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蠢丫头,你这傻丫头!』兰青咬牙切齿地骂着。要她上床,她却搞这种家家酒。

不是喜欢他吗?那就碰他啊!她在搞什么?

若是往日,男有意、女入了迷,一拍即合共赴巫山云雨,何必、何必……他咬着牙,又把怀里的人儿再搂紧些。他以前从未想过这事,但他一点也不讨厌大妞爱上他,甚至,大妞有这意思,他先是错愕,而后……而后……他心里只有说不出的欢喜,只盼她能开口说白、只盼她能在行动上证明。

她是个认真的傻妞儿,如果愿主动索讨男女之欢,那就是对他一心一意了一他是这么想着的。可现在……他既是咬牙切齿又是暗声叹息。

『兰青?』

他垂下眼,轻轻吻上她的发顶。

这吻,太轻浅,她没有感觉到,但却是兰青倾注怜惜的一吻。他谁也不要,只要余生有大妞,只要大妞就这么一心一意喜欢着他,他可以什么都不要。

『大妞,改明儿你去把公孙纸留给你的医本好好学,武功可以慢慢学,不急。』他不情愿地说着。

『……』

『为了我,你也不肯么?这几年我身子干耗,难保将来老了不会百病杂生,你不想保护我到死么?』

他感觉怀里的人儿震了下。他心跳微地加快,明明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他却觉得过好久,才听得她道:『嗯,我努力学,兰青,你靠我就好了!』她又抱紧些,不让这么容易生病的兰青从她指尖溜走。

兰青闻言乍喜,闭上发热美目。大妞愿放弃关家名声,将他摆第一,这傻妞、这傻妞……他满心欢喜满心激动,巴不得此时此刻一口生吞这傻妞。他信她,他已经信她了,大妞不会恨他不会怨他……他真的已信了她。

他轻轻吻了又吻,她一点发香也没有,他恋恋不舍连吻着,吻着吻着,他察觉她平稳的呼吸声……

『……』他满心的激动及被挑起的情欲,刹那被泼了冷水。

他沉默良久,而后失笑,把怀里这个笨拙又傻气的妞儿抱紧,跟着合目,一块沉入美梦里。

 

哗啦啦,有人破水而出。

兰青神色自若地在岸边烤肉,美目瞥去,那个傻妞一身湿透,甩动长发,白莹水珠飞溅,湿答答的薄衫黏在身上,白色肚兜若隐若现,两只细白臂膀裸露……他眸色古怪,迅速转开,面上起了薄薄热气。

他暗咒一声。知道这样的热气并非来自暖阳。

『兰青!』

他抿抿嘴,深吸口气。『容易着凉,去换衣服吧。』

『好。』她走到树后换衣去。

兰青没敢抬起眼,继续烤着免肉。自那天她小小一吻……压根不算吻的碰触后,至今也有两个多月,她却连下一步动作都没有。

他发恼又心焦。那天难道是他错觉?不,不是错觉!如果没让他发现她这个心思也就罢了,但,现在他有了期待,就不要让他一场空。

就算他不曾以真心爱过人,但,他自十三岁起便懂得男女情事。喜欢一个人,不是该占有他吗?

还是,这个傻妞后悔了?

他该不该推她一把?这思绪才停在心里不到片刻,就被他否决去了。色诱大妞,是现在他绝不愿做的事。

他与大妞,在城里定居后,他会定时带她在城外四处走走,与其说他被平静日子闷坏。不如说,其实他只是想跟大妞单独相处,不必受城里那些碎嘴的百姓打扰。

有一次他们找到河边这隐秘之处,三不五时就来这里烤肉。也正因如此,他才得知原来大妞会有一身好泳技,全因当年她被拖下水,为了克服恐惧,傅临春亲自教她泅水,直到现在,她还是不喜欢泅水,但为了不再让这个弱点害到自己,她只要到河边就会游上一回……这大妞多顽固啊。

