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娘娘的眼里心里只有老十四,对四哥却难得关心一句。老十四生病了,娘娘整夜整日不休不眠陪着他、哄着他,四哥病了在一旁照顾的却只有宫女嬷嬷;老十四过生日,娘娘都会亲自给他缝制新衣,给他做长寿面,四哥生日得到的不过是应制的赏赐;老十四喜欢的东西,娘娘一定会给他,就算这东西是四哥的,也要给他,不然就责怪四哥不疼弟弟;每次参加宫里宴会,娘娘只会照顾老十四,抱着他,牵着他,笑着逗着他玩,却很少会看四哥一眼……所以,所以四哥脾气才会变得那么古怪。其实我知道,他喜怒无定也好、冰冷无常也好,都是为了能引起娘娘的重视,让娘娘也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只可惜……”说起这些往事,胤祥的语气依然是强忍着的激动,可见他心中的不平有多么深。
玉容是头一回听到胤禛这些事,她没想到这样霸王似的一个人,小时候竟那般可怜。她不由想到自己,自打亲娘去世后,还不是一样的眼巴巴看着异母弟弟受宠?她心里又酸又涩,不觉叹道:“娘娘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呢?他是无辜的,他生下来由谁抚养不是他说了算的。娘娘只想着自己当初失子之痛,到头来却要把这痛加倍偿还在他的头上,这不公平!唉,血浓于水,又何苦!”
“小嫂子!这些话你千万别当着四哥说,四哥心里一直都很敬重德妃娘娘的,这么多年来,从来没变过!我也一样,她把我抚养长大,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额娘。”胤祥的语气突然说不出的严肃庄重,还含着些许警告。
玉容轻轻一笑,道:“他对娘娘如何,我能不知道吗?怎么会当他面说这些话!难怪你们俩如今比亲兄弟还要亲呢,小时候就很要好吧?”
胤祥的脸上露出孩子般灿烂的笑容,眼眸中闪动着尊崇、仰慕、敬服、信赖、依恋的光芒,“不错,小的时候四哥最疼我、爱护我!德娘娘照顾老十四都忙不过来,哪有闲工夫多理论我?我又是没娘的人,宫女太监们谁都不会真心照看我,只有四哥,事事都会为我着想,不许人欺负我,不管去哪都会带着我。记得额娘刚刚离去那段日子,我整日整日的啼哭,也只有四哥,那么耐心的哄着我、安慰我,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嫌恶。”
玉容心底百味陈杂,瞟了胤祥一眼,长长叹了口气,却不觉想他那样冰冷的性子也会安慰人吗?那个时候的他,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要有多大的意志和坚忍,才能咬牙压下自己的伤痛,去安慰别人!她的眼睛渐渐湿润了,泪眼朦胧中,她仿佛看到两个失去额娘的孩子依偎相拥在屋檐下,一个呜呜饮泣,一个低低安慰,外边,是一片凄迷风雨,冷风袭袭。他们唯一的温暖,便是彼此身上的温度。玉容心中发起痴来,怔怔的陷入回忆中。当初失去母亲后,自己和年幼的弟弟不也是这么依偎在一起哀哀欲绝的吗?她的唇边露出一丝凄苦的笑:原来他们的命运,中间隔了三百年,不想却是如此的相似!恍然间,她似乎有点懂他了。
“小嫂子?”胤祥担心的瞧了她两眼,见她“嗯”了一声,便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笑了一笑:“小嫂子可懂了?在四哥的心里,老十四……”
“我明白了!”玉容微笑。她还能不明白吗?四阿哥自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娘只疼着宠着弟弟而忽略、冷落自己,这个弟弟在他心底注定将是一道永远不舒服的暗伤。换句话说,他能容忍任何人夺走他的东西也不能容忍他,他可以输给任何人也绝不愿意输给他。这是一种对从小造成的不公平的反抗,也是他心底永远的痛、打不开的死结。
玉容耸耸肩,向胤祥苦笑:“我怎么那么倒霉啊!怎么今日偏碰着十四阿哥!怎么办!怎么办呢!”
“我去跟四哥解释,四哥不是不讲理的人。唉,也难怪他生气,我们这一路上披星戴月的赶路,就是为了早一点回来。四哥虽然没说,但我知道他是想早点见到你,哪知道巧不巧见到了他最不愿意见的一幕。”胤祥抱怨着。
玉容一呆,心底没来由一阵温暖,她摆摆手:“你先回去吧,这事你别管了!事情因我而起,我自己会搞定!哎呀糟糕!我怎么把绾绾给忘了!”她下意识绞着手绢,顿时大急。
“绾绾?”胤祥一愣:“跟你一块那女子吗?放心吧,她已经回去了!”
