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礼倒不必,……你当真不识得我?”他再问一次。
她仰起小脸,细细看着他的绝色,近距离之下,真是……太太震撼她的心灵了。“我看的人不多,如果看过哥哥,一定不会忘记。”
他哼了一声,就令他火大。
真是粗鲁,……硬是压住她的后脑勺塞到胸前,省得多看多烦,她叹气,小心移着小手臂环住他的腰身,他顿时僵硬。
“求春哥哥都让我这样抱着。”人的体温真暖,比暖被好用。
“你跟求春的感情倒好。”
“哎,我也很想跟姐姐感情好,让她抱着我睡,可求春哥哥不准,姐姐连偷陪我睡一下也不步。”害她晚上冷得要命。现在可好,求春哥哥不在,总算有肯给点体温了。
小脸偷偷蹭着他的衣衫,微笑地入睡去。
南宫朗自知她指的姐姐,就是刚才那女奴人。简求春不准,是意料之中,在皇朝土地上,奴人地位低贱,身上染有一生一世去除不掉的气味,抱了奴人没有特殊的香料去味,三天内这气味将紧缠着不放。
南宫朗见她睡得沉,心里也颇为惊诧。
那样溃烂的伤会有多疼,他是知道的,先前她瞒着那奴人装睡,他也早看就看穿,现在她却睡得跟头猪一样……蓦地,怀里的小身子体温遽降,才一眨眼已是冰冷无比,他错愕地连忙摇晃着她。
“嗯……让我睡一下啦……”她不肯张开眼睛,硬赖在他怀里。
还活着。
他暗暗运气,令她体内升起温热之气,但她身子流失体温的速度极快,没一会儿又冷了起来。他见她始终没有冷得打哆嗦,最后索性拉过她的暖被,盖住二人,然后用力抱住她。一块睡觉去。
睡前,那又眼瞳又在他的眼前晃动,但这一回他不再恶梦。
***
他眼力极佳,在那一天,出手救了莲花的当下,他瞧见春花在另一匹马上的眼神。
那眼神,带点恐惧带点渴求,当她看见他先救那个莲花后,便用力闭上眼睛,撇头不再看他。
每一个求救的人,眼神也好,说话也好,哪个不是竭尽所能地求着,增加被救的机会?
那么,她闭上眼睛,是为了什么?因为害怕?
还是怕她的眼神造成他心里的内疚,所以闭上那双渴望生机的眼瞳?
就在刹那,他想知道她到底是怀着什么心思合上这双眼的。
就是她那样的举动,害得得反复难忘!现在,她却说她忘了他!忘了他!他咬牙,心头一阵闷气急欲发泄,但却只能任着这小丫头抱着。
一个拐弯,简府赫然在望。
他脚步一顿,又再往前走。反正逛到这儿来,就顺道瞧瞧那小笋干。
他才到门口,就见有名妇人出来。这妇人对跟出来的一名男仆吩咐着:
“记得,菜要新鲜点,小姐今天胃口很好,别扫了她的兴。”
“是。”
看到南宫朗就在门前,连忙垂手道:
“五爷。”
“她是厨娘?”
一身奴人气味,额面也有奴印。
男仆怔了下,望着南宫朗负手走进府里。那悠闲的态度令人打心里发寒,据说五爷杀人时通常是一张悠然开朗的脸……今晚晚饭,得提高警觉了。
南宫朗没有察觉他的心思,闲闲踱到某间房前,听到女奴人欣喜道:“小姐的伤好多了呢。”
“真的吗?”春花也跟着高兴起来。“难怪今儿个没那么痛。”
“一定是大夫开的这贴药方有用了,晚点奴人再请大夫多开几贴。”
“好啊,等我伤好了,就能出去逛街了,是不?”童稚的声音雀跃无比。
“这是当然。小姐,我帮你脱衣服上药吧。”
“哎,今天虽拿布绑着,我睡觉时有点喘不过气来。”
“小姐今天伤好多了,衣衫松些,就用不着包扎了。”
南宫朗在外头耐心地等着,没过多久,女奴人抱着盆水出来,南宫朗瞄一眼水盆,不像昨天那般渗满污血。
“伤口真好些么?”
