,谁知道呢?”

她不是赌气,而是认认真真说着未来所有的可能性。

接着,她严肃的表情微卸,染了轻微的胭脂色。“何况?我可以承受你所有猛烈的情欲,你也察觉到了不是?我喜欢你的身体,喜欢你的疯狂,喜欢你在床上下意识对我的……温柔。你给了我什么,我就能回报你什么;你一直喜欢我大胆的付出与接受,我感觉得出来。不是每个晋女,都会喜欢璧人的强壮。就算你是帝王,大部分的晋女也会害怕你这种勇猛又持久的……”她斟酌地用词:“相爱?”用了这个词后,她微微一笑,眼里出现了难以形容的温柔,完全融化了她的顾忌,坦白道:“现在的冯无盐,正在一心一意的爱你,所以,只约现在,好吗?”

“好。”

冯无盐微微一愣。

龙天运盯着她,再一次清楚地回道:“好,如你所愿,只约现在。”

 

尾声
更新时间:2017-03-18 20:00:07 字数:2711

回到京师时,约是快要入冬时节。

冯无盐下了马车,拉紧斗篷上的连帽,掩去突如其来的冷风。

京师一如往昔的景象,她却有景物依旧、人事全非的感触。她往冯府大门看去,不知何故,竟是人人围着,好似在等待什么。

龙天运随后也下了马车,留意到这情况。他环视一周,果然见到一个美貌少年自另一处匆匆过来。

他们走陆地,由晋城一路到京师,顺道看这一路上的风景:喜子带着几名护卫走河道先回到京师。

“爷,”喜子眼睛闪闪发亮,“许久没见到爷了,喜子真是想念。”龙天运看着他,戏论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也想你了。”

喜子立即转移话题:“冯姑娘的妹妹人宫了。听说康……陛下很宠她,允许她探亲。”喜子试着在语气里注入几分慎重之意。他实在不好意思说他这个包打听在宫中小有人脉。康王……陛下啦,看重的是青梅竹马的皇后,在金璧里用了宠这个字冠在妃位前,从来就不是多重要的。但,冯无盐是她姊姊,怎样也要尊重点。

冯无盐完全不意外,依十六的颜貌采选必人宫,也必定会是宠妃。如果今天龙天运没有与康王易位,十六也会是他的宠妃吧,毕竟是亲兄弟,在喜好上也会差不多?思及此,她心里是有那么点不舒服。

这一次,她回到京师,最主要是告诉家人她还活着的消息:当然,还多了一个丈夫。这个丈夫她会说是买来的。十六已是宫中妃子,比起她这个小小雕版师,已经够让她的父亲转移目标了。

等明年开春,就直接出海。

现在,她又恢复了喝药。他改变了主意,打算出海几年后才要孩子,要是不喝药,依她身边男人对情事的需求,怕是没几个月就会有孩子……有时她也混乱,这男人到底是对她的身体太迷恋,还是男人本来就重色?但,还好,只约现在。

不是约白首,是只约现在。

不用对未来有太多的设定与期待,她好好过着当下,就算所谓的过了几年后才要孩子,结果什么都来不及有,他们也曾经彼此忠诚过。

忠诚。她嘴角微微翘起。

龙天运瞥了她一眼。

喜子还有事要说,拿出一本图册送到冯无盐面前。“冯姑娘,你看,先前齐总管来信说,有一位姓胡的雕版师一直在晋城打听一名姓燕的女性雕版师,好像是急切地想找到她问什么。齐总管将他的作品一块送来,我在京师也看见这作品在贩售。”

“胡?”

钟怜想起来,连忙上前。“就是在拍卖会那位胡公子,姑娘还记得吗?你与他进了内室谈……”她看见龙天运往她看来,补充道:“只谈版画,门是开着的,奴婢亲自守着的。”

冯无盐接过图册一打开就是呆住。

钟怜瞄上一眼,讶道:“彩色套印图本?”这不是姑娘一直在做的吗?从晋城回到京师时,一路上也一直尝试着分版分色的彩色套印,务求精细而不失画中神韵,连她都成为姑娘的得力助手,因此她再眼熟不过了。

喜子再道:“我在京师的书铺前看过人手一本。齐总管说,这位胡大师已经在晋城开立门派了。他找冯姑娘是……”

冯无盐认认真真一页接着一页翻过,最后轻吐一口气,笑道:“他找我,约莫是想再问清楚制作彩色版画的细致过程。”她随意指了本子里画的几处。“太粗糙了。当日我只是跟他交流点子,细部谈得不多,显然他都用上了。或者他想找我再问清楚点。”

“姑娘,这分明是在抄你的点子,如今他盗了你三年的研究,成了彩色版画第一人!”

冯无盐应了一声,沉默一会儿,又笑。“说出去时没想到这点。既然都这样了,随他吧。他若静下心,说不定会在彩色版画上另辟蹊径,看见我所没有看到的世界,到那时我再欣赏他的世界,这样也挺好的。”

喜子眨了眨眼。这度量大啊……他往龙天运面上看去,若是爷对他使眼色,他便知道怎么做了,偏偏爷直盯着冯无盐面上,似在观察什么。

喜子也跟着看着冯无盐的脸,她还在看着手里的图册,嘴角始终噙着笑意。喜子一怔,这才发现她一直有着笑容,虽然笑容只是漠漠的,但比起一开始见到这女人,好像有那么点……放松?