玉容拍拍胸口,舒了口气,向他笑笑:“那我就放心了!”
“她是哪家的姑娘啊?怎么又跟你搅合一块了!”胤祥忍不住笑问。
“怎么?”玉容似笑非笑:“你看上她了?她确实是个好姑娘,值得人爱!”
胤祥竟有点扭捏,讪讪笑道:“胡说!我可不想像四哥那样,娶个整天女扮男装往外边偷跑的媳妇!”眼见玉容似笑非笑、含嗔带怒的瞪起眼,忙呵呵一笑,拱手告辞。
第一卷 前传 第28章 苦心道歉
栖云轩的书房,灯火通明。暖暖的灯光映在雪白的窗户纸上,泛着橘黄的光,看起来柔和、温馨、温暖。屋外越冷,那灯光看起来越暖、越是诱人。
此时,玉容就站在书房外边,怔怔的瞧着那灯光。
“格格,您请回吧,外边风大,天冷!爷吩咐了不让人打扰……”守在门外的李忠小心翼翼的好心劝着,态度谦卑而恭敬,身子却坚决的挡在她面前。
玉容点了点头,微笑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为难!”她转身下了台阶,忽然转过身来,跪在了阶下。
“格格,使不得啊!您快起来,快起来!这么冰的地,又刮着这么冷的风,您这会冻坏的!”李忠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奔下来扶她。
膝盖触地那一刹,冰冷刺骨,仿佛千百道细细硬硬的钢针扎如肉中,冷而硬的感觉顺着血液往全身扩散,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身子一僵,脸一板,瞪眼向李忠喝道:“走开!”
李忠一愣,慢慢缩回了手:“格格!”他顿足长叹,手足无措。硬着头皮来到书房前,举手欲敲,终又不敢。望望玉容,他隔门向内轻而急道:“爷,您劝劝格格吧!这样冷天格格这会跪在廊下呢!爷!”
叫了两声,屋里毫无动静,李忠不敢再叫,逼手恭立在侧,如坐针毡。
刺骨的寒风一阵紧接一阵呼啸狂卷而来,带起一阵猛似一阵的寒。天黑沉沉的,显得很低,厚厚重重的感觉。玉容一动不动跪在那里,冷风扑面直来,直往怀里、袖子里、领口里钻,仿佛要钻进五脏六腑,每呼吸一下,喉间肺里便是一阵冰冷。
不到一刻,她的身上已经冰冷得没了感觉,仿佛浑身血液被抽干了一样,跪着的膝盖也僵住了,麻木而冷硬的痛一阵一阵刺激着血管和神经。风,还在呼啸呜咽,凄厉的响声如泣如诉。
秀发早已凌乱,几缕掠过冰冷的面庞,她也懒得理一理。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阵一阵的寒风侵袭,脸上、额头一阵凉一阵热,两边太阳穴也随着一鼓一荡,隐隐作痛。她开始觉得晕眩,身子晃了晃,咬咬牙又恢复了意识。胸口由于吸了冷气也微微发痛,隐隐的,忽的显一下,钻心般刺痛。越来越难受了,脑子里混沌一片,仿佛被什么东西搅着搅着,打着旋,乱成一团。她忍不住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意识渐渐迷糊。坚持,坚持,她拼命告诉自己要坚持,心里默默的数数,一,二,三,四……风还在呼啸,声音凄厉而悠长,渐渐的,那凄厉的风声仿佛模糊起来,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她眼前一黑,耳畔隐约传来一片模糊的嘈杂,渐渐跌入黑暗,身不由己再无知觉。
醒来时,已在舒适软绵的床榻之上,她第一次觉得,原来有床睡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睁开眼,对上的是一双关切眼眸和焦急的面孔。
“爷!”她紧紧抓着他的手猛的起身,禁不住头重脚轻、金星直冒“哎哟”一声,身不由己复又向后倒下。四阿哥忙一把揽住,把她接在怀中,靠在自己的臂弯。
“你这是做什么?刚醒来还这么能折腾!”他蹙着眉,语含责备。
玉容握他的手毫不放松,死死的箍着,仿佛一松手他就会离开。方才一下子不觉得,现在才感觉到头依然疼得厉害,晕沉沉的。她不禁暗恼:这个狠心的男人昨晚居然无动于衷就那么让自己跪到晕倒!她又气又委屈,禁不住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四阿哥明显身子一僵,跟着紧紧搂着她靠在自己怀中,轻轻拍着,难得温柔的哄着她:“好了好了,别哭了,别哭!谁叫你那么傻呢!出息了,知道拿自个身子要挟爷!哼,爷见过狠的还真没见过对自个狠的!”