那女奴人道:“承五爷的福气,打五爷昨日来后,晚上换药时,小姐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
南宫朗闻言一怔。这么快就愈合?昨天他瞄到那背伤明明是溃烂着……他举步入房。今天春花精神似乎很好,趴在床上,盖着被子,摇头晃脑地翻着某本书看。
他来到床侧,直接说道:“把衣服脱了。”
春花吓一跳,抬头瞧向昨天来的天仙哥哥。
“把衣服脱了,让我看伤。”
“……刚才姐姐瞧来了。”
“你要我扯破你的衣服么?”
这么凶……比力气,她绝对比不过这哥哥,比脚力一定惨败,比身高就别说了……她慢慢爬起来,看他一眼,嘟哝着:
“姐姐看过,求春哥哥也看过,现在又要多一个人……”
南宫朗听到求春的名字,一双剑眉微地结了下。
她背着他,吃力地解开衣服。
他嫌她动作太慢,索性用力扯下她的衣服。
她哇叫一声:“哥哥你可别扳过我身子!”她坚持背后可以看伤,前面不能乱看。
眼光顺着下滑,明明昨天是冒血不断、溃烂不止,今天却已经开始收起伤口。哪来的仙丹妙药能让一个人好得这么快?难怪昨天听她假高兴的附和奴人,今天她却真心的快乐起来。
他寻思一阵,替她拉好衣服,她的细颈间有条细绳,他顺手一拉,她惨声叫道:
“别拉别拉,那是我的玉佩。”连忙胡乱塞进衣服,转身要抢回来,但她手劲不民太大,免得拉断她的绳子。
拉扯间,她前头交迭的衣领松了,她大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揪紧交领,直盯着南宫朗看。
南宫朗把玩着那块仿玉,当作没有瞧见她虎视耽耽的眼神。
“这玉,你真这么喜欢么?”
“喜欢。”她扁嘴道:“我怀着它,晚上睡得特别香甜,而且背伤没有那么痛了……哥哥,你、你刚才……”有没有不小心瞄到一眼?
南宫朗头还是没抬,再问:
“不是我抱着你,你才睡得熟么?竟把功劳推给这种玉佩?”
哎,原来是个小气哥哥!她讨好地笑道:
“当然是哥哥的体温暖和,比棉被还好。”
“那今个我再陪你睡,瞧你伤口会不会好得更快?”
唔,虽然喝药让她有点困,但她精神很好,实在不想睡,可是玉佩陷入小气贼人手里,她无法智取……
“嗯?”他终于抬起脸,扬起那好看到像是用墨笔画出来的眉。
她偷偷叹了口气,道:“哥哥请便吧。”
他嘴角微弯,将玉佩还给她,跟着上了床。
他上床没有躺下,反而倚在床头,把她的小身子勾进怀里,让她背靠着自己,再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
“这样会痛么?”
她摇摇头。“不会。”不过坐着睡觉真怪。
“睡太多也不好,既然你精神还不错,就看看书吧,我这样搂着你,你一样会愈合。”
她闻言一喜,连忙抓过书,就窝在他怀里喜孜孜地读着。
南宫朗合上眸,随口问道:
“你识字?”
“嗯,求春哥哥教我读书,他说闲时读书可能以打发,真是幸福。”
又是求春,南宫朗抿起嘴,又道:
“你今年几岁了?”
哎,这小气哥哥真吵。“我忘记了。求春哥哥说我瞧起来才六、七岁,但我说话分明,应该也有九岁十岁左右,所以他当我今年九岁。说不得,其实我有十一、二岁了呢。”她笑。
“凭你那种身骨?”瘦巴巴干瘪瘪的。
“……”她的小脸垮了下来。“哥哥,你刚才……看见了吧?”
“咕,你才几岁,谁想看?还不如我抱过的女……”及时住口,见她没有反应,遂改口说道:
“你还不如其它十几岁丰盈的姑娘呢。下回等你出门,你就知道你差别多大。”她年纪小显然还不明白男欢女爱,幸亏他住口,否则求春岂不怨他。
这种小孩子,也只有求春看得上眼了。
她嘴里不知唧唧嘟嘟什么,他懒得张开眼,侧耳聆听,听见断断续续!