所以,她只要爱上他了,这顽固会令她持续下去的,一定会的……

长平自树后转了出来,嘴角翘起。『我好饿。』

兰青见她长发微湿,身上已换上干净的衣物。他递给她肉串,她细长的眼瞎都笑了起来。

『大妞几岁了?』他状似随口问着。

『要二十一了。』她尝一口,露出满足的表情,她拿出篮子里带的一小壶酒,就口饮着。

兰青张口欲言。大妞饮酒的豪迈劲,准是学今朝的,这姑娘,什么不好学,净学李今朝的坏处。

『你喜欢这城里哪儿吗?』

她想了下,摇摇头。『好像没有。』

『没有?我瞧你住得挺开心的。』

她闻言,笑得确实很开心。只是,她很少露齿大笑,偶尔让人有错觉,她没有什么开怀的事。但,她是他的大妞,所以,他一直很清楚这几年她过得快乐,因为有他。

终于,他忍不住,伸出细长的手指代她拢好衣领,遮住她若隐若现的春光。

她先是一愣,而后对他报以微笑。

『有没有喜欢的人啊?』他神色极力自然。

『有啊,兰青跟今今啊。』吃饱喝足,她懒洋洋倒卧在草野上,想偷眯一会儿,再让兰青指点,看看她拳脚功夫有没有进展。学医也不能忘了学武,至少,不能再退步。

『我是指,你心爱的人。你不是曾说,如果你有心爱的人儿,那让你身落万丈悬崖也是、心甘情愿?』

她快睡着的神智被拉回,有点迷糊,但仍是应了一声:

『嗯。』

『这个人出现了么?』

『……』她不答,合上眼,睡觉去。

兰青捕捉到她刹那的腼腆,心里一跳,自己面皮居然也微热起来。

他收拾烤肉架子,躺到她身侧的草地上。秋末风大,他前两天不小心又受了风寒,躺在床上任她把脉,照例黄连多了些,他却是嘴苦心甘,这姑娘要是学医绝对比练功有出息。

因此,今日他欣然接受她的叮咛,穿了件外袍保暖。

『有喜欢的人啊……那我可怎么办?』他试探地问。

长平立即转向他。『兰青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们一块的。』

就这样吗?兰青心里百味杂陈,那么,那天的吻是她捱不住他的媚态?

有时,他会想何必太计较?他不是没有经验,要击溃大妞那道墙对他来说也容易,只是他想……想她出自真心的主动,想她心甘情愿地碰触他。

他的一生之中,所经历的男男女女,不是为兰排传出的阴阳邪功而强压他在地,就是被他的媚态所惑,哪一次他不是随遇而安,自其中图谋最大的rou体快乐?唯有这一次……唯有这一次,就算大妞笨拙,无法为他带来rou体快乐也没关系,他就是想要她主动……

他见大妞试探地伸出手,他下意识地屏息,接着,她环上他的腰身,偎进他怀里,一如她小时候。

然后昵?快点啊!快点啊!他等着。

『大妞?』

『兰青,家里的床太小了,我又长大了、能这样抱着睡真难得。』她心满意足地叹息。

『……』兰青咬咬牙。她根本不是在欲擒故纵,大妞这傻瓜到底在想什么?

她还真的舒服到合眼想眯一下!这段时日他反反复覆揣想,一会儿喜一会儿又怒,等着她说清楚,偏那一天似夏日错觉般,只在他恍惚的记忆里出现这么一次。

他低头一看,她睡倒在他怀里,嘴角还小小扬着,似乎在作着美梦。

他轻轻拂过她的刘海。

幼年大妞的长相,他还是记不清楚,只能从现在的大妞,去捕捉她过去的影子。

可爱的大妞,倔气的大妞,永远守在他身边的大妞……他轻轻倾前,想要吻上她的嘴,心一跳,及时撇开目标,改亲她的额面。他凝视着她的容貌半天,才跟着闭目养神。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他忽然察觉有人定定注视着自己。他心思一顿,大妞醒来了吗?

当他感到呼吸再度交错时,他心神不住荡着就盼着她这一刻。

『兰青……』

那声音极低,如果不是他正全神贯注她的举动,又怎会听出那简单二字下的满满疼惜?

紧跟着,她的额面轻轻碰触他的前额,却不见她再度偷吻。

他心跳极快,耐心等着,等到她要起身了他心里大怒,拖住大妞,翻身压住她。

他张眼对上大妞吃惊的表情。

『兰青?』

『若是意乱情迷才愿碰,若是意乱情迷,坠落万丈深崖也心甘情愿,嗯?大妞,你这傻不楞登的姑娘,难道不知要去抢吗?你连个吻都不懂,以为嘴皮碰一碰就是吻了吗?那晚你像头小野兽的作风就不会再来一次吗?』

长平一头雾水,而后听到他说『嘴皮碰一碰』,蓦地脸红起来。

兰青见她如此,就知那天绝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心里狂喜,多日来的紧绷终于一松,摊软在草地上。