玉容一怔,心头又气又忍不住“嗤”的一下笑了出来,她握着无力的拳头捶了他一下,吸吸气,可怜巴巴道:“爷,你还生气不?”
“哼,一码事还一码事,昨天的事爷没打算含糊过去!”四阿哥丝毫不为所动。
玉容急得涨红了脸一阵喘咳:“咳咳,爷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咳咳,其实,什么,都没有!真的——”
“都这个样子了还惦记着!唉!你先乖乖的休息,什么事也等好了再说吧!”他皱皱眉,轻轻拍着她的背,万般无奈。
“不行,”玉容就他手里喝了一口热茶,喘定了神,便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信誓旦旦的与十四阿哥划清界限。她再也不愿意伤害他,他们都是一样自小失去了娘的人。只是同病相怜的感觉吧,她在心底对自己说。
四阿哥面上波澜不惊,他慢悠悠道:“爷昨晚已经派人查清楚了,今早十三弟也告诉了爷一遍,爷心里早已经不怪你了!”
玉容一口气憋在胸腔,又是一阵喘咳:“你,你怎么这样!人家急得冒火,你还故意消遣人家!还有昨晚——”
四阿哥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满怀歉意道:“昨晚是爷疏忽了!爷本想看完手中那道折子就叫你起来,哪知道——害你受委屈了!唉,可是你好端端的怎么会和太子府上的人结下梁子呢,这回可麻烦了!姓刘那小子说两月前你们结下的梁子,是不是真的?”
玉容一呆,无法隐瞒,只好把两个月前那一场风波如实告来。四阿哥听罢眉头拧得更紧,一动不动望着前方,默默寻思。玉容望望他,忐忑不安,终于忍不住怯怯道:“我,我这回是不是闯了大祸了啊?”
四阿哥见她忧心忡忡、可怜兮兮的样,责怪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他忍不住轻轻拍了她肩头一下:“你怎么不早告诉爷?爷不问你你还不打算说了是吧?这倒好,爷在替太子办事,你却一再招惹他府上的人!唉!不过,明天皇阿玛问起来,先前的事还是不要说了,就说昨天你是想出府接爷,路上跟刘公子碰撞了一下,起了一点小小争执,懂了吗?”
“皇上要问话?”玉容简直要哭了:“这么点小事怎么闹到皇上那了啊!可不可以不去啊!”
“不可以!”
“可是我害怕。”
“现在知道怕了?”
“你的皇阿玛就那么闲吗,这点子事还得问啊。”
“哼,你还说!老十四胳膊伤得不轻,你是我四爷的格格,姓刘的小子又是太子府的人,事是不大,却牵扯进去这么多人,如今又要过年了,出了这种意外,皇阿玛能不问吗!最丢人就是爷我了,有哪个格格像你这么闹的!明儿进宫,爷就等着叫人笑话吧!”四阿哥越说越气,脸色又是一沉。
玉容悄悄撇撇嘴,不由自主想起兰馨格格,心想你们家闹腾的格格还是有的!冷不妨又遭四阿哥眼一瞪,哼道:“怎么?没话说啦?”
玉容一愣,脸上堆出笑容,向他谄媚道:“爷,玉容以后再也不敢了,爷瞧在我病成这样——对了,爷就说我病了是不是就不必进宫丢人了?”玉容眼睛一亮,满怀期望的望着四阿哥。
四阿哥哭笑不得,气道:“你就别耍心眼了!早上宫里才来了人,若不是见你还没醒过来,只怕这会已经进宫了!明天一定得去,不许再乱打主意!”
