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心中一暖,苍白的唇勾出一个艰难的笑容,有气无力道:“爷,我,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我没事了,真的!”说话之间牵动胸口的伤口,忍不住皱紧了眉,咬牙吸气抚着胸口喘息不已。
胤禛忙伸手轻轻抚按着她的胸腔,柔声道:“你乖乖的,别说话,别着急,太医说了,虽没伤到心肺,却折了两根肋骨,扭到了脚,唉,只怕要好好休养一阵子才行。你怎么那么傻,何必救那不相干的人呢!”
玉容笑笑,低声道:“那只是本能的反应,我倒没想别的。”
胤禛哭笑不得,又是怜又是气,轻哼一声,咬牙白了她一眼,道:“本能反应?爷没见过这样的本能反应,把别人推往一边,自己傻乎乎的等死!要爷说,那个女人就是个灾星,谁沾上谁倒霉,哼,幸好你没事,不然爷绝不放过她!”
每次提到微云,胤禛总是特别反感厌恶,也说不出为什么。玉容无奈,只得跳过这个话题,不再接腔。她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圈,笑道:“你从哪里来?怎么穿得这么正式整齐?”
胤禛轻抚着她的手,道:“方才在皇阿玛跟前议事,听到你醒转,皇阿玛便让爷回来了!”
玉容“哦”了一声,抬起眼道:“我昏睡了多久?有没有错过临别的歌舞晚宴啊?”
“你……”胤禛有些哭笑不得,“你昏迷了三天,醒来惦记的就是这个?没有错过,恰好是后天。”
“真的!太好了,我想参加!”玉容精神一振。
“不行!”胤禛怪怪的瞅了她一眼,毫无商量拒绝道:“没见过你这样的人,都这样了还惦记那些有的没的,你现在不宜移动,何况晚上风大,再吹了风怎么好!”
玉容撇撇嘴,十分不满,偏了偏头扭往一边去不吭声。
胤禛顿觉一滞,有点手足无措,手上一紧,身子动了动,轻轻哼了一声,道:“怎么?每折腾一次脾气就见长一次啊?还发脾气了?”
胤禛见玉容依旧不理不睬不言不语,好生无奈,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就这么呆呆的坐在床沿瞧着她。许久没听到动静,玉容还以为他已经出去了,便矍然睁开了眼睛,恰巧对上了他深邃炯炯的瞳仁,吓了一跳,牵动胸前又是一阵疼痛,眉间皱成一团,忍不住哼了哼,却不好意思再闭上眼。
胤禛见她捂着胸口皱眉吃痛,心下不忍,无奈道:“你这脾气还是这么急躁!等爷让太医瞧瞧,太医说行,爷便准你去瞧一瞧,行了吧?”
玉容展颜一笑,口中却道:“何必要太医再瞧呢,我自己的身子自己不清楚吗——”瞥见胤禛微眯着眼似怒非怒盯着她,不由得怯了气,忙垂首轻轻改口道:“瞧就瞧吧,那也没什么!”
