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脚下一软,绝望的闭上眼睛,紧紧靠着缩在四阿哥怀中。要命的兰馨格格来了!四阿哥身子似乎一僵,揽在她腰中的手紧了紧。
那个娇美的小女子已经踏着欢快的步子走近来了,清脆脆的叽叽咯咯说个没完:“十三哥,回来两天了也不陪我玩,哼,又忘了带礼物不敢见我是吧?呀,十四哥你怎么伤的这么严重啊?原先听说了我还不信呢!你给我讲讲嘛,是怎么回事啊?听人家说是为了个女人打起来的是不是啊?是哪家姑娘啊?漂亮吗?”
“你听谁说的!”三个男人不约而同问,包括原本笑嘻嘻的十三和十四。
兰馨一怔,茫茫然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大反应。她一时语结,怔了怔,这才发现四阿哥怀里搂着个披着桃红绣金线大毛披风、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呵呵,这是四哥府上的哪位嫂嫂啊?这么娇弱。没想到四哥也怪会心疼媳妇的啊!”兰馨笑嘻嘻的,忍不住凑上来看。
四阿哥将玉容紧紧揽了揽,遮住了脸,笑笑:“她是四哥府上的格格,受了风寒正头晕呢,四哥先回府不跟你们聊了!方才的话,你听谁说的?”
“我,我,我忘记了,大家都这么说的嘛!”兰馨有些心虚。
胤禛忍不住白了十四一眼,转向兰馨沉着脸道:“以讹传讹!以后这些话不许乱听,更不许乱说、乱打听,知道吗?”
兰馨一怔,心想十四哥的事四哥怎么那么着急?不过她可不敢问这个沉着脸的四哥,不管有的没的,忙不迭点头答应。
胤禛嗯了一声,顺势向十三、十四点了点头,拥着玉容缓缓而去。
玉容轻轻舒了口气,耳畔有人轻轻吹气,带着坏笑:“爷帮你过了一关,你怎么谢爷!”她吓了一跳,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惹得四阿哥笑不可支。忽然想起兰馨那番话和当日老十四的情形,心头复恨,咬牙道:“你往后再敢跟老十四搅一块弄出什么风言风语,爷饶不了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玉容跟兰馨一样,哪敢跟他争论。
“这还差不多!”

第一卷 前传 第30章 再无嫌隙

屋里早已生起三个大铜火炉,温暖如春,案上摆着两盆姿态摇曳、簇簇新翠的水仙,花朵洁白,花蕊金黄,已开了好几盏,亭亭玉立,映着绿叶分外精神,散发着时显时隐、飘飘浮浮的花香,淡雅宜人。
四阿哥搂着玉容,斜斜靠在铺着厚厚的棉锦褥子软榻上,百般爱怜握着她温热的手,好一会才叹息着道:“你今天差点把爷吓死,为何拼了命似的帮太子说话?好在皇阿玛不怪罪,不然爷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玉容一副“你不是吧”的表情,撅着嘴道:“爷不是说在帮太子做事吗?我是怕我得罪了太子会连累爷嘛,万一太子吃了亏故意刁难爷怎么办!”
四阿哥一愣,心中莫名一阵感动,他轻轻扳过她来,抚摸着她的脸笑道:“傻丫头!朝堂上的事你不必担心,哼,太子想刁难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爷怎会轻易给他找着机会,早防着了!只是,你为什么忽然对爷这么好,嗯?”
玉容顿感无力,心想对你不好也不行,好也不行,这叫人怎么办啊!跟老十三谈了一番话,才对你有点好感,又被你给怀疑的差不多了!唉,不过也难怪,从小生活在阴谋诡计、明争暗斗中,你要是一点点都不怀疑那才见了鬼呢!
她的唇边漾起如丝柔美的笑容,双颊一片羞涩,眼波流转欲滴,双手环着他的脖子,轻轻在他耳畔腻声道:“对爷好就是好,难道也需要理由吗?”