“哥哥快忘记吧……”
他不自觉嘴角轻场。
哥哥快忘记吧?他记忆好得很!想忘也忘不掉,但那种小身子实在没什么看头,要说她十岁出头,他是绝对不信的。他实在不懂,简求春怎会喜欢上小孩子?这种摸起来软软扁扁的小身子,跟他抱过的成熟奴人的身子完全没得比……
那一晚,他心不在焉,压根记不住奴人的容貌跟身子的感觉,但他想,比起这种小笋干应是好抱许多。意识慢慢放松,任着怀里小身子的香味弥漫在鼻间……
过了一会儿,春花用力仰起小脸,瞧着后头哥哥的芙蓉面,哎,她就知道,想睡觉的是这哥哥吧?这么快就入睡,还睡得挺熟的。
她摸摸胸前凉凉的玉佩,小嘴露笑。她握着这玉佩时,总觉得酥酥麻麻,好像有什么东西流进身子里,让她的背没那么痛。
说不得再过两天,她就只剩疤了。思及此,她笑得连眼睛都眯起来了,想动一动,换个好姿势,身后的哥哥却下意识地勒紧她。
她只好继续维持原姿势,看书去。
哥哥快忘记……哥哥快忘记……她在内心默默嘀咕着,偷偷摸着她平平的前面。还是快点忘记的好,这真是太丢脸了。
晚上,南宫朗留下吃饭。虽然他神清气爽,但蹙着眉心避开他睡熟一事不谈。
春花非常识时务地不提半个字,笑眯眯地在奴人的扶持下,下地走路。“小姐会喘吗?”
“不会不会。”她觉得她身子愈来愈好,背也愈发不痛。一出房门,她东张西望,第一次看见求春哥哥的家,充满了新鲜感。
“这家,可小了。”南宫朗不以为然道:“七焚园任你这对小脚丫走上一天也是走不完的。”
“求春哥哥的家,就是我家,求春哥哥是这么说的,对不?”她朝女奴人问道。七焚园再大也不是她的家,她一点也不好奇。
“公子是说过,等小姐再好些,奴人再带小姐上书房去。”奴人笑道。
春花闻言笑逐颜开,跟着一脸阴霾的南宫朗步进饭厅。厅里桌上已经呈上饺盘。凉饺、肉饺、虾饺,各式各样形状不同的饺子,她眼儿发亮,任着奴人抱她上椅,忙挟了一个塞进嘴里。
“姐姐,我没吃过这种东西呢。”她喜眉笑眼,显然这种样式奇特,各色饺子很合她小孩子的胃。
“小姐若喜欢,以后厨娘会学着做的。”女奴人微笑着,在她的小盘上布上各式小巧的饺类。
南宫朗使了个眼色,奴人恭敬退下。他坐在她身旁,道:
“这是北方扁食,我想你没吃过,让你尝尝味儿。”
“北方啊……哥哥,我看书上写过,世上分东西南北的,咱们在如春南方,为什么天气还这么冷?”
“那是因为你身子弱。”他答着,见她斯文地吃着饺子,不动声色下是微微惊愕。
这几年时局不定,大多百姓颠沛流离,生活饥寒交迫,除非权贵出身的孩子,否则哪来的好教养?
当日遇见她,她一身破烂青衣,一点也不像是哪家贵族的孩子,这等吃相实在不像这几年养出的平民小孩。
她吃了几颗就饱,却还想再尝鲜,南宫朗便将一颗水饺切半,分食与她。
“哥哥,你胃口真大。”她张着眼,看他吃着不知她几化妆品的量。
他斜睨她一眼,哼道:
(乱码 略去几十字)
今天他心情不错,胃口也好。她端着汤,小口小口喝着,愈喝愈有味道。“这汤真好喝,要能天天喝有多好。”她赞叹着。
“云富楼的厨子要连道汤都熬不出好味,也不会是迷周城的第一大馆了。”他替她又倒上满满一碗。
“哥哥,今年你几岁啊?”
“十三。你问这做什么?”
她差点喷出汤来。十三岁?她以为他跟求春哥哥一般年纪,他俩才差四岁吧,怎么看起来像是巨人跟侏儒?
现在,她开始怀疑自己其实不是九岁,而是五岁了……也许她是神童,才能五岁说话分明也不一定。
南宫朗见她苦着脸,明白她在沮丧什么。嘴角轻扬,心情很愉快地捧碗喝了一口,是什么汤让她吃得饱还津津有味喝上二碗……才沾唇,他立即尽数吐出来!“春花吐掉!”