胤禛哼了一声,道:“你还真以为自个身子有多好?若不是皇阿玛御赐龙膏续骨胶和那么些珍贵丹药,你能好得那么快。你哪知道当时抱你回来时……”他见玉容垂下头似有心虚,便不再说下去。
哪知康熙知道了她醒来之后与胤禛的这一场争执就乐了,跟太后笑得直摇头叹气,说这丫头还真是没心没肺,刚在鬼门关外转了一圈,悠悠醒转之后不问别的,还惦记着玩!于是特意吩咐随行太医好生替她细细检查,用最好的药,务必让她能够出席。为了方便她挪动,又特意命人连夜赶制了一副舒适的轮椅赐给她,如此意外之喜让玉容笑眯了眼,胤禛见此,也只好恭领圣恩,无话可说。
晚宴当晚,玉容坐着轮椅随在太后身旁,微云执意在她身旁照顾。因为到底姿态不雅,面前挡着一层薄薄的纱布短屏。
场面果然是壮大,众人分主次围坐在火堆旁,面前的条案上摆满着草原特有的风味,大块的烤肉、大碗的酒,无不显得粗犷豪爽,烤肉的香味混着酒香,飘得老远,令人闻着便大起胃口。熊熊的篝火直冲霄汉,火星毕剥,时而发出清脆的“噼啪”声,摇曳的火光照耀在每个人的脸上,呈现着明明暗暗的交错光影,男男女女载歌载舞,举杯划拳,欢声鼎沸,不绝于耳。
很显然,此次满蒙双方的会晤彼此都非常满意,在这临别一宴上宾主双方的热情都很高,康熙与部落首领们觥筹交错,豪气万丈的哈哈大笑声不时传出。众位阿哥们也与蒙古王子们把酒言欢,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正热闹间,忽然响起一阵清脆悠扬如天籁的歌声,袅袅飘入空中,随风吹入耳中,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玉容也不觉一怔,目光不由自主的与旁人一样,往场上去寻找歌声的主人。只见一位编着小辫、身着火红蒙古裙装的娇俏女子正在场中边舞边跳,衣裙翻飞如最轻盈的蝶,婀娜多姿堪比绿柳扶腰。她的歌声说不出的好听,好似拂经沙漠的春风,所过之处一片新嫩鲜翠;又似夏日里难得的清凉,赶走闷热,熨帖着人身上每一处毛孔。只听场中的蒙古男女无不欢欣鼓掌,热烈的叫喊着“格根塔娜!格根塔娜!”
众人的注目中,额鲁特部首领捻须颔首微笑,望向场中的目光充满着骄傲,哈哈大笑道:“好女儿,好样的!我的明珠,我们额鲁特的明珠,草原上的夜莺!哈哈哈哈!”
只见格根塔娜舞到了胤禛面前便不走了,以她灵活柔软的肢体如风摆舞,眉目含情,嘴角含笑,向他作出各种邀请挑逗的姿态,惹来众阿哥挤眉弄眼、似笑非笑的小动作不断。玉容气得咬着唇,下劲捏着手中的杯子,不留神泼了自己一身茶水。宫女们手忙脚乱替她擦拭,太后却忍不住“嗤”的一笑,扭头凑到她耳畔轻笑道:“傻丫头,老四是瞧不上这蒙古格格的,你别着急!”
玉容的脸“腾”的红了,嘴里却不自觉泛起酸道:“太后您瞧,他都瞧呆了,哪里瞧不上!”惹得太后握嘴一阵大笑,随侍宫女们亦各自垂首抿嘴,玉容更囧,讪讪以帕捂嘴轻咳不已。
胤禛十分尴尬,手足无措,僵直了身子不知如何是好。胤祥深知四哥素来严谨,大庭广众之下受了格根塔娜如此直白的示好定然不知如何应付,便取出玉笛放在唇边轻轻吹着,一边吹着一边走向四哥,了无痕迹的替他挡下了格根塔娜。
胤祥故意似有似无的显出轻佻挑逗之意,格根塔娜果然恼怒,狠狠瞪了他一眼,一个优雅的旋转,裙裾翩跹离了他们。
一曲终了,喝彩声轰响若雷。康熙召见了格根塔娜,笑着称赏一番,又赏赐了两匹江南织造上供的千面银丝锦、一对和田羊脂玉镯子、一对东珠百蝶穿花簪,额鲁特首领在众人面前有了面子,喜不自禁,亲自离席拜谢不已。
谁知格根塔娜眉毛挑了挑,嫣然笑道:“皇上,奴婢有个不情之请,不知皇上肯不肯答应?”