玉容心一沉,见康熙?她可一点准备都没有。而且这也不是什么荣幸的召见,说好听点是问话,难听点就是审犯人。说不定最后还给自己定下一条不守妇道的罪,直接扔大牢里了!她越想越怕,眼里不由露出惊恐不安的神色,伏在四阿哥怀里,紧紧抓着他的衣裳。
第一卷 前传 第29章 御前问话
次日一早出门,没想到外边一片琉璃世界,十分美丽。头晚下了好大一场雪,远远的望去除了苍松翠柏,皆是一片干净的雪白。此时天空放晴,清晨刚刚升起的阳光照射在粉白的雪地上,泛着淡淡的金色的光芒,呈现着一种柔和、流畅的明亮。
乾清宫偏殿,康熙威严的端坐在上,龙威十足。十四阿哥一只胳膊缠着纱布吊在胸前,坐在右下首第二张椅子上,他对面坐着的是十三阿哥胤祥,见四阿哥与玉容进去,二人便站了起来,向四阿哥轻轻点了点头。玉容跟在四阿哥身后,踩在软绵绵的地毯上,一脚高一脚低。心突突直跳,低垂着头不敢看,暖暖的香气窜入鼻端,熏得她有些心慌,触目只有花得闪眼的金丝织锦地毯与四阿哥那天青绣立水边的衣裳下摆。
跪下请安,康熙沉沉嗯了一声,道:“起吧!”声音浑厚有力,穿透力特强,透着无限威仪,天子至尊独一无二的威仪。玉容忍不住悄悄用眼角余光向上一溜,没想到正与他扫射打量的目光相碰,吓了一大跳,起了一半脚一软差点又跌倒。四阿哥以为她身子还未完全康复,下意识伸手扶了她一把,顺便瞪了集安慰、关心、警告于一体的一眼。玉容心中一暖,忽又听到胤祥忍不住低低“嗤”的一笑,复又大囧。
好一阵,太子才稳稳而来,身着橘黄绣金龙祥云朝服,深蓝色箭袖立领,束着金黄玉版嵌红蓝宝石腰带,脚蹬天青云头鹿皮靴,仪表不俗,气宇轩昂。他的身后,是缩肩拱背、垂头弯腰打着哆嗦的刘公子。
玉容一见刘公子,忍不住皱了皱眉,露出嫌恶的神情,见他吓得不轻,又有几分幸灾乐祸,心头鄙视一番,暗呼痛快。正在发呆,却听到四阿哥轻轻捅了捅她:“玉容,皇阿玛问你话。”
玉容一怔,才注意到刘公子早跪了下去,她求助的瞟了一眼四阿哥,却见他呆着脸目不斜视,根本不鸟自己,无奈,只得上前跪下顿首,口称:“皇上恕罪!”
“哦?你何罪之有啊?”康熙的声音四平八稳,不缓不急,让人抓不到一点可以作为引导的情绪。
玉容想了想,硬着头皮老老实实道:“奴婢给四爷丢了脸,又害十四爷受了伤,又得罪了太子爷的人,还让皇上操心,这,这都是奴婢的罪。”
“听起来不像个不懂事的嘛,说得倒挺齐全!如此看来,还真是你一个人的错了!”康熙话里不觉多了几分嘲弄戏谑,语气仍是毫无情绪。
四阿哥心头一紧,慌忙跪在玉容身旁磕头道:“皇阿玛,儿臣管教不严,求皇阿玛开恩!”
与此同时,十四阿哥也跪下道:“儿臣的伤与玉容格格无关,请皇阿玛明察。”
胤祥一呆,站了起来,不知该做什么、说什么。太子皱了皱眉,恨恨瞪了刘公子一眼,也跪下道:“皇阿玛,儿臣回去定会好好惩罚那些惹是生非、不成器的奴才!”
“哼!”康熙一声冷哼,将手里的盖碗茶嘭的顿到龙案上,板着脸道:“你府里的奴才早该罚了!玉容,你老老实实说来,前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玉容心乱如麻,顿觉压力好大。康熙的威严压迫着她,且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仿佛知道了许多,她实在没有把握能否瞒得过他。若是瞒不过,乱说一气,岂不是欺君,欺君了岂不是要砍头?不行!她想来想去,得罪老公好说,得罪大老板事就大了!她一咬牙,决定和盘托出:“皇上,两个月前奴婢偶然出府,在一间茶楼见到刘公子调戏卖唱女子,奴婢心头不忿搅合了他的好事。不想前日冤家路窄,又碰上了刘公子,所以,所以起了点小小的争执,在街上动起手来,没想到会误伤了十四爷。再后来,四爷和十三爷也出现了……”
康熙一直注视着她,目光灼然,面无表情,良久,才吐出一句话:“那卖唱女子如今何在?”