当唧一声,他的警告太晚,刚才刚有精神的小小身子跌向地面,他眼明手快及时捞住春花,硬是让她跌在自己柔软的怀时。背脊撞上冷硬地面的同时,他用尽全力弹坐起来,四肢已然无力,仅能勉强以手肘撑地,把软趴趴的春花护在身后。
“哥哥……”声音竟是半哑。
春花瞠目结舌,力气被抽光光。她吃饱饱,只会打盹,哪会像现在,使不出半分劲来。
小气哥哥的背影僵直,半瘫在地上,浑身散发着不可抑遏的怒火。她隐隐觉得出事了,想喊姐姐进来帮忙,却见有高高人影挡住门口。
“云富楼的厨子,嗯?”南宫朗冷冷一笑,心有底了。
春花心跳一下,从他身后偷偷露出眼儿探个分明。
一个胖胖大叔悠闲地走进来。他穿着很朴素,没有多余的赘饰,从他一进屋,她就闻到淡淡的面粉香,可是,如果是厨子,为什么不是拿菜刀,而是闪闪发亮的长刀?
四、五名壮汉尾随着那大叔进厅,小小的饭厅一时竟显得拥齐。
“五爷,你也有今天的下场啊!”
南宫朗轻描描扫过这几人,嘴角扬起寒霜似的笑花。
“我道,是哪里来的蹩脚杀手,连杀个人也这么不干不净,原来是宝庆王的手下。”
“蒙五爷瞧得起,竟然认识咱们几兄弟,今天五爷算是死得不冤枉了。”
一声清笑自南宫朗嘴里溢出,他俊目无情,淡淡嘲讽道:“南宫朗向来不识手下败将,只是传闻宝庆王手下能人甚多,其中一名能士善以厨技杀人,我倒说,什么厨技杀人,原来不过是下药罢了。”
那么厨子坦白道:“这药,下得不易。咱们在迷周城近年余,始终近不了七焚的身,这一次,亏得五爷自投罗网,请了云富楼的厨子来。要让五爷尝不出软筋散的味儿,没有一手好厨技,怕是五爷一口便察觉了。”
扫过桌上食盘,满意地笑了。“饺子里放药,五爷没发觉,这汤还是让您一口尝了出来,可异若是汤,药效更易挥发,小姑娘喝了不少,恐怕到死前都无法动弹了。”
白瓷般的玉颜沉了下来,清凛笑着:
“要是诸位讨南宫朗的命,何不直接下毒药?”声音带着嘶哑,显然也被药物给影响了。
那胖厨子身后的壮汉上前,一脚踢翻饭桌,嘎啦一声,杯盘碎了一地,尖锐的瓷片掠过南宫朗颊面,留下一道浅痕。
春花侥幸,被这小气哥哥当着,汤汤水水泼了他一身,这种窝囊的气他肯定没受过,她是不介承受,但她想,这些大叔老伯们眼里根本没有她吧!
“哼,南宫朗,不下毒药,就是将你活生生的凌迟,让你尝尝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痛苦!”那壮汉目眦爆裂道。
“你有这本事么?”
“瞧瞧就知道了!”
“等等,”那胖厨子冷静道:“他非死不可,但那之前,得靠他引出墨随华来。”
他目光从南宫朗没有什么表情的面庞,移到他身后那双小眼睛。
“小姑娘,你在简求春身边数月,想将七焚加你一人,杀人无数,涂炭生灵,咱们就替你积点福,让你先下去吧。”
春花哑口无言,不,根本是一头雾水。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南宫朗倒是看得很开。“我杀人,你们何尝不是鲜血遍布?连个小姑娘都要杀,这也算是正义之士?”
“哼,咱们杀人,可不像你们七焚!有种就在战场上厮杀,哪像你们分明是太子身边的七条狗,净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咱们现在是以牙还牙!”
“先砍了他一条手臂,送去七焚园,再杀了他!”
南宫朗立喝道:
“春花闭眼,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张开!”
春花直觉闭上眼睛。
(乱码 略去20余字)
对方咒骂的声音,好多好乱,她想张开眼看个仔细又因承诺不敢张开。
“南宫朗,你真行!竟然还有余力抵抗,我倒想瞧瞧你能空手接下咱们兄弟几招!”