“哦?格格说来听听!”康熙一怔,笑得不动声色。
“是这样的,”格根塔娜精神一怔,笑道:“大清勇士个个弓马娴熟、武艺高超,这些日子奴婢已见识过了。今日奴婢还想见识见识大清勇士的多才多艺,请皇上准许今晚满蒙就以对歌比试才艺,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康熙还未答话,蒙古那边已经交头错耳、跃跃欲试,就连好些部落首领都笑道:“有趣,有趣!往年也有歌舞,只是却不曾比试过,今日正是又热闹又开眼界了!”
蒙古无论男女皆能歌善舞,而大清这边那些个阿哥在乐器上倒有几个造诣不错,说到唱歌,就有点为难了。阿哥们不行,随行的福晋们也不见得,其他的侍卫、宫女等随行人员就更不行。康熙皱皱眉,不知如何是好,玉容忍不住撇撇嘴,自言自语道:“若是绾绾在这里,一百个蒙古格格又有什么用!”
第二卷 第66章 草原赛歌
太后突然眼睛一亮,向康熙道:“皇上,你就答应了吧!实不相瞒,哀家前些日子忽然想起绾绾唱的蒙古歌就把她招来了,不若就让她下场一试好了!”
乍然听到绾绾也来了,玉容甚是惊讶的瞧了太后一眼。
“这,恐怕不好吧?”康熙自然知道绾绾来了,只是碍于太后喜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而已。不过绾绾到底身份尴尬,在此等场合出现确实很不合适。
“绾绾也是大清的子民,有何不可!谁也不能说什么,就这么定了!定嬷嬷,去,把绾绾叫来,对外就说是哀家宫里的宫女,叫,就叫如星吧。”太后随即吩咐。
康熙一笑,便高声准了格根塔娜的话,并命李德全高声传旨:大清随行所有人凡有能者皆可上场,无论输赢一律有赏。蒙古诸部落也不甘示弱,纷纷呼喝相互鼓励。
迫不及待的,场上歌声已然飘起,是一位七彩裙装的蒙古姑娘所唱,歌声高亢激昂,带着野性奔放的美,一曲唱毕,收获了无数的掌声和赞美。大清这边,十四阿哥胤祯嗓音向来比几位哥哥要好,于是众人便推他出来。胤祯也不含糊,当即借着三阿哥的琴声伴奏,亦和唱一曲,充满磁性的男音,略带着秀气清雅,引来蒙古美女们嘻嘻娇笑和盈盈眼波。
双方你来我往,你唱我和,不知不觉已唱了十来首歌,虽然双方暗中较劲,争相出彩,现场的气氛依然热烈,不时掀起阵阵掌声和欢呼声。显而易见的,蒙古那边十分歌兴尚未用完一分,一曲比一曲好,一人比一人妙,一声比一声美,将大清这边渐渐压倒。满人入关前虽然也是草原上的民族,到底在关中已经传了三代,平日里学习的更多的是经史子集、弓刀箭马,再者就是琴棋书画,歌却是唱得少了,毕竟已没了马背上那份天宽地阔、无拘无束的风情。如今搜肠刮肚也难再找出什么歌曲来应对蒙古那边如绵长江河、行云流水般无穷无尽的、张口即成的歌声了。
此时,一身淡绿碎花旗装、宫女打扮的绾绾早已安安静静侍立在太后一侧,默默的注视着现场,眼中跳跃着激动的火焰。她被深深的震撼了。草原子女的歌声,那么不羁、奔放、热情、干净无暇、无拘无束,响彻天际,回荡心尖,激荡着她的心田,令她如痴如醉。她第一次懂得,原来歌声竟是生活的一部分,是融入在灵魂中、流淌在血液里不可分割的部分。
蒙古那边越唱越激越,马头琴昂扬响起,不知哪个部落的小伙子唱起了蒙古古老的史歌,歌声苍远而荒凉、雄浑而悲壮,带着淡淡的哀愁缅悼,偏又有一种百折不挠、坚忍不拔的劲头,场中霎时一片寂静,只有空气的流淌与毕驳的火声,人人脸上一片激荡肃穆,双眸沉醉发亮,仿佛胸中燃烧着一团豪情欲试的火焰,好些蒙古男子还忍不住擦拭眼角。
“这是一首讲述成吉思汗征战一生、追忆其丰功伟绩的蒙古史歌,念古思今,难怪那些蒙古人会忽然伤感了。”微云悄悄向玉容道。
玉容目光闪烁,透着薄纱注视着那屹立挺拔的湖蓝色蒙古袍少年,低声道:“虽然我听不懂他唱的什么,但他唱的如此真情流露连我都感觉到了那份伤感与惋惜,也难怪他们本身了!”