『说话啊。』

『兰青,我不想一口吃掉你。』她老实道:『那天晚上感觉真差,明知吃掉兰青我会痛快,但我心里很痛苦。兰青不该遭此对待,我想珍惜兰青。所以、所以……』

『……珍惜我?你……真的喜欢我?用姑娘喜欢情郎的那种?』

『嗯。』

兰青瞥向她,细细搜寻她每一细微表情。老实的大妞,可爱的大妞,这么不扭捏的大妞……他眉目显露温柔欢愉,敛起几分媚态。

『怎么不敢跟我说呢?』

『……我想要等我学会珍惜兰青的方式后再说。』

『大妞,那你喜欢我多久了?』他喜欢大妞谈他看他,再多说一点再多看一点。

『不知道。』

他一怔,又问:『你不肯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坦白道。

他眨眨眼。要从她嘴里挖出一些讨人欢喜的话,还真是……『你这妞儿,连个珍惜都不懂。你好好学吧,要是比你练功还差劲,你就真要重活了……』他沙哑说到一半,微微笑道: 『无妨,我让你试吧。』

『……试?』

他扬眉:『你嘴里心里喜欢着我,又想珍惜我,但你始终不敢有动作,又怎么谈珍惜呢?』

『那……兰青,我该怎么做?』

『这种事还用问我么?』

这话表面听起来有点不耐烦,嫌她的蠢笨,可是长平看见兰青神色似乎很轻松很愉快……试?她迟疑一会儿,撑起上半身。

兰青瞟她一眼,她脸色微红,俯下头轻轻碰着他的嘴后,又要退离。

『再来一次。』兰青动也不动,轻声道。

这真像在习武,她想着,以前在云家庄师父不会盯着她反复练武,但其它师兄弟会。她再亲一下,亲了又亲,每次都小小力地印上他的嘴。

『就这样么?这跟小孩子亲大人有什么不同?』

长平闻言,有点恼了。

她躺平要闭上眼睡觉,又听兰青道:

『这种珍惜的滋味你自个儿磨上十年怕也不会吧。』

长平听出他语气有遗憾,她还来不及说她可以努力再学,就感觉阴影自他的方向拢来,她暗自吃惊,一张开眼眸,就看见轻压在她身上的兰青。

『兰青?』

『要我教你么?』

长平有点傻眼,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美眸。

『大妞,想要我教你么?』他又重复柔声问着。

『……嗯。』她看见兰青明显的欢喜。洋溢着欢喜的眉目、欢喜的鼻唇,就连他面上交错的疤痕似乎也在欢喜着。即使是这些年,兰青身上多少还有些江湖杀气,但此刻,她只觉兰青无比的快乐,那些江湖昧儿几乎都消失了。

他美目噙笑,俯下头,覆上她的嘴皮,吻入她的唇舌。

跟她主动亲兰青的吻法完全不同。

兰青湿软的舌尖不时轻探,深深浅浅,胶合的唇瓣离了又吻,唇瓣转湿,彼此交融。

兰青又吻上她的眉心,吻着她的眼、她的颊面,再吻回她的唇舌间,轻浅地交缠着,不住地探索着,将她情潮一点一滴勾勒出来……到最后她只觉得意乱情迷,却没有半点当日的痛苦。

『……兰青……这样吻你……就是珍惜你吗……』她气息不稳地低问。

与那天感觉大不相同,那天她只想一口吞了兰青,体内燥热到只想暴力相向,想掠夺烧尽兰青的一切,现在不一样,她满心只想怜惜着兰青,想一直吻着兰青直到天涯海角也不生厌。

以前,曾有人这样温柔地吻过兰青吗?如果没有,那她以后就这样珍惜着兰青,疼着兰青,弥补兰青以前都没有的。

兰青仿佛读到她眼底想法,沙哑道:『以后,我就要你这样吻着我,疼惜着我,可别再像以前以为嘴皮子碰碰就是珍惜了。』他微微笑着,额抵着她的额,鼻间是她的呼吸气息,他喜欢这样亲密的呼吸交错。