四阿哥身子一热,紧紧搂着她,呼着粗气道:“容儿,你算是在挑逗爷吗?”不等她说话,早已迫不及待吻上她湿软的唇,一双大手在她身上游走探寻,停在胸前揉搓着贪恋不去。玉容轻轻哼了一声,轻启朱唇任他侵犯香舌,身子受了他的挑逗忍不住轻颤扭动,那一种软绵绵的酥软侵入四肢百骸,令她除了任他采撷再无办法。双眸下意识轻闭,脸上飞起两片晕红,呼吸也变得凌乱破碎。四阿哥受到了鼓舞,喘息着道:“爷好久,没碰你了!”一把将她抱起,往大床走去……
被翻红浪,鸳鸯交颈,帐中顿时一片旖旎风光。良久之后,二人相拥而卧,帐子里的空气充斥着浓浓的爱意,烧得人心酥意软。玉容躺在他的臂弯中,把脸贴在他结实温热的胸膛上,搂着他的身子,第一次觉得那么甜蜜、安心、温柔。
可惜,身旁的男人一番抵死缠绵的云雨之后,脑筋又转回到原点:“你还没告诉爷呢,为什么突然对爷这么好?刚才,刚才也比从前都好,为什么?”四阿哥低臭着她的秀发,将她往怀里拥了拥,却依然坏坏笑问。
玉容一口气差点没噎死,缱倦萦绕心头的甜蜜温馨感霎时云消雾散空荡荡,她贴在他怀中,半真半假柔声道:“爱一个人需要那么多为什么吗?爷不在玉容身边这两个月,玉容才忽然明白自己的心,原来玉容早已对爷放不下,牵肠挂肚盼着爷回来!没想到刚好爷回来我偏又惹了祸,好在爷疼我,不和我计较,试问我除了好好服侍爷,还能做什么呢!”
四阿哥显然极是受用,一双手在她光滑的后背来回抚摸着,忍不住又一番热吻,直吻到她连连娇笑挣扎着求饶才恋恋不舍作罢。
“乖容儿,爷会好好疼你的!以后不管想做什么事,都要跟爷说一声,知道了?别再叫爷悬心。”四阿哥宠溺的望着她。
玉容嫣然一笑:“爷放心,玉容以后再不自作主张了。”
“哼,还有以后!以后再惹事爷就把你关在屋子里,派一队侍卫全天候守着!对了,你跟兰馨那丫头是怎么回事?”四阿哥转瞬又换了副霸道的口吻。
玉容自认为自己表情也很丰富变换的也很快,可是可是,为什么面对他善变的脸色依然觉得那么吃力呢!提起兰馨,她一声长叹,烦恼顿生,在枕畔一一告诉了他,末了苦着脸道:“爷,往后我不进宫了成不?兰馨格格要是知道我一早知道她的身份故意欺骗她,依着她的脾气,她肯定不会饶了我的!”
“不行!你也知道那小辣椒惹不起了?爷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四阿哥白了她一眼,嘴角含着戏弄的笑。
“我真该算算命,是不是跟你们家的人八字不合,怎么一出门尽惹上你们家的人!”玉容撅着嘴。
“大过年的不准胡说!乌鸦嘴!”四阿哥突然紧张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拍拍她的背,在她额上轻轻一啄,缓缓道:“好了,你放心吧!等下次见了面,爷替你解释就是了。兰馨心思单纯善良,不会怎么着你的。”
“呵呵,那就好,这件事就拜托爷搞定了!”玉容心里石头落了地,心想既然你说了你搞定,要是搞不定我便把什么都往你身上推,要闹让她找你去好了,你们一家人嘛,好说话!

第一卷 前传 第31章 兰馨来访

第二天,当胤祥来四贝勒府时,兰馨格格竟也笑嘻嘻的从马车上随着一块下来了。下人惊慌失措飞报入内,那拉氏等女眷慌忙出来迎接。兰馨格格毕竟是康熙最宠爱的女儿,千金宝贝公主,谁也不敢怠慢了她。
兰馨格格嘻嘻叫了声“四嫂”便潇洒的摆摆手,笑道:“我就是跟着十三哥一块过来随便玩玩,你们不用管我,这么冷的天都回去吧!”
那拉氏是个端庄持重人,与活泼好动、古灵精怪的兰馨不是一条道上的,当下和善的笑了笑,好好嘱咐了几句,便率领家下众人去了。
兰馨挽着胤祥的胳膊,有点迫不及待笑道:“走,咱们去找四哥,我非得好好瞧瞧那个叫玉容的格格不可!”
“真搞不懂你,怎么对她那么来兴致?你可别乱来啊,她是你四哥心尖上的人,得罪了她,小心四哥瞪你!”胤祥哪知道她们一段公案。
来到书房,四阿哥一见兰馨,立刻就明白了,笑了笑,向兰馨道:“什么风把十五妹给吹来了!”
“呵呵,听说四哥府上有个格格叫玉容,最是聪明机灵的,妹妹好奇嘛,特来拜访啊!”兰馨甜甜笑着,眼珠子骨碌乱转。
“带格格去荷风苑吧!”四阿哥想了想,向她微微一笑,转而吩咐李忠。兰馨也不客气,笑嘻嘻就跟李忠去了。
玉容万万料不到兰馨会来,呆了一呆,“啊”的一声以手捂脸,终于从指缝中窥了窥,慢慢放下,撑出艰难的笑脸,肩膀一耸:“啊,格格来了啊?”