歌声结束,余韵犹在回响,没有人叫好,每个人都还在回味。过了好一会,现场方爆发出响彻天际的叫好声与掌声,连康熙都为之倾倒,立即召见了歌者行赏。末了,众人方回过神来,皆伸长脖子等着大清这边的唱和。众阿哥面面相觑,众人都明白,无论接下来谁出声,在方才那恢宏大气、荡气回肠的歌声衬映下,都将苍白如纸。
正在踌躇之间,只听李德全高声道:“请太后身边女官如星姑娘上场为诸位献上一曲!”
众阿哥一头雾水,都很好奇太后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一位如星姑娘,纷纷瞪着眼睛向同样在轻纱后的太后方向望去。蒙古那边,因听见要上场的是太后身边的宫女,也都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饶有兴致的期待着。
玉容俏俏向绾绾耳语两句,绾绾笑着点了点头,轻轻向太后福了一福,款款上前,又在康熙面前福了福,平静如水应道:“奴婢如星遵旨!”康熙点了点头,她便抱着瑶琴步入场中,身后跟着一同样装束的宫女,持着一管碧萧,那是惜儿。
众阿哥不觉低低一声惊呼,只有胤禛、胤禩等隐隐猜到了是谁,并不显得有多诧异。胤禛不觉望了胤祥一眼,见他眼睛一亮,随即黯淡,握紧了拳头跟着又一松,他皱了皱眉,心中暗叹。
诸位阿哥是领教过绾绾的唱功的,也知道她在京城有多红,但她所唱那些歌轻柔婉转,乃是小女儿风情,与方才那蒙古歌者的浑厚大气根本无法可比,都有些替她担心。蒙古诸人见绾绾衣着打扮皆平常,火光下阴影摇曳重叠容貌也看不出哪里出众,行动也是如寻常宫女般规规矩矩没什么特别,都不禁有些轻视。
绾绾不理一句半句传入耳中的闲话,带着惜儿站至中间,恭恭敬敬垂着头向着康熙与诸首领方向福了福,又向周围福了一圈,微微一笑,说声“献丑”,微昂着头舒了口气,随即盘腿轻盈落座,将瑶琴置于小太监刚抬上来的小几上,惜儿亦直身跪坐在她的左侧,拈着碧萧放在唇边。
二人相视一眼,箫声先起,浑厚古朴凝远,带着浓浓的古意犹思,让人眼前徒然一亮,紧跟着琴声袅袅绕上,铮鸣之间,声如珠玉已冉冉升起,正是一曲《历史的天空》,《三国演义》的主题曲:“暗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铮鸣,眼前飞扬着一个个鲜活的面容。湮没了黄尘古道,荒芜了烽火边城,岁月啊你带不走那一串串熟悉的姓名。兴亡谁人定啊,盛衰岂无凭啊,一夜风云散啊,变幻了时空。聚散皆是缘啊,离合总关情啊,担当生前事啊,何计身后评。长江有意化作泪,长江有情起歌声,历史的天空闪烁几颗星,人间一股英雄气在驰骋纵横!”