她轻轻扬起手,替他撩过长发至耳后,指尖顺着滑向他湿润的美丽嘴唇。『兰青……那,你现在也在珍惜我了?』

兰青一怔,随即哈哈一笑。蓦地,他笑声中断,拉起大妞,拾起她的湿衣,道:『有人来。』他一脚踢翻烤肉的土堆,托住大妞掠上树。

『噤声。』兰青道。

浓密的茂叶遮住他们坐在树上的身影。长平看他一眼,再望向左边紧扣她肩头,不让她稍稍远离的五指,她嘴角有点上翘了。

路过的几人,都是江湖人,个个骑着骏马在附近停了下来。

『这地方,真不错。』有人如此说道。

是不错,可惜教一些人给发现了,兰青也不以为意。他跟大妞还年轻,也不是不能再找其它山川美景。思及此,他先是怔于自己的思绪,接着,又是爽快地笑着。

他转头看大妞,她本来在看那些江湖人,察觉他的视线后,她抬眼朝他微笑,再替他撩开长发。

那样的微笑,渗进他心里,令他心头发软。

『咱们还得赶路昵,那兰家家主这几年真是越发的胡闹,简直玩咱们玩得团团转!』

『总比几年前好。』其中一名江湖人道:『前几年的兰家家主简直是见人开刀,我真怕……真怕……近年的兰家家主虽是令人头痛,但至少不会见人就杀。难道真如江湖所传说,现任家主早已不是妖神兰青?不可能啊,兰家最后血脉只剩那贱人啊,还是说,兰家另有私生子?』

兰青美目轻眯,认出那名江湖人正是当年入关家庄求助者。关长远是个烂好人,当年居然愿意义助这种人,他成为兰家之主后曾大肆杀了那些受关长远帮助,到头却为鸳鸯剑抢破头的江湖一人,没想到还漏掉一名。

『哼,这次看他再玩什么把戏!』

『这次盟主之宴华家庄的数字公子也会到场,咱们也得小心,那女八公子是前两年递补上去的,听说是华家庄养的血案遗孤,难怪老是在追查近年有没有人因江湖血案而疯的例子!现在在江湖的,都是些疯子!』

几人再交谈几句江湖事,例如春香公子如何、云家庄又是如何挥霍等等,聊了一阵后就策马离去。

直到马蹄声都远去了,兰青才拉着她,飞身落地。

他斜睨她一眼,知她心里正为得知李今朝的消息而感到高兴,他微微一笑:『回家吧。』

『嗯,回家吧。』

他朝她伸出手,柔声问道:『大妞不怕我再回江湖吗?』

『兰青真想回去,那我一块回去。』她握住他的手。

『是么……你这蛮牛,嘴里说的是一套,想做时还不是蛮干么?』他笑着,替她拍开满身的草絮,与她一块慢步走回系马之处。

两人并肩走着。他拉着她,也没转头看她。

『大妞?』

『嗯。』

『我要停止练功了。』

『嗯。』这声音有点高兴。

『你……就这么疼我下去吧。』

『嗯。』

『你这闷葫芦,会说话了还只会「嗯嗯嗯」的么?』说归说,语气却是一点也不嫌弃。

他拉紧她的手,来到藏马之处,先托她上马紧跟着也翻身上马。大妞的身子微地后倾,靠在他身上,他眉目尽是笑意。

『你这姑娘除了学医外,其它都是慢人一步。要珍惜我就主动些,口头放话是没意义的,我教过一次,以后不再教了。』

『……嗯,我懂。』她微笑,没回头。

『大妞,回家后,还得先揉面团呢。明天再不开工,老顾客怕是都跑光了。』

『嗯,我也帮忙,明天留我一碗,大碗的。』

漫天的白絮,遍野的青青,将这两人一马融入此刻宁静的美景里。兰青轻笑,不再言语,轻踢马腹,慢悠悠地离去。

妖神兰青永不出江湖。

岁月漫漫流转,妖神兰青四个字逐渐消失在江湖上,不管是云家庄或华家庄的江湖史都不曾再提及此人。

 


16番外1
『奶娘,我瞧你这女娃娃真可爱,如果跟庄主的孩儿站在一块,这女娃娃才像是庄主跟庄主夫人的小孩,庄主也曾夸赞小灵聪明又灵巧,说不定会认她当干女儿昵。』年轻丫鬟这么笑说。

『庄主跟夫人在大妞身上费了不少心力,可惜大妞她……如果能让小灵当干女儿,那小灵一定会比亲生女儿还要尽力奉养他俩的。』奶娘语气虽是柔和客气,但隐隐带着庄主迟早会认她女儿当干女儿的信心。

『到那时,奶娘有好处也要多多分给我啊……』两人本在屋内整理被褥闲聊着,忽地一抹白影自窗前徐徐而过,驻足在门口,往屋里头瞧来。

奶娘跟丫鬟心一跳,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这白衫少年是个美貌少年,眉目带着她们说不出的妖艳,气质完全不同庄里的任何人,有时,只是一眼,就让人难以调开目光。