“你怎么知道我是格格?好啊,你早知道了!原来你是我四哥府上的人,竟然还骗我!我就说呢,我去了天然居那么多次都没见你人影,也没有口信,哼,敢情一开始你就耍我呢!”兰馨越说越气,一跺脚,撅着嘴极为不悦。
玉容先是一愣,察言观色见她喜怒皆显于人前,心直口快毫无心机,暗自松了口气。她做出无可奈何的表情,福了一福,满含幽怨叹道:“是,都是玉容不好,怨不得格格生气!但只请格格设身处地替玉容想想,贝勒爷府上规矩极大,玉容身为四爷的女人,哪敢常常混出府去呢?即便敢也没有机会啊!而且格格是四爷的妹妹,说实话玉容一直生怕格格告状,越发不敢亲近格格了!格格啊,您若是还生玉容的气,您要打要骂要罚玉容都认了,只求格格体谅体谅玉容的难处,千万别在四爷面前说这件事啊,不然四爷知道玉容曾经为难格格,定不会饶了玉容的!玉容不想无家可归啊!”
兰馨一怔,面上表情瞬息变化。四阿哥是出了名的冷面王,府上规矩有多大她自然知道,玉容所说倒是事实。见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巴巴望着自己,她心一软,甩手道:“算了!念在你确有难处且又救过我的份上,以前的事既往不咎。喂,你不打算请我进屋坐坐吗?想冻死我啊!”
玉容笑颜逐开,乐呵呵的忙将她请进了屋,亲自给她整了整座垫、引枕,笑呵呵捧了一盏茶递给她手上:“格格大人大量,玉容惭愧!喝点茶暖暖身子吧,格格别嫌弃!”
“嫌弃?”兰馨饮了一口茶,细细看了看浅碧透亮、清香盈人的茶汤,笑道:“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茶叶是今年南边进贡的阳羡雪芽,总共只有三斤,皇阿玛只赏了太子哥哥八两、四哥六两,我得了三两,其他人都没有,你还说嫌弃!咦,看来四哥真的很疼你嘛!”
玉容尴尬笑笑:“呵呵,格格取笑了!玉容才疏学浅哪知道这些雅事,若不是格格今日提起,玉容还真是糟蹋了好东西了!”
她从前甚少喝茶,更不会去分辨什么好茶坏茶,在她眼里不过就那么个意思,没什么分别,哪知道这茶还有这来历!她饮了一口,细细一品,似乎果然唇齿留香,非同一般,又想着或者是心理作用吧!
兰馨抿嘴笑道:“看来四哥真的很疼你啊!那往后我找你出去玩,他应该不会不许吧?”
玉容身子一僵,笑容差点凝固。老实说,她现在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的感觉,她确实是怕了出府了。要是万一再碰上什么阿哥、格格或是他们的心腹亲信门人亲戚,再闹出点什么事,那可怎么办!
“格格,四爷不许我再出去的!我昨日被皇上训斥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吧?”玉容苦着脸,口吻中满是无奈。
“那有什么好怕的!你跟着我一块,难道我自家哥哥我会不认识吗?放心吧,不会再得罪他们的!再说了,就算得罪了,大不了我扛着!”兰馨说得极潇洒爽快。
“可是,可是您为何非得要我陪您呢!”玉容苦笑。
“因为觉得跟你合得来嘛,好嫂子,你就答应我吧!四哥面前我去说,谅他也不会驳我这个妹妹的面子!”兰馨笑盈盈的。
玉容猛然想起绾绾,心中一动,立刻大喜,面上却故意假装想了想,然后迟迟疑疑、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她。兰馨大喜,跟她越发亲热起来。

第一卷 前传 第32章 户部欠款

好容易送走了兰馨,玉容趴在朱红的窗沿上支着肘瞪着一片雪景发呆。天空铅云密布,低沉沉、昏暗暗压在头顶,透着苍灰的白,似乎又要下雪了。院中角落三两枝粉红梅花点点片片,触目便是鲜嫩的娇艳,只是可惜独花不成景,看上去到底透着些许冷清。
“怎么又打开窗户了?云儿——”四阿哥一踏进屋见她靠在窗前呆望,皱皱眉,扬声就叫云儿。
玉容回头一笑,说声“爷来了!“也不等云儿,自己便将窗户掩上,又放下厚厚的绯红锦绣帘子。
四阿哥携着她手坐下,板起了脸,眼中却是柔柔情意:“手又凉了,这么冷的天有什么好看?就看的这么入神?真是一刻也不能让你离开爷的视线,一错眼不见又让爷操心!”