正对着月明风清,朗朗星空,天旷地阔之际,对着一群最有历史沧桑感的人唱着历史的歌,恰是天时地利人和皆具。玉容从来没怀疑过这首歌从词到曲带给人的共鸣与震撼,也没怀疑过绾绾的唱功与嗓音。当歌声停止,绾绾双手抬起,缓缓落在琴上,微昂着头,目如朗星,眉似新月,月光下,她的脸呈现着柔和的象牙黄,恬静而温柔。她轻轻起身,与惜儿一同面向着康熙一面跪下,道:“奴婢献丑了,还请皇上与诸位王爷、贵人海涵。”
现场依然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叫好,没有一个人鼓掌,仿佛不愿意惊散了空气中歌声的余味,人人呆若木鸡,目不转睛望着她。此刻的她,依旧是那身平常的衣裳,依旧是平常的妆扮,依旧是平淡的声音。只不过,人人都觉得不再平常,因为她的韵味,正是一种淡极始知花更艳的韵味,这正是她的聪明之处,于寻常处见奇崛。
康熙含笑缓缓点头,道:“好,好!好词,好曲,好歌啊!真不愧是太后调教出来的人!李德全,将这琴箫赏了如星吧!”
绾绾忙叩谢不已,垂首退回太后身旁的纱帐,拜了太后,与玉容相视一笑。
有几位部落首领原本目光烁烁,蠢蠢欲动,想向康熙讨要绾绾,但一听说是太后调教的人,顿时吓了回去不敢再提。其中一人良久方喃喃道:“兴亡谁人定,盛衰岂无凭。词好,唱得更好!皇上,请问这首词是何人所作,此人真乃睿智豁达之贤人也!”
康熙遂扭头向太后那边笑笑,道:“如星,你说说吧。不必过来,就在太后身边回话即可。”
绾绾一愣,有些许错愕,玉容那厢却被茶水呛得咳嗽不止。她想起了当时绾绾初闻此曲,也是折服不已,问她是何人所作,玉容一时起了玩心便随口胡诌,谁会想到今日康熙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问起来,她有些头皮发麻。
绾绾推脱不得,只好犹犹疑疑道:“回皇上话,是一位叫四条眉毛的先生所作!”
“四条眉毛?”康熙一口茶差点喷了出去,挡着嘴咳嗽,道:“四…四条眉毛?有这样的名字吗?”而那些阿哥们、部落首领们一个个也都面容古怪憋着笑。
绾绾也有些尴尬,讪笑道:“回皇上,那位先生是前一阵子偶然遇上教了绾绾的,他自称四条眉毛,绾绾确实不知姓谁名谁。”
“可是,人怎么会有四条眉毛?”某胡子络腮的蒙古王子睁大了眼。
“这个,也许是两条眉毛加上两撇胡子吧?名号嘛,倒是挺形象的,看来这位四条眉毛先生显然不愿意透露身份啊!”胤祥想了想,替绾绾回答了。玉容投去赞赏一瞥:这小子就是聪明!
“高人,实在是高人!能想得到这种名字的就不寻常,一定是高人啊!可惜不能一见!真是可惜了!”不知谁赞叹着,众人跟着附和不已,又说起当晚的才艺比试,无不对绾绾心悦诚服。
康熙哈哈大笑,举杯论盏,宾主尽欢而散。
第二卷 第67章 入宫养病
晚间休息时,胤禛冷不防向玉容道:“那个什么四条眉毛,爷瞧着八成是你搞的鬼吧?”
“啊?爷怎么会这么想?”玉容吓了一跳。
“哼,那个绾绾跟你眉来眼去也不是第一遭了,爷不用想也知道。一直以来她唱的那些歌,从词到曲都透着古怪,似乎跟当今盛行之曲调格格不入,要说她自小生长京城,根本不可能会那些,而你跟她走得那么近,她的师父爷猜想没有别人,就是你了,对吗?”