好像有什么浓稠的水珠子喷到她的脸上。她一慌,紧紧闭着嘴,她怕她一喊,让小气哥哥分神。
有好几次,强劲的劲风刮疼了她的小脸,她怀疑是长刀挥向她的关系,她跟小气哥哥有交情,自然不能负累他,虽然她不怎么相信小气哥哥会救她……她吃力地扭致力瘫痪的小身子,努力挤到角落里,就算能动一下都好……
“春花!”南宫朗厉声叫道。
哎,她死定了!一道疾风再度逼近时,她突地被人抱进怀中。
“求春哥哥!”她喜声叫着。这味道,是求春哥哥的,但她脸上湿答答的,不知刚才又是谁的血喷向她?
“求春,带她走!”
她张口欲言,想要求春哥哥帮忙,但她在这里真的是包袱。她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就觉得自己如风中御行,冷风吹来,血腥味整个消散!是求春哥哥在施展轻功吗?
“还有姐姐,还有姐姐……”她叫着。
她的太阳穴轻轻被人碰了一下,她没有感到速度渐缓,小脸不禁失去血色。求春哥哥是哑巴,只要她不张开眼睛,就不知道他想讲什么,如果她不张开,是不是可以当自己误会了求春哥哥的意思?
她紧紧攥住他的衣襟,胸前的玉佩冰凉凉的。怎么才眨眼间,天地就倒转了?
急飞一阵,她终于感到简求春渐停了脚步,另一个脚步声急促出现!
“三爷!”
“求春,你怎么了,怎么一身是血……她”墨随华看见这张眼熟的小脸,不由得一惊,再看看求春的手势,他眯眼沉声问:“城里竟藏着他们?”
他立即招过奴人。“你们去唤醒六爷、七小姐,叫他们戒备。带三爷去房里。”
再转向求春,“我去瞧瞧老五……”
墨随便华又瞄了眼那小孩儿,见求春有意无意遮住她,他没有多说什么,便疾步往简宅而去。
求春没有留下帮忙,有可能是小孩碍事也有可能是朗弟一力应付即可。
只是,让求春连二次先护小孩,这小孩实在有点麻烦。
墨随华来到简宅,扫过静悄悄的宅院,无视地上惨死的奴人尸首,往血味的源头而去。
这鲜血的味道,他早已习惯,有好几次他都有错觉,这种鲜血的腥味会永远缠住他,直到死去的那一刻为止。朗弟不同。
朗弟天生就是站在鲜血里的人,不会因此恶梦不断,不会内疚也不会心软。
墨随华站在饭厅门口默不作声注意死状奇惨的六人。
唯一活着的,是站在角落里的少年。
少年站在阴暗处,错暗不明的夜色扰去他身上的鲜血,让人看不真切。
“春花?”那少年的声音,带着粗哑,费力地问了出来。
春花是谁?墨随华答道:“是我。”
“原来是二哥。”南宫朗迈前一步,脱离了昏暗的角落,银瞳尽现。
窗外盈人月光,浴血的长衫还在滴着血,分不清是谁的血谁的伤,那妖美的脸庞无动于衷地回望着墨随华,过分笔直的身躯微微泄露软筋散的药效正在持续挥发着……
软筋散啊……这药份下了多少,墨随华是不知道,但想要一击而中,必定下了不少,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游刃有余连连斩杀六名大汉,墨随华自认他要做到得凭几分运气。不由自主地,他回避了南宫朗的对视。这样的妖野,有时候真有错觉,七焚中没有人及得上这少年的妖气。
忽然间,一个灵光乍现,墨随华面露疑色。
先前,朗弟在角落里,该不是在躲吧?躲什么?躲那个叫春花的?
为什么要躲?怕春花看见他一身的血腥妖气?
春花……不会是求春怀里那小孩吧?
一夜未竟。
南宫朗回七焚园服过解药后,换上干净的衣衫,便去春花暂住的客房。他还不及进房,就瞧见一身白衣的求春先进去了。
他眯起漂亮的眼瞳,停在院子里。
“……求春哥哥?朗哥哥回来了吗……”
简求春碰碰她的眼睛,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春花松了口气。
头一大早,简求春回简宅,南宫朗没事,“随意”差奴人来问,“三爷的小客人跟着回三爷府了么?”
“春花小姐还睡着呢。”
南宫朗闻言,想着闲来无事,不如去瞧瞧那小笋干。
这念头,让他不由自主往客房方向而去,墨随华自远处目送着他,他也难得没有发觉。
客房是安静的,他是七焚主人之一,自然连门也没敲,大摇大摆走进去。
床上躺着眼熟的小身体,她身上是小少年的青色男衫,分明是求春小时候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