“还说呢!谁先前口口声声帮我应付兰馨的?这倒好,她一来你就躲起来了,小姑奶奶可不把我好好数落一顿!”玉容瞪他一眼。
四阿哥一愣,微微笑道:“兰馨那丫头就是任性、贪玩、好奇心重,脾气不坏,心思又单纯,怎么应付她你还用爷教?”
“呵呵,那也是哦!小公主说了,往后由她作保,带我出去玩呢,爷可会卖她这个面子?”玉容秀眉一扬,甜甜笑道。
四阿哥脸色顿时一沉:“不行!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她的意思?你一个就够爷受的了,哪还经得住加上一个她?那小丫头是皇阿玛心头肉,人小胆大,若是出点什么意外或者被有心人算计了嫁祸给爷,往后都别想过太平日子了!”
玉容心中一滞,吓出了一身冷汗,她忽然发觉自己来到清朝之后脑子似乎不够使了,心思远远不如从前慎密细腻,懂得瞻前顾后。她在心里好一阵叹息:人啊,不进则退,日子安逸了真不是什么好事!脑子都退化了!
“可是,小公主的脾气——她能听得进去吗?”玉容不觉得好玩了。自己命不值钱,只要脸皮厚不怕人笑话别的都无所谓,小公主就不一样了,说不定少了根头发康熙都得特意传她去审讯一番呢!
“你也知道着急了?你放心吧,皇阿玛不会让她经常出宫的,若她真来找你出门,记得给爷打招呼,爷多派些人暗中保护就是了。唉,谁叫你惹上她!”四阿哥饶是再有计谋,碰上了这个打不得、骂不得、罚不得、管不得又不怕他、不讲理的妹妹,也无可奈何了。
玉容怏怏答应,心想那还不如不出去呢,被人暗中盯着的感觉可不好受!
“算了,不说了!赶紧传膳吧,吃完了爷还要去书房办事。”四阿哥往椅子上靠了靠,想到户部的事,不自觉蹙起了眉头,微闭着眼出神。
玉容看着他满脸忧虑,神思凝重,闭着眼休息仿佛都在转动脑筋算计琢磨事情,刹那间心生感触,就像看到了从前那个鏖战商海的自己。她感同身受的叹了口气,引得四阿哥诧异的睁开眼望了望她,她嫣然掩饰一笑,命小山摆上膳食来。
用过膳,二人便一起去了书房。
四阿哥坐在那阔大无比的红木书桌前,时而沉思,时而翻阅,时而迅笔疾书,时而皱眉轻叹,时而摇头,时而苦笑,手里是厚厚的账本,左手边还堆着叠成小山样的一大摞。玉容坐在他右前方靠墙的软榻上,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刺绣什么东西,心不在焉。
她不像微云那样喜欢裁裁剪剪、描花刺绣,一坐就能大半天,所以,她不像八福晋那样是京城里贵妇们的时尚标杆。她素来不挑,大多衣裳反而是胤禛拿主意命人裁剪下的。尤其是中国传统的刺绣,虽然精美绝伦,但太讲究、太繁琐、太细致,而她不是做这种活的料。若一定要做,西方的十字绣估计更对她的脾胃,那东西几何性比较强,无非就是横、竖、斜三种针法,容易上手。遗憾的是买不到现成配好色、画好方格的十字绣图样,她只能走中国刺绣的路子,讨教小山一番,拿着块绸缎瞎弄。
她之所以会干这种活,是因为当她发现四阿哥身上带着一个李侧福晋绣的并蒂莲鹅黄荷包时,明显的皱皱眉,心底飞快划过一丝说不出口的酸楚。明知道自己这种表现是当代典型的“妒妇”行径,依然不能释怀。
四阿哥眼底却溢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向她说带着荷包没别的意思,里面装的是提神醒脑的干薄荷叶,自己平日里事务缠身,难免困倦,很需要这么个东西带在身边。玉容撇撇嘴,悻悻然说:“这是你的侧福晋送给她的爷的,你跟我说做什么?”四阿哥笑道:“我是想说,你要是给我绣一个,我以后天天带着,再也不用别的了。”见玉容犹疑的目光,他眉毛嘲笑的一挑:“别告诉爷你不会?”玉容最恼火他这种目光,当即脑子一热,冲口说道:“不就是绣个荷包吗,哪个女人没学过针线活?你等着!”话一出口,只好硬着头皮捻针拿线了。
此刻,她坐在榻上,看似做针线,心神早不知游离到哪去了。悄悄侧头凝神打量着他,柔和的烛光下,四周一片寂静安详,他全神贯注沉浸在手头的工作中,略显瘦削的身形挺拔如铁,面色冷峻,双目深邃,眉目间说不出的清醒睿智。淡淡的灯光给他周身打下了柔和的晕影,让她看得有些痴。
难怪人都说专注工作中的男人是最有魅力、最能打动人心的,此刻,她算是信了一点。