这一问玉容却是早料到了,当即笑道:“不错,爷知道也没什么嘛!这些曲子都是从波斯传来的,当年我在大西北——”
“容儿!不要再拿大西北说事!你就不能对爷说实话吗?”胤禛脸色显出前所未有的凝重,灼灼的盯着她,迫着她,仿佛在探寻什么秘密。
玉容下意识的避开他的眼睛,强作镇定道:“我不知道爷在说什么,本来事情就是这样的嘛!爷想得太复杂了!”
“真的吗?那么,你在大西北还见过什么奇人,经过什么奇事,不妨一次给爷说来听听,如何?”胤禛咄咄相逼。
玉容张口结舌,索性耍赖道:“我还是个病人啊,爷你不说照顾人家好好休息,还让人家劳神费思,非得这么样吗!”
胤禛沉沉的盯了她几眼,叹气道:“算了,早些安置吧!容儿,你一定要记住,不管你是谁,你都是爷的容儿,明白吗?”
“啊?”玉容睁大了眼,心头却一紧,有些浮虚。
不几日,康熙带着众人起驾回京。玉容身子尚未痊愈,便由胤禛领着一队侍卫与她一道缓缓而行,比大部队足足迟了十十来天方才到京。一路上优哉游哉,她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走动已无大碍,只是站久了会头晕、不能再受碰撞。
没想到刚回府,便听说太后由于路途劳累病倒了。老人家一旦病倒本就恢复的慢,又加上她不怎么耐烦喝药,病势更是无减,精神郁郁。
康熙向来事亲至孝,太后病倒了,他每天都亲自到慈宁宫侍疾,**嫔妃格格、各位阿哥、各王府阿哥府上的命妇福晋们也不能落后,弄得慈宁宫一天到晚人来人往,门槛都要踩断了。太后大不耐烦,赌气让谁也不许再上门来,连康熙也不许,只留下兰馨,又特意命玉容进宫,说是两人一起养病,既解闷又不必劳烦其他人,玉容只好带着小山,住进了慈宁宫。
临去前,康熙特意召见,首先对她的身体情况表示了关心,然后和颜悦色的要求玉容定要想法子让太后开怀、乖乖的按时服药,听得她头皮直发麻。她不觉偷偷瞟了康熙一眼,嗯,瞧着倒是和气,只是和气中透着三分狡黠:敢情他觉得终于抛出去一个烫手的山芋啊!
“玉容丫头,能做到吗?”末了,康熙问道,笑得和蔼可亲。
“皇阿玛,儿媳自当尽力。”玉容字斟字酌。
“怎么能说尽力?是必须!丫头啊,朕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拿出你救小十七、救八福晋的勇气来,好好的侍奉太后,懂了吗?你不知道,你受伤之后太后有多担心,如今你无恙了,正该在太后面前表示孝心,你说对吗?”康熙再接再厉的鼓舞着她。
“皇阿玛说的极是,儿媳记住了!”这一次玉容答得极快,斩钉截铁。
“嗯。”康熙满意的笑着点头,“这就对了,去吧!短了什么尽管说,若是太后那边不方便,就直接叫人找李德全!”
“儿媳谢皇阿玛!”玉容叩谢而出,在心底酸酸道:若是您老这最后一句话放在第一句说,那该有多好!
第一次入宫的小山忍不住东张西望,对一切都充满了强烈的好奇心和新鲜感,让玉容不禁想到第一次入宫时的自己:估计也是这副傻像吧?她终于忍不住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襟,道:“别看了,傻死了!枉你平日里是个处变不惊的稳重人,没想到也是这副傻样子。咱们还得住一段时间呢,还怕没的看?”
“这可是皇宫啊,侧福晋!”小山收回了目光,摆正了脑袋,说话的语气却丝毫没有觉得羞愧。
玉容哭笑不得,伸出指头点了她的额头一下,半真半玩笑道:“小山,这里不比府里,凡事要多长几个心眼,不关己事不张口,更不要伸手,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