“如今很多京师雕版师都去晋城一访胡派,喏,像冯姑娘的姊夫,还有钱家传人都赶着去了。”

冯无盐喔了一声,心里知道自己又在想歪了。她在想,胡伯敏是不是有姊妹,所以他们赶着去了。

这时,宫里的马车到了。喜子看见一个宫装女子从车里下来,当她一抬脸时,他倒抽了口气。“爷!她她是……”那天被他放催情香的美丽少女啊,跟冯姑娘是姊妹啊!

龙天运往宫装女人的面上看去。

冯无盐闻言,瞄一眼脸色古怪的喜子,再微往龙天运瞟去。他正打量着十六,虽然眼底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还是让她想起在京师夜市里他追逐着十六的目光。

她转头看着十六。就连她有时也会看十六人了迷,瞧,现在不就是了吗?少女的青涩去了,添了几分媚态,如果她下笔,会从……

她心绪顿了顿,一时脑袋有点乱,无法去判断绘画上要从哪下笔。她再度看向龙天运,这时龙天运已经转回注意力挑着眉看着她了。

她拉住龙天运,跟他说道:“跟我来。”

龙天运不问原由,跟着她走进小巷里。

居然这么容易就跟上来,一点犹豫都没有……冯无盐注视着他,抿着嘴笑,心里又微微放松了。

“嗯?巷里有你少年的记忆?”他含笑。

她主动搭上他的颈子,他本能地搂住她的腰身,听见她低声说道:“你是我的,现在。”

接着,他被吻了。

这是冯无盐第一次主动亲吻他。

他稍稍回神之后,眼底有了明亮的喜意。他立即用宽袖掩去她的容貌,将她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让人瞧不见一眼。

然后,任由她一心一意地吻着他。

大约是夏天夜里,在船上的时候。

本就浅眠的他,忽然被惊动了。

他张开清明的黑眸,往身边的女人看去。

她正抱着他,熟睡着。

大部分时候是同睡一床,偶尔是各自睡,但同睡一床时,她还是保有她自己的习惯——彷佛是在独睡一般,不主动靠近他的身体。

直到现在。

他不动声色,掌心贴在她光滑的裸背上,让她搂得更舒服些。他俯下脸,目光落在她的侧面,隐约可见她翘起的嘴角。

睡梦里在笑么?

他眼里也有了浅浅的笑意。

“冯无盐。”他无声念着她的名字,顿了顿,再道:“现在,还在当下。”

 

番外一:明喜I
更新时间:2017-03-18 20:00:07 字数:13133

随心室里,明喜心神不定地站着。

男人正坐在椅上,练着字。

天未明到中午的时间归政事,午后便是帝王闲暇时间,数年未改:而闲暇时间里每日必抽一个时辰在随心室看书、练字。

人人都道这个璧族陛下好晋学,明喜也这么认为。陛下在随心室时他都在,一进随心室就能感受到安宁闲适,老实说他还满喜欢的,有时会有错觉他已陪着这个帝王在此许多年。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男人头也不抬。

明喜回过神,连忙答道:“可能……可能是受了点风寒。”说到此处,他掩嘴咳了一声,退了两步,与男人保持着距离。

男人喔了一声,瞥他一眼。“别站在这了,去找太医看看。”

明喜犹豫片刻,躬身施礼后才走出随心室。候在外头的少年太监低声与他说了什么,他转回随心室禀报。

男人闻言,放下笔墨。“既然跟军情有关,就在议事厅吧。”出了随心室,一阵秋风吹来,衣袍都扬了起来。他转头对明喜温声说道:“别跟来了,去太医院找程太医看。”又对着在外候着的少年太监道:“就你吧,跟朕过去。叫什么?”

小太监眼底立即淀放明亮的光采,喜出望外地报着自己的名字。

丘七,念快些还像丘喜,明喜心里同时代答着。他是不怎么信陛下不记得丘七这人,这两年丘七跟他走得近……也不能这样形容,应该说,因为他是陛下身边的太监,其他太监总想跟他交好,就算只是露个面也行。

这几年相处下来,他早就发现陛下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帝王。他敢打包票只要是陛下看过的人,陛下心里都有个底。

明喜目光从丘七面上转开,正好对上男人注视着他的眼。

“丘七美么?”男人突然问道。

明喜一怔,再往丘七看去,点头。“是美的。”金璧的太监都是晋人,能够被选进宫的晋人,相貌自然差不到哪去:而他是例外。

丘七闻言,满面通红。

男人播播嗯了一声,转身走了。丘七连忙跟上。

明喜心里想着,下回要提醒丘七,别人称赞他貌美,别像小姑娘一样羞答答的,陛下可不喜欢……他思绪一顿,又想,那么陛下喜欢什么呢?

自金璧建立以来已有数年,陛下至今仍然只有七个妃嫔,除去头一年小皇子出生,到现在后宫连个孕字也没有再听过,都快令人怀疑璧人在男人勇猛方面的传说都是华而不实的。

也或许是这几年还在稳定期,陛下太过烦劳,所以压力过大,房事上有了艰困?非常有可能。

他也不会好奇去追究答案。

前朝给他的教导就是不属于自己范围的事就别管,管了必死。皇子只有一个也好,平平安安的长大,不必跟兄弟争皇位,皇室也不会面临某种意义上的家破人亡,多好——他一向没什么野心,这就是他简单的想法。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就往好处想就对了,但这种话他不敢透露出去。万一让陛下知情,说不得给他一个诅咒皇室不多子多孙的罪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