她苦苦搜索着存于记忆中的清史,她了解的似乎也不少:顺治与董鄂妃、康熙智擒鳌拜、吴三桂造反、乾隆下江南、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慈禧西逃、太平天国、倒霉的光绪与珍妃……
只是可惜,她不得不承认,她知道的这些似乎每个中国人都知道吧?何况知道那些有什么用,一点忙也帮不上。比如他现在在为难的差事,清理户部账款,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眉头皱了又舒,舒了又皱。
似是看得想得累了,四阿哥长长透了口气,身子往后靠了靠,微闭着眼养神,伸出手指按了按太阳穴,目光一瞥,见玉容支着肘瞧着自己发愣,神色之间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凝重,双眸耸然一亮,满目探究回视过去。
被他探究的目光惊到,玉容笑笑,甩下手中活计款款至他身后,替他轻轻按摩头颈,瞟了一眼桌上摊开的账本,密密麻麻尽是竖写的繁体字,暗暗咋了咋舌,心道这玩意瞧一眼都要头晕,也真难为他每天打起十二分精神细看!
“爷,这么多账本都有问题吗?怎么先前都没人想着查一查,现在一股脑拿出来,不是要折腾死人吗!”玉容忍不住开口。玉容从前便是对账目管得十分严格,因为不管是对企业还是国家来说,账目不清一切都会乱套,等于是睁眼瞎。那意味着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还能花多少钱、钱都花在哪些方面了、欠别人多少账又有多少账没收回,试问如此,你还能做什么?
四阿哥扭头瞟了她一眼,眼中一丝警惕迅速闪过,“朝廷上的事,你打听来做什么。”他淡淡应道。
玉容深知爱新觉罗家女子不许干政的家法——就算不想知道都难,隔一段时间,嫡福晋就会按规矩将她们召集起来耳提面命、不断重申许多“不许”的家法。
这是皇室小老婆必修课,谁也不能例外!
她浅浅一笑,立刻明白她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强忍下心头的话,疼惜的感觉不免又阵阵袭来。想她从前即便有十分先进的软件、整齐正规精确的财务报表,面对账目依旧不轻松,而他面对的账本还是最古老、最简单、最不好分析的单式记账法所记,其中又隐藏着许多有意无意的猫腻等他去揪出来,那份辛苦不言而喻,更难得的是那份忍耐、执着、细致,毕竟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忍受这种单调枯燥的。她情不自禁由衷佩服:“爷,你真厉害!”
“嗯?”四阿哥莫名其妙望着她,浓黑的眉毛一扬:“这是哪跟哪?”
玉容自己忍不住好笑起来,叹道:“我的意思是,爷也不看什么时辰了,对着这一堆东西竟毫无倦意,难道你明天不用上朝吗?”
四阿哥瞧瞧墙上的西洋挂钟,最粗的指针已经快到“1”字了,他自嘲笑笑:“怎么这时候了?你也是,困了不会自己先回去么,也在这等着!”忽又猛然想起似的,眼中闪烁着好笑的光芒:“你不是给爷绣荷包吗?爷看看绣的怎么样了!”一边说一边起身拉着她往软榻走去。
玉容一滞,落后一步,作品已经被他拿在手里。她心头闪过一丝窘,随之也坦然了,索性抿嘴含笑等着他问。
果然,四阿哥手捧那鹅黄色的方形绸缎,对着上面一堆蓝的红的绿的零零乱乱拼凑在一起的线条凝神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上边绣的是个什么玩意。“你绣的是个什么啊?爷怎么看不明白?”
“呵呵,像什么就是什么别!”玉容笑笑,十分坦然。
四阿哥忍不住哈哈大笑:“可是,可是这能像个什么啊!爷看不出来!”
玉容夺手抢过,笑道:“外边的图案嘛,就是那么个意思,反正你又不是用来看的。”
“但是,你确定爷带着这么个玩意出去……合适吗?”四阿哥忍着笑。
“那有什么不合适的!就算别人好奇,难道还敢问爷、敢笑话爷不成?”玉容不知怎的想到了皇帝的新装,忍不住直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