玉容一愣,只得答道:“回皇上,那卖唱女子是安徽来的的灾民,遭了旱灾才来京城卖唱找条活路的,奴婢给了她祖孙俩一些银两,让他们回家去了。”
康熙听了却定定的瞅着太子,一下一下的点头,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沉沉道:“灾民,又是灾民!太子,你听见了吗?朕日日夜夜为了灾民的事发愁,你府上的奴才倒好!哼!”说着重重叹了口气,靠在龙椅上,微闭着眼似在凝神冥思。大殿中霎时静可闻针落。
玉容一愣一愣的,猛然间醒悟过来,吓出一身冷汗。照这情形看来,原来康熙早知道太子府的事,只不过要借此机会教训太子。这么说,前天发生的事反而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两个月前那场风波。康熙心里一定失望极了吧,他亲自选定的太子,并不和他一条心,他担忧操心的事,太子却毫不上心。
精明如他,当然知道若不是太子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味胡闹放纵惯了,底下的奴才哪敢放肆!比如,四贝勒府就绝对不可能出这样的奴才!
玉容只是想不通,康熙老爷子既然立了他胤礽做太子,干嘛没事老暗地里打听人家呢!四阿哥与胤祥心底却一片清明,自从太子的亲舅姥爷索额图因挑唆太子谋反阴谋败露,被康熙怒斥为“天下第一罪人”、继而下狱赐死之后,表面上太子虽然还是太子,但康熙对他却已起了芥蒂,再不像从前那般呵护宠爱、百分百信任,他在太子身边估计早已安排下了暗探。
只是,既然是暗探,即便查到什么也不好无端端的拿出来说,必定得找个什么由头,玉容刚好倒霉,给了他一个堂而皇之的机会。四阿哥同样吓出一身冷汗,他先前疏忽了,还以为康熙什么都不知道可以瞒天过海,好在玉容说了实话!
玉容猛的想起四阿哥的话:他在帮太子做事!她不由暗暗叫苦,康熙自个教训儿子倒是痛快了,只是这么一来太子还不得恨死四阿哥吗!往后还不得给他小鞋穿!万一他穿了小鞋心头不忿回家再给她小鞋穿……
玉容跪着上前挪了一步,重重磕了一个头,恭敬道:“皇上!奴婢也是后来才得知那卖唱女子祖孙俩是安徽的灾民,想来刘公子先前自然也不知道的,太子爷就更不知道了!皇上单凭这就怪罪太子爷,只怕冤枉了好人!”
四阿哥急得直瞪眼,微微斜头低喝:“玉容,不得无礼!”
康熙一怔之下,竟轻轻一笑,转而目光灼灼盯着玉容:“不知检点就是不知检点,难道不是灾民就可任意仗势欺压吗?”
“皇上圣明!”玉容轻轻道:“当众调戏女子、欺负弱小确是刘公子不对,只不过与太子爷无干!太子爷又要替皇上分忧又要管理家务事,一时照顾不周也是有的。皇上也看到了,四爷可比太子爷凶的多了,奴婢还不是一样闯祸,太子爷温文尔雅,待人和气,底下人不懂感恩惜福,偶尔在外闯个祸,也不能全怪到太子爷身上啊!”话中委屈无比。
康熙看看错愕惊讶的太子,又看看一脸黑炭的四阿哥,忍不住“扑哧”一笑,瞪了玉容一眼,笑骂道:“说的很是!看来这事算来算去还得算到你头上!朕要治你的罪,你服不服?”
玉容听他虽如此说,语气却缓和了许多,心头一松,忙不迭点头道:“奴婢但凭皇上处置,心悦诚服!”
康熙又好气又好笑,摇摇头,叹道:“罢了,大过年的,朕也不罚你了,就让老四替朕罚吧!只是,往后别再跟朕的兰馨格格一样,老喜欢女扮男装溜出去惹事,老四的脸都叫你丢尽了,他竟然还帮你求情,哈哈!行了,太子留下,你们跪安吧!”
玉容大囧,垂眸不语。众人却都舒了口气,连忙跪安,躬身退了出去。出到门外,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跟着不约而同都瞪着玉容,四阿哥是满脸怒气,胤祥似笑非笑,胤祯目光沉静间或一闪。玉容吓了一跳,情不自禁退了两步,紧张道:“你,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
还没有人来得及说话,背后传来一个娇嗔清脆的女音:“四哥、十三哥、十四哥,你们在干嘛啊?”