『奶娘,大妞呢?』那少年淡声问着。

奶娘结结巴巴:『兰少,小灵跟大妞在隔壁屋里玩耍……』说着说着,她明明是个早懂男女情事的寡妇,脸还是红了。

他轻应一声,又徐步往隔壁屋去。

屋里静悄悄地,哪来的小娃娃在玩耍?他推开门,环视屋内,大妞并不在,地上散落一地玩具。

他步进小屋,上前一看,看见矮桌上墨汁横飞,一本书丢在一旁,桌上是乱七八糟的字形。

他见状,不由得绽出温润笑意。这哪算字形,简直是鬼画符,一看就知是大妞写的,两岁的娃儿哪会写字啊,关长远忧愁大妞十岁都学不了字,但他不以为然,好好教大妞,她总能学会的。

他把地上的书本收好,要步出房门找大妞时,目光忽落在小箱子里。

这小箱子专装大妞的玩具,关长远平常不允她出外院玩耍,她一人时只会玩着这箱里的小玩具,他一路走来也没见到大妞……一个念头晃过他心里,他上前打开小箱子。

小小的人儿抬起睡眼看着他。

他失笑:『傻妞,你怎么在这儿?』

大妞揉揉眼睛,朝他伸出小小的手。『兰叔叔。』

兰青见她依赖他,不由得心生怜惜,小心地把软乎乎的大妞抱了出来。他注意到衣箱里有泼浪鼓,他取出来轻晃两下,鼓声让大妞清醒些,她也笑着用她的小手摸着鼓。

他微微一笑,又连晃两声,咚咚鼓声让她咯咯笑了出来。

『大妞,上回兰青叔叔不是跟你提过,你爱玩鼓,可也不能把鼓丢到箱里,箱子深,你要跑进去捡鼓,再也不出来了。』他面色一沉,问道:『是谁合上箱盖的?』

不知是她听不懂他的话还是她不想说,她只是用小手紧紧拉着他的衣服,把小头埋进他香香的怀里。

兰青抚过她小小头颅上的细软黑发。这真是小傻瓜,但他也不是真骂她傻,而是恼她没有半分防人意识,根本是关长远第二!

但,关长远有能力自保,这大妞哪来的自保能力?

大妞一向听他话,说了鼓不丢箱里就不丢,定是有人丢了进去,大妞一去捡鼓,便把箱盖合上,偏大妞又不懂呼救,就这样闷在箱子里。

思及此,他心一凛,这玩具小箱哪来的缝隙呼吸,要是闷久了,怎么还有命在?他心里不悦,嘴里仍笑:

『大妞,你个儿小,自己推不开箱盖,改天你要不小心滚进来,兰叔叔怎么找得到你?不如,以后你滚到自己爬不出来的地方,就这样,轻轻一敲,兰叔叔一定能听见,把你捞出来,好不好?』说着,他在箱里一角以她这年纪会有的力量轻敲一下。

大妞看着,依言也伸出小身子跟着敲一下。

他见状惊喜。『真聪明的妞儿!』他放着挣扎的大妞下地。

她一下地,就要拉着他,小小的胖腿往桌边跑去。

他笑:『大妞要让兰叔叔看什么?』

她指指桌上的鬼画符,抬头朝他笑咪咪地。

『妞妞。妞妞。』他配合她蹲下,瞄了眼鬼画符,柔声道:『大妞写得真好。』

她闻言,眉眼都是笑,又跑去把地上的书塞给他。『妞妞背书。』

『大妞要背书给我听吗……不是?』他手臂被打了一下,他又笑: 『那大妞要教兰叔叔背书吗?』又被打,他只好随口道:『原来,是大妞背书后默写?』大妞用力点头。

他把大妞抱进怀里,连笑两声:『大妞真聪明,竟然会背书默写了。』

大妞听他语气不信,生气地用小脚蹋他的肚腹,她一直想下地,但他就是不放,大妞连连踢脚,他哈哈大笑,整个仰倒在地,只手还是护着重心不稳倒在他怀里的小妞儿。

大妞这孩子才几岁,还学字呢?她本性偏安静,不活泼好动,别人给她一口饭吃她就吃,只爱玩一些不刺激的玩具,但要默书写字?心迫孩子连大妞二字怎么写都不会,哪可能背书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